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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寻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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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丽想安慰厉夏,张了半天嘴,也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能围着食品区绕了一圈又一圈,快到晚饭时,她终于没力气在逛了,捂着腹部,苦着脸看着厉夏,“要不,我们先吃了晚饭,订到旅店再来吧。我打听过了,过年期间,这里营业到晚上八点半。”
厉夏没法拒绝这样的理由,又不死心,“郭辉只说了初一,也没说几点。万一我们走了,他又来了呢?”
“可初一已经过了啊。”何丽环顾四周,“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在这转悠,又没买什么东西,超市的工作人员好像看我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估计保安在监控着我们呢。”
“对啊,不然我们去监控室看下有没有郭辉的录像?”厉夏出了个主意。何丽立刻推翻,“我们又不是警察,没有借口让超市给我们看监控啊。再说,就算看到了郭辉又能怎么样呢,超市又不知道顾客的地址和电话,除非有会员卡。可你想郭辉他们能去办会员卡吗?东躲西藏的人,可能泄漏自己的信息吗?”
“难道非得等到二月初一?”
“我看啊,现在只有祈祷大年初一郭辉在过年没来,等过几天,年过完了他再过来。这样,说不定我们会马上碰到。”何丽对自己这种没可能实现的假设,一点也不抱希望。可奇迹真的能在一瞬间出现,她睁大了眼睛,都忘记了难忍的肚饿。
厉夏被她如雷劈的表情给惊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大喜过望,一下子就冲过去了。郭辉也没想到会见到厉夏她们,也是愣了下,赶快拉着厉夏和何丽躲到角落,制止了她们的问话,急急地说:“赶紧的,帮我多带点吃的,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看着郭辉一脸焦急,两人直觉不妙,依言照做。也不管是做什么用,统统收刮了一番。幸亏顾客不少,三人拎着几个超大塑料袋很快出了超市。在郭辉的带领下,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厉夏发现这应该是所谓的城中村,而且四通八达,是藏身躲避的天然场所。她都记不得拐了几个弯,才被郭辉带进了他住的地方。这是个破旧的两层小楼,一看就是私搭乱建的建筑。郭辉虽住在二层,但采光并不好,所幸有空调,房间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冷。
看见熊飞靠坐在床上,厉夏问出了刚才的疑惑,“我一直就奇怪,怎么不见熊飞呢,这是怎么了?”
熊飞苦笑,“也怪我自己。两年多都没什么事,我也就大意了,想着过年去寺庙上柱香。我们家信这个,没被逮起来前,除夕夜我们一家有去寺庙上香的习俗。我想着,既然不能回家,那就去庙里给家人祈个福吧。我是年三十下午五点出发的,真是霉,刚到了超市门口,就远远见到有个人像是狗鼻子,吓得我赶忙跑到超市里买了一大堆香粉香水,直往身上喷,别人看着闻着,肯定以为我是变/态。我也不敢去寺庙了,赶快往后跑,结果自己不小心,天又渐渐黑了,没看清脚底下,摔了一跤,脚脖子扭肿了,都下不来地了。这几天稍微好点了。”
“狗鼻子是个人的外号,”郭辉解释说:“曾经熊子和他监视过孟旸。这人的异能是鼻子闻味特别灵,就和狗一样。基地派他专门负责追踪。但是他缺陷也明显,太浓烈的味道会让嗅觉失常。以前他就被人这样对付过,导致他跟丢了孟旸,被惩罚的挺惨。所以我们要是不想让他追踪到,就在身上猛喷香水。”
“你确定这人就是狗鼻子?你确定是基地派人来追踪你们的?”厉夏又问。
“不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可不想再被捉住了。”郭辉愁眉不展,“也是我大意,安稳日子过久了,人真的会麻痹。我当时要陪着熊子一块去,他也不会摔了。当然,如果他不是扭的这么严重,我们早走了。不瞒你说,大年初一我都没敢去超市采购,今天实在没食物了,才冒险出去一趟。碰到你们真是天意。你们随意,我先去弄吃的。”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
厉夏和何丽这才打量着屋内的环境。一室一卫一厨,上下铺的床,破旧小沙发,衣柜,四方桌,几张凳子,到处都是手机、平板和笔记本电脑,数据线更是乱的像团麻。家用电器倒是很全。
找到人,何丽心情好转,笑着说:“脏乱差。不过你们过得还挺滋润。好几个电脑手机,挺有钱的?”
熊飞也笑了笑,“凭我和郭子的异能,弄点钱也容易,就是不敢弄多,怕闹出大动静。”
何丽玩笑着说:“如果你俩一直自由自在,会不会误入歧途啊?毕竟来钱太容易了。”
“怎么可能。被基地逮到之前,我就没想过这么做。”熊飞也跟着笑了,“没有基地的改造,咱们这异能,用一小会就能让自己直接虚脱。到时候异能消失,受害者反应过来,我们还没力气逃跑呢。被基地控制后我们外出行动必须严格执行命令,否则,惩罚可惨了,那种滋味,说不上来,反正你尝过一回决不会再想有下一回。”
何丽坐在了破旧的沙发上,按按垫子,说:“干嘛不让自己住得舒服些?”
“你看这里的地形,太方便隐藏和逃脱了,尤其是郭子对这里熟悉程度,他闭着眼就能走遍这里。”
“那也租宽敞点,至少要两间房吧。你们非要住一间,难道有基/情?”何丽坏笑。
“有基/情就好了,至少有情饮水饱,卿卿我我的,也不会觉得夜里寂寞冷,也不会觉得生活这里憋屈了。”熊飞哈哈一笑,“都说饱暖思/淫/欲,我们吃得还行,但是也要有这个心情才可以啊。头一年,我和郭子夜里都不敢同时睡,必须轮流守夜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买那些电脑和平板干嘛,装的全是游戏,还不敢入迷的玩,硬是用来抵挡困意的。第二年稍微放松了些,但也不敢睡熟。其实一开始来这里,我是想在小区里租个套间,可郭子说这里地形绝佳,他又特别熟悉。至于为什么只租一间房,还不是防着基地。他们有好多异能者,有时候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将人带走。我们两个晚上在一个屋里,也是为了安全考虑,防止他们各个击破,只要我们有一个人稍微清醒些,就能提醒到另一个人。”他故意长叹一声,“可惜,你说的那个基/情,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个苗头啊,我再努把力吧。”这话逗得何丽咯咯直笑,连厉夏都翘起了嘴角。
正说着,郭辉出来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堆到小沙发上,又去端了电磁炉和钢锅,尴尬地说:“吃火锅吧,我和熊子的厨艺都不咋的。”
厉夏两人没有意见。何丽帮忙扶着熊飞坐到了桌边。可能是这几天吃得寡淡,熊飞和郭辉的筷子都没停过。等吃得差不多了,郭辉才想起问:“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说实话,基地在身上做过实验后,我似乎第六感有点突出,但不是很强,和让人产生幻想的异能不可相比。那晚和你告别时,我就有点预感,你或许需要我的帮忙。”
简要的说明情况,厉夏用不容拒绝地口气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吃完饭,你们必须马上和我们走。”
熊飞看看自己的脚,为难地说:“要不是我这脚伤了,除夕夜我们就走了。”
“熊子的脚基本不能下地,贸然离开,要是被发现,熊子根本跑不掉,我也不可能丢下他的。我寻思着,不如在熟悉的地方养好伤。”郭辉说:“这几天,熊子买回来的大量香水被我喷在了我们经常走的路上,这里又脏乱差,气味很杂的。如果真是狗鼻子来了,我想他也要费大量精力才能找到我们,一时半会我们应该安全。”
“那如果他们不用狗鼻子,直接像□□一样才持枪闯入挨家询问你们呢?”厉夏假设说:“这是很有可能的。我和林小寒的父母就是这样遇难的。”
郭辉一惊,“还有这种情况?以前我们不可能会接到这样的命令啊。都是要特别小心,决不能引起任何注意的。”
“我们选择住在这里,也是因为这里全注满了人,一有个风吹草动,围观者挤得水泄不通,稍微有点大动静早会有人报警的。这也是间接地在保护我们。”熊飞也是一样震惊,“可是如果他们疯了,不管不顾,我们肯定遭殃。都敢枪战了,老百姓谁还敢围观出头。要不,”他征求郭辉的意见,“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 可是你的脚,你这么重,我背着你,肯定跑不远。”郭辉犹豫,“他们真追来,我们只能束手就擒。”
“我来背。”厉夏的话让熊飞简直不敢相信,郭辉却想了什么,面露喜色,拍了熊飞的脑袋,“她可比我们强太多。走。”
何丽看着两个说走就说走,大为惊奇,“不收拾下东西吗?”
“有什么好收拾的,有钱哪儿买不到东西,男人嘛,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郭辉耸耸肩不以为然,架起熊飞走向厉夏。
熊飞满脸通红,自己这一米八、重八十公斤的身躯,让一个女生来背,他脸皮还没厚到这个程度。郭辉却毫无压力,厉夏也是面无表情,轻松背起熊飞。
在郭辉带领,四人快速出了城中村,拦下一辆黑车。上车前,郭辉将所有的香水全部用上了,熏得四人直打喷嚏。黑车司机很是不满,但抵不住金钱的诱惑。
望着远去的城中村,郭辉感概,“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再回来,真有点舍不得。”见何丽望着自己,他笑着解释说:“我父母是小城市来这里打工的,我六七岁就随他们来这里。后来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有些小毛病,可是拼死拼活一辈子还是跟不上这里房价的上涨,而且,这里什么都贵,看病更贵,他们商量着回家乡。我二十岁时,他们在老家那个小城买了房想让我和他们一起回去结婚,我不愿意,觉得自己还年轻,能闯几年,就让他们先回去。我爸也觉得男人应该去闯闯,也没拦我。可惜啊,这一闯,就再没回过家。”当着黑车司机面,他落寞隐晦的话还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导致一路上几人情绪都不高。
没想到厉夏她们能这么快将人带回来,杨帆忙过来安排。郭辉和熊飞倒也不拘束,和杨帆他们立刻便能聊上。
郭辉新奇地是这里的环境,问:“我和熊子的异能方便弄钱,你们呢?怎么做的?找到这么个舒服的地方,应该是不差钱的。”
“既然都是自己人了,我们也不瞒你。我们和你们不能比,我们这异能,纯粹就是个摆设。都是多亏了孟旸的姐姐在帮助我们,不然我们都想不到能去哪儿。”杨帆长叹一声,言简意赅地将他们的经历说了。
“和我们的想法一样,都是有家不敢回,生怕连累家人。”郭辉也很感慨,“这么说,你们就一直窝在这里了?”
“后面风声不紧了,有人就忍不住回家探看了,结果我们的同伴李彬遇害了。”这个话题让杨帆情绪低落。
“你们也是胆大,竟然敢不把基地放在眼里。”熊飞插了一句。
“他们还是在基地的时间太短,”郭辉特别有感触,“对于基地、对于主人来说,我们就是他的私有物品,是他实验的主体,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东西流落在外呢。曾经也有人试图逃跑过,结果惩罚很惨很惨。”
“但你说,为什么这次基地要杀人呢?”熊飞疑惑地看着郭辉,“即便主人特别震怒,大家也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是熬过惩罚。而且李姐不是说我们是基地特别宝贵的资源吗?怎么基地突然转向,变得如此残暴了?”
“谁知道主人的脑袋怎么想的?”郭辉也是满脸不解,“不需要我们了?难道完美者找到了?”
杨帆在一旁问:“这个完美者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是超人类?你们在基地那么长时间,就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李姐是主人的心腹,倒是知道一点,可是那老家伙嘴严,偶尔也会说漏,但说漏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关于实验方面的,她可一点都不多说。”
“不想这些了,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厉夏还等着呢。”想破脑袋也无解的事情,杨帆干脆不去再想了,招呼二人去吃饭了。
吃完后又稍微休息了下,郭辉便自觉去找厉夏,无比认真地说:“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向你许诺在南广市等你吗?我总有一种预感,你会来找我,而且,我甚至都有种直觉,你一定能帮我们摆脱基地和主人。所以,厉夏,请别怀疑我,我绝对会帮你的。”
“不会的。”厉夏轻轻摇摇头,将他拉到安全通道,让大家都不要靠近,才开口说:“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让小寒醒过来。进入小寒的梦中后,我需要你让她产生极为可怕的幻想。我刚才想过了,以小寒的聪明程度,你无论制造什么样的幻象,她恐怕都能识破。一旦被识破,她就不可能再产生强烈的刺激感。大脑没有了剧烈的反应,重启不了,她也就醒不过来。”
郭辉焦急地插嘴问:“那怎么办?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真要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制造出一个完美的幻境。”
“没有的,我们智商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的一个零头。”厉夏苦笑,咬牙狠心说:“我有办法。你只要制造出我和你说的幻象就可以了。”她的心都在滴血,声音颤抖不已,“今年大年初一夜里,应该是大年初二凌晨,管它几点呢,反正就是天很黑很黑,我们家,不,是小寒家闯进来几个人,是几个人呢,我想想啊,是三个,不,先是两个,黑衣人。我还是从头说起,大年三十,除夕,孟旸突然来找我,那时我们一家人正在吃年夜饭……”
郭辉越听越震惊,直到厉夏说完,还有些愣神。怔了片刻,他才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涩涩地问:“你是想让我将那晚的惨、惨状呈现给林小寒?”
“即是知道是幻象,这场景也足够刺激她了。”厉夏努力平复着心情,好半天才眼神空洞地说:“你一定要记清楚我刚才叙说的细节。”她掏出手机给郭辉看,“这是我们的全家福。最惨烈的部分,请你给我示范一下。”
郭辉吓了一跳,“你真要我这样做?”
“我怕你想象力不够,制造的幻象缺乏血/腥。”厉夏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小寒父母的死我并没有亲眼所见,但那时他们应该在小寒的房间,你应该按照你能想象出最激烈的方式来制造幻象。”
郭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对待自己,这种痛,普通人谁敢才再体验一遍?可是厉夏的神情非常认真,根本不容他拒绝。他也只能长叹一声,使劲揉揉太阳穴,依言照做。
不过是短短的一分钟,厉夏已经浑身颤抖。郭辉赶紧停止了异能的使用,担心地看着她。
厉夏用了最大的力气来控制自己快虚脱的身体,只能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慢慢地挪回了房间。
郭辉想去搀扶,伸了伸手,却又缩了回来,也没跟上去,他心里明白,现在的厉夏,只有自己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外人起不到任何作用。过了一会,孟旸过来说,厉夏让他去。他知道,该他“上场”了。
眼前的瘦弱女子虽然躺着,但依然给郭辉一种十分强大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感慨,“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精神力吧。”见在门口围观的众人不解地看着自己,他颇为不好意思,“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可解释不了什么叫精神力。只是感觉到林小寒有种十分,怎么说呢,十分强烈的、应该是精神方面、或者大脑方面的活动吧?我实在说不清楚,好像她是醒的。”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厉夏叮嘱孟旸守在门口,将房门“嘭”得关上,回头看着郭辉,“等会你会进入林小寒的梦中,你就当是在现实中。”
“这孩子不需要出去吗?”看见小森林坐在林小寒身边,郭辉感到奇怪,还没等厉夏回答,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忙问:“对林小寒这种情况,我这异能在她梦中中管用吗?我一直都忘记问这事了。”话语还未落,他只觉后颈处剧痛,双眼便一阵发黑。感觉也就是几秒钟,眼前渐渐恢复了光亮,他语气有些急,“你干嘛打我啊?”这倒不是发火,而是疑问。
“只是让你快速的昏睡入梦而已。”柔和的声音在郭辉耳边响起,他扭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林小寒?”
“你这异能在梦里是可以使用的,因为作用的原理基本相同。我们依靠感官来获取外界的信息,但处理这些信息的却是我们的大脑。你能在大脑即使处理这些信息时,替换掉它们,换成你大脑中所需要的场景。眼睛看到的还是大海,但是大脑处理接受的信息却是沙漠。”林小寒微笑着说,“人类在异相睡眠状况下仍然在接受外部信息,这个阶段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经常做梦阶段。这点,科学家已经验证了部分,至少听觉还是在工作的。所以那个时候,在我们都被催眠的情况下,你能让我们产生幻觉。”
“黄博宇的声音能催眠你们,你们只是被催眠,”郭辉解释,“催眠不是睡眠,我能轻易地让你们的大脑接受我想要转达的幻象。但是睡眠,我曾也试过,睡眠很浅的时候,也是勉强可以吧。但是像你这样如植物人一样的状态,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
“明白。就好比人处于深度睡眠状态时一般接受外界的信息会非常弱。”林小寒依然笑得轻柔,“确切地说,我并不是完全的植物人状态,偶尔情况下,我甚至能清醒得听到外部的声音。当然,如果你想寻找到我清醒的时候再使用异能,这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所谓的清醒也只是大脑能处理听见和触觉方面的信息。所以我才让厉夏请你入到我梦中,这样至少代表着我们的脑电波是相连的。你的异能也是要依靠大脑,在梦中,意识依然可以驱动大脑使用异能。”
“我也听明白了,你偶尔能听到和感觉到别人触碰你。”郭辉困惑地歪着头,“我怎么感觉你一直都是清醒的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是清醒着,只是大脑某些连接或传导出了问题,”林小寒突然顿了一下,愣了片刻,才继续说:“导致我大脑清醒,但却无法给身体下达起床的命令。你就当我一直在睡觉,偶尔闭着眼子感知一下周围,然后再继续睡。”
“既然你觉得可行,那我就试试。”郭辉盯着林小寒,“你放松,尽量放松,这样才更容易出现幻象。”
“好,你也别太紧张。”林小寒坐下,反问:“你想好如何刺激我了吗?”
郭辉想起了厉夏和他说的,心里有些哀哀地悲凉,面上却轻松地笑着,并没有回答林小寒的问话,反而转移了话题,“你说厉夏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紧张地盯着我们呢?对了,房间里还有个孩子,样子有点像厉夏,谁啊?……”
他居然猜对了,厉夏真的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小寒、孩子和郭辉。这是个标准间,厉夏早将两张床拼在一起,但她还是小气的没有让郭辉躺在床上,而是“扔”在了床边的地上。
仿佛过了好长时间,厉夏都感觉空调开得温度太高,她额头上已经沁出汗,掏出手机一看,才过了三分钟。想去喝口水,又怕错过什么,只得干等着。看一下手机,看一下小寒。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林小寒的身体忽然弹了一下,手臂直直挥起,又直直落下。然后整个人都没有反应了。
厉夏脸上的喜色还没有褪去,心又忽的高高提起,轻轻拍了下小寒的脸颊,依然没有反应。再看孩子,睡得沉沉的。怎么回事?她又去踢踢郭辉,也是没有动静。她陡然极度恐惧起来,难道是小寒的估计有误?又或者,途中出了什么问题?这该怎么办?她首先想到了孩子,让孩子醒过来带她入梦。可小森林被剧烈的摇晃弄醒后一脸的委屈,紧紧搂着她,嘴里不住地叫着妈妈,让她的心都化了。
强打着硬起了心肠,拉开了孩子,厉夏焦急地问孩子,“怎么啦?谁欺负我家宝贝了?你小寒妈妈呢?你见没见到她啊?”
“怕怕。宝宝怕。”小森林一个劲地钻进妈妈的怀里,紧拉着厉夏就是不肯松手。
厉夏还要再问时,突听耳边有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孩子是被我吓到了。”
一瞬间,厉夏只觉得周身都轻飘起来,狂喜涌上了心头,她不管不顾,一把将林小寒搂进怀里,紧紧拥着这决不能失去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我的天,你居然让我躺在地上。好在空调打得足,不然我非得受凉不可。”是郭辉的声音,他摸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后脖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相拥的三人,会心一笑,悄然出去了。
好一会儿,厉夏才想起小寒的身体还在虚弱中,赶紧又扶着她躺下,定定地、认真看了一眼,才开口说话,“我先去将他们准备些米粥,你长时间没进食,还是吃的稀的好。光米粥营养够吗?骨头汤或鱼汤煮粥,要不再加点什么。”
“别。光是米粥就行。”林小寒还是闭着眼睛,“久不睁眼,要适应一段时间,否则我怕会伤害到眼睛。你别担心。”她的声音语气都很涩重,这是长久不说话导致的。
“你先别多说话。静静养着。”厉夏拉上窗帘,赶忙出去煮粥。大家听说林小寒醒来,一阵欢呼。怕吵到小寒,厉夏让大家散了。
粥熬得稀稀的,端回来时,厉夏发现孟旸还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她心里一热,拍拍孟旸的肩膀,想说些感谢的话,最终还是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去休息吧。”
房内,小森林正靠着小寒咿咿呀呀地说着。厉夏给林小寒喂粥时,小森林把着她的手也要喂。这个静谧美好的时刻,她不想有任何的话语来打破,也就随了女儿的意。
只喝了小半碗,林小寒便摇头了。厉夏将碗放在一旁,轻轻地用指腹拭去了小寒嘴角边的水渍,柔声地问:“要不要休息一下?”
林小寒似乎比刚才有了点精神,“睡太久了,不想睡了,想和你说说话。”
“好。”厉夏掏出手机让女儿自己去玩,虽然她也不想让女儿成为电子儿童,但此时她要和小寒说话,也不想让女儿打扰,只能将就一下。小森林高兴地抱着手机坐在了小寒的身边。
沉默了一会,还是厉夏先开了口,“刚才我差点被吓疯了,要是你和孩子出了事,我——”
“对不起。”林小寒突然道了声歉。
“什么?”厉夏不解。
“在梦中我被幻象刺激之后,我已经赶紧到我的变化,应该随时可以醒来。但孩子却被我的状态给吓着了。本来我就担心这一点,让她一直待在屋中的。也许是我尖叫的太厉害,也许我母女连心,这么大点的孩子竟然就冲了出了抱住了我,不停地哭喊着妈妈。”林小寒的声音都有点哽咽,“我感觉的到,她是在为我担心。我抱着她哭着说,我们醒过来去找厉夏妈妈,有厉夏妈妈在,谁都欺负不了妈妈。你知道吗?她一听这话,立刻就拉着我出了梦境。她才那么大点,居然就知道担心我的安危。”
“你别激动,你现在的身体不容许你这样的。”厉夏有点焦急,“我都明白,是孩子太害怕了,怕你有出事情,所以拉着你仍然在梦中。你们才晚醒了一会。没关系的,醒来就好,不用说对不起这么严重的话。一家人,没谁对不起谁的。”
“不是。这个对不起,是为我以前的态度而说的。”林小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么惨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还要让你冷静,我怎么可以这么说。听到的,让我悲痛欲绝。可真正看到了那晚的场景,真的会让人崩溃。我应该庆幸吗?庆幸厉夏你的坚强吗?我怎么能对你说冷静不要冲动这种不要脸的话?是个人都不能忍受,不能忍受。”
见林小寒情绪不对,厉夏忙打断她,“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也确实该冷静,要不是我,至少刘明全就不会死。我这些日子就像到了七老八十一样,一直在回想以往我做得那些蠢事。回到过去时,我竟然让过去的孟旸去告诉过去的自己不要回家。但我心里明白,我不可能不回家的。如果没有孩子,如果你健健康康,我真不会回家,可没有如果。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我一定要带你和孩子回家,我不能让我和你的父母从没见过他们的下下代,我更不能让你死在外面。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别怪我乱想,当时我真怕了,你的情况,我真的已经绝望了,我不能让你父母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否则我会后悔终身的。你看,我从来就是这么不冷静,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幼稚得很。我竟然都不会去想基地的威胁。”
林小寒低声说:“不,我知道你一定考虑过父母家人的。当时的情况,如果基地有那么丧心病狂,大家就不会都是被骗来了。我更知道,如果基地来找麻烦,哪怕牺牲自己,你也不会让我们父母出事的。”
“还是你了解我。”厉夏苦笑一声,“到现在我想什么都告诉你。当时,我就想着,如果到了最后一步,基地敢上门抢人,而我无力保护你们时,我就乖乖跟他们走,条件就是用他们的异能消除我父母的记忆。想来,他们也不会再多生事端,因为他们是要秘密进行嘛。我天真吧。”
“不。你一点都不天真,依照以前基地的行事,你要是听话,他们也不会对家人怎么样。”林小寒的声音充满了柔情,少了刚才的绝望。
“对。按照杨帆、杜宏伟他们所说,基地是做了准备的,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下杀手,完全是菜鸟的行为。而且到现在,这案子完全没有动静。按理说,警察早该介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能肯定是基地的手笔。”厉夏不自觉皱眉苦思,“基地已经没有异能者了吗?为什么让杀手来?”
“也许不是杀手,只是基地的小喽啰。没有异能者?恐怕是没有能在外面使用的异能者。”林小寒思量者说:“这么大的恐怖案件,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确实奇怪。什么情况下这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发现呢?哪怕只是血腥味,也该引起人怀疑啊。除非我们的父母不见了。”
“不见?”厉夏诧异,“你是说我们离开后,基地来处理过?”
“绝对有这个可能。但问题是,他们怎么处理才能让现场不留一丝痕迹?你可以去问问郭辉他们,他们在基地的时间长,总会知道点什么。”
看出林小寒有点疲惫,厉夏又给她喂了杯水,让她休息一下。林小寒却要求厉夏去让郭辉他们过来,她问问情况。
“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吧。”厉夏不能理解小寒的心急。
“你放心,我身体机能没问题,就是虚。”林小寒现在讲话比刚才要流畅多了,“我害怕,郭辉他们会随时被基地找到。”
厉夏大惊,“怎么回事?”
“你和我说过孟国柱的情况,我怀疑那个像‘棺材’的仪器很可能是种‘通讯装置’,只是这种‘通讯’超出了所能理解的范围,也许类似于脑波之间的传输。假设有个人能从远距离将自己的思想转送到孟国柱的大脑,那他就能暂代孟国柱的身份行事。”
“难道不是孟国柱这个身体不行,才要躺进‘棺材’保养的吗?他也是这么说的。”
“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不应该不在乎孟国柱的身体啊。毕竟他还在孟国柱的大脑里呢,如果没了生命特征,思想从何而来。”
“难道思想不能复制吗?如果复制了自己的思想给孟国柱,也可以不在乎这个身体啊,反正他本体是不会有事的。”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林小寒的语气很是赞赏,“可是思想能复制吗?假设他能将自己思想复制给孟国柱,但是复制后他有如何控制孟国柱呢?思想不是完全的拷贝粘帖,它会生成新的思想。就好像我们打的地基是一样的,但地面上盖得大楼却不一定相同。他怎么知道,他原有的思想在孟国柱的身体里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呢?毕竟每个人大脑的运行是极度不同的,这不光是和大脑有关,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基因,都是密不可分的。而人和人之间差异是如此的巨大。我在和郭辉的谈话中突然想到了一点,他之所以能保留孟国柱的记忆而不怕失控,恐怕他控制的不是某个具体的大脑器官,而是控制了连接,又或者叫传导。他让孟国柱产生的思想传导不到身体的其它部位,而他自己却能顺畅下达命令。他一定是发现了某种神奇的物质,这种物质的功能类似于大脑细胞,但又比大脑细胞的‘通讯’能力强大无数倍,甚至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通讯’。”
本来厉夏听到小寒称赞自己,还有些小得意,可听到后面,整个人都混乱起来,“小寒,你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头疼了。我还是去找郭辉他们吧。”她抱着孩子出去了,昏暗的环境中,长时间玩手机毕竟对孩子的眼睛不好。
将孩子交给安芸,她带着郭辉二人返回房间,这严肃的神情让杨帆不放心,也都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