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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异变 ...

  •   头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出了囚禁她们的小院,尽管心里十分惧怕,但林小寒的脑袋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清晰地刻了进来。猛一看上去,郁郁葱葱的树木,一条蜿蜒的林间路,如果不是身处这诡异可怕的现实中,这里倒真是个让人心情舒爽的地方。走不了多远的岔路处向左一拐,有两栋和她们软禁之处几乎相同的小院落出现了,也不知关着什么人,院门紧闭。又走了不久,左转右转地路过好几处岔路,便出了树林。眼前出现一块极为空旷之地。林小寒虽不爱运动,但也去学校操场上过体育课,她学校的操场可是由很标准的足球场、篮球场和跑道组成的。当初老师要她们学生围着操场跑一圈时,她只会觉得双腿打颤。然而今天这空地似乎有两个学校操场那么大。空地中间那座大约有十多层高建筑的形状也颇为奇怪——笔直的圆柱体顶着个大圆盘,像个蘑菇。只是这顶端的穹顶似乎完全用玻璃建成,距离较远,林小寒也只能看个大概。更古怪的是二十个一人多高、有锁链的黑色粗壮柱子竖立在离建筑大约五十米处的南面。

      林小寒还未及思考这些类似祭奠场景的用处,便听那可恶老女人下令将五个男生拷在黑柱上。她大惊失色,冲动地叫嚷起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这些学生真要出了什么事,就算警察不问,家长也不会不管不问!闹大了,你们也会暴露。”其实这话也不过是林小寒的虚张声势,她心里明白的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将他们一行人挟持到这里,这伙人肯定有对策。

      果然,那老女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冷笑说:“别人都不说话,就你跳出来。怎么,仗着自己聪明,我们不会动你,所以你就敢放肆?哼,小姑娘,枪打出头鸟,懂吗!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既然敢将你们弄来,就不怕有人查。”

      “小寒,别说了。”挂名男友扬帆见那老女人口气不善,有些急了,赶紧制止说:“你不是说过吗,我们这么有价值,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一定顾好你自己。”

      这一嗓子,其余人还没反应,倒让厉夏又软了腿,在这帮学生中间,她纯粹是“打酱油”的。一点价值都没有的废材,肯定会最先遭殃。

      林小寒一阵懊悔,厉夏本就是他们当中最害怕的人,自己这心急之言明知没什么用,何必说出呢。她暗自难过自责,聪明有什么用,手无缚鸡之力,自己又缺少阅历沉不住气,还不是任人宰割。她紧紧握住厉夏那冰冷的手,拼命地想把自己身上的热量传过去,此刻她也顾不上害怕,一心只想着要保护好厉夏。

      推搡中,五位男生已经被绑在了黑柱上。紧接着,又有一队人被押着过来绑在了黑柱上。还没来得及看清,林小寒和厉夏便由那个老女人亲自押去了奇诡的蘑菇形建筑。建筑入口处的大门是由指纹锁控制着,很显然,老女人的指纹是钥匙。而建筑内部则简单的让人费解,除了灯光,百来平方的圆形空间只有居中处的到顶圆柱和围着圆柱、直达顶部的螺旋楼梯。

      老女人过去按下开关,居中的圆柱出现了个门,里面看样子是部电梯,但一点按钮都没有。林小寒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电梯是由下方的液压装置驱动的,直接到达顶部。她抬头望去,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同时,顶板也在缓缓打开。很快的速度,她们便已经身处在穹顶屋。尽管有心里准备,她还是被四周的景象给震撼了一下。

      玻璃,完全透明的半球形玻璃,如同罩子一样扣在了这个两百多平方米的圆形范围,玻璃上有无数小指般的小孔,用来透气。身处在这玻璃屋中,恍惚进入了水晶球,成了一件礼物。

      “这里看风景漂亮吧。四面环山,清幽壮丽。”老女人得意地笑笑,“像不像进入了水晶球?趁着现在好好欣赏下,舒舒心。等会完美者如果能出现,那你们将会成为他繁衍下一代的母体。”

      林小寒猛然回醒过来,恐恨地盯着那老女人,原来她和厉夏就是件“礼物”,给那所谓的“完美者”、不知道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任意侮辱?!。

      老女人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已经瘫倒在地的厉夏,不加掩饰地对林小寒兴奋道:“别想出什么幺蛾子。这里的玻璃能防小型炮弹,当然我可没试过。你也别想用自己这聪明的头脑提条件交换什么,我们要的不是你的智商,不是你能为我们办成什么事,而是你突变的基因。即使你是傻子,我们也不在乎。”她指着厉夏,又说:“之所以留着这个废物,不过是想看看,普通人和基因突变者作为母体所产生下一代的差异。当然,你们也别把自己吓坏了,折腾了这么些年,完美者也没见过踪影。难啊。”

      林小寒半跪下扶起厉夏,咬牙颤声愤怒地说:“既然这里已经做了好些年的实验,肯定有许多作为实验的母体,为什么这次选我们?!”

      “只能说凑巧,”老女人讥笑说,“算你们倒霉。本来是该有一对符合实验条件,但她们一个正值生理期,一个不在排卵期,所以就只好让你们上了。”

      “有异能的女人好几个,外面普通女人更是不计其数,干嘛非要选我们两个。”厉夏拉着哭腔,声音十分凄惨。

      老女人“哼”了一声,轻蔑地说:“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有这种机遇?不是说能生育的女人就能被选作母体,一定要选两个基因相近的异能者和普通人作为比较。要找长得相近的两人那很容易,但是要找基因排序相近的,很难很难,更何况其中还有个本身就是基因突变的异能者,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连着你们俩,这些年我们也就总共找到三对,而且有一对也已经过了生育期。所以只能是你们了。”

      “干嘛非要比较?如果你们想孕育超人类,那普通人做母体根本没有意义。你应该知道,孩子的遗传来自父母双方。你放了厉夏,我做你们试验品还不行吗。”林小寒几乎是在哀求。

      “真伟大!姐妹情有这么伟大?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老女人不屑一顾,自说自话,“同性恋?你们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玩,那什么词来着?时髦?潮流?对,叫另类。不管你们什么关系,试验品还是要当的。你也别仗着自己的头脑聪明就自以为是。谁说我们要孕育超人类?我们要孕育的是进化的人类。如果完美者和普通人就能繁衍出进化的人类,那自然是完美的结局。如果完美者只能和突变者繁衍出进化的人类,那就要对比一下后代的差异在哪儿。所以你们基因的相近是很重要,因为这样的对比才能看出哪里的差别最大,我们也好从这方面着手改进。”

      林小寒几乎是在尖叫,“这根本没有意义,你们既然做了这么多年的研究,就该知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即便两人的基因差异微小,即使是同卵双胞胎,她们的后代都有可能是天壤之别。男女结合,后代有无数个可能,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无限的。”

      “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长时间做研究的人总会透出一股较真的劲头,老女人显然也严肃起来,“但是你不可否认,同卵双胞胎后代的基因差异一定比不相干的两人后代的基因差异要小得多。这就使得研究的范围和难度大大缩小。你该知道,研究人类自身的秘密,这可是个极其庞大、极其耗费人力物力和时间的工程。”

      “你曾经说过,我们中间也许就有完美基因的携带者,那为什么我不能是完美者?为什么却要我们承受,承受——”这种不堪的实验,林小寒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不可能,”老女人倒是挺认真地回答说:“主人为了更好地进化物种,一开始就将完美者设定为男性,突变者的男女比例数量一直控制在3∶1。男性的生育优势大大强于女性。女性绝经后生育能力几乎为零,而男性则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丧失生育能力。不过为防普通女性和完美者结合的后代有基因不可融合的巨大缺陷,所以也需要有女性突变者来做实验。这是为了避免产生‘马驴杂/交效应’。马驴的后代是骡子,而骡子只有极弱的繁衍能力。毕竟以目前的手段,我们还无法检测出我们突变者是否还属于人类这个物种。”

      林小寒悲哀地说:“说穿了,女性突变者不过就是为了做繁衍后代的母体而存在的。你也是女人,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愤怒?”

      “愤怒?”老女人幽幽叹了一声,“愤怒是相对的。因为有了两性,才有了差异。如果都是一样,哪来的愤怒。目前来说,男性的生育优势是明显的,这点,你我都无法否认。理论上来讲,一个男人能不受任何限制地让无数女人诞下他的后代。而女人就算是生育强大到极致,也最多一年生产一次。所以完美者只能是男性,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快速地完成进化。当然,成为完美者的失败率也是很高的,毕竟人类的身体是否接受外来的改造,这是需要时间和大量实验的。这也是男性突变者大大多于女性的原因之一。至于女性突变者,要得不过就是卵子而已。虽然这么说我自己也觉得很难受,但这是事实。好在,这只是目前的事实。”

      “目前?进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林小寒震惊地看着老女人,“现在的人类是自然选择,如果要进化,也随着自然的再次选择而产生后果,不该由人力强加,这会导致毁灭性的灾难。”

      “灾难?你怎么知道会是灾难,而不是光明?你我既然都不知道后果,就不要直接下定论。”老女人的语气有些轻视,“谁又能肯定自然的选择是对的?自然选择了异性的繁衍方式,看似是给物种的进化带来了颠覆,但也给物种带来了大灭绝的最大隐患,想想看,一旦异性之一丧失了生育能力,那后果又是如何?这也许就是自然留给自己的退路或后手。从最初的无机到有机,有机到细胞,细胞到真菌,从此生命开始在地球上壮大。然而,这却是个不可逆的过程。我们不可能退回到无机的环境中还能生存,我们也不可能在其中一性丧失生育能力后再进化为单性繁殖的生物,换而言之,人类这个物种其实一直都在极度危险当中的。假设一下,若自然出现了一种能让男人或女人丧失生育的环境或病菌,你觉得人类灭绝还是科幻吗。”

      林小寒摇头反驳说:“我不否则你说的这种假设所出现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智慧!人类的智慧就是自然给予人类生存下去的最大武器。”

      “也许,智慧并不是自然的选择,而是不经意的突变。就像,那些让人类谈之色变、不受控制的癌细胞一样。”老女人的眼神露出了茫然。

      “你,知道什么?你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听惯了老女人的冷嘲热讽,此刻林小寒却讶异于老女人的表情。

      “就算我想和盘托出这一切也不可能,因为我所知道的,你现在也能猜测出来。最初我来这儿,”老女人自嘲一笑,“不过是在外面生存不下去而已。我这异能也许是每个女人都渴望的,但实际上在社会中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你知道为什么吗?人心不足。一个快六十岁的女人拥有二十岁青春的面容时,她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她又怎么对外人解释这一切?可是我忍不住,当看到镜中苍老的面容,当想起我丈夫的背叛,当我想起那个年轻漂亮的小三,我怎么能忍住不使用异能?所以啊,主人找到我时,我毫不犹豫地留下了。”她忽然落寞地望着远处,“我不知道主人最终的目的,更不知道主人的来历,谁在乎呢,谁在乎那些大道理。不过,人类如果没有了男女基因的差别,至少在家暴问题上不会有绝对弱势的那一方了。”

      这一刻林小寒忘记了恐惧,怔怔地看着老女人,美丽精致的面容、沧桑浑浊的眼神,诡异地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让人恍惚有种万物都静止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和作为母体的试验者说过这么多,你很聪明,也许聪明人脑袋都会在不停的思考那些深奥难懂的问题,所以淡化了恐惧。你要是我孙女,唉,”老女人回过神,居然露出了一丝慈祥的表情,“别担心,这实验从来没成功过,这么些年,我从没见过完美者的出现。说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主人如何利用闪电使我们变异,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开始跟随他时听他说过一次。我只知道异能者的数量极其稀少,你们是最后一批。其实你们真不必要担心,进入基地后,我们女性的作用只不过是辅助,当作研究体和提取卵子,然后就像我一样成为基地的一份子。你放心,所谓研究,不过就是提取你们的血液毛发骨髓之类的,就像是体检一样,我到现在还是被研究对象呢。而男性就复杂多了,初次进来都是要被绑到柱子上等待‘钥匙’的开启,如果有人携带完美基因,那便会进化为完美者。这时才需要你们母体。如果不是完美者,就要进行下一步的基因试验,然后等待每月一次的‘钥匙’。男性的试验可比我们要残酷得多。不同于胚胎,对于成人的基因改造,身体的承受能力,可想而知的痛苦。”

      “‘钥匙’是什么?既然都能提取卵子,又为什么非要母体?你的主人年纪有多大?”

      看着林小寒急切的面容,老女人半是欣赏半是惋惜,“主人的年纪?你为什么要问?又想套我的话?等你和我一样成为基地的一份子后,你自己去好奇吧。不过对于为什么需要母体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一系列的研究表明,基因确实是可以突变,但突出人类基本特性的基因却是基本恒定的,就好像男女的性别。你没有见过完整的男人突然能变成完整的女人吧?”老女人轻笑一声,望着远处,眼神突地迷惘,“但是,‘完美者’却不一样。当然,具体有什么不一样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完美者’体内有一种极其惰性的基因,它是恒定的还是突变的?是否稳定?是否时刻变化?没有成功的例子,不,一丝出现的迹象都不曾有过。我们不能赌注未来,因为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异能者了。所以,在‘完美者’出现的那一刻,必须让他去行使繁衍的能力。”

      林小寒冷冷地问,“你又怎么知道突变成‘完美者’的生物就一定会有繁衍的能力?你又怎么肯定我们一定会怀孕?”

      “你们这些天吃得食物中含有排卵的药物,我们早算准了今天的日子。不过‘完美者’的情况我可不知道,这些都是主人透露的。说穿了,我也不过是个无可选择的‘试验品’。一切都在主人的脑袋里。”老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说,“天要黑了,命运如此啊!祈祷吧,祈祷那个毫无踪迹的‘完美者’今晚也不要出现。不过我觉得你们也不用祈祷,从以前的‘试验’来看,‘完美者’产生的概率几乎为零。至于你问的那把‘钥匙’,”她张开双臂,仰头叹息,“这个全方位的玻璃屋,没有监控,没有照明,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牺牲了一切科技。如此原始的屋子,为什么!就是为了让‘钥匙’全面开启‘完美者’。”她伸手指向了远方,悠悠一叹,“‘钥匙’即将登场。”

      林小寒立刻就明白了,“钥匙”等于圆月。科学研究表明月圆之夜对于地球和人类确有影响,但这和“完美者”的开启会有什么关联?为什么这里的主人能这么精准地控制圆月对于人体的影响呢?总所周知,实际上圆月对于人类的作用并不是那么的显现,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现在的科技不可能有如此的手段吧?还想要问,却见老女人缓缓沉下了下去,片刻,地面又恢复如常,偌大的玻璃屋中只听见她和厉夏那沉重的呼吸。她不能再去细细思考老女人话中的玄机,目前要紧的是安慰几乎要崩溃的厉夏。她轻轻地抚摸着厉夏的后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你也听到那个讨厌的老女人说了,这个试验从来没有成功过。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概率就好像买彩票中大奖一样。”

      这调侃的语气并没有让厉夏放松,哆嗦了半天,她突然说了一句,“我我我,我恐高。”

      林小寒突然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不过也稍微放心点,毕竟厉夏害怕的不是那个可怕的实验。她故意走到玻璃边,用脚使劲地踢了几下,笑着说,“看,结实得很。这玻璃用子弹打都没事的。”

      “可我还是害怕,看着就感觉不踏实。”

      “那我们就往屋子中间坐坐。你呢,就睡会,等一觉醒来说不定就天亮了,到时我们就能回去了。”林小寒过去搂住厉夏,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又握住她的手,嘴里哼着莫名的小调。

      这时的厉夏很听话,乖乖地闭上眼睛。寂静的空间,林小寒听着厉夏的呼吸慢慢柔和起来,也逐渐平静下来,她环顾了下地面,记得应该有个螺旋楼梯通到顶部的,地面上应该是有入口,可是却丝毫不见端倪,想必是和电梯口一样,外观上与地面融为一体,而且必定是只能从外面才能打开的应急楼梯,所以老女人才毫无担心地离开。算了,还是别做无用功,保留体力慢慢等吧,她抬起头向远方望去。

      天空越来越暗,阳光刚刚落下时,月亮便已升起,银色的光芒一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屋子。在这样视野通透的高处,似乎月亮抬手可及。林小寒心中升起了一种奇妙、无可言语的情绪,在这个“特定”的地方,从来没有抬头仔细看过的月亮竟让她感觉到了大自然的波澜壮阔。她就这样轻轻地抚着厉夏的肩头,静静地微闭着眼睛,让自己尽量的放松下来,等待着黎明的到来。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被厉夏的低吟给惊醒,刚想查看情况,却震惊地听见了枪声。她骇然,赶忙轻巧地将厉夏的头移开,吃力地站起,挪到玻璃墙边向南望去,距离较远,虽借着明亮的月光,还是隐隐绰绰看不清楚。

      “下面发生什么事?”林小寒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她是以为厉夏已经醒了。谁知等了一会不见回答,转头一望,顿时揪起心来。厉夏缩卷成一团,嘴里发出细小的声音,再仔细听,似乎是痛苦的低声嘶叫。她赶紧走过去,急切地问,“怎么啦?”

      厉夏没有回答,只是反复嘶吼着一句话,“我讨厌月亮,讨厌月亮……”

      月亮?林小寒抬头望去,明晃晃的月亮正挂在她头顶中间,看样子已经是子夜了。她想起以前厉夏说起过怕被月亮嗮黑的话,顿觉好笑,但又觉得厉夏这状态不对,怕被嗮黑也不会痛苦成这样,难道是梦魇了?她忙去握住厉夏的手,想去抚慰几句,却猛然间缩回了手,脸色大变,握住的不像是手,好似烧开的水壶。不对,脑筋一转,她觉出了异常。人在长时间精神紧张下身体是会出现些应激的反应,可忽然间就能发热成这样吗?人的体温怎么可能高到烫手的程度?有疾病能引起这种情况吗?也不对,水的沸点在标准大气压下是一百度,她深呼了几口气,没错,应该是平常的环境。但这温度是人的体温吗?一瞬间地惊恐让她紧张地都有些结巴了,“厉夏,你,你你,发烧了?”没人回答她,突然间一切又回到了安静的状态,厉夏也没了动静,似乎刚才的发生情况应该是幻觉。

      不不不,林小寒使劲甩甩头,不是幻觉,这里虽有能让人记忆混乱的异能者,但也不至于对她们两个牺牲品动手脚,更不可能输入这么恐怖的记忆只是来吓唬她们。到底是关心战胜了恐惧,她轻轻呼唤了几声厉夏,见没有动静,才慢慢地拨去厉夏额前的长发。闭着眼睛的厉夏面容恬静,似乎睡得很香,脸颊的温度十分正常。

      难道是自己长时间紧张引发了幻觉?还是那个老女人下令让异能者扰乱她的记忆?难道这也是试验的一部分?胡乱猜测是触不到问题的核心,林小寒决定将脑子里的纷乱全部清空,好好地依偎着厉夏休息一阵再说,她又坐了回去,握住厉夏的手,让厉夏的头继续伏在自己的腿上,然后闭目养神。

      只是仅仅过了数十秒,林小寒突然一声尖叫,激烈地将厉夏推开,都不上起身,急速地向后退了好几米。她刚才握在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像是动物爪子?!她颤抖着双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清了,应该是手掌!是被黑色长毛覆盖着,有着长长指甲的巨大手掌!可是,这连接手掌的胳膊,这连接胳膊的身体是——厉夏的!她想唤醒沉睡的厉夏,可身体所有的部位已然僵硬,只能像个雕像般一动不动。

      这时,厉夏轻轻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眸,没有一丝光亮闪现,整个眼睛里漆黑异常。没有眼白!林小寒心里一跳,觉得自己忘记了呼吸。然后更加恐怖的事出现了,黑色的眼睛极快地转换成了红色,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不,血也没有这么红。然而,更可怕的紧接着就出现了。厉夏像是没有睡醒一样,似乎懒懒得打个哈欠,鲨鱼般的细碎尖牙闪着白光,无意间伸出的舌头猩红软长,舌尖竟分着叉,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

      蛇信?不是,蛇信没有这么宽,像猫科动物的?不是,猫科类的没有这么长。蜥蜴?不像。林小寒脑里子不自主地冒出无数念头,稍稍减少了一点恐惧。

      可是这一切远远还未结束。“劈哩啪啦”的响声充斥着寂静的空间,打击着林小寒的心脏。这是骨骼生长太快而发出的剧烈动静。厉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衣服在扩张之下不断地撕裂脱落。更加诡异是毛发的生长,整个白皙光洁的身体似乎突然间就被一层浓密的黑短毛发覆盖。而头发却好像反生长一样,急速地变短消失,顷刻又神速地张长,再极快地变短消失,如此反复了三次,直到玻璃屋中重新安静下来。

      眼前的这个两米多高、浑身黑毛的赤眼粗壮怪物还能叫“厉夏”吗?手脚掌至少有了两个成人的手脚掌大小,手脚指长的像鹰爪,指根部竟然还有璞。披肩的头发已经不能叫秀发,每根都很粗黑,一缕缕坠在脑后。但是最让林小寒大脑和呼吸同时停顿的却是这怪物的身体特征——特别明显的展示出来的是同时具有男女性别的明显体征。

      不对!林小寒再如何“无知”,也曾无意间看过那些随地便溺的小男孩,而且在中学至少也有门课叫生理卫生,虽然没教过,但好歹有课本。可仔细再看这怪物的特征,女性的似乎是正常位置,紧靠着的上面是男性的,这就比正常的要明显偏上,而且也和她认知的不同,只有一根在她看来像水管般的东西孤零零露在外面,应该明显是异于正常的男性特征。接受到足够的画面,大脑即将运转的那一刻,怪物闪电般得扑了过来。瞬间,大量的信息爆炸似涌入了林小寒的脑里。

      完美者”就是厉夏?不可能!从老女人的话中听出所谓的“完美者”应该是由男性生成。为什么厉夏会出现变异?思绪往前推,想想以前厉夏的言行,有什么怪异的吗?每次都以咬人结束恋情也许就能说得通了,在动物世界中雄性之间为夺得地盘、繁衍权都是用争斗作为唯一方式,大部分男性人类其实也逃不了这个规律,只是没有动物的直接。社会上的异性恋主流意识让厉夏选择了男性作为恋爱对象,却因为含有雄性隐性的基因才会让她在男性有进一步动作时产生巨大的危机感,结果导致咬人事件的发生。目前看来这也许是最接近真想的。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厉夏曾说过她妈反复告诫她被月亮晒会皮肤会黑的,可是以一个卫生部副部长的学识难道会给女儿灌输这样可笑的念头?除非厉夏母亲一早就知道女儿的怪异,这又说不通了,厉夏肯定知道自己没被闪电击中过,当然也没有异能。最重要的是老女人说过厉夏根本不是他们的目标,基地的人既然能神通广大的找到他们,当然能肯定厉夏普通人的身份。这从老女人对厉夏的态度绝对可以看得出。但是为什么厉夏身上却发生这样惊人诡异的变化?关键到底是什么?这怪物身上会有什么神秘之处?会是超能力?一个怪物即使拥有超能力也不可能去到人类社会兴风作浪,目标太大、太容易辨识。难道是不需要靠近人类的远程超能力?不对,如果基地“主人”只需要怪物的超能力,为什么还要我们充当所谓的“母体”?怪物现在的行为明显就是本能所驱,除了人类之外,动物在性成熟后繁衍就成了本能,所以这是个利用怪物的本能来进行的繁衍实验?可是和怪物繁衍怎能产生进化的人类?不对,错了,厉夏绝对不会是老女人所说的“完美者”,老女人口中进化人类的实验和眼前的怪物,完全是矛盾的。唯一肯定的是,基地的人根本不知道厉夏的异常。

      林小寒麻木得在旁观怪物“肆虐”着自己的身体,大脑的思考根本停不下来,也许正是如此才能让自己“灵魂出窍”。奇怪,自己怎么会“灵魂出窍”?难道这是自己绝境时的异能?也许四周的玻璃屋形成了“镜面效应”,反射了自己的脑电波?但是大脑有“眼睛”吗?能“可视”吗?不过这样也挺好,一点都感觉不到痛苦,奇怪,这又是为什么呢?人的痛感神经传输都是自动的,是自己的大脑能自主控制切断痛感神经传输,还是“镜面效应”的反射真的就和镜子的原理一样,只有视觉功能?唉,即便是身体上痛苦又如何呢,怎及得上厉夏心里的痛苦,那是种完全否定、颠覆自己潜意识的巨大痛苦。直白点,就是否定自己是人类的痛苦。但愿这个时候,怪物的灵魂里没有住着厉夏。否则,将来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对方?对,为了将来,自己一定要找到这迷雾的答案。关键还是厉夏为什么会变异。现在去回想一下过去,这一切到如今的境地,巧合得不可思议。从学校的交换生开始,冥冥之中厉夏就被牢牢地困在了自己身边。基地认为厉夏是“废物”这一点应该没什么可疑,所以这应该与基地无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道还有更加神秘的幕后黑手?再想想,再仔细想想,哪一点能找出一丝破绽?

      竭尽脑力的林小寒突然间感到视觉变得扭曲模糊,她吃力得望向自己的躯体,显然在怪物的“暴虐”之下,这躯体已经支撑不住。如果本体没了生命迹象,“灵魂”还会存在吗?神话或宗教意义上的灵魂也许会有。可按照她自己推测的脑电波“镜面反射”效应而形成的“灵魂”,恐怕就得跟着本体而消亡了。

      林小寒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命运真得就这么残酷吗?虽然现在还能想象出父母失去自己的痛苦,但死亡很快能消弭自己的一切感官。可是厉夏,她却要活着感受一切的痛苦,而且还是用一个怪物的身躯。原来对她们而言,活着相较于死亡是多么的不公。然而,没有办法,再无奈再不甘再痛恨,自己也只能让厉夏去独自承受未来的一切。

      林小寒贪恋的、最后看了一眼怪物,我的厉夏就在这丑陋的躯壳中,不过不要紧,我依然能看到你以前的美好。她静静得闭上眼,回到了已经几乎麻木的躯体,安详的等待着消亡一刻的到来。

      忽然,身体上的压力消失了。一双温柔的手颤抖着抚了她的额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眼睑上。她甚至听到了脆弱的哽咽声。是谁?她勉力得睁开眼睛,一瞬间,身体突然涨满的不可思议让她精神一震。不可能!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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