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门神矢》幻雪莲

10、第九章

　　沈洛官一向知道谣言的速度传得很快，却没有想到在这个交通如此之不发达的古代竟也传得这么快。
　　真是——人言可畏啊！
　　而且那个散布谣言的始作俑者，正悠闲地躺在软塌上，捡起一颗硕大的葡萄往嘴里丢。
　　“我说陆姑娘，听说过什么叫做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吗？”沈洛官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陆千畅，她正把葡萄里的籽吐在一旁的托盘里。
　　“我说沈姑娘，你好象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吧？”陆千畅看也没看沈洛官一眼，自顾自地又捡起一颗葡萄往嘴里丢。
　　这几天的相处，陆千畅和沈洛官逐渐由暗斗转为明争，战争依然是水火不容，可两人的关系倒是令旁人产生了某种错觉。这些天，不是沈洛官经常往陆千畅这里跑，就是陆千畅跑去找沈洛官，竟仿若多年的好友般相交甚密。
　　“陆姑娘，你可不要恶人先告状啊！那些谣言可是你散的吧？”
　　“沈姑娘，要不是你和船老大编的那个故事，我哪能有这么好的灵感啊？”
　　两人你顶一句我顶一句，就是分不出胜负。然后在每个日落前夕，各自气愤着宣布散伙然后互奔东西。这样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只是，她们两最想知道的那个人的反映，实在让此二人大大失望。钱墨直几乎将谣言当作空气一样，见到她们时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真所谓是与世隔绝了。

　　沈洛官回到屋子里时，李莉斯正在吃一盘下人刚送进来的糕点，她庸懒地斜倚在软塌上，表情安然自得，竟透出仿佛天人般绝世的美丽。
　　看着沈洛官一脸气愤地躺在床上，李莉斯的笑容透出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诡异：“沈姑娘又和陆姑娘吵架了？”
　　“是啊！”
　　“这个方法倒不错呢！”
　　“什么？”沈洛官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李莉斯笑着拨弄了一下遮住眼睛的长发，然后抬起眼睛打量着沈洛官有些吃惊的表情：“辟谣的最好方法不就是你们这两位谣言女主角的关系吗？这几天你们两人的关系亲密到寸步不离的地步，这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在眼里是吧？试问两个关系如此亲密之人又怎么可能如谣言所说争锋相对呢？至于你们每天关在屋里做什么，是亲密无间、闲话家常，还是吵嘴打闹，人家总不能进去一探究竟吧？”
　　“哈，你倒聪明。”沈洛官呈大子躺在床上，嘴里小声嘀咕着，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又从床上跳起来，“李姑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恩，那个船老大说住在此层船舱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物，那么姑娘是……”
　　“沈姑娘未免管得宽了。”李莉斯笑着拈起一块桃酥，拿在手里把玩。
　　“不说就不说，好歹我们也同住了七八天，哎！问个问题都不回答。”沈洛官坐在床上做哀怨状，李莉斯却笑着，沉默不语。
　　想来也觉得无趣，这些天来李莉斯不是睡觉就是吃饭，过着如同猪一样的生活，偶尔说几句话又让沈洛官摸不着头脑，她这身份大概是没法知道了。
　　“那李姑娘，我出去了。”说完，沈洛官便离开了屋子。
　　李莉斯的脸沉在阴暗里，嘴角却有着一抹无法揣摩的笑意。

　　这层船舱总共只有四个包间，钱墨直一间，陆千畅一间，沈洛官与李莉斯一间，至于那最后一间，房屋的主人似乎从未露过面。
　　沈洛官曾经试图接近那个包间，可还未走到门口，便被两个拿着刀的人拦了下来，想想自己除了收魔也不会什么武功，硬碰硬也不是什么办法，只得回去。可心里像有根刺卡着，好奇心一天比一天膨胀，所以之后又去了一次，却仍是无功而返。
　　以钱墨直的性格，肯定不会管那包间住了谁，李莉斯呢？她自己都还是个谜！至于陆千畅，以她的性格会不会也产生好奇想要一探究竟呢？这很难说。
　　思忖的时候，沈洛官已经到了陆千畅的房间。
　　“又是你啊？”陆千畅语气冰冷，可嘴角却有一抹来不及收起的笑容。
　　“哈，你以为我想见你吗？”沈洛官不服气得顶了回去。
　　“那我也不勉强你来见我，不送了。”陆千畅做出“请”的手势，微笑着看着沈洛官。
　　“要不是为了辟谣，我连你房间的大门也不想看一眼。”
　　“那真委屈沈姑娘了，小女子知道错了。”说着，陆千畅竟真作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沈洛官忍不住笑了一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陆千畅瞟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自顾自盯着自己的手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沈姑娘，你说这嘴斗了几天多无聊啊，不如这样吧，都说辟谣，那我们干脆辟得彻底一点，直接出去让下人看吧？你说怎么样？”
　　“这样好。”沈洛官心下一阵兴奋，她自己不开口叫陆千畅出去转转，陆千畅倒自己开口了，这样可好，终于不用闷在这层船舱了，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还没等沈洛官开口说些什么，陆千畅便一把拉着她朝门外奔去。
　　“我一直很好奇，”沈洛官远远瞥见不远处守着两个人的包间，“那个包间住的什么人物？整天都有人守着，陆姑娘不好奇吗？”
　　“那间啊？”陆千畅看着不远处的房间，手托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什么，“是挺好奇的，我可是去看过的，结果被拦了，看来里面的人来头不小。”
　　“你也去看过吗？”沈洛官来了兴趣，“我也去看了，也被拦了。”
　　“不过呢，我看我们也最好别去招惹，省得惹祸上身！”
　　“咦？”沈洛官奇怪地打量陆千畅。
　　“干什么？我脸上长花拉？”
　　“你什么时候这么让人省心拉？”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完，两人在船舱打闹起来，下人经过时纷纷侧目，疑惑地看着此二人。沈洛官吐吐舌头，沿着船舱那个隐蔽的楼梯径直朝下跑去。

　　“哈，我说什么，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陆千畅拍拍胸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这些天那些个下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找借口不让我们下楼，难道楼下还有宝藏不成？”
　　“你是不知道，由于身份的悬殊，第三层船舱的人是从不下来的，他们怕引起暴动哎！”
　　“暴动？他们当我们是皇亲国戚啊？还是你这办法好，那些下人还愣愣地看着我们往楼下跑呢！”沈洛官笑得快岔气，又仿若想起什么突然止住笑，“你怎么这么了解？”
　　“啊？我猜的。”陆千畅笑得一脸勉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成心糊弄，“哎？，那边的小女孩好可爱！”说完，陆千畅便兴奋地朝那个小女孩奔去，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沈洛官看着她的背影，心下有说不出的怪异，陆千畅，也是一个身藏不露的人物吗？

　　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船只的第一层，那个壮观沈洛官算是第一次大开眼界了。
　　不要说船内，就连甲板上也挤满了人，人们就地而睡，就地而餐，俨然将自己所占的一席之地当作了房间。
　　环顾了一下四周，沈洛官心下有一些明了了，看来这船只是分等级的，第一层船舱住的是一些身着布衣的平民百姓，而第二层船舱，刚才她们经过时，看见一些身着华丽丝绸的妇人，大概是一些富商，而那第三层，肯定是一些有来历的人物了。
　　哈，这古代的封建等级制度在这个小小的船只上也体现得分外明了吗？沈洛官在心里冷笑一声。
　　“哎，这个小女孩可爱吧？”陆千畅笑嘻嘻地揉着一个小女孩的头发，讨好地向小女孩做出各种逗趣的表情。小女孩长得粉嫩嫩的，两只眼睛如同水晶般漂亮，她看着陆千畅的表情“咯咯”直笑，那笑容仿佛会如同水蜜桃般溢出甜蜜的汁液来。
　　沈洛官打量着小女孩，也有点喜欢，又瞥见一旁有点惶恐的母亲，推了推陆千畅，小声道：“她的母亲会不高兴的。”
　　小女孩的母亲仿佛听到了，笑得一脸尴尬：“两位小姐如此喜欢小女，我不会不高兴的。”妇女惶恐地看了她们一眼，将女儿往身边拉了拉。
　　“大婶的女儿长得好生可爱，她叫什么名字啊？”陆千畅似乎没有察觉妇女怪异的动作，边揉女孩的长发边问道。
　　“小女叫蝶愿。”
　　“哇！很好听的名字呢！那大婶贵姓？”陆千畅再次不依不挠地追问，沈洛官在一旁直叹气，她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
　　“我姓沈。”
　　“那蝶愿姓什么？她……”
　　“喂，你有完没完！”沈洛官看着沈大娘一脸为难的表情，在陆千畅耳边嘀咕着。
　　陆千畅这才仿若如梦初醒，看着沈大娘的表情，不好意思地向她笑笑：“大娘，我只是觉得与您的女儿投缘，是我太唐突了。”
　　“没事。”沈大娘笑笑，也没多说什么。
　　陆千畅在蝶愿和她娘面前逗留了好一会才走，走时还把身上一个香袋送给蝶愿，沈大娘本来是不愿收的，可陆千畅死活不肯，硬是塞到她手里，看她那架势，大概人家不收，她也不会走了，沈大娘这才连声道谢地收了下来。

　　“我说陆姑娘，你有恋童癖啊？”沈洛官在远离沈大娘一段距离后才闷声抱怨起来。
　　“沈姑娘，你这是什么话？别家小孩可爱，我连喜欢的权利都没有啊？”陆千畅也不高兴了，不满地顶了回去。
　　“可你也要懂得察言观色啊！你没看沈大娘为难的样子吗？”
　　“我喜欢她的女儿她应该高兴哎！有什么好为难的？”
　　“你不会没有接触过下层社会吧？你一个锦衣华妆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第一层船舱，本来已是引人侧目，现在你又对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女孩献殷勤，你叫人家以后怎么做啊！而且人家又不知你耍的是什么心！”沈洛官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陆千畅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是啊！一个非富即贵的人向一双孤儿寡母献殷勤，这一层船舱的其他人会怎么想？那个母亲又会怎么想？陆千畅咬咬唇，要怪就怪自己一时冲动！可是，沈洛官好像话里有话哎！她是想试探什么吗？
　　“那个，沈姑娘，我错了。”陆千畅低声下气地说，边说边扯自己的衣袖。
　　“啊，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咯！陆大小姐会道歉了。”沈洛官笑着打趣道。
　　“懒得理你！”似乎不想与她多纠缠，陆千畅快步走到甲板边缘，看着夕阳中的碧水。
　　很美的风景，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
　　海是纯蓝色的，被夕阳渡出一层淡淡的金边，仿若绣着金丝的巨大锦缎，夕阳的光辉纵情地在水面跳跃着，仿佛一根跳跃的金针，在巨大的锦缎上绣着华丽的花纹。
　　一面绣着过去，一面绣着未来。
　　沈洛官和陆千畅看得近乎痴迷，丝毫没有注意到船的另一头突然的骚动。
　　如果她们此时侧头，便会发现，不远处的船头，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苍白着面孔仰面倒在甲板上，而从他的脚趾开始，仿佛有着什么无形的怪物一样，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血肉，直到露出一堆骇人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