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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六回 ...

  •   第六回 [述鬼妖万事皆有因何为果福祸自在心]

      不等五爷抽身去查探外面来者为谁,院内的三人就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大喊声:“二位客官?二位客官还在吗?”
      “噗!”听见是周勇的声音,五爷当时就笑了出来。“我去开门。”
      院门突然被打开,周勇当时就“啊”了一声。若不是常年狩猎打渔的,身上有把子力气又年壮有胆,还真能被吓个跟头。可尽管已显镇定,身子还是不自主地晃了两下。“诶呦我的妈呀!您倒是先说句话啊!”
      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周勇能来到这里,五爷实则也有些诧异。但在看到对方的表情之后,顿时就咧开嘴,笑了起来:“怎么的?你还担心五爷这是被鬼害了死不瞑目?”
      周勇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而后往左右瞄了几眼:“您……昨儿晚上没看到?”
      五爷突然绷起脸孔:“自然是看到了!”
      周勇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真……真……真的……真的……”
      不等周勇说完,五爷上前抓住周勇的肩膀,而后将人半拽半拎地带进了院儿门。
      已经听到是周勇的声音,展昭自然面色缓和。只是张梁五年来不曾真正与人打过交道,又根本不记得周勇的声音,所以不由自主地开始惊慌起来,往展昭身边靠了靠。
      周勇肩膀头被五爷抓得生疼,但这还算不得什么。要命的是肩头的钳制刚刚褪去,脚跟刚站稳地面,眼前就见了一张已经死去五年之久的人脸。“啊啊啊!!!!!!”再一次大喊出声之后,两只手再也使不出力气,拎着的东西立刻脱手掉落。
      展昭眼快手脚更快,半个院子的距离,却是比五爷更早接住了周勇“扔”掉的东西。狠狠地瞪了那仍旧嬉皮笑脸的老鼠一眼,赶紧开口:“张先生并没有死,你无需如此害怕。”
      周勇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是眼前活见鬼儿,又想到这会儿天还没大亮,日头还未升起,就不自控地后脊梁发寒,起了鸡皮疙瘩。耳边的话是听见了,可就是迟迟未能达到心底。那股子惧怕他也不怕表现出来丢人,谁还能弄得过鬼去?反正他周勇是没那个本事!
      五爷见状,朝猫儿一挑眉梢,抬手就给了周勇后背一下。不轻不重,没用内力却着实“啪”了一声。“告诉你张梁没死!他不是鬼!你干嘛还这幅德行?要还不信五爷就揍你一顿看看疼是不疼?”
      实则不用再来一顿,只这一巴掌周勇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不用不用!”未免再挨一下,他赶紧往展昭边上挪了两下。
      五爷看在眼里,心中不快。怎么这俩人一怕就都往自家猫儿身边躲?难不成五爷就成了那比鬼还怕人的阎王爷了?愤愤地哼了一声过后,伸手拉过展昭的胳膊,从其手中接过周勇带来的食盒。“张梁,你那鸡还烤不烤了?”
      张梁闻言,赶紧点头:“烤!烤……”忽见这位白衣大爷的眼里满是煞气,不明缘由的,只觉得脖子后面冒凉气。看来还是这吃喝最要紧!
      看得出玉堂脸上的表情带怒,展昭也有些糊涂。不过这耗子历来心眼儿最多,一时一个转轴,谁知道这会儿又想到什么了。“周兄,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虽说自己和玉堂手中已经拎着周勇带过来的吃食,却还是得明知故问一下。如此尴尬地场面,台阶总是要布下的。
      周勇赶紧答言,眼神却时不时地看向井边蹲在地上的张梁。“我和我媳妇一宿没睡,就担心您二位怎么样了。不怕您笑话,天黑的时候我是真没敢来。这不,怕您二位饿着,我俩大半夜就起来做菜包包子。”
      抬起手中的食盒,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一股鲜香味儿混着竹香钻进鼻孔,五爷还真是觉得五脏翻滚,更显得饿了。“我说周勇,是不是方才五爷要是没出去,叫两声没人答言,你就打算把东西放到门口,全当是给我们俩的贡品了?”
      周勇咧了下嘴,但也没法反驳白玉堂的说辞。实际上也是有此一想。虽然这么说出来挺没胆儿,但强挺着明不行非说行的事儿,周勇也是干不出来的。“这个……这个……”
      偷偷在玉堂背后给了他一拳,展昭赶紧说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周勇红着脸挠了挠头:“其实……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我这个人,平时打猎捕鱼,在山上江里都不怕,就是怕鬼。”
      五爷被周勇的表情给逗笑了:“你倒真敢说实话。”
      周勇也跟着笑了:“我媳妇说了。脸被打得再肿充出来的胖子也不是胖子。做人还是老老实实,有一说一的好。”
      “说得好!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说着,五爷还不忘抬起左臂,伸手揽在猫儿的肩头,而后歪头朝展昭“嘿嘿”发笑。
      “唉……”一声叹让院儿门口站着的三人都收敛了笑容。
      话到此处闻此叹息,缘由不用再说。白展二人自是知道经过的,周勇实则也不是一无所知。毕竟自家媳妇都能看得出来张梁原来那媳妇不是个好东西,自己哪儿能啥也不知道。而且张梁没死,而那女人又再嫁杜奂为妾,这宅子闹鬼数年……周勇即便再不懂得侦破之道,也多少能猜得出些不寻常来。“那个……张先生……怎么会……”
      张梁又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勇,而后一手撑着膝盖站起身:“一言难尽。”

      看着周勇从食盒里端出两菜一汤外加一壶酒,五爷咋了咂嘴:“说实在的,别看菜简单,可你们两口子的手艺绝对不比那些酒楼的大师傅逊色。”
      听到夸奖,周勇笑了起来:“也就是瞎弄,哪儿有那么好。”打开油纸包,周勇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真不知道张先生……那个……所以只有两个人的份儿……”
      展昭笑着拉过椅子,伸手请张梁和周勇坐下:“一起吃吧。”
      虽然是在自己家,但面对说要为自己报仇,且在昨晚差点把自己掐死的人,张梁有些胆怯。而周勇则更加为难,本来自己带的饭食现在就不够数,自己还要坐下来一起吃,那像什么话。
      见二人都面有难色,五爷伸手将二人按坐了下来:“我们可没有被人盯着吃饭的瘾!快点吃!吃完了好上路!”
      “上路?”周勇和张梁都有些诧异。
      五爷坐好后,先给展昭拿了个包子:“今儿不是十七嘛!不然我们俩昨儿干嘛在这儿呆一宿?”
      周勇恍然大悟:“哦对对对!这个啊,若不是雨天还真就得在晌午前。”
      张梁皱着眉,实在是不怎么想离开这个宅院。“我……”
      不等他说完,五爷直接否决!“这地方五爷有用!周勇,麻烦你先收留他一两天。等把这宅子的事儿解决完了再让他回来。”
      听了这个张梁也不能再坚持,一个大男人混到自己这个份儿上已经够没脸见人的了,有人肯替自己出头还哪儿来的意见。所以点头之后,接过展昭递来的包子,默默地咬了一口。
      周勇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欣然应允之后,伸手拍上了张梁的肩膀:“张先生这么好的人,住多久都成!要是能在我家边上盖个新屋住下,将来我儿子出生可就有大学问人教了!”
      这人的脾气倒是直爽得极合五爷的性子。而面对如此纯善憨直之人,不调侃一番便少了许多乐趣。“这会儿你咋不怕了?”
      张梁尴尬地看了一眼五爷,心道自己也没惹这位大爷啊?明面上却绝不敢说:“我这不是都弄清楚了……”
      欺负老实人嘴慢就这么有意思?展昭用力地在桌下踹了玉堂一脚。“张先生,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帮个忙,我想这屋子还是恢复如初要好一些。想必你自有法子。”不然这些家具书本都保管得如此妥帖,又如何会满是灰尘?光是用土扬怕是难有这般效果。
      张梁赶紧点头:“这是我应尽之责,何来帮忙二字。再说……我这般模样实在有辱斯文,各位也不要再叫我什么先生了,只唤名讳就好。”
      展昭把酒为玉堂倒满一小盅,微微笑道:“既不称先生,那就叫你张兄好了。关于杜奂一事,你有何想法?”
      张梁叹了口气:“实则我早就没什么想法了。要说恨,是真恨。有时候想想,恨不得真变成厉鬼掐死他们。只是转念再一想,又没了胆量。其实说之兰贪慕虚荣也好,水性杨花也罢。想想当初,我也的确是不曾珍爱过她。如今要问我……唉……我只是想亲手在写一封休书给她,而后要回这个宅院。”
      还不等白展二人说什么,周勇先瞪起了眼睛:“咋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狗东西?!要没有那姓杜的,你何必委屈自己装鬼五年这么久?!这也太好心眼儿了吧!!”
      张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倒不是什么好心眼儿,而是实话实说。即便这案子说到开封府找青天包大人给断,那卖房契上的字也是我亲手签的。怪只怪我当时签休书之时被气得两眼发花,若是能看的清楚一些,也就不会上了他们的当。再者……我也没办法证明那杜奂是骗了我的。公堂之上,讲求的是证据,光听我一己之词,又有何用。”
      听完张梁所言,展昭微微皱了下眉,心中却对此人的看法有了些许改观。这个人懦弱胆小不假,却是难得的看事清晰。虽说这个案子并不见得如他所言没得打,但要想全胜也并非易事。而在这些“懦弱胆小”之下,也有着与其处境不符的冷静与清晰。
      五爷的想法跟周勇的差不多。原本他就预备去教训那个杜奂,如今又加上了张梁的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罪上加罪。“那一会儿到了周勇那儿你赶紧把休书写好,今儿个过晌我们俩就进城去办这些事。”
      周勇听完咧了嘴:“您这可是难为我了。我家那儿要油盐酱醋多得是,笔墨纸砚就一概没有。还是在这儿写的好。您不用担心看不到,如果真有霞,最少也得有半个时辰,也不用挑地方,站在崖顶就能看得见。”
      五爷耸肩:“那就这儿写吧。”反正见不见也不过是为了赏个景致。现在这种局面,自家的猫儿一准儿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处置那杜奂身上。怕是霞彩再好看,也顶多让他会心一笑。至于那吉利不吉利的……也无所谓。见了的运气好,没见过的难不成就倒霉了?扭脸看向展昭,五爷夹过一块眼边肉。“猫儿,这桂圆鱼头可是压惊的好吃食。”
      赶紧用手中的包子接过鱼肉,展昭微微皱了下眉,并朝那老鼠暗使了个眼色。对面还有俩大活人呢,这举动成何体统!“这盘红枣河蚌的味道不错。我记得在江先生那堆书里看过,这道菜不单清热,还可宁心!”
      丝毫没听出对面的两位爷实在“打嘴仗”,周勇听着二人的对话,满脸都是敬佩:“我都不知道这些随手做做的菜还有这些用处!”
      扰了“逗”猫的兴致那可是大罪,不过现下也不是能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时候,五爷挑了下眉梢,随即就“饶”了周勇的罪过。“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赶紧拿起酒壶给玉堂满上酒,并亲手把酒盅拿起来递了过去,以此来堵住那老鼠实在是没什么“德”字可言的嘴!“喝酒吧!”

      离正当午时还有半个时辰,白展二人辞别周勇夫妻和张梁,带着休书下了山。
      仰头回望天空,五爷砸了下嘴:“这玩意儿果然不是想看就能看的到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只是远处一片雾气蒙蒙的样子忒不顺眼了些。”
      展昭一笑:“这天造地设的景致,纵使你再不顺眼也不是人做得了主的。”听到耳边“嘿嘿”的笑声,展昭扭头看他:“有什么好笑的?”
      五爷伸出胳膊一把拦住展昭的肩膀:“五爷在想啊,咱们俩也是旁人做不得主的天造地设啊!”
      反应过来玉堂说了些什么,展昭笑了笑,随之却叹了口气:“事实难如人愿,还是惜取眼前,方不枉人间一遭啊!”
      歪头靠在展昭的耳边,五爷脸上的笑容持续着,丝毫都没有被展昭的感叹所影响。“说得对,说得好。可你这小猫儿想得也忒多了。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个了。”
      展昭回笑:“就是突然想起张梁。这个人虽有可恨之处,却也算是个明白人。有多少人受了屈便把所有的过错都搁到旁人身上。如他这般能想得通透的,实在少见。想来……若是能高榜得中,也是个能审清问明的好官。”
      “真难为你还能想到他能当个什么样的官!说实话,我是不怎么待见这个人。还不如周勇实在干脆!而且有些人呐,就是那受得了苦享不了福的命。现在他吃糠咽菜的时候能把事情想得明白,也许真的当了官儿,大鱼大肉的时候就把现下给忘了也说不定。这都是没准儿的事儿!”直起身子顺手揪过一段树枝,一边说着一边在身边来回的抽打着。
      从玉堂手中的树枝上揪下一片叶子,展昭一边在手中捋着,一边叹道:“你说得也不无可能。可你总不能处处事事都把人和事先往坏的地方想吧?”
      五爷也掐下一片树叶,却抬手用其在展昭的鼻尖儿上“扫”了一下。“傻猫,有你一个人往好的地方想还不够?咱们俩总得有一个人去那讨人嫌的不是。况且……你瞧那俩人,瞅五爷的眼神儿就跟见鬼了似的!”
      想了一下才明白玉堂的意思,展昭跟着就笑了出来。难怪这老鼠早上那会儿一脸的不快,原来是……“那你怪谁?你要是好话好说,不动不动就瞪眼伸手,谁还能看到你心里去?”
      五爷呲牙:“你呗!”
      展昭白了他一眼:“无聊!”
      扔掉树枝,五爷把树叶放到唇边吹了吹,觉得音调不够悦耳,索性就连叶子也仍到了草丛当中。“猫儿,你说怎么惩治那个姓杜的为好?”
      展昭回道:“只要不伤性命,其他我倒觉得无所谓。见死不救虽不犯国法,搁他这里就是存心谋害。这件事上来说,这个杜奂法难惩之却其心当诛。”
      五爷撇嘴:“何止其心当诛啊!要是换成十多年前,这小子的脑袋早就给五爷当磨刀石了。”
      无奈地晃了下头,展昭再道:“但凡这种能横行乡里的主儿,不是有钱就是有势,最起码也是与当地父母官关系不错。所以要想彻底断了他的恶根,就得查个仔细。而且以咱们俩现在的情形,绝不能露出身份。我想……这上砚城还真是得再住些时日了。”
      五爷点头:“怎么把这小子连锅端那是后话。咱们得先把那宅子给弄回来。”
      展昭问道:“你想好了法子?”
      五爷咧嘴一笑:“这法子还不现成的!不当官就当‘贼’呗!”
      展昭略微皱了下眉:“你还想去偷那房契?”
      五爷摆手:“费那个劲都不值当的!今儿晚上你就瞧热闹吧!”

      二人回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了客栈。
      伙计端着一盆热水送进房中,见到二人平安无事,顿时长出了口气:“我的爷!您二位可算是回来了!”
      五爷瞄了他一眼:“怎么的?还怕爷爷们跑了不成?前儿不是先给你店钱了。”
      小二咧嘴摇头:“小的哪儿能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为您二位担心嘛!这万一要是出了啥事儿,我们也不落忍不是。”
      发觉小二的神色确带担忧,展昭便随口问道:“是这周遭山林当中有豺狼匪患,还是城中出了什么祸事?”
      小二叹了口气:“那倒是没有。本地面上虽说不那么富贵,周遭百里却没有什么贼匪出没。山上倒是有些野物,也都不是什么害人的猛兽。我这是……”
      见小二话到此处有些停了下来,五爷瞪眼:“你是怎么着?”
      “唉!本是不想说出来扰了二位的雅兴,可要不说吧,万一碰到啥倒是我没知会的错了。”说到这儿,小二凑到二人近前,压低了声音:“我们这地方,山上不怎么干净。不但有鬼,还有妖怪呢!”
      这鬼昨日倒是见了,那妖怪又是些什么玩意儿?五爷挑眉看了展昭一眼,展爷也正瞧向玉堂。二人不知所以,齐问伙计:“妖怪?”
      小二点头:“就二位说上山看景儿的那天晚上,城里就进了妖怪。您说这丢鸡丢鸭的还不打紧,关键是吓人啊!有不少人都见着了。说是一身白毛,靛脸朱眉,牙长四尺。”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之后,继续道,“可说来也怪,有人家丢了鸡鸭,可还有不少人在自家窗户底下捡了银子。这妖怪做事儿啊,真是咱们凡人猜不透的!”
      “噗!”展昭并非有意要笑出声来,而是听到小二说什么一身白毛的妖怪,就想到了前晚玉堂趴在墙头上往那些百姓家院子里扔银子的情形。但转念过后,他就意识到伙计说的……并非只是自己和玉堂扔银子的事儿。
      五爷郁闷之余也发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地方。“你还真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小二立刻正颜:“当然!我们上砚城的人哪个不知道张家的宅子闹鬼?而且有狐仙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呦呵?敢情这妖怪出没还有些年月了。也难怪把扔银子的“功德”都记在了这东西上边。五爷撇了下嘴,而后问道:“哦?那你说说看!这狐仙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二闻言顿时咽了口唾沫:“二位爷,对狐仙还是敬重为妙!不然咋就有人被吓到,有人家能得了银子呢?”
      五爷心中有气。怎么被吓到爷是不知道,为什么有银子就没人比白某更清楚了!“说重点!”
      小二实在不明白这位白衣的大爷为啥对自己冷眉冷眼的,难不成自己方才说的话哪里开罪了他?瞄见五爷把背后的刀摘下来“咣”一声放到桌上,他顿时来了个激灵。“重……说重点。其实我也记不得是啥时候开始的事儿了,城里动不动就有人家里丢吃丢喝的。但时不常的也有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家院子里多了被杀死的野鸡野兔子什么的。一开始大家伙儿都没在意,次数一多就起了疑心。我们上一任县太老爷是个怕鬼怕怪的,找了不少和尚老道来查看究竟。据说是山上有灵狐修居。只要城里没人做横事,就会相安无事。”
      照伙计这么说,倒是跟张梁之前的说词合上了。“那这次怎么就出现妖怪吓人的事儿了?”这件事若只是自己和玉堂扔银子,之前张梁偷粮换野物,绝不会有什么妖怪吓人一说。毕竟从小二的表情上能看得出来,对“那位狐仙”大家伙儿必是敬畏而不是恐惧的。看来这次……定是还有其他缘故。
      小二叹了口气:“那哪个地方还没有几个惹事生非的主儿呢。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谁都管不了。人家有钱的有钱有势的有势,再多吓人也有手下人给扛着。怕啥来着。”
      五爷皱眉:“你这意思就是本地面上有那有钱有势的人作奸犯科了?”
      小二自觉失言,顿时咧了下嘴:“小的可没这意思。您二位直当没听见我说这话就得了!”
      展昭哪里有心思为难小二。本以为只是为张梁讨回宅院,为那王老汉教训恶财。没想到两天不曾进城,竟出了妖怪吓人的事儿。自己和玉堂的举动如今也被牵扯到里面,这就不得不查明了。“伙计,照你方才所说,这两日晚间是真有人亲眼见到那妖怪了?”
      小二赶紧点头:“这还能有假?有几个都吓病了。现在整个城里边都人心惶惶,就生怕被狐仙爷给盯上。您想啊,谁能说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半点儿错事啊!”
      白展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展昭又问了一句:“对了,你说什么仗宅闹鬼?是怎么回事儿?”
      “您二位怕是没看到,那正好,免得被吓个好歹的。就是从城外小道上观塘峡,半山腰的林里边有一座宅子。那宅子本是我们这人一个教书先生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突发疾病死了。打那之后宅子里就闹起了鬼,”
      明白猫儿的用意,五爷跟着笑道:“看起来那宅子下面准是埋着什么宝贝,不然怎么人死了还不舍得离开呢。”
      小二跟着苦笑着叹了口气:“那谁知道呢。得了,我也不多说了,二位爷还没吃午饭吧?要点点儿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
      既然伙计不乐意再说了,二人自然也不能勉强。索性点了菜饭,并告诉小二不用送到后院儿,他们俩直接到前厅去吃。

      用罢了午饭,五爷点手换来那会儿的伙计。
      小二见又是这两位爷赶紧凑了过来。“二位爷有何吩咐?”
      五爷一笑:“爷们有事让你帮忙。”说着掏出一块碎银,约莫怎么着也能有二两左右。“这银子你拿着,就当是跑腿儿钱,如果事成了,还有酬谢。”
      见了银子哪有不乐呵的道理,在他们这上砚城,有钱的主儿多是抠吝得很,来往的客商行旅也不多见。大多数打赏也不过是几文钱,这轮银子给的,就更是少见了。“爷您吩咐!小的一定竭尽所能!”
      五爷问道:“你早上不是说半山腰有个闹鬼的宅子嘛,你可知道现在那宅子是谁的名下?”
      “知道知道!就是我们本地的首户,杜员外。”说到这儿,小二撇了下嘴,而后躬下身子,低低地声音道:“这张先生的宅子啊,是随着那位张夫人一起带进杜家的。啊……不对不对,现在该称呼她杜三奶奶才对。”
      “怎么?那姓杜的行三?”五爷挑眉疑问。
      伙计笑道:“这位杜老爷可是独苗。您想,杜家好歹是有钱有脸的人家,能让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当正室?”
      听明原因,展昭略微皱了下眉。放着好好的夫妻不做,非要去给旁人做妾。
      不等展爷开口,五爷立刻冷冷地哼了一声:“管他们那许多,你去跟那个姓杜的说,爷爷们想买那宅子。”
      千想万想小二也没想到还有人主动要买那闹鬼的宅子。听完之后脸色都变了。“二位爷,这不是拿小的开玩笑吧?那宅子可是闹鬼的!”
      五爷撇嘴一笑:“怎么的?你觉得爷爷们会怕那些鬼怪?”
      小二被噎得咽了口唾沫。不过说得也是,自己怕全城的人都怕,不表示这世上人人都怕。只不过……怎么琢磨这个事儿怎么不托底。“其实二位若不是问我,可能旁人都不知道那宅子如今是什么人的。我表哥是本地的房牙子,杜员外好几年前就找他帮忙把那宅子往外卖。结果带去好几个买主,都被吓跑了。您二位……”
      听得不耐烦,五爷摆手:“这么跟你说吧。不管那宅子里是闹鬼还是藏尸,爷就是看中那地方了!既然你表哥是房牙子,那正好,这事儿你就找他办吧。另外你告诉他,钱不是问题,可也别想瞎了心!”
      见这位白衣的大爷丝毫油盐不进,不得已将目光挪到了边上这位的身上。
      展昭知道伙计是好心,不想自己和玉堂花钱买罪受,但不管怎么说那宅子是答应了张梁要拿回去的。比如偷摸盗取,拿银子来买回去已经是正得没法再正的主意了。“就照他的意思办吧。你放心,事成之后万一有什么后果,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身上便是。”
      小二彻底没了词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叹了口气。“好吧,那小的这就去。”

      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快当。没用一个时辰,小二就带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回了店房。
      手中拿着杜家的委托书,房牙子王培就跟见了救命的活菩萨似的,刚一进屋就给白展二人深鞠一躬,双手几乎靠地。
      展昭有些意外,但见小二的表情,就知道这位肯定就是房牙子。只是怎么也不明白这大礼有何缘由。“这位是?”
      “在下姓王名培,是本地的房牙子。听我兄弟说您二位要买山上那所宅子?可是真的?”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几年没人敢问津的鬼宅居然有人肯主动购买。王培还以为自己那笔佣金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呢!
      五爷点头:“昨儿个上山逛景,在半山腰看中了那所宅子。环境不错,看它撂荒了也可惜。”
      没想问这两位究竟为什么要买那宅子。管他是买来继续荒着还是收拾好了住人,这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王培关心的是到底能不能成。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抛在脑后的麻烦事儿突然被人揪出来,最后还落一个白搭白的收场。“二位应该知道那宅子是什么情形吧?真的要买?”
      展昭微微一笑:“购置房宅何等大事,怎么会开这种玩笑。不知道房主定下的价格几何?”
      听了这个,王培顿时舒了口气:“本来那宅子杜员外说要八十两。您也知道,那地方虽然不在城里,是幽静雅致得很,前后虽然只有两层院子,却都是好木好料,结实得很。而且……”
      实在是懒得听这些废话,五爷不耐烦地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不用再说什么而且了,那地方再好也闹鬼不是?你就只管说现在能多少钱买下来就成!”
      王培尴尬地咧了下嘴:“一看这位爷就是爽快人。成,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也实话实说。那房子现在别说八十两,就是八两都卖不出去。可杜员外不缺钱,那宅子卖不卖根本就无所谓。所以我估计着也不能真几两银子就卖了。不过我这就是给您二位去说和说和。能压就压……”
      五爷摇头:“不用。八十两就八十两吧。那地方的确也值了。我们俩就是路过这地方,也不能久待,所以这事儿你最好这两天就办成。”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这个是定金,其他的一手交房契和约书一手再交齐。”
      这下王培可真是目瞪口呆了。像他们做房牙子的,还不如那媒婆营生多。有道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他这八十两中当初有五两是杜奂答应说要给自己的。如今还有人肯出八十两……估计自己就算不吞了一半,最少也能弄个十两开外。想到这个,眼睛里立刻闪出了精光。“成!这事儿简单,我现在就去。要是杜员外在家没什么要紧事儿要办,一会儿就能成!”
      光瞧王培突然转变的眼神,五爷就能猜出这八十两中准有不少得进这小子的口袋。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五爷在意的是这些事能速办速决。只有房子到手了,这好玩儿的事才能正经开始呢!“你要是真能今儿给办成了,爷这儿还有赏钱!”

      也不知道是王培见到钱办事神速,还是这两日城里出现的妖怪之说让本就心虚的杜奂害怕,想要把那宅子赶紧脱手。反正刚刚到掌灯时分,还不等白展二人出去到街上找家酒楼用饭,王培就把事情都弄妥了。
      见到房契地契以及卖房的书约,展昭先是为这速度一愣,而后不免皱了下眉头。“那位杜员外没说其他?”
      王培拽过袖子擦了下额头,赶紧回答:“我跟杜员外一说,他立刻就同意了。价都没讲,那还能有啥说的?而且还生怕您二位会反悔,让我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拿来了。”
      把三张“纸”看了一遍,五爷点头一笑:“他倒是信得着你啊!这房契地契连书约都给一起给了你,就不怕你给吞了?”
      王培顿时苦了张脸:“瞧您这话说的!我王培干房牙子这行都快三十年了,在方圆百里也是有名有号的。哪儿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杜员外可是本地的首户,他们杜家跟知县的关系一直不错。我再大胆子也不敢坑他啊!再说了,我就算吞土疙瘩也不能吞一个闹鬼的宅子给自己找晦气吧!”
      这家伙说话倒是实在。原本也只是想说两句风凉话,结果人家把话给认下了,自己也就不好再继续了。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剩下的就是给你的赏钱。”
      王培接过银票,就像拜菩萨似的给白展二人深施了一礼,双拳近乎挨地。“多些二位!若是以后还有什么事儿要办,记得一定要找在下。”
      展昭勾了下嘴角,想要报以微笑,却不知怎的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僵硬。
      五爷不等展昭开口,直接一挥手:“我们俩有没有事儿那是后话,关键是你现在还有事儿?”
      听出人家是赶客了,王培识相地呲牙点头:“没事儿没事儿!二位是要去用饭吧?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再一次看着王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展昭长长地出了口气。扭头看向正拧着眉,一脸咬牙切齿模样的玉堂,不禁露出了微笑。“玉堂,下手切莫太狠。总要留些余地。”
      五爷冲着门口撇嘴冷哼了一声之后,再看向自己猫儿的,自然是一副乐滋滋的表情。“还是猫儿了解五爷。五爷是能听你的‘莫要太狠’,只怕那狐仙不听啊!不过妖怪嘛,下手哪儿有轻重之分?你也就甭操这份儿心了。”
      又一次想到小二口中那一身白毛的妖怪,展昭的笑容霎时缓了些许。“玉堂,你猜是何人兴妖作怪?”
      五爷端起茶杯啄了一口,待口中苦味儿散去只剩甘香,这才摇头:“没想过。其实这也不用咱们想。要是想知道,就明察暗访一番。”
      接过玉堂递来的热茶,展昭没有喝,而是放到了面前。看着杯中淡绿色的茶水,说道:“张梁装鬼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容身之所。可这故意乔装打扮成妖怪,故意在城中吓唬百姓的……就不是哪个人的事儿了。”
      五爷伸手在展昭面前的茶杯上扇着水面:“你信不信,这会儿衙门里肯定人心惶惶。”
      抓住玉堂的腕子,回握住爱人的手掌。展昭端起茶杯喝下大半。“地方官儿要是昏庸无能,百姓们就得受日常之苦。若是上一任知县是个能办事儿明理的,张梁也断不会藏在地窖里五年之久。”
      五爷冷笑了一声:“好官儿是不少,可贪官昏官更多。这么多年在府里办案见的那些都不算。就说以前闯荡江湖之时,能对几个当官的有好印象?”
      展昭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也罢。怎么样,是今夜就奔杜家,还是明日缓一缓再说?”
      五爷拉过猫儿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你说了算。”
      “下午刚急三火四的买了宅子,晚上就去折腾,恐怕引人怀疑。其实再多待几日才好,反正答应张梁的事也办成一半了。今夜……还是用来查查那妖怪究竟是什么为好。”

      二更天梆响过后,白展二人收拾好夜行的应用之物离开了店房。
      虽然这次进了上砚城就没在城里闲逛,但对街道情形二人都还有些印象。只是对于杜家在什么地方一点儿概念都没有。不过这不是他们今夜的目的地,且要找到本城首户的宅院也并不是非得扫听不可。
      被逼着换上了猫儿的黑色夜行衣,五爷心里边其实一点儿怨言都没有。“猫儿,先是往哪头走?”
      月色被隐在薄云之后,街面上已经漆黑一片。
      点手指向客栈的房顶,而后展昭先一步跳了上去。五爷随后跟上,伸手拉住猫儿的腕子。“猫儿?”
      展昭微微一笑,歪头靠近玉堂的耳边低语道:“站得高看得远,寻一处能看得见全城的所在,而后看看哪里点灯。”
      明了猫儿的意思,五爷也歪头轻撞了一下爱人的额头:“你看那边的大树怎么样?”
      展昭顺着玉堂的手指看去,不禁皱了下眉:“那边应该是府衙后院儿。”
      五爷一笑:“那怎么了?咱俩又不做贼,还怕进府衙?再说了,你瞧瞧咱们之前碰的那些臭贼,哪一个对衙门口怵头来着?”
      展昭晃了下头:“你也说这两天晚上城里闹妖怪,衙门里肯定人心惶惶。就算县令无所作为,也必然会为求自保加强巡视。其实也不是担心被他们发现,而是……”
      五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而是担心万里有一,不想冒任何风险暴露了行踪对吧?”
      展昭苦笑:“谨慎一些有何不可。”
      五爷撇嘴:“但凡他们能看到咱们俩,还能让这城里城外连鬼带妖怪的瞎闹腾?还是说你这小猫儿信不过五爷的身手?”
      “懒得跟你口舌之争。去那边倒是可以,不过你要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千万不能随便动手。”要是论功夫,衙门里那些差人绝对没有可能看到自己和玉堂。问题是展昭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老鼠的脾气。单从这上砚城的民风民事上来看,本地的父母官也不太可能是什么清正廉明的好官。即便不贪不混,无能也就够受的。万一在衙门后院儿的树上真听到了什么可气的话,再加上这两天见到的、听到的都是些让人满肚子气的事儿。展昭可没法保证自家这位白五爷会不会一时气愤,就暗中下什么手段。
      五爷皱眉:“按你这意思,万一那官儿不是个东西,还不许五爷出出气了?”
      展昭摇头:“惩治昏官污吏自有正经的法子,跟收拾那些地痞恶霸占山为王的贼匪不同。与其喊打喊杀的,不如收拾些证据送回开封。”
      “要不怎么说这猫儿心眼多呢!成!五爷应你了。不过要是今晚正见到了那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可不许再拦着五爷。”展昭有理,五爷便不会反驳。
      原本只是突发奇想,找一个能让玉堂安生些的道理。却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若是能在收拾地痞恶霸之余给那些贪官污吏拾捣拾捣臭底儿送到开封府的公案上,岂不是一举两得?!“其实这样也挺好,是不?”
      五爷抬手掐了下展昭的鼻尖:“好不容易得来散心游玩的机会,你还惦记着边走边视察民情官风?玩咱们就好好玩,逛就得用心的逛!至于你琢磨的那些……碰上了再说!”
      揉了下鼻子,展昭瘪了瘪嘴:“我又没那么说过。”
      五爷哼了一声:“你这臭猫在想什么你家五爷会不知道?得了,赶紧到那棵树上瞅瞅。”
      尽管衙门后院儿依然灯光明亮,但却少见人声。看来除了看更的差人之外,县太老爷和仆人们都已经睡下了。
      如此一来更顺了白爷和展爷的心意。自然,也让这位县令暂且躲过了一劫。
      靠坐在树枝上,二人背对着背。谁都没有说话,耳畔只有风过树枝时的“沙沙”声。越是这种时候,突如其来的叫喊才会更入耳朵。其实已经做了今夜一无所获的打算,却没想到那“妖怪”十足的猖狂,竟然连着第三晚也出来祸害人了。
      一声惨叫从城东方向传来。紧跟着,东边就亮起来了一片光亮。
      白展二人立刻起身,飞一般地直接奔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尽管不少人家都点起了灯烛,可敢出家门的百姓却没有几个人。这倒是方便了二人行动。知道再胆大的贼人也没有可能呆在事发地等着挨抓,所以二人自房顶互相看了一眼,而后转身分头朝左右追寻了下去。
      没用多一会儿,五爷便在一个胡同里瞧见了那个一身白毛的“妖怪”。若按一开始的心思,此时五爷就打算从房顶上跳下来,而后伸手拿“妖”,可计划不如变化来得快。还不等他脚尖叫力,就见胡同里突然打开一扇门,那妖怪立刻钻了进去。
      早就猜到这所谓的妖怪不过是人装出来的,如此一来就更肯定了五爷的猜测。这会儿要是进院儿拿妖,必定是人赃并获。可若是这样,只要这宅院里接应的人矢口否认,或是直接来个装晕,再要查清楚内情就得多费些事。因此五爷下了墙头躲在门口仔细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先看看再说。

      四下寻找不到,展昭正在心急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刮动衣襟之声。扭头一看,见是玉堂不免一愣。迅速回身挪步,待二人靠近之后立刻询问:“没有找到?”这便怪了,以自己和玉堂的轻功脚程,怎么可能寻不见?难不成还真有妖怪?
      五爷笑着摇头:“哪儿能啊!就凭他那两下子还能逃得了?不过我没抓他。”
      展昭皱眉:“为什么?”
      五爷拉着展昭,二人双双跳下墙头。听玉堂说完方才的情形,展昭的眉头拧得跟紧了。“这么看来,这件事必定还有内情。你我现在速去,应该还能听个究竟。”
      回到方才那个胡同,五爷点手指向一户院儿门。“就是这儿。”
      展昭点头,腾身跳上墙头。小院儿不大,只有正房和西房。左右瞧不见鸡鸭鹅狗,立时落进院儿中。
      五爷紧随其后,眨眼二人就到了正屋的窗根儿下。大热的天还把门窗紧闭,若是没有病患,就是一准儿是有鬼!
      点破窗棂纸往里面观看,屋中有三个人。老者看面容不过五十上下,却是一头银发,连胡须都白得彻底。那年少的也就十五六岁,模样说不上俊俏,却也是透着一股子机灵。那第三个,便是这两日在上砚城深夜出没的白毛妖怪。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这会儿,此人还在费劲巴力的往下脱那件又厚又紧的毛大衣。
      就听那个“妖怪”说道:“我该干的都干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俩的了。好家伙,这会儿大夏天的,差点儿没捂死我!我跟你们俩说啊,下一笔买卖不上冬我是不能干了。”
      老者摇晃着手中的羽扇,微微一笑:“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足够咱们仨吃到明年的了。”
      边上的年轻人咋了咂嘴儿:“这两天我打听到,那杜奂刚失了一大笔财。估计这时候去敲他,他舍不得再割肉。”
      老者摇头:“不然!他之前越是倒霉,对咱们就越是有利。今天六子这么一闹腾,保证那姓杜的全宅不安宁。这样的人嘴好对付,明儿你们就瞧老夫的吧!”
      听到这里,五爷拽了一下展昭的袖子,而后使了个颜色。展昭会意,立即倒退了两步,几个闪身就离开了这个小院儿。
      出了胡同口。五爷摸着下巴,一脸笑模样。“猫儿,咱们也去杜家参合参合怎么样?”
      “他们刚闹腾完,咱们现在再过去能有什么用处?”展昭并不赞同。
      五爷道:“我也没说去捞本啊!咱不是还有份休书没给那个女人嘛?现在就往杜奂的脑门儿上一扔,我就不信吓不死他!”
      展昭苦笑:“我倒觉得,你要是这么做,更像是帮了那几个江湖骗子的忙。”
      五爷伸手一点展昭的嘴唇,而后开怀笑道:“你说对了!五爷就是想助那几个人一臂之力!本来还在想怎么把这个姓杜的连根拔起,现在正好有人帮咱们出手,不是更好?”
      “仅此而已?”展昭可不信这老鼠能吃亏。
      五爷耸肩:“当然了,在适当的时候五爷除了把本钱拿回来之外,还得让他尝尝什么叫雪上加霜。”
      瞧着玉堂一本正经,却说着十足无赖的话,展昭忍不住笑了出来。“既然主意都打定了,还站这儿干嘛?”
      五爷立刻对着展昭一抱腕:“得令!”

      此时的杜家大院儿正如展昭所料。不但是“灯火辉煌”,恐怕就连地洞里的老鼠都给翻腾了出来。
      就在杜奂大骂手下的家丁护院无能之时,突然就觉得脑门子上被猛地砸了一下,紧跟着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此时正蹲在对面房檐上的展昭用胳膊肘子给了身旁的玉堂一下。
      五爷咧嘴赔笑,却一点儿都没有自觉失手的意思。朝猫儿一努嘴儿,二人看准时机躲过院儿里家丁们的视线,转瞬就到了杜奂那间屋的后房坡。趁着房间里一片混乱,展昭轻轻地掀起天窗处的一片房瓦。
      不一会儿,杜奂被仆人唤醒,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声斥骂身边的奴才们没有用。“到底是什么东西砸了爷的脑门儿?!”
      管家苦着一张脸,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爷,您看……这……这……”
      杜奂现在本来就一脑门子官司,见管家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气儿更是不打一出来。“没用的东西!”拽过管家递过来的那张纸,顿时一边捂着脑门子,一边低头观看。这一看不打紧,可把他给吓了个够呛。没等把纸上的内容看完,就像被扎了似的,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扔了出去。“快!快去把老三给我叫来!快去!!!”
      不多时,管家带着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房间。杜奂见后,立刻手指地上的纸:“你的东西!赶紧拿走!”
      妇人此时已经从管家的口中知道了那张纸究竟是什么,因此脸色惨白。不得已俯身将休书捡起,连看都没看就拿到蜡烛边上一把火点着了。
      看着火光由小变大,再由大转小。杜奂的情绪也随之有了些许缓和。“我就说这几天准得有事儿,这不,今儿不光闹妖怪,就连张梁那死鬼也跟着折腾!”
      妇人苦着脸,却又要扯出一张笑脸。“老爷,您也别这么说。今儿下午刚把那院子给卖了出去,晚上就收到了这个。这不就说明那死鬼跟咱们两不相欠了?不然他还特意送这玩意儿过来干嘛?”
      听女人这么一说,杜奂也觉得有理。“也对。可是你没瞧见,方才就这一张纸就把爷给砸晕了!不行!杜万,明儿你赶紧去给我找几个和尚老道来驱驱邪气!”
      管家赶紧点头:“明儿城门一开,我就立刻去找!爷儿,天儿也不早了。您还是歇着吧。我们在门口守着,保证没事儿。”
      杜奂皱着眉,攥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床板:“这几天真他妈的倒霉!打从前天碰到王老头儿来时,就他妈没碰到好事儿!等过阵子消停下来的,老子非把那老骨头抖擞零碎不可!”
      妇人见老爷的火气转撒到了旁的地方,赶紧上前拍抚着杜奂的前心。“您也甭跟那些穷人较劲,兴许就是那王老头儿家的破玉邪性,日后还是少理他为妙。再把您气出个好歹来,多不值个!”
      伸手掐了一下妇人的脸蛋儿,杜奂哼了一声:“打从跟你这娘们儿勾搭上,爷就没少碰邪性!福儿睡着了没?”
      妇人点头:“方才那会儿闹腾的时候醒了来着,我又给哄睡了。这会儿有刘妈看着呢。”
      杜奂点头,摆手让那些下人们离开了房间。“你这两天就我这儿睡吧。”
      妇人笑着把头往杜奂的肩头一搭,脸上虽是笑着,心中却明镜一般。“如今福儿也大了,不用每日都用我这个做娘的陪着了。”
      杜奂搂着妇人往床里一躺,看着房顶撇嘴一笑:“既然这样,那你就多来伺候伺候我吧。”
      再懒得看屋中的俩人,展昭把瓦片重新放归原位,而后朝五爷挑了下眉梢。
      二人离开杜宅之后,五爷连着“呸”了好几口。“这要是张梁看到,非被气炸了不可!”
      展昭叹了口气:“做人何必明知可气还要非往气上边看呢。张梁是个明白人。”
      想起方才杜奂和那女人的话里话外,五爷就觉得两肋发疼。“方才那俩货又有哪个是不明白的?罢了,懒得说他们这些烂事儿!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不少热闹可看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5章 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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