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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小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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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则之到的时候,袁小瑜已经等候多时了。
秦则之印象中的袁小瑜,一直都是恣意而张扬的。因为父亲当年的威望,圈子里的其他人总是或多或少的让着这个任性的小姑娘,因此把她惯的有点儿无法无天了。在秦则之的印象里,除了正经的一些场合需要晚礼服正装出席以外,袁小瑜就没穿过什么正经衣服。不是布满蕾丝的什么原宿风,就是吓人巴拉的哥特式;各种染发耳环烟熏妆更是不一而足,看上去哪里像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整个一个混迹夜店的小太妹风范。说实话,要不是对她有所图谋,跟这种类型的女孩一起走在街上秦则之都嫌丢人。
出乎老秦的意料,跟三年前总是张扬夸张得甚至有点儿非主流的装扮不同,袁小瑜今天穿得十分普通,甚至有点儿过于朴素。一袭黑色修身的过膝长裙,一双式样简单的黑色小羊皮高跟,顺滑的黑色长发用一根素雅的木簪松松地挽在脑后,一张素净的小脸儿不施脂粉。这种简单的装扮,却让她一下子具有了一种神秘优雅的感觉。要不是长相没变,秦则之都要怀疑他认错人了——看看眼前这个素淡温和的女孩子,哪里像过去盘旋在各种男人怀里的那个交际花?
想想袁小瑜今年不过才刚刚二十一岁,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别说是过去个性张扬跳脱的她了,就算是普通的二十一岁女孩,也不一定会喜欢这种太过普通显老的打扮。然而不得不说,袁小瑜本就是那种古典美女的长相,这种装扮反而更衬托得她的眉眼更显温婉了,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东方美人特有的古典韵味。
而秦则之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袁小瑜这一身简简单单大大方方,但仍旧价值不菲——那连衣裙是今年Kenzo刚出的限量版秋冬主打,虽然简洁却绝不便宜,更不好买;脚上蹬得小高跟也是著名的意大利工坊手工制作,全世界只此一双;连头上的那简单的发簪都是红木的——可见这个落难千金并不像她的哥哥那么落魄,反而过得相当不错。
这是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去的一家咖啡馆,袁小瑜原来最喜欢这里的蓝山,还说整个北京城也就他们家做得地道。于是为了博美人一笑的秦则之也总是不顾两个小时的车程,时不时地带袁小瑜来这里喝下午茶。
如今,三年过去了,装潢还是那个装潢,老板还是那个老板,蓝山还是熟悉的那种口味,连柜台上懒懒趴着的那只加菲,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坐在老位子上的两个人,虽然容貌未变,甚至连姿势也未变,但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秦则之轻轻啜一口杯中醇香的咖啡,笑着对对面的女孩说:“三年了,小瑜还是这么漂亮。”
袁小瑜轻轻拨弄了一下垂在脸侧的顺滑长发,微笑道:“是吗?可是秦叔叔你却越来越憔悴了,远不如从前帅了呢。是不是坏事做多了,遭到了什么报应呢?”
臭娘们,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不就是一个家道败落的臭丫头么,跟老子摆什么谱?还以为是你老子活着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捧着你让着你?秦则之在心里狠狠骂道,面上却笑容不变,温柔地凝视着袁小瑜黑如点漆的双眼:“小瑜,你还是这么调皮,我从来就说不过你。”说罢又假模假样地摸着脸叹道:“我真的老啦,小瑜原来叫我阿则,现在都叫我叔叔啦。那么小瑜,你今天找叔叔有什么事呢?”
“我不跟你开玩笑啦!”袁小瑜轻笑起来,那笑意却没传到眼底,她伸出保养得当的左手,那修长匀停的手指间,一枚巨大的蓝宝石戒指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秦则之,我要结婚了。”袁小瑜收回手指,换了个称呼,口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对方是瑞典的莱蒙特伯爵,你知道的吧?”
“莱蒙特伯爵?”秦则之皱眉思索道:“是瑞典那个专门做宝石生意的伯爵?怪不得能送你这么名贵的戒指!可是我记得他好像都五十多了吧?我听说他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最大的好像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那又怎么样?你不会那么迂腐吧?”袁小瑜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保养得当的指尖轻轻摩挲杯沿,“他想要一个美丽听话的花瓶在家供着,我想要做衣食无忧的伯爵夫人,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秦则之,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送还你放在我这里的东西。”
“我放在你这里的东西?”秦则之仔细思索着,“我怎么不记得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就收着或者扔了吧,不用特地还我。”
“不行,这个一定要还。”袁小瑜诡秘地笑着,轻轻伸出手指,向吧台方向一指:“这个你必须拿走。”
秦则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辆极不起眼的小小的婴儿推车。
“……你想给我的东西,不会是这个吧!!!”秦则之承认,他真的吓了一大跳。
袁小瑜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从车里抱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没错,就是他。”她不由分说地就把手里的孩子塞进了秦则之怀里,“这是你的儿子,我还给你。”
“我儿子??”秦则之手忙脚乱地捧住小男孩结实的身子,按下他在他脸上四处乱抓的双手,皱眉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之前我都做好措施的,而且你当年那么多情人,谁知道这是谁的野种?”
“秦则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渣。”袁小瑜笑道,即便听到这样的侮辱,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你真是小看了女人狂热的爱情。当年你迟迟不肯娶我,蠢笨如我,便想怀了你的孩子来逼你。你不知道我当时偷偷在安全套上做了各种手脚,又在危险期引诱你,可还没等我成功,你就露出了真面目。你骗走我手上的股份之后,我父亲冻结了我所有的信用卡,我身上的钱当时只够我买一张去瑞典的机票。”
她风情万种地啜了一口咖啡,继续道:“年少轻狂啊,我当时只想离开这个让我伤心丢人的地方,也不顾自己什么都没有,就马上上了飞机,然后在瑞典找到了一份酒店侍应生的工作。可是做了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有点儿不对劲,检查了才知道,我居然怀了你的小孩。”她自嘲地笑着,”“当年我才十八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钱,也没有人可以商量,发现自己居然中了,自然是怕得要死。可是我不敢也没脸跟家里联系,更不会跟你联系——我知道,你只会嘲笑我的蠢笨,而不会给我任何帮助。在瑞典,外籍女性堕胎有多贵你知道吗?我没有一分余钱,只好把他生了下来。后来为了养这个孩子,我也丢掉了所谓大家闺秀的架子,找机会出入各种上流场合,说是各种政要的情人,实际上就是做那种高级的陪酒女,我跟伯爵,也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