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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无解 ...

  •   回家?孟旸一愣,还想摇头。厉夏用力地按住她的双肩,“听着,你姐不让你回家,是因为你家和基地有关联,她怕你有危险。事到如今,我也没任何办法了。联系不到你姐姐,就只能闯你家,哪怕你家现在已经是十八层地狱,我也一定要去。我不想连累你,去不去,你自己选。”

      “我家有危险?”孟旸差点跳起来,拽着厉夏的手腕就往外跑。

      两人谁也没想到,第一个难题竟然是如何进入这个别墅区。孟家有钱,住的地方当然是本市最高档也是最低调的豪华别墅区,安保自然也是很严密。不知是因为这两年孟旸没回过家,还是因为原来的安保换了人,守门的看见一辆破出租车上下来的两个灰扑扑的人,又是凌晨三四点钟,要她们打电话给孟家的人,居然打不通,一系列古怪的行为,安保肯定不会放人进去的。

      孟旸根本等不了安保的盘问,推开人就往里闯,厉夏反应快,立刻跟上。安保看样子也是训练有素,只愣了一下,按下报警器赶紧去追。毕竟是黑夜,安保虽然人多,但也不敢大声喧哗吵到住户。而孟旸很熟悉这里,很快就跑到了家门口。开门的居然是孟旸的“姐夫”朱琪,她吃惊地看着两人,喝退了追来的安保,赶紧让两人进屋,不安地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来了?”

      “都不见了。”孟旸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朱琪肯定听不明白,她看向厉夏。厉夏简要地说了情况,也是一脸不解地问:“这里不是很危险吗?你不是带人要救孟家的人吗?怎么你也在这儿?”

      朱琪困惑地摊手,“昨天下午全部撤了,我的人再三确定没了危险,我才过来的。”她还要继续说,孟旸却等不及跑了进去。

      孟昕正从楼上下来,见到妹妹惊讶大过喜悦,甚至都有点焦急,“天啊,不是叫你别回来,安心找你的季颜就好了吗?你怎么不听话呢?”她拉着孟旸坐在宽大的沙发,理理妹妹凌乱的头发,心疼地问:“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厉夏说你们有危险。”孟旸瞪着姐姐努着嘴,很是生气,“爸爸妈妈呢?”

      孟昕溺爱地拍拍妹妹的脑袋,“乖,旸旸不用担心。爸爸年纪不小了,现在这个时间正是睡觉的时候,我们不用去打扰他。至于妈妈吗,在姐姐、爸爸和小弟的劝说下,半年前她去国外陪小弟了。”

      “别当我是傻子。”孟旸倔强地头一偏。

      “没错,别当你妹妹是傻子,现在只有我和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有关基地的线索。”跟着进来的厉夏认真地说:“小寒说,你们孟家和基地肯定有关系。”

      孟昕看看厉夏,又看看妹妹,长叹一声,“好吧。其实我和爸爸早就有所怀疑了。虽然爷爷和二爷对旸旸你的身体一直都很上心,可几年来种种迹象却显得越来越不对劲,尤其这两三年。爷爷和二爷与家人的关系淡漠的令人奇怪。没有证据,尽管怀疑,我们也不可能对二位长辈如何。当然,爸爸和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我们一直按着最坏的结果来布局。说来也奇怪,这两年倒也顺利,有时候我们不小心动静大了点,也没见爷爷有什么反应,集团的资金也再没有向药厂流入,似乎爷爷完全放弃了集团。平静得有点诡异,我和爸商量着,还是让妈妈去国外安全些。妈妈担心我们,更担心你,一直都不肯。最后还是小弟和我们一起演戏,骗她说小弟身体不适,需要她过去陪伴。但妈妈一直不松口,爸爸的意思是让我陪她一起去,这样妈妈也能稍微安心些,他也不用再有后顾之忧。考虑再三,我还是没同意,在这次的布局上,我和爸爸分工明确,他坐镇总部,有些需要转移出的资产则都是我在暗中操作。最重要的是,爸爸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实在不放心,只能变着花样地劝说妈妈。半年前妈妈终于抵不住我和小弟的唠叨,不情不愿地上了飞机,临上机之前她一直叮嘱我和爸爸,一定要照顾好旸旸你。”孟昕苦笑着,“唉,幸亏爸爸和我没有大意,不然这段时间早被爷爷架空了,我们家也被一锅端了。”

      “怎么啦?”孟旸激动地抓住姐姐的手。

      “爷爷突然回总部,要重新掌权,想将我和爸爸踢出权力核心。他虽然个人持股最多,但我们手上的股份和所有股东的加在一起,瞬间就能将他秒杀。而且集团非常赚钱的几个下属公司,都变更了主人,全在我的名下了,股东得到的比原来的多,举起双手赞成呢。集团的骨干也都是我们的人,如果我们走了,我保证总部都不能正常运行,立刻能散架。”故作轻松地笑笑,孟昕又皱起了眉头,“但是没想到,爷爷竟然带了保镖进驻这里,变相地将我们软禁起来,要逼着我和爸爸交权呢。这也是他的家,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他的自由,老子,儿子,家事,唉,都没法报警。”

      “那怎么又撤了?”厉夏接口问。

      孟昕耸肩,表情无奈,“不知道。这段时间,家里的佣人也都被遣散,我和爸两个人被这么多人看着,压力真的很大,晚上基本不敢睡熟,一直提心吊胆。爸爸和我说,实在被逼狠了干脆就放权,他带我们全家去国外找妈妈和小弟。哪知这话才说完两天,爷爷昨天下午就带着人莫名其妙地走了。”

      “那他们到底去哪儿了?没有任何线索吗?你爷爷有说过什么或做过什么吗?”厉夏明显着急起来,夜长梦多,中国这么大,谁知道基地能将人转移到什么地方。

      孟昕回想了下,摇摇头,“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他很兴奋,对,就是兴奋。昨天下午,我去厨房拿喝的时,无意瞥见有人在爷爷耳边说了几句,然后他就表现地非常兴奋,立刻便带着全部的人走了。一开始,我以为是欲擒故纵,里里外外地搜索了好一会,才打电话给朱琪。朱琪的人再三确定了没危险,她才过来。爸年纪大了,熬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肯定睡得正实呢。”

      “什么事能让孟旸的爷爷很兴奋?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时候捉到了小寒他们?”厉夏喃喃自语,忽然心里猛然一跳,急问孟昕,“你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你爷爷吗?”

      孟昕也是一惊,“我们家老宅——”

      “不不不,”厉夏否定了她的说法,“小寒和孩子,安芸、何丽、胡倩倩、邓慧琳、杨帆、杜宏伟、冯健、郭辉、熊飞,十个大人一个孩子,你爷爷会带着这么多人回老宅?应该不会。”

      孟昕很聪明,眼神一闪,立刻说:“近郊的药厂。这些年来,爷爷基本是老宅药厂两头跑。”她想了想,又补充说:“应该没有其它的地方。”

      厉夏转身想走,却被朱琪一把拉住,“别冲动。让我先打个电话给我朋友。”说完她拨通了电话,交代说:“从我老婆家到广达药厂所有路径的摄像头记录下来的画面,看看孟昕爷爷的车队有没有去那儿?再看看广达药厂周边的画面,有没有可疑的车队或人员出入?”挂了电话,她向厉夏解释说:“我的朋友们能入/侵交通局的电脑内部。你冒冒然过去,如果中计或扑了空,这就很难办了。”

      “可是基地有很多可怕的技术,我和小寒的父母遇害那晚,摄像头就不起任何作用。”厉夏担心地说。

      “不会,”孟昕劝慰说:“那是基地必须要掩盖的事件。但是这次不用,如果爷爷只是回药厂,他没有必要掩饰。如果林小寒他们被带到药厂,也不可能是走进去,肯定会乘车的,那也不需要掩饰,车子本身就是很好的掩饰。而且在白天,掩饰反而会引起怀疑。”

      “是啊,你就耐心地等十分钟,我朋友动作很快的。”朱琪的劝说,让厉夏只得忍了下来。所幸没过多久,朱琪的电话响了,接了电话后,她欣喜地看着厉夏,“车队从这里出去后果然是去了药厂,而且一直没出来。他们还发现,昨天下午前后总共有六辆车开进了药厂,也是一直没有出来。那六俩车是从小旅馆方向驶来的。”她看出厉夏想走,赶紧拉住,“我们再好好计划一下,不能硬闯的。”

      厉夏只是点头示意感谢,根本不再多说,转身就走,孟旸紧随其后。孟昕见妹妹跟着走,伸手想拦,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始终没有发声。见妹妹消失在眼前,她突然垂下头,难过万分。朱琪搂住她,柔声说:“好了,如果我是她,我也立刻会去的。不光是为了她的爱人,也是为了她的朋友。我也去准备一下。”

      “但愿,她们能平安。”孟昕看向黑得无光的外面,默默祈祷。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孟旸和厉夏顺利到居然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哪怕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厉夏明知有异,但脚步却停不下来,这个时刻即使是地狱,她也必须要去闯一闯。

      这里的广达药厂可不像山里的那么简陋,办公楼,科研楼、厂房、仓库俱是很豪华,占地面积也非常大,厉夏二人几乎是跑着在搜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里,厂区里应该是紧闭着的房门统统都没有上锁,任由二人出入。连孟旸都看出了诡异之处,却绝没有犹豫,更不可能放弃。

      只剩下最后一座厂房了,厉夏顿住在紧闭的大门前,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怕失望。如果小寒他们不在这里,她真得要发疯了。旁边的孟旸却没有那么多心思,直接推开了门,窜了进去。厉夏赶紧跟上。

      在孟旸推开门的一瞬间,厉夏就知道,小寒他们一定在里面,因为门缝里露出了光亮。

      果然,厂房的居中处坐这个老头,怀里正抱着孩子,慈爱地逗着说话。如果没有四周那些面无表情的壮汉,如果没有杨帆他们无奈恐惧的表情,如果没有小寒不安地站在老头身边望着孩子,以上的这一幕,还真是一副和谐的场景。

      见到厉夏,老者只是淡淡一笑,“你来了,比我预想的要迟。其实你不应该费那么大力气在全厂寻找,最靠后的这个厂房,离后门最近,我这么大方地从孟家撤走,就是不打算要那些财富和这个身份了。既然不打算要了,自然是要赶紧离开。离着后门近,撤离的速度最快。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们早走了。”

      “你你你——”孟旸突然睁大了眼睛,瞪着老者,“你不是我爷爷,你是那个、那个二爷。”

      老者哈哈大笑,“也不知是你特有傻子的直觉,还是血缘的力量,也许两者都有吧。唉,你怎么又跟来了?你这种异能,目前是没办法应用的,不过将来还是大有益处的。你如果不来,至少三五十年内我不会需要你的。真是自找麻烦,你这一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就不得不要囚禁你了。”他话音未落,厉夏猛地启动冲到他身边抢回孩子,拉着林小寒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制止了一旁要上前的两个保镖,老者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厉夏,“速度力量都在成倍增长,不错。唉,这也是我的失误,没想到‘完美者’的基因竟然在你身上。怪不得实验了那么久都没有成果,原来是南辕北辙了。”

      厉夏将孩子递给小寒,看见孩子因为害怕紧紧的搂住小寒的脖子,她极其愤怒,挡住前面,恨恨地盯着老者,“既然我是完美者,那这些人你捉住也没用。我跟你走,你放了他们,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派人监视他们。”

      老者奇怪地看着她,“两年多前,你们进入基地后,个人的资料都是进过严格地分析。虽然那时认为你只是个废物,但也没有将你漏过。按照分析看,你明明应该是个愚蠢、骄纵、自私、胆怯的大小姐。怎么突然会英勇献身起来?难道是完美者的基因起的作用?不不不。基因虽然对性格的形成有一定因素,但后天的环境在其中也占有很大的比例,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巨大的、可以说是颠覆性的变化呢?纠结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你的要求也同样没有意义。”他看着厉夏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偏过头朝孩子和蔼地挥挥手,慢悠悠笑了,“你只是完美者基因的携带者,完美者,是这个孩子。我要感谢你们啊。”他忽又皱了皱眉头,“唉,也不算是真正的完美者,如果再加上孟旸的部分基因就好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林小寒扭过身,将孩子护在怀里,愤怒地盯着老者。任谁要对她孩子不利,她绝对是能豁得出性命的。

      老者对她们的神情视而不见,浑身涌出浓浓地悲伤,“想怎么样?这是个很长、对你们来说很匪夷所思的故事,但可惜的是,这故事却是千真万确的。”他只注视着林小寒,表情居然无比认真,“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我很愿意将这个故事说给你听。你是个聪明人,听完之后,如果你愿意配合我,我可以提供你一切的安全,包括生命。”

      厉夏根本不想听他废话,只是她身形才稍微动了一下,周围的壮汉立刻举枪对着大家。老者无奈笑笑,“何必冲动呢,这些大部分都是无脑人,我只要一个念头,他们立刻就会开枪,你虽然快,孟旸虽然不怕死,可除了你们两个,其余人呢?你为他们考虑一下嘛。我只是要向你们解释一下我这一系列行为产生的原因,我希望当你们知道这个极其伟大的目的后,都能配合接下来的行动。”他充满希翼地看着林小寒,“你不好奇吗?不好奇这一切吗?我会为你打开一扇超出你想象的大门。我相信你一定隐隐有了模糊的答案,难道你不想更清晰的知道这一切吗?”

      林小寒并没有顺着老者的话题,反问,“你现在很空闲吗?”见小寒忽然说话了,厉夏硬是拉着孟旸忍了下来。

      “你所有的问题我都会一一解惑。智慧啊,有利有弊,孤独也是从智慧中衍生出来的感觉。我太久太久没有倾诉了,实在忍不住这样的欲/望啊。”老者也没有回答林小寒的问题,自说自话,“我来自——先问问大家,你们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些高等智慧生物和宇宙的?”见没人回答,他毫不在乎,继续说:“好吧,我能理解这对你们确实很难。我并不是来自目前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他微笑着看了一眼林小寒,“这点你肯定想不到。究竟有多少宇宙,我也不清楚,说实话,在这方面,我也只知道皮毛。目前的这个宇宙是我经过的第三个宇宙,我将它们用A、B、C来代号吧。宇宙A是我的‘家乡’,那里孕育了一颗非常美丽的星球,我不知道该怎么用地球的语言来翻译星球的名称,就叫智慧星吧,因为那颗星球和地球一样,充满了智慧生物,但比地球文明要先进几个等级。那里的科技虽然没有达到征服宇宙A的地步,不过控制十几个像银河系这样的星系还是很轻松的。科技高度发达所带来的后果之一便是寿命的几何级增长,寿命的增长带来的后果便是自然生育率的下降。这点很好解释,地球上也一样,总体来说人民的寿命和自然生育率是成反比的,你们可以拿非洲和欧洲相比较,也能拿大象和老鼠做比较。生存是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当你的生命变得悠长时,理论上生育的后代也会更多,但是大量的后代会让你自己面临着巨大的竞争。想象一下,如果人类能活两百岁,那一百岁的你和二十岁的孩子竞争某个岗位,你胜出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你能凭经验取胜,那和五十岁的人竞争又如何呢?实际上一百岁的你也是壮年,而这个时候说不定你要和你以下的三四代人来竞争。你敢想象这样的残酷吗?还特别不能忘了遗传和进化的伟大,你的后代比你优秀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是结合了两个人的优秀基因所产生的后果。但我们完全可以放心,因为你的本能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也可以说是基因的自我调节。这是身体里最原始的基因,不可改变。当然我的母星所拥有的科技是能改变这的,但改变后,我就是不是我了,或者说改变后我就不再是原来的物种了。改变豹子吃肉的习性,让它去吃草,它还是豹子吗?当然,新物种是否能够生存,是否对旧物种会产生威胁,是否会深刻改变全物种,这一切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验证。可惜啊,没有时间了。”

      “科技再强又如何呢?一切就很突然,没有一点征兆。”老者面现痛苦,“几乎是同一时刻,母星上发生了毁灭性的灾害,完全是末日景象。这么先进的科技居然没有一丝察觉。汉语有个词叫天崩地裂,那个时候母星上就是这样。超级强震混合着无数陨星的冲击,还伴随着无数的自然灾害。短短几日,母星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我和很小一部分,姑且按照地球的说法成为‘人’吧,我们极小部分人很幸运,勉强找到了一艘飞船,载着我们逃离了母星。本来大家是想去我们控制的其它星系,没想到全部如此。母星的星系和那些开发过度的星系则是完全被毁灭,剧烈的爆炸甚至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扭曲。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毫无预兆的惨事,但那时已经没有大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些事,先找个星球落脚才是最重要的。所熟知的星系都不在适宜居住,只能飘荡在宇宙中。这时,宇宙A中已经处处都是我们从来没有检测到的、很诡异危险,但更危险的事情却来自我们自身。飞船上的能源能维持很久,但我们的生命却无法长久。在没有生育辅助技术的帮助下,我们已经无法自然繁衍,或者说是自然繁衍的效率已经低下到可以忽略不计了。好不容易寻到一颗勉强适宜的星球后,大家是欢喜的,本以为可以从头再来,但是——”

      老者看向林小寒,问:“假设人类文明高度发达时遇到了超级灾害,你猜人类的承受力会是如何?”

      林小寒并不想答话,但见老者一直盯着她,似乎她不回答就不罢休,也只得无奈地说:“金字塔底部毁灭后,长期生活在顶端的人是无法适应或重建底部的。”

      满意地点点头,老者继续说:“科技越发达,承受灾难的能力越强,这个误区已经快成为大众的共识了。当局部灾难或小型灾难发生时,这样的认知是准确的。可是,当整个星系发生超出想象的灾难时,这种认知就变得很愚蠢了。试想一下,将现在人类社会那些著名的科学家扔到荒漠处,他们还能研究出所谓高大上的理论吗?连生存都成问题。基础决定上层,你想造原子弹,就得先找到铀,要找到铀就要会挖矿,要会挖矿,就要有机械和能源,依次往下类推,到了最底部,首先要会的是生存。”

      “与科技无关。”林小寒冷冷地说:“你们明明只掌控着局部,超出局部的灾难,承受不了也是正常,何必要用科技做替罪羊。”

      “没错,你的房间如果发生了火灾,你可以轻易找到水源灭火,但整栋大楼失火,便只能逃命了。唉,母星所控制的那么多星系对宇宙而言,也不过就像是一个个极小的房间,放入摩天大楼里,面积小的可怜。”老者默认片刻,“这也是我出了宇宙A之后的认知,但是差点导致了覆灭。”他长叹一声,“你听到后面就会明白了,还是先听我继续说吧。拯救大家的飞船是商用的,没有高大上的科技,在恶劣的环境中艰难生存都成问题,更何况是需要大量高端科技集成的生/殖辅助系统。在很早很早以前,追求生命的长久导致了生育率的低下,出现了辅助技术后,性便与生育脱钩。科技再上一步后,家庭也随之完全瓦解。大家可以自愿贡献出能提取出个人身体信息的□□体毛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单性、双性、多性,随便组合,反正婴儿从出生到性成年,一切都是母星的托管中心在管理。但是没了科技的辅助,却恢复不了自然繁衍了。智慧生物,尤其是高等智慧生物,总是这么贪得无厌,什么都想掌控,可一旦失控或无法掌控,等待的就只有灭亡。”

      “智慧本来就是为本能服务的。”林小寒淡淡说了句。

      “说得好。本能产生智慧,智慧让本能复杂化。谁又能说活得好活得滋润不是一种本能呢。”老者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有的时候智慧也是非常折磨人的。你说,没有智慧能体会到孤独和恐惧吗?这样的感受并非一开始就有的,实际上,当世界上只剩下我时,我只觉得轻松。你能明白那种一群人一天到晚暮气沉沉、只会等死的压抑感吗?可惜这种轻松只维持一小会。”瞥见厉夏鄙夷的眼神,他苦笑着摇头,“你们以为我生存到最后是靠了不光彩的手段?我们的文明等级超出了你们的想象,你认为凭着我们的见识,会在绝境中像人类一样自相残杀吗?仅仅那一艘商用飞船让我们勉强生存下去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没法建立里很好的保护所来改善诸如宇宙辐射、电磁风暴等非常恶劣的环境,而身体在这种情况下是需要能被保护的物质,例如药物之类的东西。但这些都不是最直接的忧虑,我们要面对的是种群的繁衍。我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需要大量的基础科学堆积起来的顶尖科技来完成。凭着我们这些为数不多的个体和并不高明的商用科技,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我们缺的是时间,时间却不在我们这一边,身体的快速衰弱,繁衍后代的无望,唉,所以你们该明白,对那时的我们而言,自相残杀是没有任何意义和用处的。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当我们身体内的基因适应了长寿、弱化了生育之后,在没了技术的介入,想要再次改变,仅靠自身的进化,唉,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真的需要很久很久,甚至以你们人类时间千或万年来计算的。”

      见没人理会,老者也不在意,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会坚持到最后,飞船有几套生命维持系统,但那只是为了长时间旅行、以防无聊而设置的入眠系统,并不能让需要药物或快速衰弱的身体恢复到健康。刚开始身体出现问题的个体还寄希望维持系统,觉得能挺到科技的恢复。唉,越是高端发达的文明,它所需的基础科技对我们而言是无限庞大的,要基本上复原,唉,时间上,唉——”他连叹了几口气,“维持系统没有任何作用,最多能多活些时日,这对大家来说又有什么用呢?当我独自面对整个星球一段时间后,就只剩下麻木了。我决定离开这里,我不想将生命就这么无聊的耗光。”他突然自嘲一笑,“其实我心里也存在幻想,但愿出去能碰到高等智慧生物,说不定,他们和我们一样能逃出来呢。离开这个贫瘠星球的建议我早就提过,但一群人中,这个决定会被轻易否定,因为少数总会服从多数,而多数总会懦弱的选择安稳。相比处处危险的宇宙,这个星球简直就是天堂。当我们的数量越来越少时,我又提过离开,然而那时,原本希望闯荡的少数也被时间和疾病消磨了斗志。好了,只剩我一个了,我终于可以决定一切了。”

      “只剩你一个,你才能决定,看来你的地位也很地下啊。”厉夏插话讥讽,这个疯老头罗哩罗嗦为了什么,她已经不耐烦了,可又不敢轻举妄动,孩子和小寒都在身边,她怕有什么闪失伤害她最爱的两人。

      老者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毫不在意,继续说:“极其高度文明会自然而然消除阶级,在完全智能化普及和智商差别不大的情况下,财富不再成为衡量等级和身份的因素,因为大家已经不需要财物来实现或体现价值了。当灾难来临时,习惯了完全意义上平等的我们选择了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唯一让我尴尬的是,每次选择我都是少数派,哪怕是最后剩下三位个体,我仍然还是少数。本以为剩下两个时,我总该占50%的机会吧,可惜,那两位居然几乎同时完蛋了。也许是我的身体里有天生的冒险基因吧,反正就我一个了,宇宙再如何危险,我又没有牵挂,又何必在乎呢?漂流在宇宙A时,我经历了无数从来没见过的危险,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那次的记忆太深刻了,危险出现的很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猛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整个空间拉扯到一起,吸向莫名的未知的空间,类型于你们人类目前研究的黑洞,我一瞬间也以为是黑洞,但比黑洞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居然能将黑洞也拉扯起来。也许是我以前的坏运气都用光了,陷入这么强大的力量里,飞船居然幸运的没有解体。等情况稍微平稳些,我发现飞船所处的空间已经不是宇宙A了,那是一个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空间,完全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宇宙的范畴。”

      老者顿了几秒,声音明显低沉下去,“一开始飞船是被困在一个莫名狭小的空间,奇怪的是空间里的一切都渐渐失去了活力。那个类似黑洞的物体,也完全停止了运行,只剩下产生黑洞的物质,就好像死去一般。那时我只是恐慌,想冲出这个封闭的空间,但就是冲不出去,看似没有边界,但就是被阻隔在内,那种阻隔的力量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我可以想象到,用不了多久,我和我的飞船也会如其它星体一般彻底没了活力、失去生命。没想到,几乎要绝望之时,阻隔却消失了。然后——”他猛地激动起来,“我面临的是全新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监听到一种频繁出现、十分有规律的频率。这让我想起以前在宇宙A时偶尔也会监测到的一种古怪频率,两者十分相似。在母星时,我在这方面是有研究的,通常的解释是宇宙深处某种辐射,因为当时的科技只达到了局部的几个星系,所以基本是靠推测。当这种频率充斥在我周围时,我瞬间是兴奋的。不过,在完全没有任何参照或提示的情况下,基本是有规律的事物,因为很难破译的。当有一天我自言自语时,突然灵光一闪,如果我把这种频率当成语言的话,是不是可以破译呢?”

      “你们不知道那时我是有多渴望能出现和我交流的高级智慧生物。”老者又露出了愤恨的表情,“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渴望他们,他们却将我当作——”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词,“病毒!”

      “我费尽了无数的心力,依靠飞船上简单的智能系统,竟然得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结论。”老者气愤的表情中混合着悲痛,“最初我还以为是出了错,可无论再如何组合,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

      “你是怎么破译的?为何这样偏激呢?也许你用的方式并不对,也许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残酷。”林小寒悠悠而言,看得出来,这是老者前后变化是根本。在惊天灾难发生后、整个种群只剩他时,还能勇敢地活下去、不放弃希望的“人”,本质上绝对不会是个偏执的人。如果有机会,林小寒真的很愿意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与老者畅谈一番,也许能打消他这疯狂的念头。

      “很简单。举例来说,普通话中,‘我爱你’和‘我是谁’这两句话中,‘我’这个字的发音频率是相同的,在不知道‘我’这个字意思的前提下,我可以假设一个意思,然后反复的组合。直到能组合成我能理解的意思。”老者这时除了愤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柔声劝说,“善良的人总会将事情想得善良。我当时也像你这样认为,总想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错误,直到我碰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的生物。我只能用‘生物’来形容我们这些流浪在异时空的智慧者。那是个已经破碎的飞船,比我的飞船要大得多,里面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智慧个体。当两个高等智慧个体想要认真交流时,就好比知道了密钥的密码,借助很简单的仪器,便能实现对话。原理其实非常的简单,就好比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各自发出‘我’这个音,然后指着自己,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者详细地解释,很显然,他是想让除林小寒之外的其余人都能明白自己。“可惜的是,我们只交流了极短的时间,这位个体便没了生命迹象。不过只言片语中已经透出了很多信息。这位个体居然来自另外的宇宙,他所展现出的文明应该比我的要高出一些。他本身也是个探测宇宙的狂热分子,在他所处的宇宙中也监听到了我曾捕捉到的频率。由于文明的先进,他监听到的频率远远多于我的,经过缜密分析,他认为那是一种极其高等的智慧表达方式。于是他找到了几位志同道合的个体,造了驾在我看来十分先进的飞船,去他所在的宇宙深处探寻。他们才出发没多久,便发生了如我的宇宙那样的毁灭性灾难。他们有心回去救同类,可在这样的灾难面前,还是太无力渺小了。他们来这个异度空间的经历倒是和我的差不多,这个空间到处充满着他们正在研究的频率,让他们暂时忘记了痛苦,但是研究的结果让他们更加痛苦。你们知道吗?这可是用生命为代价的研究啊!”他的声音透着浓浓地哀伤,“ 这个异度空间极度不适合生存,如果直接暴露在空间里,会立刻死去的。即使有了飞船,也只能拖延些时间。空间中未知的辐射和巨大的压力对飞船的杀伤是彻底不可逆转的。我说得这些不过是一小部分的危险,实际上,在空间的每时每刻都有危险,根本弄不清是什么样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和能在这个空间生存的智慧生物交流的原因。我们想得到庇护,我们都觉得高等智慧绝对应该是友善包容的。”

      “这些蠢家伙。那个体至死都抱在怀中的仪器,是他们的研究成果。”老者忽然有些哽咽,“在最初得出了我和一样结论时,他们选择的依然是不相信。可在他们拼着命寻到了第十七座飞船残骸时,他们终于认命了。唉,但这时,他们已经没命没飞船能回去了。”

      “回去?”林小寒惊讶地低呼了一声。她隐隐地猜到了一些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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