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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岌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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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关紧了房门,李玖儿拖着雪盏到桌案边坐下,调息半晌方才问道:“你我之间的约定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只要贵人肯争宠,再策划着一步一步平上青云,雪盏自当只认你一个主子,皇上那边该回什么,一切都由贵人决断。”
李玖儿盯着雪盏不变的神情,下了决心,道:“我觉得今日蒲嫔一事有所蹊跷。偷盗,偷盗,仿佛这宫中妃子所出的事都是因着偷盗,可穆姐姐是被冤的,而蒲嫔的父亲是尚书,有何事物是值得冒险去偷盗?我觉得奇怪。”
雪盏道:“所以贵人是如何认为的?”
“事情真相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我想要查出真相。”
雪盏并不赞同李玖儿如此做法,“贵人原本想着就是平安在宫中度过,为何又不顾及自身想要查出真相?这是一件冒险的事,奴婢希望贵人能三思而后虑。”
李玖儿摇摇头并未说话。
那日里皇太后恩威并施,断了李玖儿避宠的后路,虽思虑几日仍旧不明白黄太后此举的真正意图,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无法做到安然避世,只有卷入其中与之争斗。
若是一路谨慎小心走到玖妃之位,或许能够觉察到一些什么,逃脱死亡的命运。
所以她要找出前世的害她的凶手,只有明白了敌人是谁,她才好一路避开。
她在赌啊,原本想着的低调为妃为嫔是没了指望,又压了李戚薇的幸福,全家人的性命。她不得不赌,赌皇上对她的宠爱能维持几时,赌自己的运气是否足够好。
她晋级,雪盏也跟着晋级,享受高人一等的荣耀。这就是雪盏所说的她愿意效忠她的理由,她要的是荣华富贵。
可这个理由并不足以打动李玖儿,为皇帝手下办事,何愁没有荣华富贵,皇帝能给的远比她能给的多,她却是为何心甘情愿蛰伏在她身旁,只认她一个人当主子?
所以她要争宠!
天空是昏沉沉的,外面下着泠泠冷雨,屋内却是逼兀的闷热,李玖儿让雪盏开了窗透气,冷峻的空气瞬间涌进。盘桓在怀里的波斯猫受了凉,却是没力气弓背炸毛,整个身子颤颤发抖。
“雪团从昨晚受惊之后可有吃过东西?我摸了摸它的腹肚,空得厉害。”雪团是李玖儿为波斯猫取的名,因为毛发白甚雪,又常常喜欢团成一团缩着,所以就叫了雪团。
雪盏抓了一把猫粮放在雪团眼前晃动,雪团却好像是没看见一般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雪盏皱眉道:“大概是昨晚受惊了。”
“难怪。”李玖儿似是在自语,忽而想起了什么,抱着雪团起身,道:“把我的披风拿来,我带它去大夫院瞧瞧。”
带雪团去大夫院瞧病是其次,蒲嫔偷盗一事却是没有消息,按理来说,宫里妃嫔出事的消息早该传言开来,可派了雪盏出去打听,除了知晓蒲嫔被抓一事,任何小道流言蜚语都不曾有,这算是奇闻一件。
李玖儿按捺不住,蒲嫔昨晚是在自己这里出事的,她要知道司法监是如何判决的。
“好”
在去大夫院的路上,阴暗处总埋藏些偷懒的宫女内监在讲悄悄话,无一例外都是在谈论蒲嫔的事,李玖儿加快步伐,却无意中看明月在对一个宫女训斥。
“姑姑,为何皇上要将蒲嫔关入冷宫还要将她舌头拔掉,这多残忍。”
明月在忌讳着什么,低声呵斥道:“彩霞,我瞧你是我同村的好姐妹才处处护你,你不要不知好歹,不是你该管的事就当做自己是聋子,平日里我教训宫女的话你都忘了么!”
“是,奴婢谨遵姑姑教诲。”
那宫女脸色惨白的难看,听了训诫后怏怏离开。明月警惕的扫视周围,确认没人了才走掉。
李玖儿呆呆的靠在树从后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显然没从那个宫女的话中回神。
蒲嫔被打入冷宫已然是最惨的刑罚,永世不得见皇帝,一切斗人斗天得来的荣耀都瞬间化为乌有,从曾经的高位跌至谷底,成了最卑微的人,连自由都不能拥有,孤零零的老死,成了妃子鬼流传中的主角。再深重的罪孽也仅如此了。
为何还要拔去舌头,雪上加霜,让人不得赖活。
心里虽焦虑不堪,但怕被人看到有所怀疑,在树丛旁稍作定神,恢复了淡然的神情,这才抚袖整理衣裳走出来,怀里的雪团轻声呜咽了一声,瞬间将李玖儿的紧张又提到心头。
幸而雪团这会儿才叫出声,若是偷听那会惊醒了她们的谈话,又该是如何的后果!
“今日偷听到的这事不许告诉皇上。”李玖儿严声道。
雪盏谦恭道:“请贵人放心,雪盏心里有分寸,知道哪些是该讲的。”
到了大夫院,李玖儿还未出口询问波斯猫是否能够诊治。王太医上前问道:“这猫是又得了什么病?”
李玖儿心下觉得奇怪,这猫从未生过病,何来的‘又’,“王太医,今早皇太后的波斯猫是否有不适,让你诊治了?”
王太医恍然大笑,道:“原来李贵人也有这一样的猫,臣还当皇太后的猫吃了微臣配的药,并没有止住。”
“这猫原本就是皇太后所赐,也难怪分辨不出。”李玖儿微笑着替王太医打了圆场,伸手将雪团递给王太医,“王太医你可看看,它是怎么了,从昨晚起就一直未进食,是否是生病了。”
王太医接过雪团放在桌案上,左摸摸右摁摁,半晌回道:“昨晚它可有受惊?”
“有”
李玖儿由着雪盏扶到桌案上坐下,忽然想着如此机缘巧合,两只猫同时生病,忙问王太医:“皇太后的猫可也是受惊的症状?”
王太医笑道:“李贵人蕙质兰心,皇太后的猫确实是受惊了,只不过还得了风寒,听卉晴嬷嬷讲,昨晚受惊后逃了出去,半夜里淋了雨,今早才找到的。”
昨晚雪团是被蒲嫔先是吓着了,后是被踩着又是一惊,恍惚中好像还听得蒲嫔问了一句‘你这只猫是皇太后的?’,她这样问是何意?
李玖儿试探道:“王太医,听说蒲嫔被关进了冷宫,还被拔了舌?在场是你给她止的血?”
王太医脸色一下僵黑起来,神色怪异,“李贵人是如何得知的?”
从宫中无小道消息便知这事的严重性,原本是李玖儿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真试中了。
故意一副无所谓,随意聊聊的口吻回道:“蒲嫔犯了什么法可是不得而知,只不过被打入冷
宫,又被拔舌一事却已经是小道消息满天飞。或许是以此来警示后宫妃嫔,我也只是同情蒲嫔。”
“好了,既然王太医已经抓好药材,我便回去了。”
走出大夫院,李玖儿手心里已是一片汗芯。
他们竟然如此残忍,抓住还未审问就行刑,这与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见李玖儿走了相反的方向,雪盏急忙上前伸手拦住,“贵人,回栖鸾殿不是这个方向,走错了,这是去冷宫的方向。”
李玖儿郑重的盯着雪盏,沉声说:“我要去的就是冷宫。”
“万万不可,他们之所以手段如此迅速,为的就是不落人话柄,此时的冷宫必定有许多人把守,又没有懿旨,如何能进得去,况且被抓当晚蒲嫔就是与我们同室,若是现在去,必定会牵连到我们身上。”
李玖儿狡黠一笑,“你忘了我可是很擅于攀爬的。”
“可那是梯子,怎么能跟墙想比……”
李玖儿出声打断了雪盏的唠叨:“你若是怕了,就不要跟过来,我自有办法进去。”
雪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本还以为你好控制些,没想到放开你后,事事都是随自己的性子。”
“贵人,你等等我,若是没有我,你也进不去的。”急忙忙踏着小碎步跟上。
“贵人,你说的妙计就是这样么?”雪盏一脸衰气望着面前理直气壮的自家主子。
李玖儿口口声声所说的‘自有办法’就是拿雪盏做垫脚石,翻墙进去。
“是啊,”李玖儿走来走去在墙上寻了个恰当的位置,“我说过自有办法,这确实也是一种可行可信的好法子。你两腿分开站好,我上来了。”
雪盏有些哀怨,若是唱戏都都会演戏,自家主子却是比唱戏的还会演,皇上面前时乖巧模样,妃嫔面前时低眉顺眼的谦恭,皇太后面前是孝敬和顺的妾媳,唯独在自己面前懦弱,霸道都丝毫不掩。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难怪皇上独独对她特别,给了荣耀,暗地里又为她排除万难,但愿皇帝没有看错。
“你在外面给我看着,若是有情况,就把雪团放出去引他们注意。”说罢,人影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