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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十回 ...

  •   第十回[入西峒查街尚庭苑宿深宅假道访实情]

      独自一人在尚庭苑附近“溜达”了一圈,除了偶尔能见到匆匆而过的行人之外,侯府周围的确冷清得过分。就连相隔了一条街之外的那几家小店都没有人在光顾。
      午后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然而展昭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热。许是心中有事的关系,又可能是实在是眼前所见行人太少、太过冷清,这周遭的氛围竟他让觉得有些压抑。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整个尚庭苑附近干净、清净乃至于宁静得不似住人的地方。
      在一家茶铺里挑了个能看到侯府的座位。掌柜的像见了天神一般地赶紧上前伺候着。
      展昭知道自己怕是此处为数极少的客人之一,因此掌柜的热情他也就释怀了。要了一壶清茶两盘点心。喝下两口润了嗓子之后,他便跟掌柜的有一搭无一搭地攀谈了起来。
      历来这茶馆酒肆的掌柜和伙计都是最健谈的主儿,这样的地方也正是搜集线索的最佳去处。虽说玉堂让自己回客栈歇着,他去城外的道观做“买卖”,可要让他真的回店休息,实在是没什么道理。不管明天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到侯府,这盘子,必须得踩。
      尚庭苑的主人姓赵名城,皇封清平侯。说起来此人也算是皇上的本家,只不过实际上并无多少血缘。
      朝中任职多年,曾经也有不少时候在宫中当职。可这位侯爷的名字,展昭倒是头一遭听说。不过从这位茶铺掌柜的口中听说,这个清平侯是承袭了其父的封号,一年中,只有万岁及太后生辰时才会上一次京,从未听说过在朝中有党派势力,不过是有个财、有个侯爷的背景罢了。
      听起来这个侯爷在百姓心中并非是那种作威作福之辈,只是也不是什么爱民如子平易近人的皇亲国戚。充其量就是不怎么坏,也不怎么好罢了。这样的人这样的家事,如何会惹下的江湖匪寇,又或是妖魔冤鬼呢?恐怕其中内幕必得亲身问查了。
      关于侯府闹妖怪的事,茶铺掌柜所言跟那会儿小二说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因为离得近,茶铺里又只有展昭一个客人,所以掌柜的唠得兴起难免添油加醋。其实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展昭并不在乎,他留意到的是西峒及附近并未发现有采花盗柳的花案发生。
      即便就当玉堂所猜属实,那采花贼是否也太过“专情”了些?
      抬头看了下天,见天色已经不早,展昭这才起身离开茶铺。临走前又跟掌柜的买了两碟点心。虽然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可展爷觉得清淡软糯,甜得适中,配上香茶丝毫都不会觉得腻口。估计玉堂也能喜欢。
      回到客栈的时候,玉堂还没有回来。展昭长舒了口气,把点心放到桌上,抬胳膊抻拉了两下筋骨。尔后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
      虽说是不起眼儿的小店,玉堂却执意要包下一个独院儿,所以看着紧闭窗门的其他几间屋子,展昭无奈地笑了笑。实则若不是考虑到自己二人要掺和的事儿需得谨慎,他也不至于非要拗那老鼠的性子住在这家客栈。可也因为这个原因,玉堂要包下一个独院儿的主意也是应当。隔墙有耳,万事还是谨慎些为妙。
      夏日里的天儿阴晴难料。晌午还极毒的太阳湛蓝的天,这会儿已经全被阴云遮住了。看着窗外逐渐灰下来的天空,展昭皱了眉头。不知道玉堂还要多久才能回来,看来这是快要下雨了。
      雨前的沉闷让人有些心烦,一点儿风丝都没有的滋味儿在夏末尤其难受。展昭索性从包袱里翻出玉堂的那把墨字折扇扇了起来。
      越往西南,天气便越是发闷,这时节若是在开封,怕是早晚都要多加件薄衫了。也不知道那些兄长侄子们现在如何了,开封府又有没有什么大案子要办。许久不见大人和先生,想必他们心中也不免担心。平安的书信,也注定不如人在眼前呐。
      叹想着远方的亲人朋友,耳边的脚步声便没有勾起展昭多少警惕之心。怕也是因为这声音过于熟悉吧,心思虽然还没被拉回来,眼睛却不自觉地转到了院儿门口。
      五爷进院后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家猫儿坐在窗口看着自己发愣。快走两步来到窗边,抬胳膊把手里的包袱往屋里一扔,嘴里笑道:“猫儿,就这么盯着大门等你家五爷回来?”
      展昭站起身,扇子自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被准确地甩到床里的包袱,回头问道:“都弄到了?”
      五爷呲牙带笑:“你家五爷办事你还有啥不放心的?”说着从展昭手中夺过扇子,亲手为爱猫扇了起来。
      展昭凑近窗口,二人虽是一个屋里一个屋外,却也是贴到一处般地亲昵。“别站外面,快点儿进屋,你没看这是什么天儿!”
      “上面也不是没有遮挡,怕啥的。”俩人还从没隔着窗户如此贴紧过,再瞧见自家猫儿脸上的心疼劲儿,五爷哪里肯轻易变了姿势。
      看了一眼房顶的遮雨檐,展昭也没再说什么。“我方才到侯府附近转了一圈。”
      五爷也知道自家这猫儿非去不可,所以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处:“有什么发现?”
      展昭耸肩:“又不能进去,还能有什么发现。不侯府周围实在是清净得有些不像话。我待了半个时辰,那条街上总共就出现了六个人。且都是小跑着过去的。”
      五爷也有些诧异:“那条街上没住人家?”
      展昭点头:“离侯府最近的民宅也有一条街。不过周围有些买卖铺户,只是都关门上了闸板。”
      五爷耸肩:“都怕被妖怪缠上呗。老话都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别说是敲门了,就是离着一里地的地方闹鬼,人们也得怕个要死呢。何况还是自家边上。那些买卖不关门也是白扯。”
      这话其实有理,只是还是有一股子说不上来为什么的别扭。“我在附近的茶铺跟掌柜的聊了会儿天。他说的跟小二讲得差不多。对了,那位侯爷还沾些皇亲,估计事情如果再闹下去不能解决,没准儿就得找到开封府头上了。”
      五爷嗤鼻撇嘴:“这帮人就是朝廷养来吃闲饭的!没事儿的时候跟你指手画脚,有事儿了还得命你干这干那。要是没咱们开封府,难道这天下的案子还不破了?我看那三个骗子说得对,祸都是自己招来的!”
      展昭微皱了下眉,而后轻叹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造孽。你还站在外……”不等他把话说完,耳边突然就听到“哗啦、哗啦”的雨声从天而降。急且不说,还夹着一股子阴湿的冷风,直接打进了屋中。“快进来!”

      虽然门就在一步远的地方,可五爷却选择翻身从窗口一跃而入。仅这一眨眼儿的工夫后背就湿了大半,可见这雨下得多急多猛。见猫儿的袖子被淋湿了半边,他回身关上了窗子。“好家伙!这风雨咋这么邪性!”
      看着玉堂有些狼狈的模样,展昭赶紧从盆架上拿下手巾。“快点儿把衣服脱了,别着凉!”边说边替玉堂解开头上的发带,而后仔细地擦了起来。
      解开腰中丝绦,宽下淋湿了的外衣。虽然关了窗户,却挡不住从窗缝里吹进丝丝冷风。刮到身上着实地冷。而此时五爷的脸上却露着美滋儿滋儿的笑容。“就淋了这么一下,没事儿。你袖子也湿了,赶紧换了。”猫儿的动作自己是挺享受,只是要真着了凉,再扮上老道可就不那么好看了。何况冷的还不止自己一个。
      替玉堂擦了下后背,展昭转身从包袱里拿出一件里衣。“先穿上。我去让他们送洗澡水。回来再换。”
      见展昭拿起墙上挂着的油纸伞冲出房间,五爷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人都知白玉堂爱猫谨慎到了极致,却只有自己知道这小傻猫儿满心里也都是自己。不过是那呆猫实在太不顾惜自己,总是拼到最前头,难免受伤遭罪,必得听自己的“管束”罢了。而自己的身子骨儿一直都十分硬实,才没给展昭多少显露的机会。
      其实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眼神,彼此间都心知肚明。如此便足够了。
      展昭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瓷罐子。进到房里,第一件事就是把其递给玉堂。“正好厨房有热汤,你先喝下驱驱寒气。一会儿他们就把水送来了。”
      拉过展昭的双手,微凉的温度让五爷暗心中叹了口气。“若说驱寒,你不如拿坛子酒来给五爷喝。”
      被搂在玉堂的怀里,展昭撇了下嘴:“哪个能像你似的,老把酒放到前头。空腹喝酒总是伤身的,千杯不醉也没说你五脏成了金刚吧?”也不知道这老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穿上了衣服,却就是不系带子。如今自己就靠在他胸前,身前的温度就跟火炉子似的有些烫人。“你是不是非把自己弄病不可?”
      五爷“嘿嘿”一笑:“也没啥不好啊。反正爷有宝贝猫儿在呢。”
      展昭推开玉堂,翻眼瞪了他一下。见他还没有动作,赌气地伸手替他掖上衣服系好带子。“真是无聊!你往常是怎么数落我来着?”
      五爷笑回:“你这臭猫都不知道体谅你家五爷的好心。这不就是给你机会‘报复’呢嘛!”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展昭实在是对着满肚子坏水一脑袋转轴的耗子精无可奈何了。“别扯淡了。赶紧把汤喝了。”
      五爷拿起瓷罐子,打开闻了一口:“比起周大嫂的手艺差远了!不过还成,凑合了。来猫儿,先喝一口!”
      喝下玉堂喂到唇边的清汤,的确不怎么得味,不过也凑合了。“也不这雨得下到啥时候。”
      又舀起一匙送到自己嘴里,五爷吧嗒了下滋味儿,撇嘴晃了下头:“管他呢。不过按那仨小子的行事手法,不把事情调查清楚了不会轻易布局。这次事情来得突然,他们肯定得先想法子把事儿弄清楚。晚去个一天半天的没啥区别。”
      拿起玉堂换下的湿衣摊开挂到架上,展昭问:“你都弄了些什么回来?”
      终于听展昭问起,五爷立刻献宝似地到床边拽过那个包袱。“本来我是琢磨买来着,可又想咱们贸然进侯府,没准儿他们得派人去查。未免露出马脚,也就只能先‘借’来用几天了。”说着把里面的道袍拿出来抖搂了两下:“都是新的,料子还不错。五爷翻了好几个屋子才找到两套合适合身儿的。”
      回到床边坐下,展昭拿过其中一件衣服端详:“怎么不一样?”
      五爷“嘿嘿”一笑:“当然不一样了!那仨骗子还有师徒之分呢,咱们俩总不能说两个师父一起进门吧?”
      下意识地皱了下眉,随即他就在衣服下面发现了一包东西。翻开一看,都是些江湖人常用的乔装之物。“那你的意思是?”
      凑合到猫儿身前,伸手揽过展昭的肩膀:“粘上假胡子可不舒服,这遭罪的活儿自然是五爷去干了。”
      展昭斜了他一眼:“展某怎么也瞧不出白五爷有哪一点长者之风。”
      “做戏罢了,还不是靠装的?当年五爷演了两回,你这小猫儿不是都没认出来么?”五爷面露得意之色。
      说到这个,展昭也没法否认。只不过第一次自己是以为天人永隔,纵使再有熟悉的感觉,也不可能想得到真相。而那第二次,要不是之前就见过耶律靖元,而玉堂又与他有血缘之亲本就有三分的神似,自己也不见得能再次“上当”。“你还好意思说那两回?!”微做怒意,怎么也不能让这耗子拿这种事当作得意炫耀的资本。
      见猫儿脸色微变,五爷赶紧赔笑:“爷这不过是就事论事,你这小猫儿咋这么记仇呢?再说了,哪一次五爷不是为你好来着?好好好,不说总行了吧?那不然咱就先扮上看看到底谁像,这总成了吧?”
      连忙晃头也没躲开那老鼠的亲吻,若不是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展昭都怕自己背过气去。愤愤地用力推开欺上身的臭耗子,赶紧趁机把摊了一床的道装塞进了被子下面。

      风吹雨淋之后洗个热水澡绝对是件舒服惬意的事儿,何况对白五爷来说,舒服惬意之上外加与爱猫同浴相拥,那滋味儿就绝对难以用语言来表述了。
      系好里衣的带子,见玉堂依旧那副讨厌的笑容盯着自己,展昭不免瞪了他一眼:“你还要等水凉了才出来?”
      完全没理展昭这句话,五爷下巴一抬,指向床铺:“你先挑一件穿上五爷看看。”
      反正也是要穿来试试的,展昭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身从被子底下翻出那些“贼赃”,抻起一件举起来前后比量了一下。“玉堂,咱一定得打扮成这样?”
      五爷仰靠在桶边,手上往起撩着水,道:“这不是有样比样嘛!许他们装就许咱们装。保证从哪儿瞧都比他们强就是了。再说了,假扮和尚可不成,五爷才舍不得!”
      展昭不自觉地抖了下嘴角,这老鼠,总是有办法把话说得气笑不得。“你真是……罢了,懒得跟你口舌。”把道袍往身上一披,掖上衣襟,发觉不宽不窄,刚刚合适。系上腰带,抖了抖袖子,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感觉还成。
      让展昭转过身,五爷立刻眯起眼睛:“啧啧啧!还得是爷家的猫儿。这哪里是那些俗人比得了的!”
      展昭瞥了他一眼。饶是这老鼠的话再不着调,再是调侃的口气,深爱之人的“夸赞”也入耳得紧,哪怕并非头一遭。“净胡扯。别再泡了,水都凉了。”说完转身又在床上翻找了起来。听到身后“哗哗”的水声,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擦干抹净之后,披上衣服来到床边,伸手在后面揽住展昭的腰身,下巴搭在爱人的肩头,五爷笑道:“粘了胡子也还是小猫儿一只!”
      展昭用双指推开玉堂的额头:“弄我一身水,这衣服又没地方换去!”
      拿起手巾擦着滴水的头发,五爷的目光仍旧在展昭身上未曾移动:“猫儿,还是那句话,让五爷戴那胡子算了。”
      展昭伸手捋了一下刚粘上的胡子,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哪儿弄来的。虽说有些多余,不过一天之内怎么也不可能留出这么长来也就是了。“为什么?”
      手巾披搭在肩膀,五爷上前撩起猫儿胸前的长髯,而后伸手捏了下爱人的脸颊:“你戴上也没人信。”
      展昭挑了下眉梢:“你戴就有人信了?展某记得,有人还要小我几月,何况……”说着用眼神打量着面前的耗子,一副“再怎么说展某也比你稳重”的架势。
      五爷哪里能不明白这些,若换以往,展昭说出这话,他必然会上前连楼带亲让自家猫儿来几句“别闹了”。可今儿却没这些举动,反而笑道:“那不是还有些装扮没弄嘛。一会儿等五爷弄完,你看看咱们哪个去装上岁数的合适!”
      摘下那假胡子脱掉道袍放到床上,展昭本是想看玉堂要如何装扮,结果却被指使去前面吩咐小二叫吃喝。既然他要让自己“惊喜”,那自己也没理由别着这股子劲。
      来到前厅,正赶上小二端着姜汤打算往后院儿去。见到展昭,赶紧上前:“客官,姜汤做得了。这就给您送去。可是还有事吩咐?”
      展昭一笑,示意小二把姜汤放到前厅的桌上。“再预备些吃喝。晚饭送去后院儿即可。对了,店里可有上好的陈酿?”
      小二笑了一下,尔后答道:“您也看到了,我们这小店儿本就不大,来往住的也都是些普通人家。即便预备了好酒,也没多大用项。不过我们这儿的酒也不是太差,不然您尝尝看?”
      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展昭也就不好再讲了。“那就送一坛你们这儿最好的过去吧。这碗姜汤麻烦一会儿一同送过去吧。”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展昭才收回目光。雨似乎比方才小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不那么猛了而已。不知道这场雨明日晨起能不能停。反正今夜去侯府夜探是绝对没戏了。走到廊下深吸了口气,雨中的清凉透着一股子泥土的清香,顿时让人精神了不少。
      打开房门,展昭还没等收伞,就被门里的人拉了进去。“怎么去这么半天!五爷打扮成这样,又不好去外面找你!急死人了!”
      展昭赶紧先解决被卡在门外不曾合上的雨伞:“闹什么,让我把伞收了!”
      五爷探身把雨伞接过去收好戳在墙边,随手关上房门:“身上这么凉?”
      “刚才在廊下看了会儿雨,你站好。让我看看这扮相怎么样。”推开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粘的玉堂,展昭手扶着爱人的双肩,自己倒退了一步,并且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五爷的打扮并不夸张,眉眼依旧是那个眉眼,只是脸上多了些皱纹。面色略微黑了一些,却不知是人显得还是颜色显得,总之展昭瞧不出暗淡来。这身道袍方才自己穿过,略微宽松了些许,所以系腰带之时得紧一紧,如今玉堂穿上倒是正好贴身。怕这老鼠就是刻意找来的吧?
      展昭也说不出好坏,只是玉堂就是玉堂,偏偏看上去就像是长了好多岁数。本来看上去不过是二十五六的模样,如今少说也近了不惑。怕是碰到熟人,必定会琢磨此人怎么和锦毛鼠如此相像?
      见展昭看了半晌都没言语,五爷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展昭微微一笑:“瞧你那两眼的光彩,就不像。”
      五爷抬手捋了捋胡子:“对那些人装就得了呗。跟你这小猫儿,五爷可绷不出脸来。猫儿,这装扮没啥破绽吧?”
      展昭苦笑:“除了多了些年纪看上去蓄了胡须,相熟之人必然会立即起疑。”
      五爷抬手晃动食指:“即便他们立刻就认定是五爷也没所谓。他们认识咱,咱们也未必就不认识他。是朋友不会戳穿咱们,是仇人还能让他跑了?江湖上走露风声也不打紧,只要那个侯爷不乱嚼舌头就没事儿。再说了,有八王、大人和咱们那位驸马爷在上面看着,咱别太露骨就成了呗。再说了,咋就那么倒霉非碰上熟人了?”
      话倒是这个话,理也颇有些道理。只是这世上万里有一的事情太多,这件事必定事关皇亲国戚,能不露身份自然是最好。即便上有八王驸马及包大人担待着,自己做事也小心些为妙。“还是谨慎些为上。”
      “要你这么说,还非得回京城让穆离给咱们做假脸儿才能放心?傻猫,别瞎琢磨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啥大风大浪咱没经历过,这小河沟翻不了船。”抬手点了下展昭的嘴唇,其实五爷也不是丝毫担心都没有,可要为了那些担心就停滞不前,就绝不是他锦毛鼠的本性了。“你想,脸上的作料越多,人家就越会盯着你细看。侯府是个什么地方不说,这闹妖精的事儿就够让人心悸的了。所以越是简单自然,他们就越容易忽略掉模样。”
      “这我也明白,不过这样的话,展某扮成这样不也一样?”权衡利弊,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掺和进去。但无论是杜奂的事还是那是那三个江湖骗子的事都没有彻底了结,而且这西峒闹妖精已经搞得人心惶惶,于公于私展昭都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玉堂的话他赞同之余,也有些无奈。只希望一切能顺顺利利才为最好。
      五爷拉着展昭坐回床边,抬手捏了下爱人的鼻尖儿:“傻猫!你还当五爷是在跟你抢长幼之分呢?”见展昭没有回话,只是打掉自己的手揉了揉鼻子,五爷再道:“你想啊,咱们俩总得有一个人去对付那三个骗子,又要跟那侯府的人计较口舌吧?不是五爷自负,说道耍心眼论言词,你不如五爷吧?”
      这一点倒是真的。不过要让展昭出言肯定,那是万万不能。不是吝啬赞扬之词,而是这种事根本就用不着赞扬吧!
      见猫儿不说话,五爷继续道:“而且除了应付那些人之外,最重要的还得有个细心之人去侯府中查探线索。甭管是妖怪还是采花贼,就算是鬼魂作祟,也不可能一丝痕迹都留不下。对不?”
      本来是不想搭茬的,但玉堂这么一问,展昭自然地点了头:“那是自然。”
      “所以了,五爷可比不了你这猫儿的心明眼亮。而这种事你总不能期望是老师傅来做吧?”揽过展昭的肩膀让爱人靠在自己身上,五爷一边说一边揪起一绺胡子去扫展昭的脸颊。
      抬手打掉捣乱的老鼠爪子,展昭哼了一声。但对于玉堂的提议,他只得点头。其实这角色哪个去扮都无所谓,他只是不想每一次都是玉堂冲到前面。不是不甘心,而是不舍得。不过这一次的理由倒是很正经。反正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看到这老鼠有什么勾勾心。
      猫儿一点头,五爷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展昭也不好笑这老鼠顶着一张年长的脸却满是孩子气的表情,但仔细一琢磨,怕是将来自己和玉堂真到了这个年纪,情形也会差不多吧?如果彻底没有官场束缚,彼此会不会更恣意更轻松一些呢?
      想到那几十年后的情形,展昭的脸上不免泛起一抹笑意。若是那样的日子能平平安安的到来,哪怕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啊。至少再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也不用计较什么时候还得回到朝中为官。那样的日子里,管闲事都会痛快得多。自己还哪里用想这么复杂,弄得玉堂还得跟着自己左右思虑。
      见展昭盯着自己出神,五爷就知道这傻猫准是又想到什么了。不过这般专注的模样实在是好看得紧,因此他忍不住上前亲了下爱猫的嘴唇。“猫儿,你家五爷可禁不住你这么个看法。”
      思绪被拉了回来。展昭自然而然地白了对方一眼:“你这老鼠的性情若是不收敛起来,非露馅不可!”

      次日晨起,天晴气爽。打开窗户,看着略微发白的天空,五爷抻了个懒腰。“看来今儿天气不错,就是地上都是泥。”
      收拾好被褥,展昭也来到窗边,探身往外,深深吸了口气:“咱们模样面生,说话又是外地口音,鞋上带些泥也好。”
      揽住展昭的肩膀,五爷点头:“说得有理。那咱就先到院子里走两趟,然后再结账走人。早饭还是装扮好了到外面去吃。也正好装个刚进城的样子。”
      展昭一愣:“结账?”
      五爷道:“自然。你以为进了侯府捉妖,他们还能让咱出来住?”
      展昭顿时皱眉:“你我乔装入府,若是住在侯府,别说说话办事,就是每日梳洗休息都不方便。何况还有那三个骗子在呢。咱们露面,他们必然戒心,如此一来岂不自讨麻烦?”
      五爷摇头:你说的这个似乎是有理,但越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就越是会放松警惕。再说了,以咱们俩的功底儿,周围有没有人还能发觉不到?”
      “你就那么确定咱们一定能进到侯府?”对于这一点,展昭并没有五爷那么自信。毕竟自己和玉堂自小到大都没有在道门里呆过,若是之前护送玉佛等事还接触过寺庙,道观就少有接触了。尽管在人前装模作样的人是这满肚子心眼儿的耗子精,问题是自己心里边没底呀。
      听出猫儿的担心,五爷抬手摸了摸爱人的脸颊:“有五爷在,放心吧。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那得看那三小子够不够运气。若是侯府不留咱们,咱就换个旗号进去。”
      “你是说以捉拿那三个人为由?”展昭扭头。
      五爷侧过脸亲了猫儿一下:“对呀。就说这三个骗子辱我修仙之人的声誉,各地招摇撞骗。就他们那些小把戏,咱们有哪个是不会玩的?”
      展昭苦笑:“最好不要发展到那一步。实在不行,大不了咱们暗地里查探。我是觉得那三个人对调查这件事能有大用处。”
      “你这小猫儿倒是看得起他们。不过也是,白来的便宜工不用白不用。成,就听你的,若是进不去,咱们就暗地里来。那这房就先不退,等侯府那边定下来再说不晚。”

      出门前特意询问了店小二附近有无景致可逛,并告之自己二人有可能今夜在外不归,不必问饭送水,而后牵着马背着刀剑拎着包袱径直出了西峒。
      来到一处无人的树林当中。二人立刻换上各自的行头。
      展昭的装扮并非道童,只是脸上的妆容没有五爷那般显老。左额上做了一道假疤,看上去左眼角略微往下耷拉了一点,面色略黑,刚一打眼看上去,倒是不会立马就跟南侠扯上关系。自然了,脸上的妆再逼真也瞒不过熟悉之人,展昭看着玉堂随这些零碎弄来的铜镜,不免觉得好笑。
      然五爷却是绷着一张脸,既没调笑,也没有赞扬自己的手艺,倒是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展昭额角上的疤痕,莫名其妙地心疼了几句。
      展昭哭笑不得,抬手按了按玉堂下巴上的胡子:“你这老鼠真是太闲!还说我瞎担心穷操心,你这不比展某更甚?”
      五爷摇头:“那怎么一样!!五爷这是疼猫,你那可不是疼自己!”
      展昭撇嘴:“你这耗子就是词儿多。这还不是你画的?!与其跟我这儿嚼舌头根子,不如留着力气侯府说去!”
      五爷咂嘴:“猫儿,你还真别说。要不是有事儿抻着,五爷最乐意的还是跟你这小傻猫儿‘嚼舌头根子’!”
      若非玉堂满脸贼笑,展昭也不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脸面略微一红,眼睛立时瞪了过去:“那么多废话!”
      五爷“嘿嘿”发笑:“瞧你这臭猫绷着个脸,咱们这是凑热闹,可不是掏出龙边信票抓差办案。不用绷着劲儿。这不是让你乐呵乐呵嘛!”
      展昭撇嘴,嘴上没接茬,心里却不住地嘀咕着:这分明是你这臭耗子自己乐呵吧!!!!

      再一次踏进西峒的城门,日头正好从山后露出半边脸来。街头的上小店儿早就开了张,出来吃早饭的人也不在少数。
      二人择了一处街边的粥铺,把马拴在一边的桩子上,而后就近坐了下来。
      粥铺的掌柜见到进来两位出家的道人,立刻笑脸来到桌边:“二位道爷,想用些什么?”
      五爷扭头看了看粥铺的情形,而后问道:“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
      掌柜的赶紧回答:“包子馒头各种粥都有,不过这菜嘛,就只有陪粥的各样小菜。”
      实则选了这家粥铺也不光是想要在人多的地方做个样子,而是五爷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粥香。“来两碗鱼粥,一碟馒头,几样小菜。”
      接过五爷递来的十枚铜钱,掌柜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出家人吃荤吃素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只是仍旧有些好奇地躲看了白展二人两眼。
      待掌柜的去拿吃食的空档,展昭扭脸低声道:“要两碗素粥不就得了。”
      五爷耸肩:“谁告诉他穿身道装就是老道的?那不长毛的还都是和尚了?再说了,吃荤喝酒的出家人多了去了,不过是他没见识罢了。”
      展昭撇嘴,心道自己真是多余。自家这老鼠要是想狡出理来,还用得着临时想词儿?“那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办?”
      五爷眼珠儿转了一下,而后一手拢音,在展昭耳边低语了两句。
      展昭点头,迅速地将身边的老鼠推开。尔后抬手揉了下自己的耳垂。“还闹!”
      五爷暗自发笑,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得那么多。毕竟这身打扮这副模样,不好过于嬉皮笑脸。既是做戏,就得做到底。只是仍旧忍不住吧嗒了两下嘴,早知道昨晚就多亲亲,接下来要是真进了侯府,也就不好亲热了。
      这粥铺里的吃食都是现成的,所以没多一会儿,二人要的东西就都摆了上来。
      展昭端起粥碗提鼻子闻了闻:“难怪你会选这儿。”言罢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几下,而后送入口中。鲜香微咸,带着些许鱼肉特有的腥味儿,却是恰到好处,不但不会让人心生讨厌,反而能品出鱼肉的新鲜来。
      见猫儿眼睛略微眯起,五爷就知道这家店的手艺不错。自己也喝了一口,的确是好工好料。“看这边的情形,也不像是受了闹妖怪的影响啊。”
      展昭拿起馒头:“跟侯府那边比起,简直是天地之差。一会儿过去你就知道了。”
      早饭自然不会吃得太久,等二人吃饱喝足,不等召唤,掌柜的已经来到桌前,笑脸道:“二位道爷还用些什么不?”
      展昭摇头:“不用了。”随后盯着掌柜的脸左右看了几眼。
      掌柜的被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子,面露尴尬地又道:“那……”
      不等掌柜的话问出口,展昭皱起了眉头:“掌柜的,你最近可曾碰过什么怪异之事?”
      掌柜的立刻就愣住了。本来这西峒城就有个闹妖怪的侯府,即便没对老百姓日常的生活有何影响,人人心中也总是会有些阴影。若是被旁人问起这句话倒还好些,偏偏是一位浑身上下透着和善正气的道长说了这话。惊愣过后自然是仔细地琢磨,试想,有几个人是日日平静无波着过的?
      “还……还真有些不顺当。道爷,您可是看出了什么?”出口的话语有些试探,其实这位掌柜的既不全信,也不是不信。
      展昭叹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观你眉心正中印堂颜色略暗,想是最近有些不顺之事。不过只要能心平气和存有善念,便不会招致灾祸。”
      听对面这位道爷这么说,掌柜的立刻长出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而展昭的用意必然不是这个粥铺的掌柜的,所以见此人大半信了自己的话,便又道:“掌柜的,我有件事想要跟你打听打听。”
      掌柜的连忙点头:“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
      展昭道:“我二人路经此处,发现西峒城东北方有黑气绕云,该是有妖孽作祟。不知那边是何所在?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看这二位牵着马背着行李,鞋子上都是泥灰,掌柜的便认定二人是远道而来。刚一进城门就问是否有妖孽作祟,不是真有本事是什么?所以他立刻更凑近了一步,把声音放得低了些:“您还真说对了。我们这有一位清平侯,他的侯府就在西峒城东北面的尚庭苑。半年前小侯爷上山打猎之后回来就被妖精给缠上了。直闹腾到现在还没消停。侯爷请了多少个法师都不顶用。不是给打断胳膊腿儿,就是被扔出院子。啧啧,真是想想就瘆人。这不,昨儿又请了一位据说法力高强的道长,估计今儿能开坛做法了吧。”
      这些话同昨日店小二及茶铺掌柜的说辞一般无二,看来即便那个“妖怪”没有做什么恶事干扰西峒百姓的生活,却也在人们心中留了一怵。于私,侠义道自有锄强扶弱的本分;于公,不管是妖怪还是贼人所为,开封府都有权接管这个案子。所以甭管是展昭还是白玉堂,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则是想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让自己弄个明白,也让老百姓不用再疑神疑鬼。
      展昭扭头看向白玉堂:“你我不妨去一趟尚庭苑。”
      五爷立刻点头:“倒要看看那是何方妖孽,竟然如此胆大张狂!走!”

      这场戏实则不是做给粥铺那些已经听到话音的百姓们看的。而是白展二人都清楚,侯府现在虽然急需用人消灾,却毕竟是皇亲门第,对入府之人不会全无防范。上官学他们是被管家带进去的那是另当别论。而自己二人毛遂自荐,就必然得假装一个前因。
      牵马来到尚庭苑前边的那条街。五爷立刻皱眉:“真够可以的!好好一条街萧条成这样!”
      展昭微皱着眉头,第二次来到这里,迈步在街道正中,清冷感便比之前更加清晰。“所以不管这府中是人是妖,都得尽快除去。”
      五爷哼了一声:“碰上咱们俩就算他倒霉。猫儿,一会儿进门之后你先别吱声,全听五爷的。等我眼色行事。”
      到了正地方,做戏自然是玉堂为主,因此对这个安排展昭并无异议。“你切记收敛些脾气。”
      五爷撇嘴:“你就别操这个心了。你家五爷有谱着呢。”
      来到尚庭苑门前,抬头瞧见“清平侯府”四个金漆大字,搁在这瞧不见人烟的街道上,也不知道是富贵还是可悲了。
      按规矩,侯府门前必得有守门的家丁。可放眼看去,门口除了上下马石和一溜拴马的桩橛之外,连个带活气儿的都没有。五爷站在门口捋了两下胡须,最终迈上台阶。清咳了一声,尔后叩打门环。
      想必是没想到有人会来敲门,又可能是闹了妖精之后侯府中的人也不乐意多跟外面接触,所以直等到五爷敲了第三遍门,就快破门而入之时,角门这才打开。
      一个守门人打扮的仆人从门里探出头来:“谁啊?!大早上……”本是满心的不乐意,但看到门外是两位器宇不凡的道人,他立刻就把后面的不恭之词收了回去。没办法,谁让这宅子里闹腾得凶呢。这几个月来,周遭附近甭管是僧人还是道士,哪个不是见了侯府的人就往一边儿躲?上赶着来的,他可不敢横眉冷对,谁知道真神是谁呦。
      五爷皱着眉头,对这个家人的口气表情自然是十分不满。不过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发作是万万不能的。因此忍了忍气,言道:“我二人路过此地,见府内黑气直冲天际,因此想要进宅查看一二。”
      其实这话说得就没有谱。即便是平常百姓家也不是你说进去看看就进去看看的,何况这还是堂堂侯爷的府邸。展昭真是很无奈,刚说完让这老鼠收敛些脾气,结果他就来了这么句话。
      想必是瞧出五爷眼角眉梢带出的煞气,那仆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就这么让人进门是万万不能的。“想必这位道爷也知道,我们这里是清平侯府,这门进得进不得可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不过二位若是只想看个热闹,我就劝您别找麻烦了。”
      五爷勾起一侧嘴角,冷冷笑道:“我二人什么名山大川没有逛过,你这侯府除了妖孽之外,哪有东西值得我们一观?!我也不为难你,你就去禀报你的主子。我们俩能替他捉住作祟的孽障。”
      听闻这两位道人真是为了捉妖而来,仆人颇为惊讶。虽然他觉得面前这两位没有昨日请来的那位道长看着道骨仙风,却有一股子说不清楚的劲儿。年长的面带煞气,年轻的眉眼温和,却全都浑身正气,若说是除邪之人倒还是有些样子。反正于他们来说,来一个法师是来,来两个也同样。这闹腾人的妖精越早被降服住越好,否则这饭碗子舍不得,可待下去又心里边惧怕。“那二位在门口等着,我这就去禀报。”说完立刻关上角门。
      五爷下了台阶,朝展昭呲牙一笑,凑前低声道:“怎么样?对付他们这样的,软招子没用。咱们越是厉害,他们心里边就越得嘀咕。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扛,这看门的下人,若不是真怕,能看到咱们的打扮就变了副嘴脸?”
      展昭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得不认可玉堂的说辞:“即便如此,也不要太过。毕竟现在对事情如何一无所知,太过激进也不是上策。”言罢,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我打扮是有了,可这名字如何是否得先说好了?”
      闻言,五爷“嘿嘿”一笑:“这个你家五爷昨晚就想好了。”说完,凑到展昭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展昭扭头撇嘴,瞪了那老鼠一眼,而后“扑哧”一笑:“你这花花心眼子实在忒多。”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工夫,角门再一次打开,方才那位仆人同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走了出来。
      看穿着打扮,白展二人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人该是这侯府中的管事。
      果然,那位老者见到立于阶下的白展二人,原本绷着的脸孔立刻露了些许笑意。只是不管怎么看,那张脸上的表情都冷飕飕地,透着那么一股子俯视观人的架势。不过好在说出话来还是得体得当的。“二位仙长,方才府中下人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展昭偷偷用手指在玉堂的背后点了一下,五爷会意,本来想要张狂的口气顿时缓了下来。“我二人来得突然,他那也不算怠慢。你是……”
      瞧见自己也没有半分低气的模样,看来这两个人绝不会是一点儿本事都没有来骗吃骗喝的主儿。迅速地权衡了利弊,这位老者回道:“在下是侯府西苑前院的管事,二位叫我李管事就好。那敢问二位是在何处修仙得道?此行何以到我们侯府?”
      五爷清了清嗓音,微微撇了下嘴角:“我俩是峨眉山紫霄宫的。这次路过西峒,见东北方黑气直冲天际。我二人以降妖伏魔为己任,自然不会放纵妖孽危害百姓。”
      听了这几句,展昭也不好偷笑。这老鼠话虽然说得悬乎,实则也不算扯谎。当年白老前辈曾经说过,自己和玉堂习得峨眉心诀便是紫霄宫认下的,而若把抓贼拿盗惩恶除奸比作“降妖伏魔”的话,也说得过去。
      听到紫霄宫三个字,那管事的立刻眼睛发亮。在江湖人眼中峨眉山住的是当今武林顶尖的高手,绿林第一大门派。可在普通百姓严重,那紫霄宫三个字就又多了层仙家道府之意。“从峨眉到此路途遥远,二位仙长一路辛苦,快里边请!”说着让边上的仆人上前去接白展二人的马匹,尔后命里面的人将边门打开。
      五爷扭头朝展昭使了个眼色。展昭会意一笑,而后微微地晃了下头。为了这样的事计较丝毫都不值得。而这种人他们也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一个两个。现在能顺利进入侯府便是最好的开始了。

      侯府当中与一墙之隔的街道俨然是两个世界。环境如何不必言表,就是这人气儿,便有了天壤之别。只不过来往的仆人家丁各个绷着个脸孔,完全瞧不见笑模样。见到白展二人时,虽说人人都多观望两眼,却在管事的目光扫过去之后立刻掉头就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这种情形让展昭觉得浑身不自在。倒不是他乐意让大家伙儿叽叽喳喳,而是过于死气沉沉的,实在是过于压抑。
      五爷慢了半步与展昭并行,抬手搭在猫儿的肩膀:“师弟,这侯府果然比不得皇宫,不过倒是建得精致清雅。”
      展昭不自觉地抽动嘴角,对于玉堂给自己新添的称呼,即便早有准备,也难免有些别扭。“君臣有别自然不可相比。”言罢瞪了那老鼠一眼。
      趁着没人注意,五爷伸出手指在自家猫儿的耳垂上揉捏了一下,而后迅速撤下胳臂。“说得也是。不过在我看来,还是紫霄宫更好,上可通天下可入地,逍遥自在!”
      听这两位说到皇宫,那管事的就是一个激灵。等到五爷第二句说完,他才算是还琢磨过味儿来。“二位仙长还进过宫呐?!”半是惊讶半是不信。
      五爷冷冷一笑:“莫说是咱们大宋的皇宫,便是西夏的金銮殿我二人也是出得入得。”
      展昭生怕这耗子“摆谱”再说秃噜嘴,赶紧在后面拽了一下玉堂的腰带。
      那管事的哪儿能看到展爷的举动,于是心中更惊:“但不知二位仙长入宫……”他本是想问进宫干什么的,可又觉得这话问出来不怎么中听。索性就把话停到了一半。
      五爷道:“这种事自然不能对外人言讲。不过这些你信与不信都与此时此事无关。你现在带我去看那闹妖之处,待降服那孽障之后,我二人还得上路云游,可没时间在此地浪费光阴。”
      来了一不说钱二不谈价,这样直奔主题的他还是头一遭碰到,所以惊讶之余那份不信就又少了两分:“二位仙长远路而来,何必急于做法。那妖怪虽说闹腾了我们半年之久,却也没害过人命。多待个一日两日也不妨事。而且我家候爷吩咐过,如我们请来高僧高道,必得通知他老人家。若是真能帮我们铲除那个妖怪,便以千两黄金相赠!”
      五爷撇嘴:“你只管带我们过去就是,那千两黄金我们俩不稀罕,若不是见你府中真有邪祟,便是金山银山地哄我们也不来。你寻来我们便是替你们主子省下了千两黄金,他还能怪你不成?”
      刚待那管事的再想说话,就见从西边的月亮门里走出一人。“李安,你就带他们过去吧。”
      听到声音,李管事立刻就一哆嗦。随后他扭身向那人施礼:“奴才这就照办!不过小侯爷,您今儿怎么出来了?”
      被唤作小侯爷的青年冷笑道:“怎么?在这侯府我连什么时候出来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李管事赶紧鞠躬:“奴才绝对没有那意思!您……您的身子骨儿一直不好,侯爷不是……”
      青年哼了一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跨进东苑半步。让夫人和我那几位姐妹千万不要担心。”说完把目光看向白展二人:“二位,跟我来吧。”
      五爷挑眉,听意思此人似乎就是那位被“妖魔”缠身的小侯爷才是:“你是本府的少主?”
      展昭也大为惊诧。街面上的人都说侯府的小侯爷被妖精祸害得卧床不起,怎么这会儿却自己来到了前院儿?更何况见他脸色虽然苍白,身子骨儿也颇为消瘦,眼神却透着精气。绝对不像是恶疾缠身,或是被掏空身子之后的模样。
      青年勾起一侧嘴角,似乎是想笑,却透着满心的厌恶。“没错,我就是那被妖怪缠了半年的小侯爷。你们俩是要替我降妖捉怪的?”
      十分不爽这小子的眼神和态度,但一进门就碰到了正主儿,倒是比磨磨唧唧地跟一大堆人打完招呼再进正题强。“我看你的气色,恐怕你老子死了你都死不了。”
      展昭实在是受不了的。赶紧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那青年听完之后,先是皱了下眉,随后却乐了出来:“真有意思。我只希望你们俩不要被那家伙给打到吐血断腿才好。”
      五爷也笑了,却是满脸的不屑。尤其是他现在这副容貌,那股子冷傲劲儿就更是浓烈了。“这一点小侯爷不必为我们俩担心。只那怕家伙不顶用,我二人一只手就将那妖骨鬼筋捏碎了!”
      青年方才露笑的表情立刻冷却了下来:“哼!李安,带他们过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第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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