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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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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怎样触目惊心的场景!
甲板的一头满地鲜红,形态各异的咒文在明媚不定的天幕下散着异常刺目和坚定的光芒。
那个女孩用手上的鲜血在甲板上写着,仿佛疼痛于她而言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一只手指实在无法写下去就换另外一只,直到五只手指全剩下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依然在写,似乎要将咒文写满整个甲板,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白得几乎透明。
“她……疯了吗?”莉莉斯的眼神有一丝的闪烁不定,可脸上依然是惯有的笑容。
布索赛普没有动,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身影上。
她是疯了,疯狂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这就是人类的愚蠢吗?她难道不知道这个血咒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吗?一旦魔力不够或控制不好,她可能被自己的咒语反噬,她当真胆大了如此地步!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布索赛普终于收回目光,他的眼中依然满是寒意,他静立于黑暗中,仿佛一樽雕刻精致的雕像。
“你想要怎么做呢?”莉莉斯的眼神终于恢复如常,她侧身细细地看着布索赛普,等着他的回答。
他依然默不作声的站着,良久,才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雕工细腻的玉牌。
黑暗中有闪烁不定的淡绿色火焰,随着布索赛普清晰却异常低沉的咒语,在黑暗的角落里剧烈的跳动着。
然后是一片漆黑的船舱。
莉莉斯一个人靠着软塌坐好,她知道他已经走了,脸上庸懒的表情恍惚间竟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竟然心软了!
她抬眼看着那个脚步踉跄的身影,然后微微闭起了双眼。
傍晚橙黄色的晚霞静静地散在甲板上,刚才的经历仿佛是一个短暂的噩梦。一时间,船上竟静默了下来,静到只有被海风轻轻吹起的水声。
舱顶再没有拼命的拍打声,四周的哀号和哭泣之声被呼啸而过的风声代替,人们的心情从惶恐中渐渐地平复下来。
钱墨直抬头看向橙黄色的天空,静默了半晌,然后才收起结界。
由于刚才过多地施法,他起身时身形有一丝摇晃。
甲板上很安静,他看见陆千畅正在安抚几个突然开始哭泣的孩子。他的目光在甲板上扫了一圈,仍然不见沈洛官的身影。
心里突然有一丝不安,没来由地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钱墨直在甲板上走了一圈,然后又绕到船舱后方搜寻了起来。
橙黄色的霞光一点点暗了下来,他看见在船舱后方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甲板上竟是淡淡隐去的鲜红色咒文,而另一头,一个女孩惨白着脸斜靠着船舱上的护栏,面色平静安详,仿佛已经沉睡了过去。
屋外有嘈杂的脚步声,耳边仿佛总有人低诉着什么,她听不清楚,梦里重复着哀鸣声和哭嚎声,以及人们恐慌的表情,然后仿佛有人拼命地摇晃她的双臂,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一张放大的陆千畅的脸,眼圈泛红,似乎刚刚才大哭了一场。她看着沈洛官睁开了双眼,突然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洛官的脸。
“你是谁啊?这样看人很恐怖哎!”沈洛官的声音低若蚊虫,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想拼命挤出笑容,可却虚弱到连拉拉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陆千畅盯着她看了老半天,终于恍过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哑声道:“笑不出来就不要笑,搞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你看见我烦,我去找钱墨直来看你。”说完,便飞奔了出去。
不久,沈洛官便看见陆千畅、钱墨直,还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走了进来。
“现在觉得如何?”钱墨直送走大夫,度步走到沈洛官床边,声音依然是淡淡的,可眼中溢满的关切却泄露了他的情感。
沈洛官心中一暖,久久才微笑着开了口:“好多了。”
钱墨直点点头,忽又皱起眉毛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模样:“你真是太乱来了,要不是不知什么原因骷髅军团突然消失,你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现在不是好了。”沈洛官看着他皱起的眉头,觉得十分好笑,平时一贯淡漠的表情被这么一张苦脸代替真是说不出的奇怪,“哎,眉毛拧一块儿了,好好笑!”她虚弱地扯不起嘴角,可眼中却溢满了笑意。
钱墨直微微一愣,之后竟也兀自笑了起来。他的笑从嘴角漫进双眼,声音低沉却异常好听,沈洛官看着他的笑,觉得心中满是暖意。不禁看得有些发痴了。
“咳,咳!”陆千畅走进屋子,看见屋里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大声地咳了两声,“哎!果然是患难见真情。”陆千畅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情一扫前几天的担忧和害怕,变得异常明亮起来。
“你可别胡说!”沈洛官想大声抗议,可话到嘴边却细若蚊虫。
“沈姑娘,你省点力气吧,话都说不清了还想抗议啊!”陆千畅笑看着她,想等着她下面的反应。
“是啊,话都说不清了,可你陆姑娘竟这么喜欢和一个病人多做纠缠,唉!”沈洛官叹了一口气,望着陆千畅的表情竟写满了无奈和失望。
陆千畅微微一愣,便也兀自笑了起来。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愿认输。
钱墨直看着斗嘴的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几天,沈洛官都是躺在床上静养,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好生享受。只是偶尔听见暂住李莉斯屋子里的陆千畅抱怨李莉斯的不是。
李莉斯也来看过她,可她却觉得她的笑容越发地诡异莫测,沈洛官是当真不懂这个人!
这些天来,最烦的人当属钱墨直了,天天必来她这屋查房,问长问短,问东问西,一扫往日淡漠的性格,有时她甚至怀疑眼前的是否真的是钱墨直。
“再过两天船只要在临水的小国靠岸置办一些物资,在船上闷了十几天,我总算可以到陆地上走走了。”陆千畅露出一脸向往的表情。
“我也和你一起去。”沈洛官也兴奋地直点头,这来古代一些日子了,还没逛过这异时代的集市,这下总算可以一饱眼福了。
“你?”陆千畅怀疑地上下大量了沈洛官一眼,“你确定你已经恢复了,你确定你可以下床走路?”
“废话!不信我可以演示给你看!”沈洛官说着便从床上跳了下来。
陆千畅一把拉住她,将她又重新按回床上,兀自托着下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是没什么意见,这病人出去多透透新鲜空气总归是好的,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同意也没用,要某人同意才行呢!”陆千畅意有所指地看着沈洛官,暧昧地笑了笑。
沈洛官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笑了笑,道:“的确要某人同意,可我爹娘早已去世,养父母又不在我身边,只有本人可以做主了!我自己反正是同意了。”
“你可别打马虎眼。”陆千畅笑看了沈洛官一眼,“我说的是钱某某。”
“哼,他一不是我娘,二不是我爹,三不是我养父母,我凭什么听他的?”
“不听就不听呗,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谁发火拉?”沈洛官不服气地叫道。
“你呀!我可是有证人的。”陆千畅边说边指着一旁刚端进午膳的一个小丫头。
沈洛官不说话了,盯着陆千畅看了很久,才缓缓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陆千畅惊异于沈洛官突然认真的脸,而后终于收起笑容:“说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她早就怀疑了,初见时,陆千畅只是一个衣着破烂女扮男装的穷小子,即使沈洛官再有心收留她,即使钱墨直再怎么漠不关心,也不至于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还供她吃住。而后陆千畅又着回女装,其衣料皆是上等货色,一个穷小子又怎么担负得起!再者,那天在甲板上陆千畅送给蝶愿的香袋,沈洛官曾经在妮灵那看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后来才知道这种香袋是限量生产,平常人不可能拥有!况且那日,陆千畅对船只的封建等级制度甚为了解,这一点一点串联起来,无不呈出一个事实——陆千畅的身份不简单!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陆千畅终于敛去了眼角仍残留的笑意,沉声问道。
“你能想到的时候!”她说话不紧不慢,反而让陆千畅一惊。
“看来瞒不过你呢!”陆千畅笑笑,不置可否地看着沈洛官,“但如果我不愿告诉你呢?”
“你可以不说,我可以去问钱墨直,我想他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陆千畅不说话了,只是细细看着沈洛官的表情。
午后的阳光透过木窗照进屋内,将一切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然后,如同半流质体一样,缓缓滑过两人沉静的面庞。
有海水的声音,有阳光的味道。
有两人的呼吸,也有异常坚定的眼神。当最后一屡阳光照进墙角,点亮了最后一点黑暗时,陆千畅终于开口了:“我早知有这么一天,不如我自己实话实说吧,我的真名就叫做陆千畅,而身份是西门的‘地’字护法。”
事实总是这样,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
沈洛官早就在心里揣测过多次陆千畅的身份,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大臣之女?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可她没有想到,陆千畅竟是一个仅次于“天”字护法的四大护法之一。一个娇柔的女子,竟拥有一身绝世的武功,还统帅了一个军队!
依陆千畅的解释就是:“那天我两剑让两个骷髅散架啊!你不会没看见吧?”可陆千畅并不知道,那个时候沈洛官正躲在了某个角落动用了血咒!而东、南、西、北四门之间御用收魔师总共只有钱墨直和住在灵花谷的那位高人两个,钱墨直再与世隔绝,事不关己也不可能不认识鼎鼎大名的,而且史上只有一个的“地”字女护法陆千畅!
想来也觉得可气,到头来,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谁也不理!沈洛官决定了。此后一天内,任钱墨直还是陆千畅,只要找她问话,她一概装哑巴。弄得那两位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说沈姑娘,你真不打算理我拉,好歹我也是一个护法啊!”
不理!
“还是唯一的女护法呢!以后谁欺负你,有我当你的后台!”
还是不理!
“那个,一天后的集市采购看来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去了。”陆千畅无奈的耸耸肩。
沈洛官怒视着陆千畅的脸,这招够狠!
“算了!”她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没听见。”陆千畅却有心耍弄她。
“陆姑娘,耳朵靠近点,我怕你听不见。”沈洛官突然讨好地对陆千畅宛然一笑。陆千畅也笑了笑,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说——算——了!”这一声大叫差点把陆千畅的耳朵震聋。沈洛官笑得歪倒在床上,笑看着陆千畅一脸郁闷的表情,前几日的不爽消减了一大半。
陆千畅悻悻地坐了下来,道:“这下消气了吧?”
“还好拉!”
“其实这次出门我还有一个计划!”陆千畅突然神秘兮兮起来。
“说来听听。”
“那个门口守着两个人的包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什么人吗?”
“难道你有办法知道?”沈洛官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等待着陆千畅的下文。
陆千畅得意地笑了两声,这才道:“计划一:在船上待了将近20天,一天后的集市想是每人都要置办些物品,到时候等那两个看守一走,我们溜进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万一只有一个看守置办物品,还剩一个呢?还有,你武功不是挺厉害的吗?对付那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是这个问题,纵使我有绝世武功,但和那两个看守打起来必会惊动里面的人,二是碍于我的身份不能随便动手。”
“恩。”沈洛官点点头,示意陆千畅继续说。
“万一只走一个看守就实行计划二,给那个留下的人的饭菜里下巴豆,这两个看守一正拉肚子奇怪,那么仅有一个看守拉肚子就不奇怪了吧?”陆千畅狡黠地一笑,又道:“那万一两人寸步不离,叫别人帮忙置办就采取计划三,我们去集市买点迷药,哈!到时候,那屋里的人还不任由我们发落。”
“计划三够绝啊!”沈洛官笑睨了一眼陆千畅。
“好说了。”陆千畅挑了挑眉毛。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