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马为鹿

32、消散

　　“准确地说是回到任何宇宙的方式。”老者似乎能看穿林小寒的心思，赞赏地点点头，“每个飞船的残骸或多或少都留有线索，这些聪明的家伙将所有的线索汇总起来，又结合他们自己所收集到的信息，得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结论。”老者的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他指着众人，环顾说：“每个宇宙都是位个体，和你、我、他一样，是有生命的高等智慧个体。你们可以把宇宙想象成你的身体，将身体中的细胞想象成宇宙中的星球，附在细胞上的极其微小的微生物病毒，就是我们，我们这些有智慧的生物。这些‘细胞’对于宇宙而言，就如同你们人类对于癌细胞的反应。”他“赫赫”惨笑了一声，问：“你们觉得你们对宇宙的生命产生了威胁吗？你们觉得地球对宇宙而言是癌细胞吗？”

　　厉夏他们都处在震惊中，只有林小寒冷静地回答了他，“如果你所言确是真的，那高度文明所带来的星际间的扩张肯定会让宇宙内的某种平衡被打破，进而导致宇宙的失衡，这也许是危险宇宙生命的原因之一。”

　　“也是吧，谁知道呢，我也没能力去研究宇宙的生命形式。就好像借助肉眼，单个的人类是无法看清喜马拉雅山是全貌。实际上，按照比例来说，宇宙是无数个喜马拉雅山的组成体。除非是跳出宇宙，才能看清宇宙吧。但是即便宇宙的生命高贵到如神祗一般，难道他们就有权力判处我们全部种群的死刑吗？可悲又可笑，我们却只能在视我们如极大危险的宇宙中生存。”老者先是气愤，转而又兴奋起来，“那些进入异度空间的智慧体给我提供了回到宇宙中的灵感。我就把自己想象成病毒，把宇宙想象成人体，病毒怎样进入人体？传播途径也无非就是那几条——呼吸、消化、母体之类的传播。对我而言，进入‘呼吸道’应该是最理想的，毕竟‘消化道’还会有‘咀嚼’或‘胃液’之类的风险。可是宇宙的生命形势我一无所知，那些先烈们也有曾试图重新进入某个宇宙中，可惜都失败了，从留下的线索来看，宇宙的外围应该有防护的隔绝能力。我的想象是，这就好像——用人类做比喻，就像皮肤一样，对病毒而言，想穿透皮肤直接进入身体，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像是钉螺或是蚊子之类的媒介。当然我不可能寄希望于找到这样的媒介，毕竟我对这个‘宇宙们’生存的空间完全是无知弱小的。你猜，我是怎么找到‘入口’的？”

　　这话完全完全是对林小寒。不自主地被这话题吸引，林小寒不假思索地说：“频率，你应该从此入手，毕竟这是你唯一稍有了解的事情。”

　　老者点头表示认同，“先烈们和我都认为这样的频率是种能交流的手段，那么也许我可以假设这是种语言，从发声的部位总是可以进入身体内部。当然，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明，这其实是在冒险。那时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继续在异度空间中，我的下场就和先烈们一样。寻找出现频率的地点比预料中的简单，只要顺着接受频率的方向即可，难得是如何进入，越靠近发出频率的终点越是能感受到巨大的气旋压力，根本无法进入。我认为或许有些先烈会和我一样有这番举动，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过。说实话，当时我是绝望的，也许宇宙的生命表现形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交流的方式并不是像我们这些个体一样用身体的器官，说不定类似于脑电波那样的交流。如果是这种情况，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说，我是绝对的幸运儿。”老者有些得意地说：“我靠近的这个宇宙生命体也许有‘呼吸障碍综合征’，就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忽然检测到一瞬间气旋的消失。虽然这消失是转瞬即逝，但却给了我巨大的希望。我压下了所有的情绪，只一味耐心地等着。飞船的表壳渐渐脆化，好多仪器也失灵了，在如此恐怖绝望的情况，我依然没有放弃等待。成功总是青睐于那些足够耐心的人。气旋压力再一次消失时，我赌上一切，驾驶飞船冲入了气旋的深处。不得不说，我的运气，按照你们的流行语来说真要好到逆天。一进入那里，陡然之间，你会莫名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虽然危险也是有的，但和异度空间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我可以肯定那是个全新的宇宙，我将它称为宇宙B吧。这是我入的第二个宇宙，那个时候因为在异度空间经历的事情，我的性子出现了偏激的苗头，谁又能不气愤呢？明明都是智慧生物，我们却被当成了必要除去的祸害。亏得当初我还想要依靠他们。我忿恨的同时又深深地不甘，我的母星只是开发了几个星系而已，仅占宇宙的极小一部分，何至于被灭了种群？没错，宇宙是个有生命的个体，那又如何呢？我们在这生命体当中生存也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根本就没有威胁到宇宙的生命，下场却如此之惨。在这样激愤的想法怂恿下，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要在这个宇宙B中找到智慧体，然后让他们去占领整个宇宙，我倒要看看掌控了全部的宇宙星系，异度空间的智慧体还怎么铲除宇宙中的祸害，除非将宇宙B完全毁灭，而是宇宙不是个体生命吗？占领了全部宇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控制了这个生命体？我们是否会以宇宙的形式生存在宇宙之外的空间中而没有灭亡的忧愁呢？想想就让自己激动啊。”

　　林小寒却冷冷地摇摇头，“你将宇宙比做人类，将我们这些高等智慧生物比做人体里的癌细胞，那你应该有预见，癌细胞扩散到人的全身，以目前的医学手段，是无法医治的。个体灭亡了，里面的细胞还能存活吗？”

　　老者沉默了片刻，反问，“我当然想过，但那又如何？这只是个粗陋的比喻，方便你们理解。我们诞生于宇宙之内，无法窥探宇宙这个生命体，除非能跳出宇宙内部，在宇宙生存的空间中去进行研究，可惜那样的空间并不适合我们生存，应该说是我们目前的科技文明是去不了哪儿的。宇宙的生命形式超出我们所能理解的范畴，那它们的科技文明水准一样是颠覆性、我们无法想象的。”

　　“草药的出现对于原始人来说简直就是神迹。器官置换对于古代人而言只能存在于神话之中。从人类历史的纵向比较上来看，科技、文明，不过是相对而言。”林小寒反击，“我们诞生于宇宙，便是宇宙的一部分，那么我们也是处于宇宙自身的文明当中。如果你刚才所说是准确真实的，那我认为这个比喻极其恰当。道理相同，比喻何来粗陋。癌细胞如果有智慧的话，它们也是无法理解我们目前的科技，身体内的世界毕竟和身体外的世界完全不同。但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医学对癌细胞有绝对的掌控力吗？”

　　“难道就坐以待毙？难道我们最终的下场就是灭亡？智慧生物的发展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灭绝的风险一直伴随着我们。在我们自认为能够掌控种族命运的时候，却仍然弱小到不堪一击，而且还被当成了必须要被消灭的洪水猛兽，谁会甘心？如果不去试试，我们永远都会是待宰的羔羊。如果最后的结局都是灭亡，那不如放手一搏。也许我们可以在宇宙的身体中找到宇宙本身的智慧来源处，或者沟通，告之宇宙，我们和平共处。或者占领，我们可以控制宇宙，借此生存在异度空间中。”老者激动起来，可这具老化的身体却不允许这样，再猛地咳嗽了一阵后，他才又缓缓地说：“这个宇宙B不同于宇宙A，我的飞船飘荡了很久，才在一个不大的星球上找了非常丰富的智慧群体，只是可惜，全部都是很低下的智慧体。如果等待自然进化，那要几亿年才可能出现高等智慧体。我的身体已经等不了这么久了，最重要的是，我急切的想看看宇宙B的反应。我急切地想知道我设想的一切能否实现。异度空间的残骸给我提供了方便，也是我以备不时之需，虽然残骸中的仪器都损坏得非常严重，但我还是拆了部分我认为关键的部件。这个举动让我造出了简易的基因改造装置。对比了大部分生物后，我选出了最佳的进化智慧体。只要改动一点点基因的序列，进化就可以飞速前进。短短一千年，他们的文明已经不是目前人类所能企及的。我建立了一个即将要征服宇宙B的帝国。”

　　老者的脸上现出一点落寞，停顿了下，微微一叹，“我的在此过程中我的身体也到了极限。我原来给自己的预备方案是培养接班人。可我心里却总是对这预案有些抵触，我自己也是高等智慧体，这种生物跨越了本能阶段的思维后，总是难以设定和控制的，再如何洗脑，也不可能防备一切的可能因素。往往一个微小的因素就可能让思维出现无数散发性的结果，无法预测这种生物会选择那种结果。本能性和创造性结合的思维总是难以捉摸的。也许你们觉得我说得太拗口。我举个例子，如果有人从因婴儿时期就被洗脑要成为高僧，当他成长后，这个信念应该是非常坚定的。可是他心动的爱情出现后，他往后的行为或者说是道路就变得多样性了。实际上所谓的心动爱情也是他身体性/成熟后的本能反应，本能的同时，他也会赋予爱情或浪漫或恐惧或苦恼等等一系列的创造性反应。两种思维混杂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最难控制的时候，可以说是无法预测后果。而我的要求是必须完全严格地执行计划，不允许有一丝差错。如何来解决这样根本性的矛盾呢？还记得异度空间里和我短暂交流后逝去的其它宇宙体内的高等智慧体吗？他怀里抱着的那个仪器给了我灵感。那个仪器里面是他们在异度空间里的研究成果，当知道陷入绝境后，他们集中一切的力量迅速地做出这个仪器，就是为了给后来者留下的‘火种’。一开始我以为仪器能和我交流是因为它能翻译、输出和我相似的交流频率，例如你们能脑电波。深入研究后却发现这是个肤浅的假设。即便在异度空间中他们了解了很多其它宇宙内部的智慧体，但也不可能了解全部。所以他们发明了一种很让人赞叹的方式，在交流之中插入信息。”

　　老者环顾四周，“说到现在，聪明的人应该明白了，这就是我能出现在任何身体里的缘由。但是我还是想顺着次序往下说。该怎么用地球的语言和方式向你们说明呢？只有举例了。思维是怎么产生的？大脑中，当两个携带大量信息的神经元进行电子传导时，巨量的信息交换融合时会产生‘变异’，这就是创造性的思维。就好像异/性间的繁衍，精子内携带的‘Y’基因和卵子内携带的‘X’基因相融合时产生的受精卵里的基因绝对不是简单的‘X+Y’基因，而是全新的的基因体，当然这样的基因体内是包含有‘X/Y’基因的，思维的创造也是如此。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这就和空间中的物质、虚物质、暗物质、非物质有关了。看看你们自己的身体，每时每刻就有无数的中微子穿过你们身体时，身体内的细胞其实也会有改变，只不过这种改变微乎其微到无法察觉的地步，但是量变总会到质变的，还有更简单的例子，看看光线，日光灯光火光等等等，细胞一定会被影响的。当然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以后你们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好好和你们说说。不过关于思维，有一点一定要说清楚，当你第一次知道1+1=2时这是思维，而第二次你用到1+1=2时这就成了记忆，而不是思维了。”

　　林小寒深深地皱眉，“所以这个仪器能够产生一种奇特的‘电子’，在神经元传导的过程中插/入进去，直接将信息用于思维的产生？”

　　“是。这是种很奇特的‘电子’，它并不会消散，反而会长期滞留，反复插/入和交换信息。我怀疑这种电子并不是宇宙内的产物，而是他们在异度空间中捕捉到的，或者是他们在自己所处的宇宙本身内捕捉到的。”老者隐约又兴奋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说：“大脑这么小，神经传导的过程能瞬间完成。但宇宙这个巨大的生命体，它的‘大脑’肯定大到我们无法想象，那么‘传导路程’相对于我们肯定也要长的太多，‘传导电子’存在的时间也相对的比我们的要长久。你们要明白一个概念，任何事物的任何特征都是相对而言的，例如生命的长短，宇宙的生命对我们来说意味着永生，我们的生命对于那些即刻生长而又消亡的细胞来说也意味着永生。现成的例子就在你们身边。”他指指孟旸，“所谓的‘固化’不过是细胞相对于你们生长的缓慢而已，并不是真的固化。”见孟旸四处地张望，表情似乎自己耐不住了，他叹气摇头看着孟旸，“旸旸，知道你要找季颜，别急，你们回来早了，季颜还没到呢。你看爷爷才说了几分钟的话，你就这么不耐烦，就不能等爷爷说完吗？爷爷保证，你的季颜一根汗毛就不会少的。”

　　这宠溺的语气让孟旸愣住了，恍惚间她都有点疑惑了，眼前的人说出的话分明就是爷爷一贯对她的语气啊。可是孟旸也有她的坚持，“你不是我爷爷。”

　　“真是奇怪，有的时候，反而是傻子更会坚持真理。”老者淡淡一笑，“你要明白，我并不是怕你，你的身体再如何不怕伤害，这里的人手也足够将你活捉。你安心地等着你的季颜，别发疯打断我倾述的欲望，等会布置完成了，我们就要一起离开，然后我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当中，到那个时候，我可没心思和你们倾述了。”他这话隐隐有了恐吓的意味。

　　林小寒对厉夏使了个眼色。厉夏会意，使劲拉住了孟旸，见孟旸似乎不肯罢休，她低头附在孟旸耳边说：“即使要打架，也要等季颜来，不然他们又把季颜藏起来，我们就算冲出去，你还是找不到季颜。”果然有效，孟旸安静下来。

　　老者似乎听到了，不屑地笑笑，继续说：“这种神奇的‘电子’和不可思议的仪器给我增添了许多灵感。宇宙B内的这个星球，就称呼为B星球吧，B星球上的生物特异性也给了我非常大的助力。我反复的拿自己做着试验，但在最初的阶段只能实现储存的功能。对我所成长的文明而言，人工智能并不是难事，入侵大脑也不是难事，但需要特定的条件。人类目前也开始向这方面进展了，只是还未入门，就像现在比较火的VR技术，通过视觉将虚拟世界反馈给大脑，这是种极其原始的改变大脑信号的方式。在你们的科幻电影中，大脑连接到智能机器后很容易遭到入侵，这种幻想就和我想做的试验有点接近了。我要在毫无接触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大脑’植入生命体的大脑中。B星球上的一种小生物给我提供了条件，每个生物种群的交流都是有特定的手段，人类主要是依靠听觉和视觉，对于类似犬类这样的动物，嗅觉也是非常重要的，还有些生物可以用特殊的方式交流，例如蝙蝠的脉冲交流。当然，地球上的生物多样性也是非常丰富的，只是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啰嗦，但这是关键。”清了清嗓子，老者又说：“B星球上的小生物有点类似于蝙蝠，它们能释放出一种生物电，通过生物电来进行交流。这种生物电不会随着时间或距离的长短而衰减或消散，而且还有奇特的可聚性，直至被接收到。这种生物生长环境也决定了它的特性，B星球在我眼中算是不大的星球，可比起地球来，那可算是庞然大物了。这种生物生存的环境恰好在一片荒芜的矿区，存在大量的不明物质和能量，几乎绝大部分生物根本无法生存，这也导致这种生物没有感官，直接以矿物质为生，而且数量稀少，又如老虎般独来独往，为了繁衍，自然要用到一些奇特的手段。按照进化的规律，这么恶劣的环境，又是依靠最底端食物链生存的生物应该是极其简单的，但它们却进化到了两/性繁衍的高级阶段，实在神奇。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些不同种类的矿石释放的物质纠缠在一起时便能形成时空之门，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找到了立于不败之地的法门，即使文明再次被毁灭我也能回到过去重新来过。”

　　“没想到最后，又是惨败。”一声长长叹息，混合着老者低落的情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是充满干劲的。我从这种独特的生物中找到了一种任何时候都可以相互联系的方式——生物通信。原理其实很简单，大家想必都有等人的经验，偶尔你会忽然有种等的人快到了的直觉，过了一会，直觉真的会实现。你们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每种物质都会向外无意识地释放‘辐射’，人类最简单直接的表象便是温度，皮肤散热会有热辐射。但还有隐藏的辐射，例如脑电波的辐射。甚至那些如基因记忆向外的辐射这种更神秘的辐射。你们要明白一点，在某种程度上，每个人都是毫无隐私和透明的，因为每个人都在无时无刻将自己最隐秘的信息向外发散，只不过，这种发散或者叫辐射是随着距离和时间的变长而剧烈衰减消散的，有的时候，偶尔身体里单个细胞的剧烈运动或临时突变产生的能量会让你接受到这种神秘的辐射，可惜，你们人类经常将此称作为预感。当然，所谓有生命的物质，它们的辐射能量和种类强烈很多。极少数时，所谓非生命物质的辐射能量也会被某个人类接受到，为什么有人会在临上飞机前突觉不安全从而躲过空难？道理一样，不过这里所说的辐射并不是指放射线金属。金属疲劳的时候对吸收光波和释放光波都会产生变化，幸运的人自己能够通过接受到的变化而躲过一劫。不过，这方面并不是我所急切需要的，我要的是能够永远也不会衰减的辐射，B星球上的这种奇怪生物给我提供了素材。”

　　“这对我来说极为重要。”老者稍又有点得意，“利用异度空间里那些‘先烈们’留下的残骸，我做出一个‘人工大脑’，材料的先进性和可靠性首先保证了这个‘大脑’不会被宇宙内的外力损坏，当然，宇宙外的未知世界，我实在没法深入了解。之后，我将自己完全的记忆输入到了前面提过的‘神奇电子’中，又把这些电子压缩到了‘人工大脑’中。绝对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是轻轻给了一个电子推动的力，它们就完全按照轨迹运转起来。可见我的推断是对的，它们肯定是来自于我们无法想像的智慧体中。由于这种电子的传导速度和容量大大超出了我本身大脑的传导电子，所以和自己的‘大脑’对话，我有种面向更广阔世界的感觉。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步，如何让其它大脑变成‘我’。入侵大脑很简单，以人类为例，人类的大脑就像电脑一样，处处都是‘后门’。”

　　指指自己的眼睛，老者说：“你可以被动改变录入的视觉信息，例如进入眼睛的光波之类的信息。你也可以主动作用于大脑皮层中与视觉有关的神经细胞群。方法不一样，结果一样就行。以地球目前的科技，这已经能做到了，假以时日，大脑更深奥的秘密也会被人类揭开。但我要做的是远距离的‘入侵’，而且一定要保证被入侵大脑的健康性和原样性。虽然难度很大，可B星球上的生物们给了我很大的助力。首先是荒芜矿区的小家伙，摸清了它的特殊器/官的工作原理，我找到了相似的矿石，将提炼出的物质融入到‘人工大脑’中。当‘人工大脑’需要‘入侵’时，会自然而然释放时一种你们无法理解的‘电波’，类似于粒子，很轻易地能进入智慧生物的大脑，让特殊电子作用其中代替原有电子进行传导。不过传导的过程中还是会夹杂着大量的生物大脑本身的传导电子，说到底，这生物还是它自己，只不过大脑中忽然多了大量的未知信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让它成为我自己，完全的我。当时，我很头疼，另一个小生物进入了我的视线。”

　　老者微笑着看了一眼孟旸，“这个小生物的细胞成长之慢，几乎等同于B星球自身的成长周期，在时间相对的概念里，对于B星球的生物而言，这个小生物几乎等同于永生。其实所谓的‘永生’也不过是新陈代谢在起作用。同等生长条件下，代谢的缓慢自然生存的时间长。经过反复实验，提取小生物体内的细胞，通过特殊的矿物装置将细胞的辐射加强转化，混合着传导电子进入试验体的大脑中，这样一来试验体大脑原有的成熟细胞的成长将会变得极度缓慢，远远超出实验体的代谢水平，从而形成‘固化’模式。而那些新生的大脑细胞将会成为入侵电子提供能量，‘我的大脑’就这样形成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太难了。生命体的基本构成是细胞，细胞也有生长期，成熟的细胞才能提供生命体所需的能量，换而言之，当你们的大脑在阅读、分析、创造性思维时，工作的都是成熟的细胞。细胞的生长周期相对于你们自身的生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所以你们感觉不到大脑的‘罢工’，觉得哪怕是在睡梦中大脑也是在工作。如果你们将时间无限的变慢，你们也会发觉，大脑也是有‘休息期’的。将成熟细胞和非成熟细胞区别开来是个难题，理论上讲，两者释放的能量不同，区分很明显，但操作起来十分困难，个体单位的能量太小，小到你们目前无法想象的地步。过程虽然曲折，但结果十分完美。新生的脑细胞像张白纸，毫无保留地接受了入侵的传导电子带来的信息，成熟后完美地拥有了‘我’的思维。那些‘固化’的成熟细胞则成了‘记忆’。”说完，他眼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

　　“对你来说是完美的，对那些被你入侵大脑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林小寒再也没忍住，冷冷地说：“大脑的细胞总量应该是一定范围内维持不变的，新生的细胞不断生成，而那些固化的细胞却没有衰亡，多出来的细胞堆积必定会影响到大脑。”

　　“一针见血。”老者满意地点点头，“我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确实出现了你所说的问题。产生思维的电子传导是极速的，稍有偏差便如同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上路障一样，后果只能是思维混乱。但这也好解决，反向思考即可。将‘固化’装置掉个极度，转为加速衰亡，虽然入侵时大脑会有一丝的停顿，但并不大脑以后的运行。最重要的是，当实验体生命体征消失后，入侵的特殊电子会回归到‘人工大脑’，我称其为生物通讯。原理就是刚刚说得荒芜矿区的特殊生物所释放的生物波。实际上，当大脑主导思维的新生细胞接受到完全信息后，它们会自动地进行传导产生思维，而特殊电子这时更多的是‘监视’的作用，毕竟个体差异太大，产生的细胞也不可能一样，完全由它们自主传导，产生的思维会出现差异，这时就需要特殊电子干预。让实验体的大脑始终不能脱离于‘我’的思维。”

　　老者长长出了口气，“至此，最难完成的工程终于成功了，某种意义上，‘我’获得了永生。这样我就可以放开手脚，加速进化B星球的文明。短短的几千年，高度发达的文明和智慧体出现了，故意植入的信息让我也成了‘神’一般的人物。当然这个过程我一直小心控制文明的过度向外扩张，我可不想再出现家乡文明在A宇宙的惨状。当我觉得可以征服B宇宙时，计划开始了。海量的飞船冲向宇宙四方，目的是寻找B宇宙的‘大脑’，我要让B宇宙成为我们智慧体的载体，也让我们能很好地生活在异度空间，而不是被当作必须要消灭的病毒。”他有意看向林小寒，女孩的面容沉静地没有一丝动容，看他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乞讨者。一时间，他真的感觉到有点挫败，“好吧，我承认，失败仍是不可避免。当时的我困惑到思维混乱的地步。散向宇宙的所有飞船上都有完美的准备。哪怕B星球或附近的几个移民遭到毁灭，这些飞船也可以作为独立的生命载体，在任何的星球上进行生存。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我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做研究做实验，终于设计出一种时空穿梭机器。我那时以为万无一失，就算就毁灭了，也能回到过去重新来过，不是吗？唉——，在B宇宙飘荡了很长时间以后，做了大量实验后，我才明白时间是静止的。不，时间只是相对而言的，只不过是智慧生物用它来服务于自身的一种相对理论，可我却把它当成了宇宙的恒定律。”老者自嘲地苦笑，看向林小寒，“你知道时间和空间的关系吗？”

　　“知道，我听过你在这方面的解释。”林小寒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点求知的光芒，说：“总得来说，我赞同你的说法。如果按照现在的理论，时间是连续流动、不可分割的整体，那就不可能有穿越时间的可能，只有时间是静止独立的空间，才能实现这样的愿望。智慧生物是以自身的生命成长来定义和参考时间的，一切的生命都是物质在起作用，只要是物质的作用总会留下痕迹。如果秒是最小的时间单位，那么所有物质是在这一秒作用后转而进入下一秒的作用，两秒之间是停顿而不是连续的。就好像肉眼看到的直线是连续的，但其实直线是由无线个点组成，每个点之间肯定都会有空隙。目前我们的文明水平不足以找出空隙，当然也就不会造出所谓的时光机。而‘点’就是你所说的每个空间，但是包含这个空间的更大空间完全毁灭后，这个空间就不存在了，所以你无法回到B星球的过去或未来。”

　　“总结得很好。只要过去残留至今的物质，那么理论上找到穿梭时空的‘门’是不成问题的，去未来也一样，要知道，有些物质是不会安静地待在某个空间的，总会到处乱窜。当然，我这里所说的物质是广义上，包括反物质、暗物质、虚物质等等，甚至很多很多是我们无法理解和捕捉的，也许更有大量我们一无所知的物质。奇怪，”老者话语一顿，挑眉看着林小寒，“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应该只和‘未来’的孟旸说过，”他轻松一笑，“当时也不过是一时没忍住，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在地球上见到来自‘未来的人’。用自身吸附的广义上的物质为己身所用，这是我在B星球的某个生物上发现的特性，只是这生物穿梭的不是时空而是距离。知道为什么这生物会有这样的选择性生存手段吗？我做了大量的实验，回到其它时空碰到自己后产生的能量简直可以毁灭一切。如果是两个地球无限接近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早就碰撞在一起毁灭了。拿你们人类来举例吧，也许你们觉得人的质量不高，引力并不会强到如星球一般，接近时会吸引在一起引起高能量的碰撞，这是错误的理解。人是个物质活动剧烈的整体，为什么你们的每个细胞都依附这个整体而生长呢？为什么细胞不会自己跑出身体独立生长呢？也许你们会说因为有皮肤，但皮肤也是细胞组成。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引力。基本相似的细胞在相近的距离里，它们的引力是巨大的，而巨大的程度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心肝脾肺脏不会突然跑到身体去‘旅游’一下。也许你们又会说这是因为的地球的引力，但你们人类目前已经在地球外的空间生存过。事实证明，身体内细胞间的引力远远大于地球的引力。这还只是基本相似的细胞，如果是完全相同的细胞呢？它们之间的引力实在是太巨大了。更何况，你们的身体里还不光是浅意上的物质，广义上的物质也依附或穿梭在其中。当两个你见面时，后果如同两个地球相撞，只不过产生的，姑且叫‘黑洞’吧，产生的黑洞所吸收的是与‘你’这个广义上的物质整体有关的任何广义上的物质，对于这个空间影响倒是很微小的。你们看，即使两个地球相撞对宇宙而言影响也是很微小的。”

　　“你早就知道刘明全的异能，他的死，一定是你命令的。”厉夏忽然恶狠狠地说。

　　“很容易猜到，不是吗？难道我会让他继续活着威胁到我吗？某种意义上来说，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房间里的家具装饰可以随你心意，但是整个房间你却无法改变它的结构，时空也一样，承载着所有广义物质的空间不改变，空间里的一切便不会坍塌，而时间不过是广义物质运动的一个标准概念而已。你再如何回到过去改变一切，也不过是改变了空间里的物质轨迹，仅此而已。换而言之，现在的结果就是过去的延伸。当然啦，我也是不能给你们任何的机会改变或窥探我的计划。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除去麻烦。”老者有意无意蔑视了厉夏一眼，又说：“在你来之前，我曾读取过你同伴们的记忆。我知道刘明全两个哥哥的事情，他以为掌握了时空就掌握了先机吗？不过是未完全的‘试验品’，什么都不懂就想着成为能神了吗？要不是他跑得快，发生物质黑洞时他正跨越‘门’，而‘门’正是空间夹缝，物质黑洞无法在这里吸收物质，否则他也会记不得他哥哥的。哼，有些游戏不是你们想玩就能玩得起的。我也特别不能理解刘明全胆小如鼠的举动，他怎么会将你们让你们躲到过去的空间呢？不过相差几分钟，有用吗？”

　　“我不许你侮辱我的朋友。”林小寒冷冷地说：“一瞬间下意识地反应恰恰说明了他的伟大，就算暴露自己的可能，就算最终可能是无用，他也想让我们稍微躲避一下那可能伤害到我们的爆炸冲击波。”

　　老者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根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有点鄙夷地看着厉夏，说：“你应该感谢林小寒，如果不是她死死地捂住嘴，硬是没有透露一点蛛丝马迹，你又如何能回家逍遥地度过这两年多呢？”

　　“我父母是你下的命令？”厉夏的眼睛瞬间又变得通红。

　　“我不会下杀任何普通人的命令。我需要的是完全的隐秘。”老者长长哀叹了一声，“我知道你目前还是不会理解我的，你先听我慢慢说。”

　　“别冲动，为孩子为大家想想，你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你还是先忍忍，求你了。”林小寒轻轻伏在厉夏耳边哀求，她已经看出来，这老者根本不怕厉夏的变身，难道会有什么东西能对付厉夏吗？

　　老者也看出来了，“我知道你忍得辛苦，你想报仇，难道不想知道前因后果吗？难道不想知道你父母到底是为什么而牺牲的吗？是啊，我用得是牺牲这个词汇，他们是为了所有宇宙当中无数个像我们一样的智慧体而牺牲的。”老者悲哀低笑，“探索B宇宙内的所有飞船都有完整的设备和足够的生物种群，每艘飞船都应该能独立地保证种群延续。可是——我又错了。B宇宙内的整体环境状况变得很恶劣，飞船大多都解体毁灭了。剩下的不足十艘在我的带领下落脚在一处非常荒凉、根本无法生存的星球上。当时我仍然没有丧失信心，我有将近十艘飞船的资源，我可以重新再建一个B星球。但是老问题又出现了，繁衍又成了天大的难事。首先两/性的繁衍越来越难，利用设备的单性克隆也出现问题了。我研究好久，终于明白了问题的所在。和B宇宙的环境改变有完全的关系。只要在宇宙内加入一种或多种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射线或物质，就完全可以消灭所有生命种群。”

　　老者目光黯淡，“两/性繁衍的缺陷太明显，只要用射线抑制住其中一性的繁衍能力，种群自然就慢慢消亡。至于单/性繁衍和克隆，本来是我的希望。然而，我又忽略了一点，那些无处不在的广义上的物质。就像每天有大量的粒子穿过你们的身体一样，有些广义上的物质也是能穿过任何物质建造的设备或生命体。这些有害的物质能改变生命的基因，导致下一代的畸形或丧失某种生育功能。这是一个让我无法解决的问题，什么设备，什么仪器，什么生命不是物质呢？这样一来，我如何、又怎么能防范住这些无所不在的有害物质呢？繁衍实验明明在B星球上和当时所处的宇宙空间中是非常成功的啊。宇宙环境的突然改变，有害射线和物质地猛烈加强，结合我在异度空间的遭遇，就像我们生病要去医院治疗一样。”

　　“几千年啊，B星球上的生命体就这样会慢慢地消散了。我很伤心。”老者的声音已经哽咽，“活下去，真的很难。难道这是我们的错误吗？出现我们这样的生命错了吗？我们产生智慧错了吗？探索未知错了吗？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吗？是谁，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进化成这样的？想让我放弃屈服，不可能！是，我对宇宙外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也许无论多长时间我都不可能去了解和理解那个世界了。那有怎么样呢，我只要找到让我们这些生命体永远也不可能灭亡的办法就可以了。繁衍，根本还是繁衍！”他含着热泪看着厉夏和林小寒的孩子，激动地说：“你们帮我完成了这样心愿。”说着，他已经哭了出来，“人类的眼泪，表达无法言语的感情，这个方式还真是特别。我真得很伤心可我又很高兴。B星球的智慧体就像我的孩子，几千年了，我一步步看着他们成长起来，我舍不得、舍不得丢下他们。但是，为了将来，我还是抛弃了他们，我将剩下的所有生物种群的优秀基因提取出来，混合成一个类似于胚胎性质的活性细胞群，放入非常小巧的手术机器人身体内。鉴于剩余的飞船数量太少，我只做了一百个这样的机器人。然后带着我的‘人工大脑’进入一艘最先进最坚固的飞船离开了我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