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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回 ...

  •   八十四 [知危况急煞锦毛鼠千面狐逃难另生计]

      展昭下了地,拿起盆架上的手巾,放在水中投湿。冰凉的感觉从额头自下,不禁让他有些心凉。方才运功之时心境不平,所以很是不畅。充其量是调了内息,攒了些力,却距离冲开穴道甚远。
      若是玉堂,准会说冷水擦脸怕自己激出病来。闪过这个念头,展昭笑了。自甜到苦,只因为那个让自己习惯了一切的人不在身边。这几日,除了每日依旧喝楚淮送过来的药,以及每日夏重达带着猜疑的探看之外,房间左右连一个人都没有。
      尽管外面静,但展昭的心不静。玉堂依然生死未卜,即便自己认定那老鼠必然不会丢了性命,可就快有五日了,人究竟在什么地方?从那么高的地方中掌而落,不受伤必然不可能。那人又伤况如何?
      玉堂必然不可能是自己逃了藏了。夏重达等人没有打探到消息,那老鼠也没有前来寻找自己,怕是现在重伤在身吧?否则以那性子,知道了自己的所在,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就是这样,白玉堂的情况如何,展昭想了又想。即便是在运功之时也无法全然静心。才知道玉堂不在,自己平时的沉稳便会乱。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阻止自己想玉堂,那老鼠……生死且还不知。要让自己如何放心?
      “唉……”长叹了口气,把胸中闷着的气呼出,却一样没有丝毫减郁的效果。很想到外面走走。想自己去寻玉堂的消息,只可惜这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如同痴人说梦。
      耳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因为来人脚步轻,而是距离还有很远。展昭要时刻留心周围的动静,若是被人见到自己看着白虹发呆,只怕都会露馅。
      果然不出展昭所料,没用片刻,有人敲门。
      展昭将两把剑挂到墙边,然后才开口道:“进来。”没有去开门迎接,没有必要。既然夏重达把自己安排成掌门,又岂有掌门给门人开门的道理?
      夏重达推门走进房间,然后伸手请了另一个人进来。
      展昭万没有想到跟夏重达进来的人会是耶律靖元,所以一时间,脑筋转得飞快。玉堂说过,曾亲耳听到耶律靖元和夏重达密谋什么事儿。而后公主就遇刺失踪,第二日就巨阙被抢。再然后就是楚淮引自己上剑峰……
      如今的一切,想起来必然不会和这个辽国将军没有关系吧?才发觉玉堂那狠辣不让人的个性没什么不好。至少不是绝对不好,当初就不应该轻易地放松对他的警惕!展昭并非后悔,也不是懊恼。他只是不明白。不过他知道,无论结局如何,他总有一天会明白。
      “这位是?”迟愣了片刻,展昭诧异地问道。不能露出一丝半点认识耶律靖元的迹象,而其实对于这个人,自己也根本就不“认识”。
      不管多么怀疑展昭,表面上夏重达都不会露出一点破绽。他笑着将耶律靖元让到座位上,然后介绍:“这位是当今皇上的哥哥,耶律靖元,耶律将军。这次公主失踪,以及追拿白玉堂一案,王爷已经交给了耶律将军负责。耶律将军听闻你被白玉堂打成重伤,特意前来看你。”言罢他朝耶律靖元一使眼色,眉眼间带出了一份无言的笑意。
      耶律靖元知道这姓夏的什么意思,既然自己对他说要展昭,就自然不会表现出不自然。况且再见到展昭,他悬着的心也多少放了一些,前日听夏重达说要给展昭加重药量,他一直很担心再见到的人会不会目光呆滞形同偶人,如今看来,自己那担心还为时过早。
      充满了疑惑的目光和不确定的神情。但面容上的神采还在,疲乏和茫然看得很清,但那并不是空洞无物。耶律靖元不知道展昭是否保留记忆,至少他知道展昭还没有被药物变傻。
      房间里有片刻没有声音。耶律靖元在盯着展昭的脸仔细的观看。夏重达倒是很想看一出好戏。所以一声未发。
      而展昭则觉得耶律靖元的目光太直罩在自己身上,十分不舒服。但是他不能躲,便只好在片刻之后抱拳拱手:“展某见过耶律将军。”故意放高声音,以此提醒对方收住逾礼的眼神。
      耶律靖元笑着回道:“展掌门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这样本将军就放心了。”说着,目光却并没有移动半分。
      耶律靖元的到来,本就让展昭对其由当初的疑惑变成了现在的反感。更不用说这露骨得让人不知道如何呵斥的直视。他完全不知道耶律靖元这么看自己要做什么。是查看自己有没有失忆?但感觉为什么这么不舒服?如果是试探自己,何必做得如此明显?他难道不曾想过,自己若真没失忆,对他如此举动会更加防范吗?
      “耶律将军有心。展某无非就是皮肉伤罢了。”耶律靖元终于闪开了目光,展昭暗自长出了口气。这个人,必然是个需要防范的对象。

      夏重达迈步来到展昭身边,故意放低了声音。纵然这话耶律靖元还是能够听得清楚。“师弟,耶律将军这次前来,一是前来看你,二是来询问你关于公主的案子。你也知道那白玉堂陷害你掳走公主,耶律将军又是主查这个事儿。若是能与将军做个朋友,岂不是对破案有助?”
      这话是什么意思?展昭看向夏重达,几乎能从这张厌恶的脸上看到可耻的笑意。展昭就觉得后脊梁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闪目看向耶律靖元,问道:“不知道耶律将军对这个案子有何想法?展某实属无辜,还请将军明查。”
      耶律靖元笑道:“展掌门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结怨,这一点我知道。况且公主与止剑宫并无瓜葛。本将军相信事情与展掌门无关。只不过白玉堂失踪前曾在王爷面前讲过事情与你们有关,我这也是例行公事。”
      既然耶律靖元对夏重达这个计划如此熟悉,那就表示他参与在计划之中。想到这个展昭不禁在眉头系了个疙瘩。如此说来,玉堂在这里不但会被止剑宫的人陷害,就连辽国的将军都会对他不利。自己在此处,夏重达要利用自己,所以暂时安全。那么玉堂……岂不是步步艰险?越想他就越担心,越担心眉头就越紧。最终他抬起头,对耶律靖元道:“耶律将军。我展某人绝不受人陷害。所以还请将军一定找到白玉堂,替我洗清冤屈!”
      好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可是究竟是对白玉堂,还是对自己和夏重达呢?耶律靖元分不清。明显感觉到展昭有种疏远自己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恐怕是难以分辨他是否真的失忆了。于是他道:“只可惜五日了,白玉堂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展掌门放心,就算是为了还你清白,我也会把白玉堂找出来,完美的解决掉这件事。”说完他站起身,给了展昭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拱手告辞。

      两日没有到别院儿,耶律靖元知道白玉堂见到自己必然粗脖子红脸的质问。
      果然,五爷见到耶律靖元进屋,立刻翻身坐起,大声问道:“展昭可有什么消息?”
      “两日不见,白大人的伤好像好得很快。”耶律靖元笑着坐到椅子上,看着白玉堂忍痛拧眉却依然瞪眼急问的模样,他由心的感慨。都道是情深义重,这样的两个人,怕才是真正的情深似海,义重如山吧?
      同样是无法静下心来的两天。自自己掉下山已经快到五天头上了。那猫儿若是记忆尤在,眼见着自己掉下山崖,岂不是要在心里疼死自责死?
      不相信的始终无法相信。就像五爷无论如何都不认为展昭不记得自己一样。他们的爱不单连心,尚还连命。情蛊若然忘情,那不是岂有此理?
      “少扯其它!快说可有什么消息?”疼自然是疼。仅仅五日,再是神丹妙药又能有多大作用?更何况为了怕人发现,耶律靖元一直没有请大夫给白玉堂医治。幸亏别院儿中还有不少备用的草药,否则怕是连这种程度都达不到。
      耶律靖元摆手示意白玉堂坐好不要乱动。“前日我到王府,夏重达正巧也在。他毫没隐瞒的道出了展昭在他手上,是他夺了巨阙一事。并说他要利用展昭,来了结公主丢失而引发的两国交涉问题。你如今生死不知,他认定你不死也会重伤。等你伤好了,展昭早就成了替死的鬼。到那时你想回天也已无力。”
      “妈的!这个混蛋!”耶律靖元的话说到这里,就把五爷气得破口大骂。拳头紧攥,重重地捶到炕上。肋骨疼,手疼,全都不及心疼!
      耶律靖元叹了口气,刚说了开头这白玉堂就如此激动,若是听完后面的……
      “我今日去了一趟止剑宫见到了展昭。”耶律靖元说着,摇了摇头。
      听到他见了猫儿,五爷的眼睛瞪得更大。“他现在如何?有没有受伤?是否安全?”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不过他最想知道的是展昭是否安全,只要那猫儿暂时安全,他才能安心的调养身体。否则日夜都念着想着,哪里还能静心宁神?
      “表面上倒并未看出有何不妥。只是面色比不得往日红润。不过你中掌落山时展昭喊的那声‘不要’,确实引起了夏重达的怀疑。他是如何将展昭拿住的我不知道,但是他说他是利用了一种叫‘忘忧散’的药,才使展昭失去的记忆。但这种药究竟有无效果他经过这件事后也没了准头。为了以防万一,他现在每日都给展昭加重药量。展昭即便现在没有失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药侵蚀神智,终会形同废人。”这件事对白玉堂的刺激一定很大,但事实如此,他不想对白玉堂隐瞒。
      上一段话五爷且还能按住性子,可听完这一段,再好的脾气也得发飙!更何况是五爷这种秉性?那猫儿是自己的心尖命根子,平日里连咳一声叹一句自己都疼得不行,他又怎容得了夏重达下这般毒手。于是顾不得肋骨疼痛内伤未愈,翻身下地,顺手抄起了枕头边的御龙。
      耶律靖元早料到白玉堂会按不住脾气,所以立刻起身按住五爷的肩膀,生生地给按了回去。“你现在这样,就算进得了止剑宫,也打不过夏重达和楚淮!你若是真有个好歹,展昭即便将来脱离虎口,又让他怎么面对?”
      五爷如今是气的心疼筋跳。额头上那根根青棱凸显得格外清晰。耶律靖元说的没错,可是自己明知道猫儿受这种罪,却在不得他身边护着,当初发下的种种誓言又算什么?这要让自己如何无动于衷,忍在这里养着闲着?
      白玉堂的内伤并不十分严重,但肋骨上的裂痕却足以让他力气半失。即便如此,耶律靖元的双手也用了老大的力气。“就算你赢得了夏重达和楚淮,也打得过止剑宫所有人。那么万一展昭真的失去记忆,根本不记得你白玉堂是谁,一心与你为敌呢?届时是你伤他还是他伤你?”
      无言反驳,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难道你就让我在这儿等着?什么都不做?”咬着牙,手将御龙攥得没法再紧。耶律靖元的话字字真句句理,他不是听不进去。但此时此刻,谁又能明白自己的感受?
      耶律靖元叹了口气,然后道:“你且稍安勿躁。这两日耶律纹华一直寻我议事。萧太后那边发信催促,他现在六神无主。我们的时间也不多,最多能拖个月余。算上路程,我们也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解决掉这些麻烦。所以你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展昭。我想他绝对不是鲁莽之人。若是他真没有失去记忆,他必然忍得很辛苦。你现在知道他的消息,他却不知道你的情况。比较而言,你要比他强得多。你该知道,假如这样,他日日都在等着你的消息,等你去找他。除了你,谁也无法分辨他是否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
      松开手,耶律靖元重新坐回座位。“我能做的没有多少。耶律纹华那边我目前按得住,夏重达可不那么好对付。你若是不赶紧把身体调养好。谁去救展昭?谁能让他相信?”
      “你说得对。没有一个字的错处。但展昭现在天天被灌那混帐药!我这伤十天半月也不能好,你可知说得容易做着难的道理?事不关己,你当然沉得下心!”不是埋怨,也不是痛恨。这是五爷第一次面对耶律靖元说出真心的感受。就算不全然相信,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可以帮忙的人。是啊,那猫儿身边,怕是连个能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吧?
      耶律靖元明白白玉堂的感受。自己就算分析得再准,也不会知道他心里有多疼。“就算为了展昭,你也要把身上的伤养好!其它的事都不重要,救人出来才要紧。你不会只为了你自己心疼,就不顾展昭性命吧?”
      好一句扎人心肺的安慰话!五爷抬眼瞪着耶律靖元,可瞪着瞪着他却笑了。“你若不是敌人,倒真是对五爷的脾气。”再难听也是实话。自己心疼算得了什么?争取在最短时间救出猫儿才是要事。

      耶律靖元三十多年来都没有这几日这般忙碌过。是为了自己活命,自然也是为了帮忙展昭和白玉堂。他不想否认他不想让赵芙死。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做为政治的牺牲品。同样身为皇族的身份,同样是与死接轨的命运,耶律靖元不认,他知道赵芙也不会认。只是一个女人做不到的,自己可以。既然可以,就做到最好。不管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
      进了王府,便有王官将耶律靖元让进了王爷的后宅书房。
      见到兄弟,耶律纹华赶紧起身相迎。有求于人,必要礼贤的道理他自然懂。更何况这还是他的亲兄弟。虽然依旧是打心里没把他当正统的耶律皇族看待,好歹也要利用人家的才智帮忙不是。“三弟,昨日你去止剑宫,可有收获?那展昭可如夏重达所说,好于利用?”
      耶律靖元笑着摇了摇头。三面剧,演得辛苦。不过对耶律纹华这一头,却比别处的轻松。一旦利益当头,对认准的事深信不疑的时候。更尤其被江山大业的美梦笼罩,其心必然失准。何况耶律纹华天生就不是个可掌握他人的人,又何谈执掌江山?
      无果便是无喜。耶律纹华皱眉长叹。“如果按夏重达所说岂不是要再拖上月余才有效果……萧太后的信已经耽搁了几日未回。怕是再晚便会遭她怀疑。那个女人心黑手狠,对齐天太后都能下那般毒手,何况你我兄弟?”
      此话没错。要说对萧太后没有忌惮,那是胡扯。耶律靖元相当了解这个面丑性凶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心胸狭窄,对先父皇其它妃子都妒恨得很。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不单比她貌美,且还是个遭人忌讳的宋人。自己能在这里混个挂名的将军,也无非是自己自小就知道躲开风尖树头。此番要是不把她弄垮,就是自己毙命!
      “皇兄。你赶紧给萧太后回信。告诉他事情有变,让她将婚期拖延得越久越好。”
      耶律纹华皱眉:“这样一来,岂非惹她不快?”
      耶律靖元一笑:“惹她不快最多责你我办事不利。若是隐瞒下去惹她怀疑,咱们兄弟的命可就悬了。”话到这里,他眼珠子一动,紧跟着问道,“萧太后的来信皇兄可有销毁?”
      耶律纹华停顿了片刻,最终觉得还是要如实回答。对于对付萧太后,防着这个女人,耶律靖元绝对与自己同心。“为兄又不傻。怎能销毁这种东西。”虽然每信尾都会写“看过既毁”的字样,可耶律纹华还不至于缺心眼儿到这等地步。留证据就留一条活路。虽然也有可能是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本。
      听了这话,耶律靖元才算是顺了一口气。“不管如何,皇帝再小也是皇帝。她的书信在手,就不敢轻举妄动。皇兄务必把你们秘密的书信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消息,尤其是夏重达。”

      正待兄弟二人研究如何给萧太后的回信措辞之时,就听到急切的敲门声。
      耶律纹华很不痛快。“进来!”
      外面跑进来一个报事的王官。见王爷瞪着眼老大的不痛快,吓得他一缩脖子。
      耶律靖元一看就知道来人有急事禀报。“你这么焦急,可是有急事?”
      王官看了一眼耶律靖元,张开嘴想说,却又没敢。然后再看耶律纹华,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耶律纹华一瞪眼:“有话快说!少要吞吞吐吐!”看来必然是有要事。可是目前这情形,不管什么事都对耶律靖元隐瞒不得。若是自己此时让王官闭嘴,或是让耶律靖元回避,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耶律靖元自然识相。“若是不便。小弟先行回避。”
      耶律纹华摆手:“不必。你我兄弟何来回避二字!”言罢他朝王官狠狠地瞪了一眼,“还不快说!”
      “从宋国来了一个姓杜的。非要求见王爷。门上说王爷与将军正在商议大事不见外人。可他就是不听。还说若是王爷不肯见他,后果自负。”
      耶律靖元听完转眼看耶律纹华,只见他脸色极不自然。“皇兄,这姓杜的是什么人?”
      耶律纹华叹了口气。“当年父皇还在之时,与襄阳王赵爵有所勾结,此人便是襄阳王当时拉拢的江湖中人。号称毒手郎君。本来襄阳王倒台之后,这些事与我们无关。不过这个人头几年投到我的门下,说是在大宋无法立足,让我收留。我一时心软,见他又是个可用的人才,这才将他收留。”言罢他对王官摆了摆手,“你把他带到前院儿等候。说我事情谈完就去见他。”
      王官下去,耶律靖元才问:“既然是皇兄已经将他收留,他又怎会说是从宋国来?难道他并未在我契丹逗留?”
      耶律纹华回道:“并非。去年萧太后与我说和亲一事时的计划,与现在并不相同。知道宋国的太后赐国宝凤凰佩给婉芙公主做嫁妆,派去的人就笼络了一个叫林易的人去盗走了凤凰佩。本想着宋国必然认为是不吉之兆,可能会有婉言拒婚之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亲使居然和宋帝商议拖延一年婚期。后来的事我也就不知道了。派去的人并没有回来禀报。怕是事没成要么没脸回来,要么就是死的死逃的逃。”
      原来还有这么多套头!耶律靖元听后点了点头。“那不妨听听这个姓杜的有何话说。他又有什么条件要挟皇兄。”

      当耶律纹华和耶律靖元坐定,看到来人之时,耶律纹华愣住了。“你是什么人?”此人并不是毒手郎君杜威!
      来人赶紧双膝跪地:“小人名叫杜名,绰号千面妖狐。杜威是我大哥。”
      “本王与你并不认识,你此番前来是为何事?”耶律纹华此时也是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这个杜名什么来头,来此做甚。
      杜名赶紧回道:“自从林易偷凤凰佩被开封府的人捉拿之后,我大哥就一直没敢回来报信。为防暴露王爷的计划,我大哥找到小人。小人精通易容之术,又曾经在太师庞吉的府中当职。所以对开封府中的人容貌如何,人员调度如何都颇为清楚。之后我助我大哥易容进了开封府大牢,杀了林易和邹华灭口。”
      “我大哥说王爷您爱才重才,说我帮忙立下功劳回到契丹王爷必不会亏待。本是想带着我回契丹向王爷禀报,可我大哥多年未回中原,又碰到几个江湖中的朋友,也就耽搁了小半年。本来也是踏了来辽西的路,可在路过河间的时候见到一个刚搬到当地的富商。那富商不但带着万贯家财,而且还有个甚是美貌的女儿。说了不怕王爷怪罪,我二人三十多岁也没个媳妇,美人儿哪个不好。所以就动了邪心。怕当地官府查出端倪,我二人易容成一个模样,然后分两处做案。当地官府无能,查不出原由。我们又在私下造谣,说是碰了妖怪。一来二去,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怪就怪我二人贪心不足。得了便宜和美人,就寻思着更多。久而久之就在当地做了几十起案子。此事惊动了开封府,那包黑子派了五个人,没几天就抓了我们兄弟的马脚。我大哥被抓,就我一个人跑了出来。没有别处可去,宋国我也不敢回。所以还请王爷收留!”
      耶律纹华听着,气得牙根子痒痒。这都是些什么货!放着大事不做,竟干些偷鸡摸狗的混帐事!被耶律靖元听见自己用的都是这种人,还不得在心里嘲笑自己?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耶律靖元一眼,却正见到耶律靖元朝自己安抚地一笑。他不明所以,刚想问,就听耶律靖元问杜名。“你说你大哥被开封府的人抓住了。那么来抓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
      杜名虽不认识耶律靖元,却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此人的外貌气度,颇为熟悉。十分里倒有三分似那锦毛鼠白玉堂。但他知道,能坐在耶律纹华身边,身穿华服的人,必定也是了不得的人物。“那包黑子派的是翻江鼠蒋平,粉子都卢珍,还有黑妖狐智化。另两个我就不熟了,反正也是开封府里抓人拿盗的狗腿子。”
      耶律靖元点头一笑,转脸对耶律纹华道:“皇兄,既然杜名千里来投,也曾为您办了些事。如今他被人追拿,护他一护也无不当。”
      耶律纹华的本意是不想管,可如今耶律靖元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办法再拒绝。而且他知道,耶律靖元会这么决定,绝对不会是同情这个千面妖狐。“既然如此……来人!将杜名带到客房好生款待。”
      杜名被带下会客厅,耶律纹华迫不及待地问耶律靖元:“三弟,你留这种不知轻重的废物做什么?”
      耶律靖元回道:“皇兄这么说就不对了。此人号称千面妖狐擅用易容之术,时下我们缺的就是这么个人。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哪儿有不用的道理。”
      耶律纹华听得似懂非懂。“三弟你的意思是……?”
      耶律靖元笑道:“把他带到止剑宫,让夏重达收着。实则也是让他看着。这样的人号称狐狸,必然也有狐狸般的心眼儿。留在王府你我都不能安心。更何况多事之秋,他离我们越远越好。而且展昭如今还不能被像夏重达所说的任我们摆布,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谁都说不准。与其到时候无计可施,不如找一个这样的人,到时候也不会没了后路。”

      当夏重达听耶律靖元说完他所带之人的身世之后,夏重达颇为不快。但他也知道,不管这个主意是耶律靖元出的还是耶律纹华出的,现在他都不能拒绝。“既然是王爷府里的客人,我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杜名被带进客厅,耶律靖元引见:“这位就是止剑宫的当家人,夏重达。”
      杜名连忙抱拳拱手:“在下杜名,见过夏先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自己还要住人家的矮檐之下,头是必然要低的。
      夏重达面带笑容,甭管多不痛快,他这脸上是一点都没带出来。“你我都是替王爷办事的人,也就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气。我先派人带你到住所一看,随后备下酒宴给杜贤弟接风!”
      弟子按吩咐将杜名带到后面,至于安排到哪里,都与大局无关。
      房间中只剩下耶律靖元和夏重达二人,耶律靖元笑着问:“夏先生可是因为我贸然带人前来所以不快?”
      夏重达一笑:“耶律将军何以看出夏某不快?”
      耶律靖元也是一笑:“不用看,有些事一想便知。”
      夏重达回问:“想必把此人安排到我止剑宫也是将军您的意思吧?”
      耶律靖元没有否认,点头道:“正是。”
      “可是在我眼下安插眼线?”
      “我不认为我随便按个人进来,夏先生就会对他无所保留。所以眼线之说,不用我来解说。”
      与聪明人交谈,果然打不得哑语。夏重达点了点头:“这我倒不明白了。这么个从宋国逃来的丧家之犬,将军要留他做什么?”
      “丧家之犬为求活命才会拼尽全力。这个杜名虽说武功并不怎么样,但却有个好本领。听他的绰号千面妖狐,就知道此人一定很是聪明。审时度势他必然不会反驳我们的安排。”
      “将军对此人也有安排?”
      “没错。此人自说精通易容之术。我们何妨用他来假扮展昭,也好比一个偶人容易控制。到时候面对宋人,也不怕傀儡呆滞被人看出马脚。”
      “哦?!此人还有这等本领?若真是如此,倒不失为一步好棋。”
      耶律靖元一笑:“至于本领如何,你我可以验看一二。不过……”
      “不过如何?”夏重达就知道耶律靖元绝对还有后话。
      “若此人可以假扮展昭,夏先生可否停用忘忧散?本将军可不想抱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呆美人。无趣得很。”耶律靖元说着,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哆嗦。若白玉堂听到自己说这话,不抽了自己筋,拆了自己的骨头,那才见鬼!
      听完耶律靖元的话,夏重达放声大笑。“没想到耶律将军还是个惜玉之人。展昭怕也是上辈子做了好事,才被将军你看上。不过到现在你我都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失忆,万一他是做假,停药岂不坏事?”
      耶律靖元摇头:“待我得到展昭的身心,有记忆与否又有何区别?不过我希望夏先生可以任我出入止剑宫,能让我随时见到展昭。”
      夏重达点了点头:“既然耶律将军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焉有不准之理。不过我是真不明白,若得了天下,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何必非要这样身份的一个男人?”
      耶律靖元耸肩一笑:“人总有一求。你求江山且还不问为何,我不过是求一人而已。”

      说接风的酒宴,不如说是拉杜名进套的诱饵。
      杜名也明白,自己从王府被带到这个叫止剑宫的地方,必然不可能让自己养闲。能被利用也好,至少自己对他们有用,就能保住性命。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夏重达亲自给杜名敬酒:“杜贤弟,听耶律将军说你精通易容之术,不知道可否展示一番?”
      杜名就知道自己能被利用的,也就只有这一点。“夏兄要看,小弟自然不会推辞。不过做张假面最少也要半日之工,现在……”
      “不急不急。我无非是想见识一二而已。”夏重达言罢,朝耶律靖元使了个眼色。
      耶律靖元会意问杜名:“杜名,你从开封而来,是否对开封府之事很是了解?”
      杜名点头:“十分了解不敢当。不过当年襄阳王府被破之后,我随刘道通投奔那太师庞吉,在开封也待了两三年。一直和开封府的人打对台,多多少少也比旁人了解得多。”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唉声,“不过庞吉一倒,刘道通那老杂毛就扔下所有弟兄自己跑了!我那年也就离开了汴梁。早知庞吉和那刘老道靠不住,老子当初才不冒死从开封府那帮人眼皮子底下偷那一页盟单。”说着说着,他这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也搭着憋了许久的气事没处可讲,这会儿人家问的,没问的,他是一口气儿都说了。
      杜名口中的事,对耶律靖元和夏重达来说丝毫都不重要。当年的事因襄阳王而起,与他勾结的契丹老皇上都死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也就没了意义。
      “过去的窝心事儿不提也罢。不知道杜贤弟愿不愿意跟我等共图大业?”夏重达问道。
      大业这个词儿杜名听得多了。赵爵说过,刘道通对庞吉也说过。可没一个成真的,倒是都以倒霉收场。所以如今在他听来,这俩字很是扎耳朵。不过还是那句话,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人家愿意做梦,那就做呗。自己图个活命而已,犯不上跟人较真儿。
      “哦?夏兄这话是何意思?”
      夏重达笑着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前因。公主为何会被请求和亲,到太后和王爷是什么用意,到公主被刺失踪下落不明,到展昭被自己用计抓住灌了忘忧散,到白玉堂为寻展昭只身上剑峰被自己打下山崖。前前后后他说得仔细,因为要利用这个人来顶替展昭的作用,就得让他明白全部。
      杜名静静地听着夏重达的话,一开始开听得认真,想得仔细。可是后来听到夏重达以公主与白玉堂私通一事做计的时候,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把夏重达弄愣了。自己说得哪里可笑?于是眉眼间就带了三分不快。“杜贤弟可是觉得愚兄所言不实?还是认为这件事儿太过荒唐?你可要知道,这不像当初的赵爵和庞吉。我们帮的可是契丹的太后和亲王!”
      杜名看出夏重达不快,赶紧摇头解释:“夏兄误会了。小弟绝对没有不信的意思。只不过你这计划什么都好,就只有一点不妥。”
      “哦?你来说说,哪点不妥?”
      杜名喝了口酒,然后晃着脑袋,一副惋惜的模样。“要说这陷害白玉堂或是展昭,来堵大宋的嘴么……倒没什么。只不过你这理由不行。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有些事不知道的人还真就没法想。”说到这里,他又夹了口菜,然后才继续道:“那白玉堂和展昭的关系非同一般。说白了,那展昭就是人家白玉堂的媳妇。你说你诬陷白玉堂跟公主有染,别说从展昭的嘴里不能说出这话来,就是你说到宋朝皇上和八王那里,他们都一准不信!满京城的高官,和不少江湖中人都知道,这一对儿可是为对方舍命的主儿。”
      听完杜名的话,夏重达吸了口冷气。自然不是替展昭惋惜,而是他知道杜名绝对不会说谎。忆起往日所见这白展二人的互动眉目,原来竟是如此情形。他吸气,是因为幸亏中途遇了杜名,否则此计办到最后,还非得出事儿不可!
      不过转念夏重达又笑了。笑师父教出来的好徒弟非但没有顺他的意护住巨阙,反倒以男儿身侍了男人,这恐怕得把那老头子气死懊死吧?“耶律将军果然好眼力!”
      杜名不明白夏重达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耶律靖元懂。“夏先生不用多虑。他们什么关系与我无关。我只要我想要的。”
      的确,虽然夏重达怀疑耶律靖元早就知道白展二人的关系,但隐瞒到最后似乎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处。此事暂时也没有计较的必要。既然这个计划不可行,那就得另想一个。“既然事情有变,不知道耶律将军可有计策?”
      耶律靖元假意皱眉思考了片刻,然后问杜名:“你的意思是宋朝的皇帝也知道白玉堂和展昭这非同寻常的关系?”
      杜名点头。“自然知道。不但如此,还庇护得很。以前庞太师几次进言挑唆,都被皇上训斥了一顿。那之后,满朝的文武也就没有人在理会这事儿了。”
      “照你这么说,宋朝皇帝岂不是对白玉堂二人十分信赖?”
      杜名点头。
      耶律靖元听后这才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公主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是死是活没人知道。但只要我们守好要塞,她必然逃不远。白玉堂掉下山,到现在也是生死不知,不过夏先生的那一掌必然使他受了重伤。从那么高掉下去,再高的武艺也得有损。想必一时半时也不能有什么动静。更何况这山前山后都有野兽出没,被吃了也未可知。现在就留了个展昭。我们不妨就说公主被反对朝廷的贼匪所杀,白玉堂为救公主拼死与贼人搏斗,最后死在乱箭之下。展昭重伤,被我等所救。如此说词,宋朝那边就算是不能为展昭的面子不追究公主和白玉堂的生死,也不会立刻发兵。到时候太后就可以借机逼小皇帝退位,我们的事就有可成之机。”
      夏重达点头,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计策。不过事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甘。自己以为订好的计划就这么被一个料想不到的事给否决了。而这个耶律靖元,想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拟了所有的一切。而且让自己没有一点可反口之处。自心而论,他不得不承认耶律靖元是个天生的将帅之材,这样的人坐拥天下,也并没有什么难度。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心中别扭,对手,毕竟还是越少越好。既然他说他只要展昭,那自己只要把展昭攥在手里,他就跑不了!就像那个楚淮跑不了一样!

      自从那天耶律靖元来过之后,白玉堂就强迫自己静下心神。养伤是件很累的事儿,五爷从前就这么觉得。要让他锦毛鼠躺在一个地方不能乱动,那跟要他的命一样难受。只不过现在就算要他的命都行,只要这伤快点好,早一日能自如行动,就早一日能救猫儿回来。
      没有猫儿的日子很难挨,尤其是不知道对方安全与否的时候。
      这两天伍青一直都陪在别院儿。一方面是耶律靖元不放心白玉堂的脾气,怕没有人看管他再跑出去救展昭。另一方面是这里没有人的确不行。万一公主和白玉堂有个闪失,他的一切就得白费。
      苍子跟着伍青来到白玉堂的房间,看着五爷将药喝完,它才将两只前爪搭到炕沿边,看着五爷晃着尾巴。
      五爷将药碗递给伍青,然后摸了摸苍子的头。“你这畜生倒真轻生,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想。”自然不是羡慕,但如苍子这般的生活,怕也是多少人心中的向往。
      没想过耶律靖元今日会来,所以当他敲门进屋之时,连伍青都很意外。“爷,您怎么来了?”
      耶律靖元拍了拍跑到腿边的苍子,回道:“有了些新情况,我怕白大人着急,过来报个信儿。”
      听到有新情况,五爷立刻挺直腰板。“什么情况?是不是猫儿……”
      耶律靖元连忙摆手。“你别激动。这个事儿与展大人没有关系。”为防白玉堂像上次那样粗脖子红脸的急问,这一次他很痛快的,将前日杜名到王府寻求帮助,到昨日自己将人送进止剑宫一事都告诉了面前的人。
      五爷听着,眉头一直皱着。那猫儿果然不是瞎操心。当时若是自己和其它弟兄能加紧查找林易和邹华的死因,事情也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说你和夏重达计划用这个千面妖狐来代替展昭?既然如此,那夏重达不会杀人灭口?”如此一来,猫儿不是更危险?
      耶律靖元再大胆,再坦白,现在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究竟用什么招数来暂保展昭无事的事说出来。“这一点你放心,一时半会儿还落不到那一步。先别说杜名究竟能不能挺到最后,就算是留个人质,夏重达也不会在大事未成之前让展昭死。”
      倒也是个理。五爷心下叹了口气。听闻四哥他们就在河间抓贼,要是能有他们帮忙该有多好!早年间,五爷向来自负多能,可如今下,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出门靠朋友。有兄弟在,怎么着都能有个帮手多个出主意的人。尤其是四哥。
      耶律靖元猜到五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心思,于是问道:“蒋老爷他们抓了杜威,却跑了一个杜名,想必不能就这么善罢罢休。”
      五爷点头。“开封府拿人,从来没有逃走一个不加追捕的道理。”可如今出了国境,没有圣旨和两国的通关文牒,这逃的还真就没法抓!
      “既然如此,你何不修书一封?我找人快马送去河间,多个帮手多个保障。”
      五爷还真就没想到耶律靖元能对自己说出这话。所以抬头看着耶律靖元没想好怎么开口。若再说不信吧?显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可若说信吧?还真就没那么大把握。此人虽是到现在为止都看似站在自己和猫儿这一方,然其背后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位置如此,真就没法解释。知道这是个少向人说软话的主儿,耶律靖元也不忍心看白玉堂这个模样。只好自己来一句,给了五爷一个台阶下:“我让伍青亲自跑一趟。你若怕我这是一计,你拿个信物也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五爷要再不点头,那就真叫做不知好歹了。“那就多谢了。”说罢他从百宝囊中拿出龙边信票。“这东西有多重要我相信你知道。”
      耶律靖元点头带笑,这东西多重要他自然知道。若白玉堂不是选择相信自己,他绝不会拿这么个重要对象给自己。自己要是先拿这个东西做手脚,用在对夏重达所说的那个计划里,正有大用!
      “伍青,你乔装改扮,拿着白大人的信物飞马赶奔河间府,无论如何,半个月内,必须把人请回来!”将白玉堂的龙边信票交到伍青的手里,耶律靖元郑重说道。
      伍青领命,朝白玉堂一拱手。“白大人,你且安心养伤!小的一定会将人请回来。在那之前,苍子还请白大人帮忙照看。”虽说苍子是耶律靖元养的,可却也是他从小喂到大的。说到感情,可一点都不比耶律靖元少。
      五爷点头,拍了拍胸口。“苍子救过五爷一命,我待它也如朋友。”承诺罢了,他将四哥和智化,卢珍的模样详细地描述了一番。
      伍青只听了这一遍,就在心中记得牢靠。“那小的现在就起身。二位爷,告辞!”说罢没有二话,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人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了俩人。五爷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眼看着耶律靖元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如今这局面,要说赶人的话,还真就说不出口。
      耶律靖元并非赖着不走,而是有一件事很有兴趣。“对了,那个杜名说他曾经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偷了一页什么盟单,这事你可知道?”
      “什么?!”五爷惊得瞪大了双眼。敢情这臭贼还不止是摆了开封府一道!为了那个东西,他几乎丢了性命,展昭也差点疼死。那盟单一事他怎能不知?又岂会不知?想到这里,五爷咬了咬牙:“当真是恶有恶报!五爷这回非把这亏全找回来不可!”
      还是没得到答案。不过也罢,事情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不过看白玉堂这模样,恐怕丢的那页盟单,也让这位白爷吃了个爆亏。

      一股热气在体内游走。汗顺着鬓角流到衣领。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这股热气寻不到出路,冲不开闭塞的关卡,憋得人额头青筋直冒。
      “咳!咳!”嗓子眼儿发痒,实在憋不住劲儿咳了出来。腥咸的味道直冲口鼻,但展昭立刻深吸了口气将这口血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是口淤血,吐出来对身体没有害处,但不管如何,把血吐出去就会伤元气,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安静的调养身体。所以他只能忍了又忍,至少要撑到知道玉堂平安无事。
      息神平气,收了心诀,展昭只觉得浑身无力,便躺到了床上。“玉堂……为了你,我一定会挺下去。”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展昭刚刚放松的精神紧跟着绷了起来。这十来日,他俨然已经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四周只要一有动静,他无论睡得塌实与否,都会惊醒。所以日复一日,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这么累过。现在夏重达虽然没有看管着自己,可是除了楚淮之外,几乎没有人敢跟自己多说几句话。想要从中摸到师父的线索,也难上加难。但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这等也不是个事儿啊!
      敲门声响起,展昭就已然起身下了地,坐到了桌面。“进来。”不知道是谁,也肯定不会有什么让自己惊喜的人物出现。
      耶律靖元迈步进屋,将一坛酒放到桌上。“听你说话底气十足,看来内伤有所好转了。”
      虽然没想过会出现惊喜的人物,但单独出现耶律靖元,也算是有了惊的那一半。“耶律将军?”
      见展昭将目光移动到自己身后,耶律靖元笑着侧了一步挡住展昭的眼神。“不用看了,就我一个人。夏重达和楚淮没这么不识趣。”
      “什么意思?”展昭皱着眉头,盯着面前带笑之人。什么叫做不识趣?而夏重达会让耶律靖元一个人来见自己,什么意思?
      耶律靖元一笑:“没什么意思。在下今日心血来潮,想请展掌门喝上两杯,不知道可否赏脸?”
      “展某不擅饮酒。”躲开耶律靖元欲够自己胳膊的手,展昭从心往外那么厌恶他的举动。
      耶律靖元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尴尬也没有动怒。而是顺势将其落到酒坛上,打开坛塞,闻了闻。“这酒是今年的第一酿,来尝尝。”不顾展昭抵触的态度,他径自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酒。
      “耶律将军,展某有伤在身,实在不宜饮酒。”闻着酒香,展昭觉得有些熟悉,虽然没有玉堂那么识酒性。可是在那老鼠身边这么多年,多少好酒他是闻过的。这酒该是月前在耶律靖元的别院儿饮过的。后来自己和玉堂在驿馆里也曾喝过一次,可是好像还有点不同之处。
      耶律靖元将杯子递过,笑道:“展掌门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若是这样,王爷那边我也不好交差啊!”
      看样子自己是躲闪不过,也罢,夏重达还要自己的命做筹码,断然不会允许这耶律靖元害死自己。可就算是害死自己,这酒也非喝不可。接过杯子,展昭一口气将这杯酒喝了个干净。“咳!咳!”被压下去的血气被酒劲儿一勾,顿时从嗓子眼儿到肚腹火辣辣的那么难受。
      耶律靖元赶紧上前拍打展昭的后背,却被展昭立刻闪开了。“不劳。”
      “你这般喝酒,实在是既糟蹋酒又糟蹋自己。这好酒么,要先闻其香,再观其色,后品其味。你这个喝法,哪儿来的乐趣?”
      耶律靖元的话,比他的态度更让展昭讨厌。不是说的不对,说得不好听。而是这话……本是玉堂对自己说过的。抬眼看向耶律靖元,这有三分相似的模样下,竟是怎样一副心肠?“展某说过不擅饮酒。又怎会懂品酒的乐趣。”
      耶律靖元摊开双手,做了个无所谓的架势。“既然展掌门不喜饮酒,下次我再带别的过来。不过这坛子酒你留好,但且不可多饮。我耶律靖元送的东西,没有被转手他人的道理。一定要记得我的话,改日我会再来。”说完笑着离开了展昭的房间。
      胸膛火烧火燎的难受,展昭拿起茶壶灌了一口。这耶律靖元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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