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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一回 ...

  •   《锦鼠御猫》番外《无面观音》

      第一回 [絮雨清明归乡路慈母佛前拜平安]

      三人紧走两步来到屋檐之下,摘下斗笠和蓑衣抖了抖上面的水,原本干爽的青石地面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滩。
      方才二月上旬的天气,汴梁城依旧寒凉。加上最近连降了两日的细雨,饶是屋子里坐着的都是能为高强的主儿,也没有可能大敞门庭,挨外面风凉水冷的道理。
      听到门口的动静,坐在门边不远的马汉立刻起身开门。
      一股暖人的温度扑面,外面的三人立刻露出了笑脸。
      环顾了一下屋里的人,五爷将目光定在猫儿的脸上,而后笑道:“呦?今儿怎么这么齐全?都没事儿可做?”
      见是玉堂带着艾虎和卢珍回府,七日不曾见面的展昭立刻站起身。“不是说还得多耽搁两天?怎么今儿就回来了?”接过蓑衣堆放在门口,等一下自然会有仆人收拾。
      看着玉堂有些疲倦却依然笑容满面的模样,展昭赶紧让他坐到自己的位置,而自己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事就是一种潜移默化而成的习惯。比如这起身相迎和靠近而坐。若是在数年前,恐怕展昭绝难做到这一点。就算心里边想着,行动上也得诸多顾虑,毕竟现在是一屋子人呢。可如今下,似乎就连周遭的老少爷们儿,兄弟子侄都没有一人觉得这些有何不妥不当之处。
      怕是这习惯,也并非是只有相爱的两人之间才会有。
      接过展昭递到手中的热茶,五爷先是朝猫儿咧开嘴笑了笑,而后才将目光看向在场的各位,答道:“那几个人犯也不过是普通百姓,押送这种活儿有当地的捕快差人们就成了。我们爷儿仨实在是嫌他们走得忒慢,就一路先赶回来了。顺便在中途打探了一些附近的山寨。”
      听到这个,四爷众人赶紧追问:“那你们可有查探到眉目?”白沙滩过后已快近一年的时间了,开封府的这些人,只要是外出抓差办案之时,就都会在案了之后四下调查那逃跑的刘道通有无消息。
      五爷摇头:“依然一无所获。真不知道那老杂毛是不是钻地缝里头去了!咱们找了这么久依然毫无线索!”
      韩二爷叹了口气:“咱们宋境疆土偌大,那老贼要是故意藏于深林,咱们是必然找不见的。更何况四周还有那么多旁国,他要是再躲到那些地方去,怕是这辈子都没有信儿了。”
      “二哥,你这话虽然说着没错,但却绝对不是那老杂毛的作风。假如他肯息事宁人,能躲起来不兴风作浪。这么多年来,咱们也就不用东奔西跑的了。说死我也不信他在白沙滩突然逃跑是为了躲起来再不出头!”四爷蒋平晃荡着小脑袋,边说边捋那两缕小黑胡。
      光看众人表情和与语气的轻松,外人绝难想象这是在讨论一件让他们最为头疼的事情。可一件事在经历了将近一年之久,依然渺无音讯,哪怕是再危险的人或事物,那些最初的紧张和担心也都得平淡如水了。更何况房间里坐着的十来位老少爷们儿,还不至于对那刘道通产生惧怕之意。
      尤其是三爷徐庆,向来就是大大咧咧,好说大话的脾气。如今自己的儿子徐良又这么露脸,他那气焰就更是盛了一些。“嗨!就那一个老棺材瓤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就得了!咱们这么多高人,还怕他一个刘道通?”
      所有人都闪过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目光。但这样的话题每每在讨论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只能让人心里边堵得慌。能适时地听到打腰提气的言语,必然好过因为毫无头绪而垂头丧气。
      展昭太了解兄长的性子,为怕哥哥和徐良下不来台,他笑着点头接应:“三哥所言也极有道理!刘道通与咱们交手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次次惨败。”
      猫儿都搭茬了,自己当然没有干瞪眼的道理。所以五爷大手一拍,屋子里的气氛都因为他的话活跃了起来。“与其为那个手下败将浪费脑筋,不如到酒中仙摆上两桌。我这一趟出去没好吃没好喝的,今儿就得给他补回来!各位,赏不赏脸跟陪我们俩一醉方休?”
      听到有酒喝,艾虎头一个咧开大嘴,一副已经闻到了酒香的模样。“五叔和展叔请客,我们当然乐意之至!”
      芸生在一旁看着兄弟的模样心觉好笑。不过瞧这架势,估计这一路上是真没得什么好吃喝。“那我这就去一趟酒中仙,让他们早早备下。”
      五爷点头,并附带吩咐了一句:“让他们做几道味浓的素菜,尤其得要那个醉东珠,多做点儿,别每弄七八个就当一盘往上端!”
      知道这些吩咐都是专给展叔预备的,芸生微微一笑:“小侄明白了。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一并说了我好带去。”说着,将脸转向了大家伙儿。
      蒋四爷在对上侄子的目光之后,立刻发笑:“反正你就尽管让他们把好吃的往上端,东家请客就别整那些小碟小碗的,一人一筷子就见底儿了。最好每样菜都论盆来,大家伙儿也能吃个过瘾!”
      听了这话,芸生无奈地只能发笑:“四叔,您这哪儿是吃酒席啊?”
      展昭也忍不住发笑:“就按你四叔的话嘱咐下去也就是了。这么多人,就是论盆的……也没多少。”
      四爷“嘿嘿”一笑:“看看!还得是掌家的开口吧?你小子就是自小学做生意学滑了,自家人还抠这些东西!”
      芸生简直哭笑不得:“好好好!您说怎么吃,咱们就怎么吃!我这就去办!”

      盛了整整一小碗醉东珠在自己面前,展昭实在是觉得有些尴尬。满桌子的酒菜当然是没真的用盆装,倒也改了最大号的盘子。这醉东珠也从两巴掌大小的深盘,改成了大号的海碗。但曾经看似晶莹剔透的圆润珠丸,被放了这么一堆,卖相上是真的差了太多啊!
      “这么个吃法,再好吃也得腻吧?”话是这么说着,却禁不住香味儿的诱惑,舀起一颗放到嘴里。鲜甜的滋味儿真是美得无语形容。虽然已经让玉堂带自己去后厨看过了制作的法子,却依然不明白为什么用豆子和五种杂米做成的素食会有这么鲜美的味道。
      瞧见猫儿得胃的模样,五爷就着展昭手中的汤匙也给自己舀了一个放到嘴里。咽罢之后,歪过头低声言道:“猫儿,五爷的话没有食言过吧?”
      微微撇了下嘴,却是带着难掩的笑意。七天前要不是咳嗽了几声,玉堂也不会坚持不让自己跟去办案。自己怎么说都不行,最终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胡乱说了些“惩罚”。其中就有这酒中仙新来的大厨最擅长的醉东珠。其实,有没有吃喝又有什么所谓。只是不甘心要让玉堂一个人外跑忙活罢了。
      “那你也不用盛这么多吧?”从烫酒的暖炉上拿下酒杯放到玉堂手边,自己却只能喝几口米酒。现在想来还真是不过瘾。那些药丸子药汤子,要是再吃下去,病什么时候好他是不知道,胃口就先倒没了!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温软的口感最能驱赶外染的寒气。“你爱吃嘛!知道你忌口忌得太辛苦,今天这几样菜的味道都挺重,又不用避讳。平常在府里你又不让我特别给你叫菜,还不趁出来多吃点儿补偿补偿舌头?”
      “我才没那么好吃好喝。对了,大哥头两天派人送了封信,说岛上一切安好,还给你捎了一盒乡米糕。”没想到连自己觉得吃喝清淡寡口玉堂都放在了心里,这番言语和心思实则比这些菜肴的滋味儿更让他觉得香甜。但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只因为有种人就是那种给三分颜色就能开起染坊的性子!
      猫儿爱吃,五爷便觉得比什么全强。反正自家小猫儿是什么脾气,他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不用听,光看的就能一清二楚了。“我看那分明就是给你的吧?上次回陷空岛的时候你不是说好吗?估计大嫂就记住了。我可从没说过喜欢!”
      下意识地抽了两下嘴角,幸亏是这老鼠的声音不大,身旁的哥们儿兄弟都在大声地高谈阔论着,否则被听了去,那可就真成是他展昭贪嘴好吃了!“那也是因为你这耗子多嘴吧?”
      “嘿嘿~!反正现在大嫂疼你不是挺好吗?总好过你老是胡思乱想。来,今天准你这小猫儿吃几块鱼肉!”松江的金鲤很难鲜活地运到京城,今天这四条也不例外。但好在用冰镇着,味道还没影响太多。
      瞧着五弟一口一口地给展昭夹菜,展昭一杯一杯地给五弟倒酒。俩人又一个劲儿地耳边低语,三爷徐庆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出来。“我说小五,大家伙儿好不容易谁都没轮值凑合到一块儿,你们两口子有啥话不能晚上回被窝再唠啊?”
      搭着这酒喝得高兴,蒋四爷也应着三哥的话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你们俩是想让我们看着倒牙,好替自家买卖省俩钱儿是不?”
      展昭顿时被臊了个大红脸。五爷见状也觉得实在下不来面子:“三哥四哥,你们俩还是少喝点儿吧!”
      “瞧瞧!这酒还不让多喝了!”嘴里调侃着,四爷的手却没有停地往自己面前的碗里夹菜。自然酒杯倒了一杯又一杯。
      通常这种情况之下,自己最好应该闭嘴,保持安静就能少丢些脸。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玉堂被四哥这一句话就噎了回来。所以他只好站起身,拿起酒壶亲自给几位哥哥满了杯酒,而后朝四哥讨饶似地递去一个眼神。“还是多些吃喝为上,不然一会儿酒菜就都凉了!”
      四爷自然不想为难展昭,所以收到眼神儿之后立刻掉转话锋:“展弟说得对!来,老少爷们儿,今天咱们就不醉不归!”

      最近开封府也没什么要紧的案子,玉堂又离京七天。所以酒宴过后,展昭便答应五爷的要求直接回了自家的宅子。
      通往家门的街道早已路静人稀。好不容易停了雨,却显得更加寒凉。脱下自己的外氅披在爱猫身上,伸手拉过对方的腕子,轻声言道:“我不在家的这几天,药食可都按时吃了?”发觉掌心的手不曾发凉,五爷顿时放心了不少。至少这说明自己的猫儿不会因为走夜路而冻到。
      展昭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玉堂,吃完这五副,能不能就别再吃了?我真的已经没事儿了!再这么每天灌苦药汤子,我就快尝不出旁的味道了。再说了,我现在内伤都好了,功力也没受到任何影响。要调养肠胃就少吃些油腻的不就好了?”
      早就知道展昭已经受够了。其实每天看着猫儿拧眉喝药,闻着爱人身上的药味儿。五爷的心情也不怎么好。担心那一个月的毒药会有什么影响不假,可天天这么灌药,续续断断地吃了半年之久,他怎么可能不心疼。“这件事儿可不能这么轻易决定。至少得先问过公孙先生。”
      “我的身体我知道,先生肯定会同意!”似乎马上就要脱离每天与药相对的日子。展昭的脸上立刻浮现了开怀的笑容。
      可能是那几盅米酒的关系,这小傻猫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孩子气。五爷忍不住伸手捏了下猫儿的鼻尖儿:“猫儿,五爷不是非要管得你这么紧,而是……”
      抬胳膊握住玉堂落在脸边的手,展昭微微一笑:“我明白。”其实有人管束的日子,定是比无人问津,只能自生自灭来得幸福。彼此携手的这些岁月,这份“管束”早就成了自己脱离不了地依靠。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言听计从呢。
      五爷叹气:“虽然连江先生都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可那老头子话语含糊,也没给个肯定的答复,我就是觉得不能安心。不然过阵子告个假,咱们再去一趟医谷吧?说不准还能有师父的消息。”
      展昭摇着头,放下手。“为了同一件事一而再地去医谷,江先生定会说:‘既不相信我的话,还来找我做什么!’这样岂不是自讨苦吃?”
      “噗!”被猫儿突然板起脸孔学着江尧骂人的表情逗得发笑。五爷上前搂住展昭重重地在其脸上亲了一口。“你这臭猫啊,谁的心情都照顾到了,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亏得是有五爷在,不然你还指不定被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儿呢!”
      是啊!幸亏玉堂一直都在,所以再苦再累再拼,日子也总是美的。想着这些,展昭的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快点儿回家休息吧,明天还得跟大人报备案子呢。”
      劳心劳力,整整辛苦了七天的人,如今最想的就是能抱着爱猫在自家的高床软枕上舒服的睡上一觉。“不用猫儿提醒,五爷早就惦记着今晚这一觉了!”说着,又朝自己猫儿挤了下眼睛。

      交代好四伏县的人命案子,算计日子还有半个月就到清明了。
      开封府这边除了京城百姓间的琐碎纷争,最近一直没有收到外府下县报送上来的重案要案。所以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商议了一下,给这些好不容易得来清闲的老少爷们儿们放个假。至于谁去谁留,就是大伙儿自己说了算了。
      以芸生的心情,他并不愿意回白家港。只可惜多年未在清明祭拜祖坟,加上母亲一直念叨自己与红霞聚少离多。若是知道自己有假不归,定又是一顿责骂。
      卢珍是更得回去的。爹刚刚辞官还乡,陷空岛上荒废了多少年的事务一时间肯定忙得不行。在家半个来月,至少也能帮上一把。
      韩二爷和徐三爷都没选择回乡。一来是路途太远赶不及,二来他们也想回陷空岛待些时日。毕竟他二人在岛子上生活了几十年,那里跟家原本就是一样的。所以便决定同卢珍一同回去。
      担心开封府里的人手少,万一有事突然发生没法应对。所以徐良和韩添锦并没有跟随爹爹离开,这倒是省得就剩下艾五爷一个人,没有伴儿。
      而大五义的五位爷就只留下了四爷蒋平一位。没有媳妇孩子牵绊着,虽然难免有些寂寞,在四爷看来,却是难得的洒脱逍遥。也免去了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反正这么多年来,在开封府的日子也习惯了,身边兄弟侄子们都绕在一起,也没什么可孤单的。
      旁人这个假期或放或不放都自甘乐意,唯独展昭有些不情愿。本来自己就等于刚休了办个来月,现在又要放一个月的长假,总觉得不太合适。而且他依然不赞成大老远地跑去医谷那么麻烦。结果这边拗不过玉堂要离开封的执意只得点头认可,那边也不想让爱猫太过别扭只得取消医谷之行。
      最终商定的结果,是二人即日启程回玉结村。
      算起来,真正在清明回家扫墓祭祖,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自己和玉堂还并未相识。江湖上闲散游逛,年少之时倒没有对家有多少过分的执念。只知道母亲及兄长安康,自己便可心安。生死关口太多,再坚强坚韧,总是会感慨世事无常。所以遇上了玉堂,与之相爱相守,乃至于生死于同。“家”这个字才变得更为挂心。母亲兄嫂,乃至于家中的草木,都会让自己时刻挂心。只是每当大事当前,这些种种便都无暇顾及了。
      回去一趟也好。一来可以在父亲长辈们的坟前祭拜,二来自辽西归还之后还没有见过母亲。纵然报了几次平安信,也总不如亲自回去让娘看到那般安心。
      只是启程这一日又开始飘雨,这让五爷大好的心情打了些许折扣。“怎么又下上了?这才停几天啊!”
      接过白福送进来的斗笠和蓑衣,展昭无奈地笑道:“若是不想冒雨,那等停了再走也不迟。反正回常州的路程也不算太远。”
      五爷立刻摇头:“雨又不大,说不准出了城就没了。反正你别妄想拖延时间!”多待一日就难免多碰上点麻烦事。开封府的案子什么时候来连天都说不准。万一真那么不凑巧,赶上那个倒霉蛋儿递上公文,那这个假期就又泡汤了!
      实在是太了解这老鼠的心思,展昭只能撇了下嘴,笑着晃了下头:“白管家,这封信就麻烦你派人送去白家港了。告诉兄嫂,这次又回不去,展昭实在心里愧疚。”
      白福笑呵呵地接过展昭递过来的信封:“三爷您就放心吧。家有老母在堂,自然是展老夫人为尊了。大爷和大奶奶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儿多想的。”
      五爷将两个包袱拎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而后也交到白福手中:“拿油布先裹上放到马上。我去拿点儿东西。”
      见玉堂要推门离开,展昭疑惑:“你还要拿什么?应用之物不是都在这儿了?”
      五爷回头朝展昭挑眉一笑:“自然是好东西!你们先把马带到门口。我马上就到!”

      晌午之后二人的马匹离开了汴梁城的东门,雨就已经开始逐渐稀小了。
      由于之前就续续断断下了不少雨的关系,城外的道路有些泥泞。马蹄子抬起落下之时,难免溅起泥点子落到马匹身上。
      穿着蓑衣骑马实在不怎么舒服,伸手借了下外面的雨点,发觉已经无碍,展昭便想解掉这碍事的东西。结果手刚碰到领口,就被五爷拦了下来。“等日头出来再脱!”
      展昭皱眉:“雨已经不大了,带着斗笠就成,穿着它多累赘?”
      五爷摇头:“多层挡头就多层暖和,先生特别吩咐过,你刚停药不能着凉。你自己答应过什么来着?”
      无奈地瘪了下嘴,但展昭依然不想放弃:“等日头出来,哪得啥时候啊?雨又不大,还穿成这样,被人看到岂不笑话?”
      “即便是被人看笑话,也有五爷陪着你!要想脱了这玩意儿,至少得等我身上的汗褪了去!”
      那老鼠一副“千万别告诉我你没出汗”的表情,弄得展昭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露脸也好,丢人也罢,只要有玉堂陪着,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历来自命风流倜傥的白五爷都不在乎,展某自当奉陪便是。不过……这次大哥可不在家中做主,你得小心仔细着了。”
      “你这臭猫居然还偷笑!看五爷被二哥刁难你开心是不是?”两匹马并肩而行,不曾扬鞭,自然走得缓慢。加之雨势本就不大,如今又已经快要停了,官道上往来的行人便多了起来。想要快马驰骋也不可能。
      展昭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你可别这么说,我倒不觉得那对展某有何好处可言。”
      听了这话,五爷立刻笑了:“那倒是。反正有娘给我撑腰!再说了,二哥刁难我,我还能在你这小猫儿的身上找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这便是展昭心中最不愿意让二哥戏弄玉堂的根本原因所在。只是每一次见面,自家的兄长总是忍不住言行刁难,使得自己既看玉堂吃瘪有趣,又心疼那老鼠有苦无处诉的境况,最重要的是分明自己已经被照顾得无微不至,二哥一直这么对待玉堂,自己这心里边总是觉得愧疚。
      综上之后,结果就变成了那老鼠在自己身上讨后账。以至于到了后来,对于二哥的刁难和戏耍,玉堂总是表面上不堪忍受,心里乐在其中,全成了让自己舍不得,也没法反驳的理由借口。
      从前彼此心照不宣也倒罢了,今天居然被抬出了台面,展昭不免心里有气,眼睛就自然瞪了起来。但随后脑筋一转,又露了丝微笑:“一年多未见,总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依我看,回家之后跟二哥彻夜长谈也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才能唠透。”
      “猫大人!你饶命吧!”正因为知道这是猫儿的一句戏言,五爷才夸张地撒开缰绳双手抱拳。若是自己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那玩笑就十有八九成了现实!那种自讨苦吃的事,绝不是他锦毛鼠白五爷所为!
      被玉堂的模样逗得“扑哧”一笑,翻了那老鼠一眼过后,展昭抬头看了看天:“玉堂,看来天色已然阴沉,等到了福元镇就找家客栈休息吧。”
      “反正只要你不弄彻夜长谈,你说哪儿睡咱们就哪儿睡!来,先喝口水。”说着将自己怀中温着的水囊递到猫儿手边。
      贴在手背的温度让展昭心头骤暖,微笑着接过水囊,拧开塞子喝了一小口。“玉堂……”
      “怎么?”
      最终还是放弃了去说那些毫无意义的酸话,展昭将水囊递还,垂下眼睑,轻声回道:“没什么。”

      行至第五日,二人中午之时就进了木皖县。
      已经入春的县城,街头摆摊叫买叫卖的人开始逐渐多了起来。而且越往南下,气候就越是暖和。这倒是让五爷的“啰嗦”少了几分。
      下了马,展昭左右看着边上的买卖店铺,看着这些在眼前来去的陌生脸孔,突然觉得莫名安心。如果这个世上再无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如此简单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是件多幸福的事儿啊!
      “猫儿,想什么呢这么乐呵?”顺着展昭的目光也看了几眼周遭的情形。本来还以为是这小猫儿看到了什么稀罕的物件儿,结果却没发现有任何值得留意的东西。想想也是,自家这笨猫的性子一向淡如纯水,若不是必须之物,街市上的东西极少能引发他的兴趣。可这透着一股子开心的微笑是什么意思?
      扭头看着玉堂,展昭觉得有些惭愧。自己把目光放在周遭的时候,那老鼠却时时刻刻在意着自己。“没什么,就是觉得天气不错。”说着晃了一下手中的缰绳,毫不吝啬地又将嘴角地弧度继续提升。
      “天气好你就开心成这样了?真是傻猫!对了,我记得木皖县有两家好馆子,今儿咱们就住在这儿别往前走了。日子还有的是,犯不上走夜路。”实际上这个理由他用了好几次,否则也不能走了五天才到这地方。
      连展昭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天气好,心情就格外舒畅,只是对于玉堂的这个提议,他没有丝毫相反对的意思。“那就先找个客栈吧。”
      “贵来居”是木皖县最大的一家客栈。据说是有官家在做后台,所以买卖格外红火,也没有人敢来滋事捣乱。自然,住得起这家店的人非富即贵,普通赶路的百姓是根本住不起这一夜一两银子的屋子。
      贵自然有贵的价值。五爷口中所说的“好馆子”,贵来居就是其中一个。
      将马匹交给小二,展昭迈步进到贵来居的前堂。映入眼帘的布置让他有些迟愣,虽然一直以来,玉堂总是要挑选好吃好住的地方,但这一处却尤其华贵。倒不是舖金盖银那么夸张,但光瞧这前堂里讲究的摆设,便能猜得出这里的价格必然不菲。
      二人先被让到了西侧靠窗的一个座位,而后小二倒上了新沏的香茶。“二位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五爷回道:“先来几样你们拿手的好菜,再上一坛上好的花雕。另外给我们预备一间上房。我们那两匹马你们得好生照看着,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伺候好了有你的好处!”
      “好嘞!二位爷您瞧好吧!”一看这二位的穿着气度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这贵来居里每日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富阔的商家。自然偶尔也会来一些身带家伙事儿的“有钱人”。什么人好说话,什么人千万不能得罪,他只用眼一搭就能看个准儿。面前这位白衣的大爷,别看现在好说好话,但那眉梢眼角带出的凌厉之气,就是透着那么一股子旁人不易靠近的气势。
      等那小二下去准备酒菜和房间,展昭这才小声低语:“这地方得多少银两?”
      五爷抿嘴一笑:“上一次来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哪儿还记得那个!不过你放心,以你这小猫儿的俸禄来说,要付一天的房钱和一顿吃喝还是九牛一毛。”
      “啊?”有些诧异地看向玉堂,这句话是怎么个意思?
      见爱猫不解的模样,五爷露出了得逞地笑容:“怎么?难不成展大人都不愿意请五爷一次吗?”
      抽动嘴角,展昭实在是觉得无语形容此时的心情。知道这耗子是句玩笑话,可笑他无聊之余,也隐约觉得有些可气。本来自己每月的俸禄也没少拿,娘那里不用自己的钱供养,家里也不需要自己的银子。出门抓贼或是闲游总是那老鼠从口袋里支钱。自己有好些年的信奉也都交给白福去拿了。想想还真是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若不是方才这句话,他似乎都没想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现在……还真有些别扭。片刻的愣神过后,再瞧见那老鼠一脸贼笑之后,展昭微微抬起下巴,一伸手:“拿来!”
      这次变成五爷愣了:“拿什么?”
      点指了一下玉堂的腰间,展昭回答得十分自然:“钱袋啊!”
      “噗!”五爷实在是没忍住。不过即便好笑,他也“听话”地将钱袋从怀里掏出,递到展昭手上:“猫儿,你这是要开始替为夫的管账了吗?”
      早就料到这臭老鼠不会有好言语,可展昭听了之后还是觉得牙根子痒痒:“白玉堂!”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吃饭之前不能动气,你的肠胃本来还没全好。一会儿好吃好喝端上来再吃不下几口,这钱可就花得太冤枉了!”五爷呲着牙,赶紧露出讨好的笑容。逞几句口舌之快,换一次猫儿瞪眼红脸。实则这不是真气的争斗,是真真让他觉得乐此不彼,百戏不厌。
      “哼!”依然不满地瞥了那老鼠一眼,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随手给甩了回去。“银票你揣着,散碎银子却给了我,展爷才不白使唤力气!”
      五爷刚要开怀大笑,小二就不凑巧地将四盘压桌碟端了上来。不能让自家猫儿下面子,他只好扭头看向窗外,故意把脸背对着小二。只因为这笑他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的。
      那耗子越笑得开心,展昭就越觉得脸上发烧。像是自己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这家伙都能找到乐处。而自己却好像没什么事能真正让这老鼠发怵。除了攸关生死。想到这个,方才还赌气的心情立刻泄了劲儿,再瞧见玉堂一脸不正经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所以在小二离开之后,他毫无底气地呵斥这么一句。“无赖!”

      将包裹放进客房,天色离掌灯还早得很。五爷要去街面上逛逛,顺便到“满香楼”吃晚饭。
      木皖县的比起一般的县城来要大上许多,展昭并非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因为很多商人在这里转换东西南北乃至于海外来的货物,所以久而久之,此地便显得比其他地方富庶得多。而且本地在前朝之时曾经住过两位最爱风雅的王爷,以至于这种奢靡之风留到今时今日也没改多少。
      午后的阳光正在暖时,可墙角阴暗的角落里,依然能见到几个衣着褴褛的乞儿。这种事见得多了,若是每一次都大发善心,恐怕自己的那些俸禄不够用,连玉堂的都得送了出去。但今天这个孩子让他着实心疼。
      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而后放到了乞儿面前的残碗上。其实看这孩子也该有十二三岁了,就是胳膊腿因为挨饿的关系很是纤细。此时身上挨了不少鞭伤,看来是要错了门庭,才遭致的后果。这种事……太常见了。
      乞儿本来在忍着身上的疼痛,将身体尽量缩在角落里不被人发现。结果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碎银子让他顿时将疼痛忘到了一边。伸手将银子攥在手里,而后抬起头,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展昭微微一笑,向来面相和善的人,此时更添了几分温祥。“别担心,银子是给你的,我不会再抢回来。”
      此时五爷才在一个卖折扇的摊位前挪到展昭身旁,看了一眼仍旧蹲坐在地上的乞儿,微微皱了下眉。随手扔了五个铜板过去,才拍了拍猫儿的肩头:“你这笨猫心眼儿忒好,可也不想想,他要是拿着碎银子去买东西,不被人讹诈,也得被怀疑是个偷儿。”
      这种事历来都没有玉堂想得周到,方才真的只是一时心软,想要给这孩子一个吃饭买药的钱,却把这世上的阴冷人情给忘记了。越是显得繁华的地反,贫与富,黑对白的差距就越大。瞧这乞儿身上的伤痕,就证明此地的善心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再一次得了钱,那乞儿这才明白,这两个男人是真的在施舍自己。平日里肯给自己吃喝的都是那些面容慈善的平常百姓。富贵之人肯赏钱的当然有过,更多的则是赶打痛骂。这般和颜悦色,满脸惋惜的表情,他自打娘胎出来还是头一次碰见!
      醒悟之后,他立刻跪在地上。“咣咣咣”给白展二人磕了三个响头。这些钱,足够他在要不来饭的时候吃上一个月的了!“多谢二位大爷!多谢二位大爷!!”
      “看你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把自己收拾利索去找个活计做,总比向人伸手来得强。”展昭叹了口气,而后扭头朝玉堂一笑,二人就这样离开了那个阴暗的墙边角落。
      晃荡着手中刚买的扇坠子,五爷问:“猫儿,你看这个如何?”
      瞄了一眼玉堂手中的物件,展昭顿时嘴角一歪歪。“白家二东家,什么时候也开始稀罕起这种玩意儿了?”那是一块质地粗糙的玉坠。连自己都看得出不是好东西,那老鼠自然是因为这东西的形状才下的手。可这也正是他觉得有气的原因。
      “瞧你说的,玉不是块好玉,猫却是只好猫啊!”说完将那东西揣到怀里,嘴里继续叨念着:“等回家之后,让白福找好料子按这模样重新细雕一个!”
      展昭撇嘴:“白五爷说得真对,玉……真不是块好玉!”就知道琢磨这些没用的!摆明了是想调侃自己!
      五爷咧嘴:“只要猫……是只好猫就够了!”说着说着就将身子靠近,突然凑到对方的耳边,“五爷就是爱你这只好猫啊!”
      “!”赶紧撤步瞪了那老鼠一眼,却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实在是气不过。“大街之上,你就不能收敛一些!”
      “好!从现在开始,五爷就收敛一会儿。等晚上回到房间……”翘起的嘴角带出了根本不想隐藏的心思。若非离开开封,像这样斗斗口都不能如此恣意。果然还是出了那官家的笼子舒坦!
      “白玉堂!”越不让他说,他就越来劲!要不是怕街上的行人诧异,展昭真想给他一拳!
      笑着将两掌摊平在脸边摆了两下,做一告饶的架势,五爷侧身之时刚好看到身后,脸色顿时一变。
      发觉不对,展昭也扭过头。发现是方才那个乞儿正怯生生地在后面跟着。心中诧异之余,不免停住了脚步。本想走回去问问那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结果他这边刚一迈步,那乞儿就像见了鬼似地,撒开腿朝相反的方向跑了下去。
      展昭被弄得一头雾水,回头看像玉堂:“这是什么意思?”
      五爷撇嘴:“他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下回善心还是少发为妙!这些要饭的可不都是可怜人,抓了这么多年的贼,你该心中有数。”
      展昭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不过是碎银而已。”有些事对与错很难说清,好人与歹人之间的差距不过是人们目光的所放之处。一个小小的乞儿,即便是为了吃口饱饭行窃偷盗,只要不伤及人命,实则也无需太过计较。
      这些事在开封府的这么多年看的多了,行走江湖之时就更是时常遇见。说白了,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呢!

      转了几条街。玉器、首饰、书画等等店面,是凡看起来好不错的,五爷都拉着展昭逛了个遍。
      怀里揣着玉堂买来送给娘的一支镶翠的簪子,至于给二哥挑的那把乌金的匕首就留着让那老鼠自己亲手送去吧!
      掌灯之前,二人便来到了满香楼。三层的高楼此时并没坐几桌客人。尤其是三楼的雅间儿,现在就只有白展二人这一桌而已。
      叫了几盘本店的拿手菜,酒自然也一定是最好的那种。
      小二下去传菜,五爷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返回座位,端起猫儿亲手倒的茶,抿了一口。“你知道这满香楼买卖好的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吗?”
      展昭微微一笑:“我想这买卖的东家一定不希望展某了解他们的底细。”
      五爷闻言,笑着点了下头:“说得也是。你这傻猫向来都只关心开封府的那些案子。若是被你摸个门儿清,一准不是什么好货!”
      话到此处,外面突然灯火一亮。刚刚落入西山的日头登时就被挂满了楼宇的大红灯笼夺取了光彩。随着对面那家买卖的灯火一亮,耳边就听到了丝竹管弦的悠扬乐声。
      虽然展昭自幼习武,可展家毕竟是书香门第,这等音律之事也略有所知。不过是展爷向来没有这个天分,不如展翔精通罢了。“莫非跟这音韵有关?”
      五爷点头:“猜对了!对面那家店是整个大德府最有名的乐坊。据说这买卖开了已有百年之久。早在前朝的时候,是一个什么不得地的王爷为了与文人雅士相聚攀谈而建的。到后来朝代虽然换了,主家换了,里面的营生却依然没变。要想找最好的乐师歌姬,这墨纱坊绝对是首选的去处。”
      听那老鼠说得头头是道,定然是十分了解。乐坊虽说是个清雅的场所,能经营得这么阔,却并不见得真正如此。所以展昭掐起一块三花糯米糕放到嘴里,边吃边问:“真看不出来,这大德府的人都如此风雅,为听个曲儿就如此肯花大钱。”
      抢过展昭手中的半块糕点,又换了另一块四喜蜜糖给那猫儿,五爷也边吃边答:“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清雅之人!说是乐坊,可里面甭管是乐师还是歌姬,都是下台陪客的。”
      果然如自己所料。展昭看着玉堂微微一笑:“那就难怪五爷对此地如此了解了。”
      “可不带你这么诳人的!五爷也只是十几年前跟四位哥哥来过一次!真真是为了打发时间,听了几首曲子!猫儿,这味儿吃得不对啊!”故意夸张地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方才他是真没发觉这臭猫居然勾自己的话!
      本来就是想治治那口没遮拦的臭老鼠,现下目的达到了,展昭可历来都不屑于“胡搅蛮缠”的勾当。至少这顿饭他吃得相当舒坦,瞧玉堂一副低眉顺眼,话匣子打开,紧说好听好玩的架势,他就觉得能有个把柄在手,实在是一件挺不错的好事。
      哪怕这把柄……根本……子虚乌有。

      二人赶回玉结村的时候,刚好还有五日清明。
      门口的家丁一看是三爷和“姑老爷”回来了,赶紧往里面送信。
      不多时展忠便接了出来。“二位爷,您二位可算是得空回来了!这几日老夫人还在念叨来着。”
      展昭忙问:“我二哥呢?”纵然二哥爱和玉堂开玩笑,不管关系如何亲近,却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失了礼法。
      “二爷昨天奔了常州府找大爷。说是明后天肯定回来。”转身吩咐下人将白展二人的包袱送去三爷的房间,而后展忠才又道:“老夫人正在佛堂,二位是先沐浴,还是先回房休息?”
      展昭看了一眼玉堂,而后微微一笑:“我们先回房换身衣服,你不用管我们了。”
      回了自己的家,当然没有那么多啰嗦麻烦。展忠点头,而后打发那些企图跟进跟出的下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则奔了后院儿厨房,让人预备热水和晚上的吃喝。
      五爷进到房间之后,立刻长出了一口气。“猫儿,这下二哥不在家,你就没法子说要跟娘或是展忠彻夜长谈了吧?”
      狠狠地瞪了那老鼠一样。真不明白这家伙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想起这些事儿!“无聊!别赖在床上,赶紧起来换身衣服,然后就去佛堂找娘。”
      极不情愿地从爱猫的床上爬起来,虽然打开包袱拿出一件衣服。却是边换边嘟囔:“五爷这才刚躺下,你这臭猫就说我赖!”
      才懒得跟他计较口舌,来到盆架边投湿了手巾,而后递到玉堂面前。“擦把脸。”
      仆人刚刚换的洗脸水还有些发烫,和着猫儿轻柔的手劲儿,擦得五爷分外舒服。“猫儿,你说这不早不晚的,娘拜的是什么佛啊?”
      展昭苦笑:“怕是跟你我也脱不了干系吧。”

      二人来到后院儿的佛堂,正见到娘跪在蒲团之上,手中敲打着木鱼,捻着佛珠,口中似念念有词。
      王妈见展昭和白玉堂到了佛堂,赶紧见礼:“三爷,白二爷。老夫人这遍经还没念完。您二位还是到前院儿歇会儿吧。赶了好些天的路,一定乏累了。”
      展昭摇头:“不妨事,我们俩在这儿等娘就好。王妈妈,我娘她怎么突然在这时候念起佛来了?”
      王妈叹了口气:“这不是中午打了个盹睡,梦到大少爷得了病,满身是血的。这不,醒了就赶紧来佛堂了。”
      五爷眉头一紧:“翔儿最近有给家里来信?”
      王妈点头:“是啊,半个月前收了大少爷的一封信。说是治下安宁,今年的雨水也足,估计能是个好收成。可您二位看看,本是封报平安的信,老夫人却做了个这样的梦。”
      展昭也觉得心里边堵得慌。“梦乃心头所想,娘这恐怕因为太久没见到翔儿,才会想得太多吧。”
      王妈摇了摇头:“唉!自打三爷数年前中了那一镖之后,老夫人就在佛堂给你们俩挂了平安长寿锁。初一十五早晚烧香,就是为了能让老天保佑你们能够平安。自从打听清楚大少爷任职的那个岷凉县是什么情况之后,老夫人就在佛堂里多挂了个锁。就生怕出什么意外。”
      这些话娘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口的。展昭眼睛一酸,心头好生难受。突然搭过来的手掌握了握自己的肩头,他抬头笑了一下:“翔儿还有不足半年就任满了,我想吏部不会让他连任。届时不管是进京还是去旁的地方,都必然比岷凉要强。”
      五爷跟着点头:“就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其实极舍不得让小翔外放。就连皇上也觉得做一个岷凉的县令是屈了他的材料。只要熬过这半年,日后就不用再这么惦记着了。”
      王妈无奈地笑了笑:“希望一切如此吧。不过今天您二位回来了,老夫人肯定高兴的不得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晌午那个梦就能忘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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