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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忿难平 ...

  •   转过身来,步步往忘忧山里走,楚天曦心里是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看到她的到来,云中子似是意料之中的表情,并无惊异。
      “师父……”
      “嗯,皇帝送走了?”
      “该是走了吧?”说起楚天明,天曦总有一丝忧心。
      云中子点点头,坐在蒲团上,不再有所言。
      “师父,以后,这里要变作东桤的境域了……”
      “那东方咎不会为难于我,你不必担心的。”
      “徒儿没用……”天曦说着,低了头。
      云中子轻轻摇头,“这本不是你的事。如今战乱已了,百姓反倒能安然生活。你既为中楚尽了心力,也就不必强求太多。”
      “可是,究竟还是……”
      “这也合该是注定的,不是以一人之力就可改变。”
      天曦听见师父这样说,也就不再多言,迟疑片刻,才有些顾忌的开口:
      “以后,天曦恐怕不能常来探望师父——”
      云中子一顿,也就了然,点一下头,
      “是要随她走了么?”
      “徒儿……”天曦低头立在原处,答不出一个是字来。
      云中子淡然一笑,“也好。若是再激恼了她,受苦的就是楚氏一族,恐怕还会连累百姓。好在,也不曾屈着你的。”
      “师父——”天曦脸上一丝赧色。
      “在师父面前,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也不必说那些道义虚礼。若非自己心里许了,想那东方咎,轻易也奈何不得你。”说着云中子抬头看着天曦,
      “你的心思,师父不会不知。自你跟南宫玉蟾定了婚事,三年未曾见你展颜。而如今,眉眼间竟又有了神采,师父再不问世事,也明白个中缘由的。”
      天曦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云中子,也为师父的话不安。
      “师父知道你顾忌什么。世间事,没有两全。随心还是求名,全凭一念。你既已作了选择,总该要放弃些东西。与私心来说,师父还是愿你能如此的。毕竟,为一个虚名弄得几败俱伤,并不算周全所为。至于她的身份,这个全看你。若是计较,便是天大的忤孽;若看开,倒也了了。毕竟,师父也曾——”
      云中子的话停了,叹口气,
      “天曦,是福是祸,皆是定数。你——”说着闭上了眼睛。
      “师父可是要有嘱咐的事情?”
      云中子摇了摇头,“去吧,去吧。”
      楚天曦看着欲言又止的师父,心里添了几分阻梗,却又不好再多问。行了礼,留恋着,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云中子于蒲团上重又开始了静坐,与天曦来之前,并无何异常。

      出来云中子栖身静修的岩洞,楚天曦沿着山路慢慢往回走。到了山脚,看见东方咎下了马,立在一处开阔的地方,倒背了手看着山中景致。见她过来,转过身来,抬了抬下巴。有些探究的口气:
      “这就完了?不与你师父多言语些的?”
      天曦抿了一下唇角,只点了点头,未曾开口。
      “我倒想去见见你那师父的,不知是何样世外高人?”
      天曦看着她的眼睛,“那为何方才不一起去?”
      “你们师徒相别,我还是不碍着的好。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罢。”说着示意侍卫牵了“敌风”过来,先让天曦上去,自己又攀着鞍鞒,翻身上马。两手从天曦腰间探过去拽了缰绳,调转马头,
      “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呢!驾!”
      “敌风”撒开四蹄,昂首而去。

      楚宫的承天殿暂且做了咎议事的地方,军中大小将领每日在此禀报一干事宜。相对楚国的平抚工作,咎还是更着意同时发兵征讨南溟的韩士钊的战况。同时派了白卫门的人去详查当年哲太子被害一事的内情。从使那种毒箭的山间部族入手,顺藤摸瓜,好牵出背后的主使来。
      这日一早,咎自望星楼起来,束起头发,戴好冠冕,匆匆换着外袍。楚天曦在一旁站着,默然无声。咎一边穿戴着,一边看了她一眼,
      “把那些东西给我。”说着往旁边的桌子上努了努嘴。
      天曦转头一看,是她随身带着的荷包、香囊、汗巾等物。便给她拿过来,一样样递过去。咎一一接了,妥当挂在身上。
      最后一件白玉佩,上面雕着象征皇尊的盘龙,细腻温润,很是精致。天曦拿在手里低头看着。咎手里整着外袍的领子,不甚在意的说:
      “那个你收了吧。沉甸甸的挂在身上也碍事,我就不戴了。”
      说着上下理弄妥当,下了望星楼,带了人匆匆往承天殿去了。

      刚升起殿来,就有传令官急急跑进来,
      “启禀皇上,韩将军有信使到。”
      “宣。”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军士快步进来,倒头下拜,
      “参见皇上。”
      “平身。战况如何?”
      “启禀皇上,前日已攻破南溟都城,自东南边境,至西南、南楚一线,尽数归我东桤境域了!”
      咎一听眼中现出亮色,在场的诸将也纷纷欣然,喜气盈面。
      “那南宫皇室一族可都拿了?”
      “回皇上,破城之日南溟王被韩将军斩杀,其余皇子王族也皆数擒了。只——”说着一下迟疑。
      咎眉头一皱。
      “只独独走了他们的太子南宫玉蟾。”
      咎一听,立刻圆睁双目,怒火上涌,
      “什么?!”
      回禀的人一惊,连忙解释,
      “那南宫玉蟾本不在南溟皇城里的,说是多日前就出发往中楚来了,韩将军派人全境追查,小人来时一路也曾留心,可并无踪迹。”
      咎咬牙攥了龙椅的扶手,指节间泛白,眼中一片厉色。半晌,才从牙缝里迸了几个字出来,
      “行了,你回去吧。告诉韩将军,妥当平抚南溟军政,等国中安治的文臣过来,朕会知会他回兵的。”
      “是!”那军士答应着,退了下去。

      “皇上,这南宫玉蟾不比楚天明,留着早晚是个祸害,要严加搜捕。”韩士铎眉头紧皱,其余将领也纷纷点头称是。
      咎表情沉郁,停了许久才道:
      “着白卫门去查。”
      顿一顿,又低声说:
      “以他的阴诈,如今躲在暗处,查起来绝非易事。竟然——”话未完,狠狠的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
      众人正为此事商议,突然传令官又匆匆跑进来,
      “启禀皇上!”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大喘几口气,“皇上,前日擒获囚……囚在楚国大牢里的楚皇宗族,刚……刚才被人救出,送出西门去了!”
      咎紧锁眉头,盯着传令官,
      “什么?”
      “那人拿了皇上的玉佩,说是奉皇命,守牢的人和西门守军也未敢拦阻……”
      “什么样的人?”
      “回皇上,是个穿白衣的女子。”
      话音未落,咎拿在手上的一方对笺就飞了出去,“哧啦啦”的空气扯碎纸张的声音,脸上已是泛红。
      诸将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故,有些诧异的看向东方咎。而咎坐在龙椅上咬紧了牙,半眯起的眼睛里又开始有寒意透出来。

      楚天曦安静的坐在望星楼上的内室里,听着由远及近的那个脚步声传来,知道是东方咎从承天殿回来了。
      几步进来,把手里拿的书折放在桌上,咎随手脱了外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并没有特别之语。转头看看楚天曦,轻松开口道:
      “怎的如此安静的?”
      天曦抬眼看看她,眼中有些忐忑。咎看起来却并无异常,起身过来拉了天曦的手,牵她到床边去,坐在床沿上,
      “心里想的什么?”
      天曦看着她淡然的目光,脸上的面具里,照出自己的影子,有些扭曲的。嗫嚅了一下,刚想开口,咎的唇便贴了过来。
      柔软的,温存的薄唇伴了带着一丝甜味的桂香,直侵入到天曦唇齿间来。傲气而又霸道的宣告她的占有。却非粗硬的浊厚,清郁怡人的气息和感觉让天曦忍不住迷醉在这热切里。咎圈起双臂把她抱个满怀,吻得专心致志。手抚在天曦背上,缓缓的揉搓而过,暖意自手心透出,如热流送入天曦身体里,沿着脊柱而上,通入四肢百骸,直击心底。
      天曦半握了拳抵在咎的肩上,微眯着眼睛享受这惬意的温存,有细吟自喉间逸出,在爱欲里暂时忘却纠结着的两难。突然,咎与她绞缠一处的舌头顶了什么东西过来,送到她喉间,毫无防备的,生生咽了下去。
      天曦一惊,抵住咎肩口的手想要推开她,却被咎抱得更紧了,不许她有何别的动作,依旧继续她的深吻。天曦有些迷瞪的任由咎的强势,不知是何因由,也就不曾挣扎,只是眼里添了一丝惑然。
      慢慢的,天曦竟开始觉得手脚酸软,连扶着咎的肩头都没了力气。东方咎才逐渐放缓了力道,松开她,从她眼前退开些去。舔舔嘴唇,眼里透出一股冷绝的气息,天曦感觉背后一阵凉气透出,愣愣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怎么样?喜欢么?”咎扬起眉毛,一脸玩味。
      “七公主很投入啊?连软筋丹入口都顾不得了。朕的技法不错么?”
      楚天曦脸上开始泛起涨红,看着咎的目光很是柔弱。
      东方咎一把拉过她握着拳的手,使力掰开手指,把攥着的那个白玉龙佩抠出来。杵到楚天曦眼前,恶狠狠的问:
      “让你收东西是叫你拿去当令牌使的?你倒真是聪明啊?七公主,你心机未免太深了点!”
      “啪!”的一声玉佩被甩到了壁上,碰得粉碎,而咎已是满脸的猩红血辣。
      楚天曦知道事情已尽被她知晓,既已做了,便没有什么好辩解,不再开口,听凭咎的发落。
      “我已经放了楚天明,你还想怎样?!当我果真奈何不得他?现在只要我一道令,三天便能把他拿回楚都来!”
      “不要!”
      “不要?你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天昽还小,天昭天晤都懦弱良善,这些事跟他们并无关系。你有恨,尽可冲我来,毒是我下的,你的脸也是我伤的,只要放了他们,你要报仇要雪恨我都没有话说!”天曦一口气说完,急促的喘着气。
      咎两手抓起她的双肩架到眼前来,死死盯住她,
      “你以为,朕不会怎么样你,对么?”
      天曦的胸口急剧的起伏,固执的跟咎对视着。
      “当真以为朕离了你不行么?你楚天曦就真的天上有地下无么?呵!”咎冷笑一声,把天曦用力掼到床上,
      “七公主不是惯会下药使蛊么?朕今天便要你尝尝叫天不应唤地不灵的滋味,叫你知道朕当初被你耍弄于股掌间的时候是一个什么心情!”说着对着门外喊一声,
      “把那两个人带进来!”
      门应声而开,几个侍卫押了两个肮脏龌龊,猪眼虬髯的人进来。相貌凶恶,粗壮的身材上衣服已经辨不出颜色,一条条的挂着,汗泥尘垢,恶臭逼人。
      咎在床沿边上蹲下来,伸手勾起天曦的下巴,森然道:
      “这是你们楚国的江洋大盗,杀人越货无数,关在大牢里已经许久了,朕准备杀了他们。不过——”话一顿,露出一个阴狠的笑意,
      “在他们临死前,朕要好好赏赐一下。给他们尝尝楚国公主的味道,他们就是死了,也会感激朕的。”
      天曦睁大的星眸里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直直的看着东方咎。
      “然后朕就把你还给你的南宫驸马去,不知道他还要是不要呢?呵呵……”
      推开她站起来,摆手吩咐侍卫出去,走到那两个狗熊一般的男人面前,笑眯眯的说:
      “这可是你们楚皇的女儿,正宗的金枝玉叶,现在送给你们了,带她到大牢里去,好好享受享受,嗯?”说完转身到墙边的太师椅里坐下,咬牙切齿的等着看好戏。
      那两个人对望了一下,早看见伏在床榻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失了的楚天曦,雪肤花容,冰肌玉骨,眼里露出淫亵的神色,吞了一下口水,再看看咎。
      “去呀!”东方咎扬声催促着。
      两人便放开胆量,朝着楚天曦就扑了过去。天曦看着饿狼般扑过来的人,眼里现出恐惧,努力的往床榻里面缩,奈何手脚酸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一时慌乱无措,
      “不,不要!别碰我,别过来!”天曦满面通红,眼里有泪花泛上来,极力想避开那两个人的抓扯。
      “七公主不是说,朕要报仇要雪恨都没有话说的么?现在倒为何不肯了?”咎斜倚在椅子上,看似满不在乎的说,声音却发了虚。
      一个人伸手抓住天曦的一条胳膊,用力往外拉扯。若在平日,天曦动一下手指便可叫他立时见了阎罗,而现在被咎强喂了软筋丹,却半分武功也使不出来,只能徒劳的挣扎。另外一个从旁边加上,二人合力便把楚天曦从床上拖了下来。天曦情急间攥住了一支床脚,脸上已是泪流满面。那两个人却还在撕扯她,掰她的手指,想把她弄离开床边。
      东方咎远远看着,依旧咬着牙,心里却慌作了一团。虽都是自己的算计,想羞辱她让她痛苦难堪,真到了这一刻,竟忘了本来的目的,恨不得立刻便将那两个人碎了尸,只是怎么也伸不出手去。
      纷乱揪扯间,“哧”的一声,天曦的外衫被撕裂开,一弯雪白的玉肩露了出来。颀长白皙的颈间,点点殷红赫然刺进了咎的眼里,如红梅落雪,深深浅浅,正是她昨夜留的痕迹。枕褥间的缱绻缠绵,温柔喁语浮进脑中,一下便冲垮了防线。
      已然力竭无法再坚持的天曦被那两个人一个猛力拖离了床边,终于哭出声来,
      “咎,咎……”
      明知是她所为,还是开口向她求救,颤抖着的声音里脆弱无助,生生扯痛了咎心里最是柔软的地方。再也忍受不了的心疼心酸,咎几步扑了过去,一手一个抓了那两个熊样的人,顺着露台便扔了出去,直接丢下了望星楼。
      伸手把伏在地上的楚天曦抱了起来,紧紧地揽进怀里,好似拿回失而复得的宝物,抓住便再不松手,
      “好了好了……”
      抬她的胳膊环住自己脖颈,脸颊贴住天曦的鬓侧不住的厮磨,一边吻她的耳朵一边轻声哄着,
      “不了,以后再不了……”
      楚天曦哭的声哽难抑,委屈无法自持,浑身还在颤抖着,无力的贴着咎。
      “我不追究了,走了便走了,放他们走。不哭了,嗯?是我不好,再没有下次了,好了不哭了……”
      自己也红了眼眶。原来,伤害,是比被伤更痛苦的事情。
      恨她屡屡不肯随自己所愿,可听到她的哀伤哭泣,还是痛进心里去,究竟是情到深处,谁能奈何得了。
      直到软筋丹的药力过了,楚天曦恢复了气力。圈住咎的手在她背上捶了两下,还有颗颗的泪珠滚出来,染湿咎的襟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忿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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