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诅咒》林羽.舒

7、Chapter3(2)

　　三个人并排坐在车的第二排座位上。
　　窗户半开着，雨水零散的落在凝暮的肩上。
　　“先擦擦水吧。”韩管家递过来两条毛巾，“对不起，不知道冷小姐也在，没有准备。”他略带歉意的说。凝暮没有说话，或许，她根本没有听到。
　　“凝暮，对不起……”
　　“凝暮，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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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暮！”千爱急声唤她。
　　凝暮脸色苍白无比，头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冷汗。她的头一直看着窗外，手指紧紧握在一起。看上去像病了。
　　千爱想把自己的干毛巾递给凝暮，但另一只手却先她一步。
　　“先把雨水擦干，不然很容易生病。”坐在凝暮身边的云筮把毛巾折成窄窄的，轻柔的为凝暮擦去脸上的雨水，然后把毛巾搭在她的肩上。
　　他一直都在看着她。她似乎一遇到下雨就会变得异常。不说话，像是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一个绿色的招牌一闪而过。
　　“停车！”凝暮很大声地叫道，肩上的毛巾都被她忽然坐直的动作震了下来。
　　司机猛地刹住车。
　　凝暮拉开车门，跑向路旁的那家药房。身体却动不了。她看像自己的手，一直更大更有力的手拉住了她。她伸手劈像云筮的胳膊。云筮顺着她的力量把她拽进了车里，自己却站在雨中。
　　“你要什么！”云筮额前的头发粘在他的眼旁，雨水顺着他长长的睫毛落下来。眼睛眯起，蓝色的光却穿过不间断的雨水直射向凝暮。
　　凝暮眼睛睁得大大的，浅浅的灰色中夹杂着一瞬间的恍惚。
　　“安眠药。”这就是她要找的，让她可以摆脱的唯一方法。
　　“好！”云筮没有理睬韩管家为他支起的伞，跑向车后放的药房。
　　凝暮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又推开了被风吹得关上的门。

　　雨变小了，雷阵雨通常持续不了多久。
　　凝暮把车门打开，云筮身上被再次淋透，他用力压下一阵阵的颤抖，把紧握在手里的瓶子放到凝暮手中。
　　“你不用这样的。”凝暮没有理睬药，而是看着云筮的脸。头发上不停有雨水滴下来，嘴唇抿在一起，眼神避开她看像另一边。
　　“不然你会难受。”云筮低下头，只觉得很冷，很冷。
　　“擦干你的头发。”凝暮递给他一条毛巾，蓝色，有格子线条。
　　“这条毛巾……”这不是韩管家准备的毛巾。
　　车子重新发动了，云筮的眼旁滑过一家便利商店。
　　他看向凝暮的脸，一颗水珠从她渐渐的下巴上滴下来，落在她的手上。
　　她打开瓶盖，突然发现是没有见过的包装。她仔细的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瓶上的贴纸。
　　这是最小剂量的安眠药。她侧目，云筮若无其事的擦着头发。
　　她仰头，把药倒在嘴里。
　　“喂，你在干什么！安眠药可不是糖果，这么吃会出人命的！”云筮拉下她的手。他抢过药瓶，少了大约四分之一。
　　凝暮从座位旁的袋子里拿出了一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云筮呼一声，沉默的擦自己已经很干净的脸。

　　车停下了，雨也没什么精神的淅淅沥沥的走向结束。
　　“轩辕小姐，你可以去二楼左边第二间，当然，你已经很熟悉了。”韩管家拿来崭新的棉睡衣，把其中粉色的那件递给千爱。
　　“叫我千爱就好了！”她啪啪的跑上楼梯，也不忘回头对韩管家说道。
　　“冷小姐，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二楼右边最后一间。是昨天刚刚整理过的，很干净。”他指着房门，温和的说。
　　“谢谢。”凝暮拿走了管家手中的蓝色睡衣，也飞快的跑上了楼梯。
　　“少爷，您的房间是……”韩管家看着云筮呆呆的愣在听中央，小声地说。
　　“我知道我的房间，可是你还有没有其他颜色的睡衣？”云筮看着韩管家手中最后的一条白色睡裙，吃力地说。
　　“您的衣服昨天都拿去洗了，还没有取回。冷小姐拿走的是为您准备的睡衣，您只能和她换一下了。”他的语气很柔和，可是脸上还是有浅浅的笑容。
　　“冷凝暮！！”他大吼。

　　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十分安静。
　　凝暮关上浴室的门，房间里充满着暖和的水蒸气。头晕晕的，还隐隐作痛。看来这种安眠药的效果真的不太好，以后还是自己去买好了。
　　她试了下水温，刚刚好。
　　“哐！”云筮死命的砸门。真是可恶，害得他穿着湿衣服还要到处跑。
　　可恶，她难道看不出来什么衣服是给她准备的吗？云筮气愤地再次砸门。
　　“住手。”门被打开了，凝暮接住了他的拳头。
　　“你！”云筮看着穿在凝暮身上显得有些大的睡衣，真是气结。
　　“如果你是因为睡衣的事来找我，那我很抱歉。我已经换上了。不过我想你可以去问问千爱，她的也是睡衣。”凝暮把他的手放下，说得很快。
　　“你绝对是故意的。”云筮浑身发抖，说话有些不清楚。
　　“反正你也不是没有穿过睡裙。”凝暮惨惨的说。
　　云筮放下的手又收回在胸前。
　　“你等一下。”凝暮跑回了房间。
　　很快，她又跑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块很大的浴巾。她把毛巾披在云筮的身上。
　　“对不起，我还要洗澡。”凝暮拍拍他的肩，把门关上了。
　　毛巾是浸过热水的，很暖和。
　　“啊！”云筮突然打一冷战，跑向了走廊的另一边。

　　最终在大厅里的沙发上，三个人的着装是这样的。
　　凝暮仍然穿着那件蓝色的睡衣，手腕处腕起，看上去潇洒得体。
　　云筮如他所愿的换到了千爱的睡衣，只是衣服比较短，穿上去像短裤似的。但浅浅的粉红色穿在他的身上倒也很合适，可是他的脸色很暗，眼神盯着凝暮的睡衣不放。
　　千爱的白色睡裙非常可爱，裙角的蕾丝花边和肩带上的紫色蝴蝶结把她装扮得像不染世俗的天使。
　　“喝杯热巧克力吧。”管家客气的把白瓷杯放在千爱的面前。
　　“这是您的咖啡。”他把咖啡放在云筮的手中。
　　“冷小姐很少来，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只准备了一杯茶。请您试试是否习惯。”他把热茶递给了凝暮。
　　茶色很浅，上面漂浮着小玫瑰花苞。
　　“很好，谢谢。”凝暮端起茶托，脸凑上前，有玫瑰的暗香和苦涩的味道。
　　“那我就先出去了。时间不很早了，就留下来吃午饭吧。”他微笑，清朗的面孔恭敬而不刻板。
　　“好！”千爱的嘴角遗留着巧克力色的痕迹，高兴得答道。
　　“少爷，我已经让人去买了，您的睡衣一会儿会送过来。”他说完，推开侧门出去了。
　　屋子里留下了吃吃的笑声。
　　“哈哈哈。”千爱假装喝水，可杯子还没有到嘴边，唇角就不可压抑的上扬。
　　“别笑了！”云筮板着脸，活像一个不苟言笑的管家。
　　“哦。”千爱甩甩头发，可是还是收不回笑容的痕迹。
　　“感觉好像哎。”千爱低声感叹。
　　“像什么？”云筮举拳做出要打她的样子。
　　“像在庄园那天。你，我还有凝暮就是在窗户前很安静的聊天。”凝暮回头，淡淡的看着千爱微笑的表情。
　　“那天气氛多好。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可是凝暮对我们很好，也很关心我们。那种被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她笑得更厉害了。
　　“啪。”云筮力道不重的敲上千爱的头。
　　“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只是为自己的笑找个借口罢了，还想骗我。”云筮不客气地说。
　　千爱捂着头，悄悄吐舌头。
　　幸福……
　　凝暮的注意力都在千爱所说的那两个字上。
　　那样就会觉得幸福啊。可是现在自己的心里却只有平静而已。是安眠药的效果吧。雨已经停了，云层被新出的太阳染成金色，如同又一个白天的开始。
　　头有些晕，凝暮靠在松松软软的沙发上，没有去管云筮和千爱在吵什么。

　　可是这份平静却被打破了。
　　一个佣人敲门走了进来。
　　“啊，是云筮的睡衣来了。希望没有蕾丝花边哦。”千爱躲得远远的，不甘心的说。
　　云筮瞪她。
　　男佣错身，站在门旁，“是水苑先生。”
　　凝暮抬眸看去。黑色柔亮的碎发，水般清澈的眼神，唇角似笑非笑的内含，温柔如日光的神情。
　　“看来我没有猜错。”他走到凝暮的身前，“你果然在这里。”
　　凝暮被他拉起，力量不大，却很坚决。他握着她的手，向玄关走去。
　　韩管家正好走了进来，仍是很客气地说，“要走了吗。”
　　“是。”水苑替她回答。
　　“既然都来了，就吃完午饭再走吧。”云筮抿一口黑咖啡，抬头迎上水苑的目光。
　　一个温柔，一个文雅。
　　水苑的手松开了，他抚摸着凝暮的长发，居高临下的看着云筮，“那好吧。”
　　云筮把咖啡杯举过肩，转而看向韩管家，“午饭准备好了？”
　　“是的。”他应答。
　　“把餐桌摆在花园吧，刚下过雨，空气很好。”云筮放下杯子，站起身，目光绕过水苑，落在凝暮的身上。
　　“好的。”他走出了客厅。
　　“我们先去花园散步吧，韩管家做事很利索。”他目光收紧，又离开凝暮的身上，他一个人走出了门。
　　什么时候开始去在意……
　　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云筮看着沾满雨水，却顽固的留在枝头的金黄色花朵，轻轻把花瓣上的雨水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