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Q5
藤原奈良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生他的女人。藤原嘉环形容憔悴，面色发黄，卸了妆的她，一点都没有舞台上的光鲜亮丽。
她出身名门，却自甘堕落——反正那些人都是这么说的。她先是进了娱乐行业，即所谓的“追求梦想”；之后又嫁入了当时还只是“暴发户”的藤原家。当年的情深似海已经成了一个美好的谜，今时今日，她遭到了丈夫的背叛。
她看着转醒的小儿子，慌张地擦了擦泪，立刻叫来了医生。奈良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着她的背影。
例行的检查很快结束，等到那些白衣工作者一个个散去，奈良又把目光落回了母亲身上。
藤原嘉环——或许很快就会变成鹤见嘉环，抿唇。她的声音颤抖，最先说出口的就是一个噩耗：“奈良，妈妈要和他分开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是分开，而不是离婚。
藤原家有三个儿子，大哥二哥都在外打理家业，兄弟间感情一般，常年不联系。奈良一直觉得自己缺少父母的爱，但相比两位兄长，作为老幺的他已经算是受到了万千宠爱。藤原嘉环也是，和小儿子比较亲。
醒过来有母亲陪伴身边，却没有看到父亲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至少比两年前要好了，不是吗？那时候，他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呢。
“我没意见，妈妈。”他温和地微笑，嘴唇发白。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他总是这样等待。
她终于张了张嘴：“你的手……”
藤原奈良淡淡道：“用左手就可以了。”
几周不来，感觉教室都变得陌生了。奈良的视线漠然扫过三两结伴的同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或虚情假意的笑。偶尔有人过来询问他的情况，但大多数人选择了更加安全的沉默。他看看黑板，值日生的排表写在很明显的位置，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他尽力装作毫不在意。
“是吗？”虹村皱眉，“用得还习惯吗？”
“我本来就会用左手写字，为了锻炼另一边的大脑。所以说，至少学习方面，不会有问题。而且右手很快就能养好的。”奈良故作轻松地笑着，甚至用左手转起了笔，“不过，现在抄笔记的速度有点跟不上。”
他说着，那支笔也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奈良捡起笔，垂落的发丝挡住他的眼睛：“就像现在这样。”
藤原嘉环为奈良去寺庙抽了签，下签。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奈良轻巧地驱散母亲的担忧，“况且那也不是我抽的，是作废的。不用担心。”
但他最近确实是事事不顺。
从时间上来说的话……简直像是，跟黄濑重新交好后开始的。
奈良摇头，笑笑，那些都是迷信的说法罢了。
二年级读到后半学年的时候，篮球部开始流传闹鬼事件。
不仅仅是篮球部，普通中学生都难免对这种“趣闻”很有兴趣，最后藤原奈良更是被黄濑截住了：“呐呐，听说篮球部闹鬼呢，学长你可以进去的对吧？不如晚上一起去探险怎么样？”
藤原面无表情：“没兴趣，而且你好吵，我讨厌你。”
黄濑一脸被打击到的受伤表情，看样子，他从来没有这样的觉悟：“诶，怎么会啊！前辈是在开玩笑吧？o(╥﹏╥)o”
藤原奈良冷漠地同他擦肩而过：“一定是可以用科学原理解释的，只有笨蛋才会相信鬼故事。鬼魂如果能被看见或者触摸实物，就不该被称作鬼魂了。”
说到篮球部，奈良原本是想自行退出的，但意外的是，赤司挽留了他。他跟教练和监督建议他留下，作为队里的主将和副部长之一，赤司的建议居然被采纳了。
“藤原，你可以试着整理数据和收集情报，或者，留下来进行观察练习也不错。”赤司弯着嘴角，“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了。”
“那个人……？”奈良疑惑地问，但赤司没有回答。
总之，后来的日子里，藤原奈良继续在一军挂着头衔，工作却变成了类似干苦力的经理。
如赤司所料，很快，那个人出现了。
那个人——在后来被称作“幻之第六人”的，黑子哲也。
……
“这是黑子哲也，刚刚升上一军……咦？人呢？”
奈良淡淡点头：“你好，黑子君，我是藤原奈良。”
“藤原学长，请多多指教。”黑子鞠了个躬。
“诶——怎么在这里？！”桃井五月一惊一乍的。
奇迹般的，藤原奈良成了第一个能“发现”黑子哲也的人。有段时间他也尝过零存在感的滋味，但那是他刻意而为所致的。天生就没存在感，听起来就觉得很糟糕吧？可奈良从来不觉得黑子哲也的存在感很低。
他甚至觉得，这个注定成为别人的影子的少年，本身也在发光。只是没有人能够看到罢了。然后很幸运的，伯乐出现了，赤司给予了黑子指引。
他看着赤司弯起的嘴角，终于明白了，赤司所等待的那个人，就是黑子。
“藤原，我们似乎总是意见分歧，但这一次，我们看中了同一个人。”
奈良捏着棋子，一边斟酌着下面的走法，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意见分歧，有吗？每一次都是我主动认输的，毕竟你的掌控欲那么强。”
赤司学着奈良的腔调，轻飘飘地反问：“有吗？”
只是不可逃避的事实。
赤司下了最后的一步棋，他微笑起来，笑容的弧度恰到好处。
“我赢了。”这是不可逃避的事实，无论你是否主动认输。
……
无论如何，惺惺相惜的奈良和黑子，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黑子说话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平淡的：“藤原前辈的观察力很敏锐呢，在球场上大概也可以作为一门特技吧？”
“嗯？”藤原奈良歪过头，正好看到少年一本正经的表情：“我们要不要为它起个名字呢，像前几天听到的赤司君的……”
奈良不假思索：“好啊，就叫‘魔王之眼’吧。”
“……”黑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藤原前辈，请不要和我开玩笑。”
和黑子在岔道口分开，藤原奈良遇上了黄濑凉太。
一年级的学弟总是精力旺盛，走路简直是蹦蹦跳跳的：“奈良学长？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吗？”
跟篮球部闹鬼事件的主角啊。
奈良无奈道：“算了……并没有。”说出来只会让这家伙更闹腾。
过完假期，奈良迎来了高三生涯。
他没有退出社团活动，反而还隐隐期待，右手能在高三毕业前完全恢复。到那时，再和帝光的队友们打一场篮球。
但在那之前，一个消息炸开了：黄濑凉太加入了篮球部。
“你说是……因为青峰？”奈良有点惊讶。
因为完美的模仿能力，黄濑凉太甚至对社团活动产生了排斥的心理。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自作多情地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在篮球部，所以黄濑想来混几个学分。
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黄濑兴奋得手舞足蹈：“嗯！小青峰是我无法模仿的！”
奈良轻飘飘地移开视线，心底有点莫名的别扭。他淡淡道：“无论听几次，还是觉得你的‘小XX’很令人无语啊。”
“啊~说起来，奈良学长到现在还在叫我‘黄濑’诶。”
啊啊，“奈良学长”这样的称呼，也让人充满了吐槽欲啊。
奈良微微一笑：“凉太。”
黄濑停下了脚步。
“这样可以吗？”奈良侧过头瞥他一眼，轻笑一声，走在了前面。
……
漫画店老板笑得一脸暧昧：“奈良啊，你也是该看些新鲜东西的年纪了。”
藤原奈良转身，微微颔首：“是吗？欢迎推荐。”
“噢噢——”老板兴奋起来，嚷嚷着就要跑出柜台。狭窄的过道上满满地堆着东西，老板那肥胖的身躯被堵在了那里。
奈良跟着他崩溃的视线，望向了角落里的文学杂志。他试探着走到那边，拿开上面的文学杂志——
“别啊——不是那个——”
还算正常的封面，翻开——
合上。
胖老板一脸羞涩：“那是我珍藏的BL漫啦。”
“B、L？”奈良喃喃，结合刚才看到的劲爆画面，他的脑海中很快跳出了这个缩略词的本义。
奈良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我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辜负你的好意了。”
……
所有风平浪静，都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奈良的受伤事件之后，灰崎祥吾的出格行为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很快的，升入一军不久的黄濑代替灰崎，成为了校队首发。然后，突然的，某一天，赤司代替虹村成为了帝光的新任队长。
奈良从虹村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当厄运降临在自己的好友身上，他才发觉，之前那些同学对他的态度，都是情有可原。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万幸，虹村是个可靠又体贴的人，不需多说，他总能率先体会到你的心意。
“篮球部的未来是属于他们的了。”虹村笑着。
奈良拍了拍他的肩：“当然，赤司是个可靠的队长，也许帝光能获得三连霸呢。”
“你呢，奈良？”虹村问，“还要继续打篮球吗？”
奈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抬起头，眼中是坚定与自信：“但是我用左手也可以打篮球。”
“神的左手，恶魔的右手。”奈良一本正经，“凉太，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下周开始我就要参加正式训练了，总得为将来的绝招起个帅气的名字吧。”
“诶……要说实话吗？”黄濑状似苦恼。
奈良笑着与他擦肩而过：“我觉得好就行了。”
黄濑快步追上他，声音里是满满的愉悦：“奈良学长最近笑得越来越多了。”
“那不是很好吗？”
帝光首发的每个人都在飞速进步，他很快也能回去同他们竞争、合作了，那不是很好吗？
也许很好。
也许不好。
随着大家能力的增强，队友间渐渐产生了分歧。
某一天，篮球部里忽然有这样一个传闻：藤原奈良要被踢出一军了。
经理的工作，已经有了能力极强的桃井五月。他一个伤患，继续留在这里占着位置，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那一天，黄濑没有看到奈良来参加一军的训练。
黄濑没有见过藤原奈良打篮球，因为他本身对篮球没什么兴趣，他入部的时候，奈良已经不参加训练了。虽然奈良没有提过，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奈良是真心喜欢着篮球的。篮球对奈良而言，不是游泳、羽毛球或者网球，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他想要赢青峰，而奈良只是想要在帝光打篮球。
所以他找到了赤司，询问他那个传言的真实性。
“也许吧？”赤司居然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似乎他也在迟疑。
“怎么会——”黄濑无措地说着，“奈良前辈他一定……就算、就算……就算用我的位置换也可以啊！本来也不是非要……”
只是因为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法模仿的东西，感到新鲜罢了。如果是为了奈良前辈，重新失去追逐的快乐，好像也没有关系。
“你不信任他吗？”赤司忽然打断他，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笑，“作为他的朋友，你要相信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留在这里。”
“唔，也就是说——”
赤司看了看表：“好了，黄濑，你该去训练了。”
“呃？”黄濑抓了抓头发，“好吧。”
想要亲自询问传言真实性的，都不是只有黄濑一个人。
“明白了吗？所以你只要继续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藤原奈良从阴影里走出来，神情疲惫。他轻声说：“非常感谢。”
赤司的红眸弯起：“你该感谢的人不是我，奈良。”
——尽管你心里恨得要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