《惜聆》乐乐乐

2、一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十四，刚在道旁的草地里打过滚，一身衣裳皱皱巴巴的，是一个满头满脸都是碎叶灰土的野丫头。他十六，已是名满江湖的剑客，刚打败了刀君君不悔，一身玄衣却依旧纤尘不染，精致清雅的脸上淡漠安然，向我问路的时候，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屑。于是我羞红着脸，给他指明了方向。

　　而后，我在家中的知客厅里见到了他，他笔直地站在他爹的身后，如同一把寒光四溢的出鞘宝剑，而阿爹见我一身的邋遢，叱责了我一番，让二娘带我下去清洗去了。

　　就在那一天，岭南顾家与东藜三十六族的族长定下了盟约，将族长的幺女聂惜聆嫁与顾家的长子顾瑶轩，而东藜三十六族将全力支持顾家的行动，无论是江湖上，亦或是朝廷中。

　　就在那一天，我得知了他的名字，在闺房之中，怀着莫名的情愫，将那三个字写了一遍又一遍：顾、瑶、轩。

　　我，叫聂惜聆。

　　两个月后，他在风景如画的怒楠江边，遇上了让整个江湖惊才绝艳的天涯剑阁传人素毓秀，两人论剑倾心，而他的责任和她的骄傲阻止了一切的可能。于是，而后的许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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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十五，难得安分的向二娘学了一年的女红，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娴静恬淡，有大家风范的女子。他十七，已接掌了顾家大部分的生意，精明决断令顾家各地的掌柜都心悦诚服。阿爹带我去了顾家山城，与他爹岭南王顾之毅商议三十六族子弟的训练计划，他则带着我，在山城的花园里闲逛。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眼中却视我于无物，我不知道这察言观色的本领是怎么来的，可我终究看到了他眼里没有我的影子。

　　回去的时候，在山城下的酒楼，我听到了那被江湖中人传为佳话，可结局却令所有人惋惜的相遇。阿爹让我不要介意这些风言风语，我也笑笑应了。

　　于是，我将房里所有写了那三个字的纸全都烧成了灰烬，洒在了桂花树下。尔后，持着剪刀，怔怔地看着那绣了一大半的嫁衣。

　　突然地，就忆起了经常做的梦。梦里的我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常持着手掌长的小刀，在死人的身上划来划去。那个女人，勇敢地去爱，绝然地去恨，与不同的男子分分合合。曾与二娘说起这个梦，惊得她马上请来族里的巫医跳舞祈福，又给我喝下了那种难喝的符水。以后，我就再也未同她说过，可那个女子却从未从我的梦中离开过，让我常羞愧她的大胆，又羡慕她的勇气。

　　有时候我也疑惑，究竟她是我的梦，还是我是她的梦。如果是梦，为何是那样的真实。

　　如果我是那个女子，就会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心里已经爱恋着别人的男子，可我终究不是那个梦中人，终究不是。

　　于是，我提起剪刀，将我亲手绣的嫁衣，一刀剪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