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门神矢》幻雪莲

14、第十三章

　　“求求你救救娘亲吧！”女孩哀求的声音伴随呜咽之声在空旷的大街上显得异常空灵和凄楚。
　　“滚！”黑衣男子猛得朝女孩身上踢了一脚。
　　“妹妹，不要求他！”暗黑的角落里，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吐出几个异常坚定的字符。
　　“哥哥，只有他可以救娘亲！”女孩依然哭着呼喊。
　　“与其这样让娘亲痛苦，我宁愿亲手杀了娘亲！”男孩说话时，脸上竟带着不属于他的成熟，他语气平平，不带丝毫情感，可眼神却有掩藏不住的复杂和痛苦。
　　“哥哥……不可以！”女孩惊恐地大叫起来，可男孩的速度竟是出奇地快，他迅速抽出黑衣男子腰上的配剑，还不待男子反映，便朝内屋冲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男孩手中的剑和身上白色的棉褂。
　　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却如此宁静安详，仿佛在做一个冗长但永不会醒来的梦。
　　女孩痛苦的哭泣，直至昏迷。
　　男孩的表情却平静若水，他紧握着双手，任指甲深陷自己的皮肉。
　　“做得好！”黑衣男人竟是笑笑拍拍男孩的头。男孩看向他的眼，那人有着同自己几乎一样的深墨色双眼，可两眼中却透着近乎残忍和狠绝的光芒，“不愧是我的儿子！你跟我走吧，我会把你培养成有用的人。”男人不容分说地拉着男孩的手就往前走。
　　“妹妹……”男孩没有挪动脚步，望着早已昏厥过去可身体依然在颤抖的妹妹。
　　男人望着昏睡过去的女孩，嘴上却擒着一抹阴鸷的笑容：“我不需要无用的人。就算这个人是我的女儿和妻子，甚至是儿子！”他朝男孩一瞥，脸上的笑容漾着异乎寻常的诡异光芒，“所以，这个女孩我不需要，而你！最好乖乖听话。”
　　男人拉着男孩朝前走，男孩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妹妹，他的双手捏得死紧，他重复着告诉自己，与其他和妹妹两人都死，还不如其中一人活下来，他一定要变得强大，然后亲手杀了眼前的男人！
　　夜，将俩人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白雪，它们缓缓飘落，然后，深深浅浅地落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男子从睡梦中猛然惊醒过来，细密的汗珠从额头缓缓地滴落下来。那个梦捆扰了他十几年，他捏紧了双手看着布局雅致的包间。
　　呵，那个男人的死期不远了，他自己一定会遵守当初的诺言，亲手杀了他！男子眼中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雾气下是一双冰冷如同寒冰般的双眸。
　　“启禀公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急促的男音。
　　“什么事？”男子的声音同他的眼睛一样冰冷。
　　“那两位擅自闯入的姑娘已经关了起来，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是吗？”男子嘴角拉起一抹笑容却不带丝毫温度，“船只何时靠岸？”
　　门外的属下明显愣了一下，这才缓缓答道：“启禀公子，不出意外，后日即可到达北门。”
　　“那么后日，就把那两位姑娘放了吧！”
　　“遵命。”属下没有多问便离开了。

　　全身上下都是酸痛。沈洛官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恶狠狠地抱怨起来：“这什么鬼地方！那该死的迷药到底让我昏迷了多久！”她慢慢扶着墙爬了起来，然后四处搜寻陆千畅的身影：“陆姑娘…………”叫了几声只有自己空荡荡的回音，看来不是关同一间了，于是，只得叹口气坐回原地。
　　那个眼中有淡紫色雾气的男人到底打算怎么样！她一没偷钱二没杀人，只是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那个男人不会度量如此之小吧！这样就想把她们终身囚禁或是杀人灭口？天啊！！！
　　其实自己施个盾地咒也是可以逃脱的！沈洛官在心里想。至于陆千畅，这个家伙肯定会逮个别人送饭的机会把自己腰间的软剑架在别人的脖子上吧？想着想着，竟不自觉笑了起来。决定了，就这么做了。
　　沈洛官喃喃念着咒语，她身边随即旋起一抹淡绿色的光晕。她将五指紧贴地面，随着光晕颜色的加深，地面仿佛开始松动了一般。
　　然后，是浓烈刺眼的深绿色烟雾，待烟雾渐渐散去，剩下的。只余一席黑暗的空间。
　　“她很厉害嘛！怪不得钱墨直会带她来。”黑暗的角落突然旋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公子，刚刚属下送饭时，那位陆姑娘用剑威胁属下，属下只得……请公子责罚。”一个身着浅灰色衣襟的男子颤抖着声音问。
　　“立天，你退下吧，我不责罚你，不过，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情。”冰冷的音调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属下……遵命。”灰衣男子的身形猛然一震，弯腰恭送他的主人离开。

　　沈洛官推开门时，钱墨直正对着窗子，双手负在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她就知道！该死的钱墨直就是这副德行，看见了吧！她自己和陆千畅失踪没有两天也有一天了吧？而这个家伙还不慌不忙地站在窗户旁欣赏风景！气愤~~~
　　“钱公子，您好有雅兴啊！”沈洛官坐在他身后的红木雕花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钱墨直的背影。
　　钱墨直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他缓缓地转过身子，看着满脸笑容，眼中却满是怒意的沈洛官，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沈洛官显然没有料到钱墨直是这等反映，满肚子的怨气一下被堵了回去，他竟然笑了，天啊！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说钱公子，你笑什么？”沈洛官傻傻地问。钱墨直也不做声，只顾看着她。
　　沈洛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猛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准再看了！”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钱墨直没头没脑得来了这么一句，却不知为何，让沈洛官的心为之震动了一下。
　　“你知道我会回来我就会回来吗？你不知道我被人绑架了啊？”沈洛官怒气腾腾地看着他。哼！别以为你说了这么一句就会轻易放了你！
　　“不惜动用血咒连性命都不要的人会因为小小的绑架而有事吗？“钱墨直的眼中溢满笑意，说话间，他的手竟轻轻抚上沈洛官的面颊，“傻瓜，脸上有很多灰尘。”
　　沈洛官静静站在那儿，手足竟一时无措起来，钱墨直什么时候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他不是……只在乎他在意的东西吗？
　　“咳……”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声，沈洛官立刻避开钱墨直的手，将视线转向门外。
　　陆千畅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陆姑娘，你没事拉？”沈洛官看着门口的陆千畅，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听你这口气，好象巴不得我有事。”陆千畅朝钱墨直的方向吐了吐舌头，然后坐在沈洛官身侧的一把椅子上。
　　“这哪的话，我知道以您矫捷的身手肯定能制伏那些小辈的，对吧？”
　　“哼，那当然。”陆千畅得意地扬扬头，“我也知道，以沈姑娘这么娴熟的收魔术肯定能用个什么盾地隐身之类的咒语逃脱吧？你也这样认为吧，钱公子？”陆千畅突地将脸转向钱墨直，看见钱墨直向她的方向点了点头。

　　“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用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待陆千畅言简意赅地向钱墨直解释完她们被绑架的来龙去脉，然后又不客气地将钱墨直赶走后，陆千畅仰面躺倒在床上，气呼呼地抱怨道。
　　“我说陆姑娘，你好象没什么资格说吧？”沈洛官斜睨了陆千畅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
　　“沈姑娘，你可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我可没有啊！”沈洛官讨好地朝陆千畅的方向笑了一下。
　　“哼，不过那个家伙真是个聪明的角色，他如何知晓我们的计划？”陆千畅苦恼地将手搭在额头上，又郁闷地大叫了一声以发泄心中的不满，“还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逃走了他也不急不慢，根本没想要抓我们，好象是想故意放我们走一样！现在我们还在船上，想找到我们简直轻而易举！”
　　“那么，或许他真是想故意放我们走。”就像那个该死的尚宇一样！这句话沈洛官是放在心里说的。
　　“我说沈姑娘，你可是因祸得福啊！”陆千畅突然掉转话题，眯着眼睛看着沈洛官。
　　“什么意思？”
　　“看的出来哦，钱公子很喜欢你啊！”
　　“你不要瞎说！”沈洛官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可没瞎说！”陆千畅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又缓缓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空气中竟一时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氛围，窗外的阳光从木制的窗户中慢慢渗透进来，抚过屋内两个人的面庞。
　　外面似乎有人们时而喜悦时而愤怒的说话声，有孩童时而打闹时而欢笑的嬉戏声。
　　沈洛官看着陆千畅，眼中写满复杂。
　　阳光毫不留余地地射入她的眼中，她似乎有些睁不开眼，索性，她紧闭着自己的眼，然后才缓缓地开口，打破一屋静谧的氛围：“我是不可能喜欢他的，我是注定要离开的。”
　　陆千畅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离开？去哪里？东门，北门，西门还是南门？沈姑娘，原来你也会逃避问题啊？”
　　“我没有逃避。”沈洛官猛得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在她的眼中肆意地跳跃，她的语气平静，脸色亦是毫无波澜：“我是要离开的，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总是要离开的，我不属于这里。所以，我没有办法回报任何人的感情。”
　　陆千畅看着沈洛官沉静的脸，脸上竟荡起一抹近乎艳丽却又异常苍白的微笑：“不知为何，你这样对我说话突然让我觉得不得不相信。”
　　沈洛官没有说话，似乎阳光把她的眼睛刺得很痛，她的眼中竟泛着盈盈的泪光。

　　第二天清晨，船只便顺利抵达北门。
　　渡头一派平和繁荣的景象，遥遥地却传来凄婉的歌声：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他们三人各怀心思地走在哀怨的曲调中，想着自己的疼痛。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平和繁荣背后有怎样的沉滓烂渣。
　　只是谁也不知道，命运本来就爱开一个又一个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