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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一百三十八回 ...

  •   一百三十八 [过危崖放闸入悬岛破天阵斩佛救双人]

      再也提不出力气运用轻功,而且以他们的姿势也根本就不可能在铁索上起身行走。爷儿仨费了老大力气才爬着往悬崖边靠近。等到了不远的距离,这才被众人连拉带拽地带上了土地。等触到了冰冷的地面,心和身体却依然还像荡在空中一样,一时间无法踏实下来。
      而此时这一家四口惊魂未定加上拼上了全力,都不由自主地瘫倒在了地上。
      睁大眼睛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片刻之后展昭咬牙运气,而后用胳膊肘撑起身子,扭头啐掉了嘴里的血沫子。“看来这是法光和王顺的最后一步棋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虽然对这突然出现的亡命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他却明白这种事莫说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就算有也不可能再得逞了。谁都不是傻子,同一个错误连犯两次的几率根本不可能发生。
      此时五爷也坐起身,二话没说一把拉过展昭的双手。满眼的血红和触目惊心的伤口,逼得他抑制不住地大吼了一声:“你还有心思问这个?!!”说着也顾不得其他,拽过自己的袖子就擦了起来。
      展昭用力撤回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憋红的脸色开始逐渐消退,只是瞧上去更加无法让人放心。然而他虽然依旧气息未稳,却朝着玉堂满是安慰的微微一笑:“不过都是皮外伤而已。上了药过不了个把时辰就好了。不耽误事儿。”说他不知道疼痛那便是胡扯,再多坚强的人在伤痛病患面前也都是平等的待遇。双手的伤口并不算太深,真的只是割破了皮肉,就自然不可能到了那种麻木的程度,但却因为这样,疼痛便显得更加明显。
      玉堂的动作有些过重,他知道那是着急心疼才会忘了力道。展昭撤手实则也不是怕疼,而是因为玉堂越是如此珍视,自己的内心就会越是泛酸。心软了,便会卸掉力气,过度的疲乏当中,他害怕自己真的会挺不住,在玉堂身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管不顾。然而现在这种情形却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也没有可能给他留出任何休息的机会。展昭知道,自己全身的气力和精神头都已经绷到了极限,若然散了,就再难有聚集起来的力气。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提着气,不能承认自己的疲乏和伤病。越早将人救出来,就能越早安心。到那时哪怕坚持不住倒下了都没有关系,反正玉堂一直都会在……
      手上沾满了血红,展昭突然撤手的动作让五爷一瞬间怒撞胸口。但当他立起眉梢圆瞪双目看向猫儿的时候,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睛里,坚定和似要倾诉的光晕让他立刻就将所有的火气都咽了回去。
      展昭现在的情形和心境,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他更明白。所以这口咽下去的怒火憋在嗓子眼儿,疼得他只能以拳捶地,却没办法对面前的心尖儿再发一丁点儿脾气。可越是清楚这傻猫分明早就已经将所有的气力都卯在了身上,他就越是担心疼痛得不能自已。他也知道要让展昭立刻就卸力休息,哪怕是让他放松精神,那对现在来说都必然是个天大的麻烦。
      让自己和众人心疼分神还在其次,没有办法得到及时的救治,五爷绝对不允许自己和展昭冒这个风险!可这么忍耐着,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也只能让这傻人伤上加伤!左右权衡都不得万全之法,最终他也只能任由疼惜在心里扎根,全听那猫儿自己的意愿罢了。因此劝说的话便生生遏制在自己的嘴边。
      白云瑞坐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身旁智化的腰中抢过水囊,而后半爬着凑到展昭身边。“处理伤口要紧!”那手上翻着血肉的伤口,实在是让他顾不得心里的尴尬,递过水囊的手都在颤抖。
      冰凉的清水倒在手上,流过伤口。那种钻心的疼痛却丝毫都没有让展昭在意。并不是想用恩惠去换取云瑞的认可,他只是本能的冲了上去。其实换做任何一个人在方才的情形,他都会毫无疑问的做出同一个举动。但不能否认的是,在铁索上看着下面悬着的两个孩子时,他的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全身上下除了不能松懈的气力之外,仿佛连血液都静止了。
      备用的干净白布已经用尽,五爷起身找到包袱,从里面拿出自己带来的衣服,用力撕下几条,而后回到展昭身边:“这些伤口必须包上,不管你乐不乐意,从现在开始不许你用剑!”
      展翼跪坐在爹的身旁,手里的金疮药撒得很是仔细。义父的声音在耳边显得尤其震撼,听得出那里面蕴含了多少心疼和愤怒。若是在平常,自己或许会替爹不平,但现在,他明白这是心疼至极。因为自己也是如此心思,所以给爹上好药之后,就着义父的话音用力地点了点头。
      展昭没有反驳,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替自己“叫屈”,而是依然露着淡淡的笑容,着看着围在身边的父子三人,心里一半后怕一半庆幸的滋味儿实在难以形容。不能再任由自己去思考这些家长里短,展昭的脑筋这时候比平时转得更快。趁着玉堂替自己包扎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向其他众人:“白前辈,您看这铁索桥换谁去过?”总之翼儿和云瑞经过这一次惊吓是断然不行了。就算提得出内力也没办法这么快就荡掉方才过去的阴影。就算两个孩子再要求,展昭现在也必然不会同意。

      白老此时同样是按压着胸中的怒火。眼看着宝贝徒弟和徒侄差点被害丢了性命,这如何不让他心疼溢怒?只是眼前这一家四口的模样根本就容不得他再说什么,所以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身旁两眼带恨,连急带怒的徐良,转脸对展昭道:“你先处理好伤口,歇一会儿。我带徐良先过去。”说罢朝老西儿看了一眼,“兵器不用离手。”
      徐良可等到这句话了。这一路上除了破机关的时候卖卖力气之外,他自觉得那股子劲儿憋在身体里已经快爆炸了。再不让自己干点儿什么发泄发泄,非憋出毛病来不可!因此白老的话一出口,老西儿立刻呲牙:“老剑客放心!”说罢之后暗自心中叫力,两手攥得“咯咯”发响。两个兄弟方才差一点掉入山涧之中,他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再一次出现!更何况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就算对方少了八百个心眼儿再故技重施,他们也不可能再出纰漏了。
      就算白一子也不相信对面还能出现那不怕死的主儿,可他却依然不得不多加小心。所以带着兵刃踏上铁索是必行之举。那个人是什么来历他不知道,而且看无同一样惊讶和迷惑的表情与目光,他就知道问也没用。可见此人必定是跟王顺或法光关系匪浅,否则绝难做到这样以死相投。天外楼附近究竟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实在是不得而知。
      尽快过到对岸是当务之急的最要之事,白一子和徐良打头阵,这无疑让众人放宽了些心。要论起在场这些人的武功,白一子自然是头一把,至于徐良的能为更是没有人能说得出不字。这样的两个人一同行动自然会让人放心。但话又说回来,这铁索上方才的惊险还没在眼前消散,现下就是大罗神仙要过去人们也不能不加以担心。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铁索,甚至智化等人已经将手放到了兵刃之上,周遭的气氛简直比自下而上的潮寒阴风更冷。
      展昭的目光一直盯着铁索,许是精力太过集中,受伤的疼痛似乎也已经感觉不到了。想要翻身坐起,却被五爷生生按住了肩膀。不得不将目光转移,扭脸看到的,是玉堂拧紧双眉的表情。“你不是也看到了,只是皮外伤,也没伤到筋骨。”说着故意抬起双手做了个抓握的动作。显然是低估了手上的伤势,手指和掌心的拉动让他立刻就咧了嘴。虽然及时将这表情收了回去,可他知道一定逃不过那老鼠的眼睛。
      “别乱动!”知道展昭手上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要想等结疤恢复怎么也要等个月余,好在没有伤到筋骨活动起来不会有碍处。所以他所担心的根本并不是这个。伸出手扶在展昭的脸边,不容那猫儿躲避,他就用拇指蹭了一下爱人的嘴角,而后迅速撤手:“这是怎么个意思?”
      展昭知道自己的嘴里有些血沫子,可是他也不清楚那究竟是咬破了嘴里的皮肉所致,还是从腹内逼出来的淤红。当时那般情形,他根本连其他的感觉都没有,所以只好含糊着回道:“咬破了一点儿而已。”说完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了铁索桥。
      五爷也并不相信展昭的说辞。因此拉过那只缠着布条的左手,将双指扣在脉门。医术并不精通,但好歹也是学武之人,一般的内伤还是知道些脉路的。脉象稍微有些虚,却并不显弱。不过待他将展昭的腕子攥在掌心,暗自运了些内力,便见到那猫儿立刻缩动左肩,立刻瞪向自己,之时微张开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别瞪了,等回家让你掐回来也就是了。”玩笑了一句之后便将掌心的腕子松开。脸上不能带出焦虑,看这傻猫的模样,估计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若是如此,自己还是闭口不谈,暂时不去追究为好。
      转脸看向远处对面的天外楼,咬了咬牙。最后这几个时辰了,一起挺吧!
      只当是方才用力过猛拉倒了胳膊的大筋,胳膊上的酸麻劲儿也只是转瞬即逝。所以听了玉堂这句玩笑,展昭立刻瞥了下嘴。“不知道那人是个什么来历。”
      淡淡的一句,似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厉传风身旁的无同听后,立刻叹了口气:“虽说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既然能从对面过来,那就可能是一直住在外岛上的那个扫尘僧。至于是个什么来历,估计慧海大师能知道一二。”
      起身之后,展昭看向无同:“这件事就有劳无同师傅帮忙代问了。”
      无同合掌:“小僧自当尽心。”

      五十丈的距离对这些侠剑客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踏上轻功奔驰而过本来就是极简单之事。实则方才展翼和白云瑞过到半途也只是用了片刻,若是没有那突然的变故,此时恐怕所有人都已经过到对面去了。
      可事事往往就是如此。看似简单的事儿有时候就是要费好大的气力才能完成。只不过,假如事事都能顺心如意,活着便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做足了十万分的准备,白老和徐良的渡崖之路倒是显得极为轻松。至少当人们见他二人的双脚稳稳地站在对面的土地之后,全都长呼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回到了原位。至于到了对岸再碰到什么危险,那便不需要他们过于担心。毕竟以小剑魔和山西雁的能为,联起手来对付个几十人还不成问题,何况法光和王顺根本不可能在对面藏下那么多人,而不让摩勒寺的那些人知道一丁点儿风声。
      看着师叔和三哥顺利过了铁索桥,云瑞不自觉地就抿起了嘴唇,眉头皱得比方才更紧。明明也是一眨眼的事儿,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若只是自己遭罪也就罢了……偏偏还让……伤成了这样。依然有些不自在的想到了展昭的伤势,心里边控制不住的不是滋味儿,所以也就跟着扭过头瞄向展昭受伤的双手。
      此时展昭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对岸,尽管白一子和徐良已经平安到达,可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松懈。对岸树木岩石甚多,没有人能保证哪里面没有埋伏。尽管站在自己所处的地方担心也帮不上忙,可喊一嗓子的余地还是有的。所以全神贯注之下,他并没有注意到云瑞的动作。
      倒是一旁同样心里边懊恼的展翼瞧见了兄弟的举动。看着爹手上包着的白布,心里微微一酸。却在看到云瑞的目光之后,顿时觉得舒坦了不少。知道兄弟此刻的担心绝对不比自己来得少些。许是这小子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在他心里,夺去了自己父爱的人,会比亲生爹爹都疼爱自己。眼前的现实和曾经的猜想碰撞到一处,便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展翼并没打算让兄弟下不了台。只是这臭小子在开封府的时候那般折腾,若不趁此机会扔出两句解解前气,等到这次回去一家四口没了隔膜,自己再要说什么爹非护着不可!所以将手搭在云瑞的肩膀,脸上轻轻一笑:“你那会儿不是说不担心吗?”
      狠狠地甩开展翼的手,云瑞“哼”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动静。不是想认输,也不是不想反驳几句,而是这时候自己要再说出那“不担心”三个字,莫说骗不了自己,要是让旁人听见,那也显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儿子的话将展昭的目光从对岸拉回了身旁,正好看到云瑞有些脸红,却又一副赌气的模样。许也是因为白老和徐良已经平安到达的关系,这会儿他才能露个舒坦的笑容。不过他依然没有开口,而是朝着展翼晃了下头。白云瑞这脾气简直就跟他这个老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惹毛了可就难驯了。
      抿起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展翼哪里会不懂白云瑞的脾气。就是因为他现在只能吃哑巴亏,自己要不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僵硬紧绷的氛围中,云瑞对猫儿的态度转变,恐怕是五爷心中唯一欢喜的事儿了。只可惜现在不是一家四口坐在炕头上唠家常的时候,见展昭看了俩孩子一眼之后又回看对岸,这才道:“看来至少现在对面没有埋伏人。白前辈没做手势,应该是机关也没有问题。”
      智化在一旁疑问:“既然法光和王顺将人和四宝放在天外楼,那他们就不能把那桥给毁了?若是那桥面上也有机关呢?”
      沈良接道:“智兄所言也有道理,但我相信以王顺和法光的心思应该不会那么办。前面四关的埋伏都甚是凶险,他们必然自以为可以让咱们知难而退。而且他们既然将天外楼作为最后的关卡,那这楼里的机关就必定比外面的五关还要厉害。摆设机关的人多少都有点儿显能的心思,他是断然不会做这种事的。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毁了自己的杰作?”
      众人点头,都觉得沈良此言甚是有理。但法光的心思如何不说,那王顺却是个一心要报仇的“亡命徒”,他是断然不会有那显能的心思的。只要能制住他们这些对手,报杀父之仇,他恐怕什么都不会在乎。所以展昭即便没有将问题出口,免得惹众人过分担忧,五爷却还是明白这傻猫的心思。
      “还有。这桥本身是建在悬崖之上,掉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根本不用多说。他们要是想在桥面上做机关,那个难度可比咱们过桥还高。我想除非他们能给得起金山银山,否则没有工匠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他们改装。更何况王顺他们之前将艾虎等人送进天外楼,肯定不是过的铁索桥。所以过桥的时候只要大家谨慎小心,就不会有危险。至少绝对没有断裂的可能。即便出个窟窿之类的也不妨事。”说完这些,五爷立刻将手搭在展昭的肩膀,对四个小弟兄及房书安说道:“一会儿你们五个跟在最后面,切记要提气使上轻功。”
      卢珍点头,老房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芸生和展翼历来都是最明白事儿的,就算心里不太舒服也不会说什么。倒是这一次白云瑞也出奇的一言不发,虽然没有点头,可也没有一点儿想要要尖儿的意思。

      “轰隆”的巨响自悬桥处传来,等眼看到两边的桥身随着那胳臂粗细的铁链逐渐放下,直至两方相对,将两岸连接在一处。众人这才移动脚步往桥的方向走。毕竟在桥放下的同时索轴上会不会被下功夫,没人吃的准。
      渡桥的过程印证了沈良的分析和五爷的推论。桥身上虽然有几处不明显的断痕,却还瞒不过这些人精的眼睛。而且这幼稚的伎俩,别说哄不了精通奇门阵法机关埋伏之人,就连房书安都不可能这么缺心眼儿的上当。所以绕过那几处“陷阱”之后,老少十三人全部平安过到了对岸。
      向前走到白老面前,展昭立刻询问:“前辈,这附近可还有其他埋伏?”
      白老点头:“刚才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往天外楼去的路。除了有一些陷坑之外,边上的岩石上也有一些明显的弩孔,估计里面肯定有零碎。不过这些都好解决。只要不碰上触点就没问题,但是基于安全起见,还是让这小哥儿几个先把这些玩意儿毁了为上。”
      得了师父和师叔的吩咐。云瑞同展翼立刻来了精神,卢珍此时也抽剑上前,扭头还问房书安:“你是继续留这儿吹风还是跟我们伸手?”
      老房“嘿嘿”一笑,却也无可奈何:“拿的兵刃都被我爹给扔了,我拿肉手也不成啊!”
      一旁的厉传风将腰中的佩刀递到老房面前,朝他微微一笑:“拿这个去吧!”
      大脑袋乐呵呵地将厉传风的刀接到手中。一边跟上卢珍等人的步伐,一边道:“诸位爷爷和老祖宗们放心!有我房书安出手,管叫这些幼儿伎俩没有容身之地!”
      展昭在一旁也不好乐,只是周遭的气氛被房书安这一下就缓和了下来。快走两步来到白老身旁:“您之前说破天外楼之时需要先行分兵两路,这如何分派,还得请您的安排。”
      那些小机关有云瑞,展翼和卢珍带着,加上徐良,芸生和房书安当帮手,自然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辈担心。所以展昭这句话正是现今的要点。人们听完之后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虽然都面带严肃,却皆有跃跃欲试之态。这一战过后,所有的麻烦就都解决了!
      白一子看了一圈周遭众人,拧眉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带着展翼、云瑞、徐良和卢珍四个小弟兄及古云飞六个人算做一路。白玉堂和展昭带着厉传风、智化、沈良、白芸生爷儿四个另一路。留下闻天海和房书安还有无同在天外楼外面接应,也免得出现什么意外之时,所有人都在楼里不能察觉。
      这么安排自然是上佳之选,但展昭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因此等到众人迈开步伐之后,给了玉堂一个眼神,而后退到闻天海身旁:“闻兄,这楼外的事可就全靠您盯着了,万一有什么动静,就点这根信号烟花给我们报信,虽然在楼里看不到,可声音还是可以听得见的。”说着从百宝囊中摸出烟花递到闻天海面前,而后继续道,“方才在铁索桥上的事实在没法让人对这里的局面放心,所以要是出现意外,切要守命为先!”
      闻天海明白这其实就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留下来的三个人,房书安是个大饭桶,无同和自己都是外人,所以虽然心里边不痛快也没有什么不忿的想法。倒是展昭的话让他觉得心中舒坦了不少,而且这言语中的重任相信,也让他自然而然地拍胸脯子应承了下来。“这一点展大人放心,就算再有那不要命的出来,凭我们仨人之力还没什么可在乎的!不过各位在楼里注定比我们在外面危险得多。就像你方才说的,切要守命为先。”
      原本因为师父和师弟的关系,闻天海对展昭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虽然没有司徒辉那样的反感和厌恶,却还是觉得有些不那么自在。但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是进到五关之后,展昭的言行作为都无一不让他信服和敬佩。而且再看到他与白玉堂二人的惺惺相惜生死与共,或多或少都能体会到那必然是一种旁人插不进恶言的幸福。只是也正因为看见了,看懂了,他才难免用展昭的话回了他自己的言语。这个性情温和对人谦厚的展护卫,真的是会豁出命的!

      断崖悬岛的面积并不太大,方圆也就只有两里左右,天外楼所建的地方,是小岛的最顶端。山势很是平缓,如果不是沿途偶有陷坑暗镖等埋伏加以阻挠,从断龙桥到天外楼下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许是周遭没有山峰遮挡的关系,岛上的风要比对岸强上许多。展昭下意识地抬手紧了紧衣服领子,就觉得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看来今天解决掉这个天外楼之后,自己就算再不想放开双手听玉堂的去休息,也已经没有可能了。
      突然一阵劲风吹过,一片枯叶随之挂到了展昭脸边。扭头躲闪之时,眼光刚好瞧见远处,大约是在山峰背后的位置露出一个屋顶。“玉堂你看!”
      虽然风卷枯叶只有那么一瞬的功夫,可五爷的目光也已经跟着随了过来。就在展昭开口的同时,他也见到了那个所在。想起那些武僧的供词,他回头问道:“无同师傅,这里就应该是那扫楼人的住所了吧?”
      尽管并不知情,无同还是点了点头:“看来必定如此。白大人,用不用贫僧过去看看?”其实在他看到从对岸冲出来一个亡命徒的时候,就猜出了□□。这个悬岛上的地方虽然不小,却早就被布置了满地的机关。能容人居住的地方也就自然不会太大。而且自己跟在法光身边这么多年,就算不是所有事都知道,如果在天外楼附近养了一堆人的话,他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因此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个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扫楼之人。
      五爷刚想开口应允,展昭就抬手摆了摆。“现下还是以天外楼为要,不要节外生枝。若是那屋子里有人,也断然不会等我们去那里搜他。若是再有什么特殊的埋伏,倒是得不偿失了。”
      沈良点头,伸手在无同的肩头拍了拍:“这件事儿等咱们把楼破了再看。我也想知道知道,是什么人肯为了王顺和法光如此拼命!”

      当众人来到天外楼楼下的时候,刚好正入午时。
      破楼可是个耗费体力的活计,即便还没到用饭的时辰,人们还是决定先填填肚子再做接下来的行动。
      借着吃喝的时候,白来,白玉堂和沈良三人仔细地计算了现在可以进楼的方向。最终决定在正南和西北两个门分别进入天外楼。而后两队人分别上到三楼,在中央的弥勒像对面汇合。
      商议之后,人们吃喝完毕将身上的包袱和不必要的零碎都放到了楼外交给房书安看管,如此轻装上阵实在是比之前这几天背着那么多累赘舒服得多。
      不说白一子领着徐良等人自南门进楼,单说五爷和展昭爷儿六个绕到西北面,打算进楼。
      与其说这是一座高楼,看外形不如说是一座佛塔。自下而上逐渐缩小,五楼之上还有一个翘瓦的尖顶。看上去楼内的面积必然也跟外面一样自一楼向上逐渐递减,如此看来对他们寻人找物倒是有了些许好处。
      楼门口没有像当年冲霄楼那么多啰嗦。没有石阶围在楼边,门上也没有装饰的兽面铜环。天外楼的八面门全都一般无二,上拱的两扇木门漆成了大红色,门周围的三十六颗铜钉和门扇上的铜环在日光下显得尤为亮眼。
      沈良自报奋勇上前开门,实则也就只是用手中的兵刃去点门扇而已。尽管楼图上并没有显示这本是用来装经的高楼会有门弩打出,他们还是无法放心。因此在沈良将门推开之后,所有人都侧身跳出一丈开外,包括沈良自己在内。
      片刻之后,门里果然没有出现任何动静。放下心来,爷儿六个这才重新聚到门口。
      五爷回身对众人道:“现在进楼,我和沈兄在前面开路。你们跟在后面,千万不能有丝毫错步!这天外楼的机关不管有没有改动,都比那五关里的精细百倍,而且咱们到现在也没研究出来总弦在什么地方,所以机关只能随遇随破,万万放松不得!”
      听着老叔如此谨慎的话,再见其过分严肃的表情。芸生除了心中安稳之外,也不得不叹上一句。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展叔的潜移默化,那自小就目中无人,一向性骄气傲的锦毛鼠,谁能相信会有这么沉稳顾局的时候?
      展昭此刻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如今他满脑子都是如何赶紧解决掉天外楼,将艾虎和柯希乐平安救出去。所以玉堂的话一出头,他立刻点头。对于破机关埋伏这一点,他对身前的两个人有绝对的信任,也必须信任!
      本想拉过猫儿的手说几句让他放心的话,可在看到展昭早就满是信任的表情之后,他只能勾起嘴角,朝自己这宝贝猫儿微微一笑。而后立刻扭身,将手一挥:“走!咱们爷们儿现在就把那老秃驴的得意之作毁他个稀巴烂!”

      从门口到楼梯的距离不足三丈,依据方位和时辰计算好所该行走的步数,到达楼梯也只是转瞬的工夫。图纸上所写,一楼的地板下皆是翻板,下面没有转轮刀,只是深有五尺,若是人失足落入单腿,那身体的力道足以让腿骨骨折。只不过这一次五爷和沈良没有决定将这些机关触动。一来这里的空间不如五关那么大,万一机关被修改里面散出弓弩,想要躲闪便极其困难。二来在到达二楼的楼梯口处,有破坏这些翻板的控弦。再者如果到达楼上还找不到破坏整个天外楼机关的总弦的话,再下楼的之时,也必然不可能选择这条路了。现在抓紧时间才是真的,其余都是浪费精力的举动。
      楼梯上的埋伏可变换的种类不多。这一楼通往二楼的就是普通的钉板。试探了一下机关的强度之后,五爷便决定让众人扶攀附着扶手,踩着楼梯的边缘向上行走。只要动作足够轻,就不足以触动楼梯中间的顶板弹出。自然,在上楼之前他们也仔细地检查过所能触碰到的扶手,实木的坚实声响,证明其上没有再加埋伏。否则若是没有一个可供上下的道路也就不像话了。
      等到跟在最后的芸生站到二楼的楼板上之后,沈良立即扭身,找准安全的地点几步就来到了一处黄铜打造的落地莲花座灯旁边。这座灯高有六尺,铜质的三层莲花每一层分为六瓣。在最下面那层花瓣的瓣根处,都垂下一根六寸左右,手指粗细的铜质锁链。
      莲心的部分是不深的凹槽,里面装着绒制的灯芯和半盏灯油。一股子松香的的味道钻入鼻孔,他微微勾了下嘴角。“看来这里经常有人来添油,就是不知道里面的佛爷受不受用。”说罢伸出双手拽住那六根锁链,猛地向下用力一拽。
      眼前的三层莲瓣受力一同向下折去,紧跟着就听到楼下一阵杂乱的声响。等到动静消失之后,沈良这才松掉力道,将两手放开。“这里面勾着的簧可是够有劲儿的!”
      明显看出沈良方才攥得十指骨节发白,不用想也知道是使了真劲。五爷笑道:“再有劲儿也被你给拽瘫了。法光那老东西要是亲眼得见的话,非得疼得吐血不可!”
      “莫说这些,还是赶紧上楼要紧!别让那爷儿六个着急!”知道在自己身后的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所以展昭朝那有些“嬉皮笑脸”的老鼠瘪了下嘴。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这种半开玩笑的话很是中听,至少不至于让大家的情绪过于紧绷。
      见到展昭的表情,五爷的笑意更浓。“他们也没那么快上得去。这第二层虽然不像第一层分成了八块,可也被分成了四个房间。每一间都有不同的机关,咱们要过去得闯,他们也一样。”说把将右手搭在猫儿的肩头,伸出左手一直二楼上的这些书架:“咱们得读读这些和尚经,而后才能平安上到楼上。”
      房间的面积不大,所以只有墙上的四盏油灯和楼梯口的那座莲灯,整个空间也足够明亮。身边的这些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书,虽然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暗藏着不少要命的机关埋伏,但此情此景还是会让人觉得心中宁静,察觉不出有丝毫杀机。
      打进楼开始,展昭就发觉这里的布置跟那五关的鬼煞之气有着天壤之别。看来法光当年修建这座天外楼,的确只是为了藏经收典,许还有一些贵重的东西需要保存。只是如今这清净之地竟然用来扣押朝廷命官,私匿赃物国宝,不知道那法光是如何想的。
      从自莲灯所在的地板开始数起,每踏三格便是一处机关,而与之相连的前后左右,三格之内都是平安的所在。算计好行步的方法之后,众人便开始往对面的墙角走。而这一路上自然要拐过不少书架。打开通往三楼暗门的机关,就被隐藏在这些经书当中。
      有楼图做底,找到机关打开暗门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暗门打开之后的情形让大家伙儿不得不心里边一紧。通往三楼的楼梯两侧没有扶手,只容两人并肩行走的楼道两壁,嵌着很多锥钉。钉尖虽然有些圆滑并不尖锐,可这样的情形在人眼中看来,还是不能没有一点触动。毕竟这么窄的通路上出现这种情形,那种压抑和紧张是不能避免的。
      “倒是比镇妖洞里那些钉子强多了。”给了众人一个看似轻松的微笑过后,五爷头一个踏上了楼梯。“记准了我踩的地方,先别跟着上来!”
      展昭本想紧跟着玉堂的脚步上楼,结果一句话就将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只是眼看着玉堂越走越高的背影,两侧的锥钉便让他愈发觉得可怖可憎。心里猛然一窒,不该记起的回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钻进脑海。所以下意识地想要攥紧拳头,两手的疼痛也因此再一次袭来,这倒是让他的紧张有了些许缓和。盯紧玉堂的步伐将其牢记在心,立刻就将那股子涌上心头的旧日阴影甩到了脑后。
      谨慎地上到了楼梯的拐角处,五爷抽出御龙在边上试探了一下,发觉果然如楼图上一样没有增加埋伏,这才让下面等待的五人上楼。不过当他扭身之时看到展昭瞪着的眼睛,心里就一阵不适。暗叹了一句:这臭猫怎么就不能歇歇脑子!却还是心疼得不行。

      三楼的布置看似空旷简单。大体的情形跟一半寺庙的大殿没有什么不同。北面座有一尊弥勒佛像,看起来应该也是黄铜铸成。在弥勒像的前面有一个供桌,上面摆放着香炉及贡品,只不过除了香炉是真的之外,边上那几盘子贡品都无疑例外全是铜质的假物。看上去十分不顺眼。
      弥勒像的两边分别站立了十二尊尊者像,左右各有六尊,形态各异,只是手手相连,像是在包围着什么东西。两侧的楼梯入口,就在最靠外的尊者像外侧手边。而楼梯楼边上的落地莲花座灯的支柱,责备我在了尊者像的手中。
      按照之前对楼图的分析,那弥勒像上面的第四颗牙就是开启上的到四楼的机关。然而想要毁掉控制楼上楼下部分机关的控弦,就得在那佛像的身上下工夫。看来法光是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座楼有被破的一天,才将控阀安装在了弥勒像的肚子里。只是不知道这铜像究竟能有多厚,好不好捅开。
      宽敞的楼上如今站着十二个破楼之人,跟那十二尊尊者像站在一处,便显得空间有些拥挤了。重要的是那些高人半身来搞的佛像盯着中间的众人,实在是很有压迫感。
      两队人马平安的会合在一处。互相简单所说了上楼的经过之后,所有人都得出了同一个概念。那便是这楼上的机关跟楼图上没有丝毫改变,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没有出轨。虽然还有一半的路程,最难对付的还在上面,但仅凭这些,大家伙儿就相信这个天外楼没有被王顺改动过。
      “楼内的机关过于精细,本身就没有什么改装的可能性。无非是换汤不换药,影响不了机关的控弦。而且那老秃驴敢以这座楼为赌注跟咱们最后一搏,就表示这里是他的得意之作。既然那么有自信,他当然不会再画蛇添足。”说完这些五爷的心里的结顿时松了两个扣。
      沈良闻后点头:“只不过他是肯定没有想到事情到了后来会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不但王顺勾结了荆月梅等贼人丢尽他的脸面,他手下的武僧还背着他干出撕毁字据的丑事。到最后下不了台,又被二圣请走。根本连藏匿楼图的机会都没有。”
      展昭苦笑:“人算不如天算。这短短的十多天,真是多事多非。既然相信这楼里的机关没有改变,咱们还是赶紧上楼吧!艾虎和柯姑娘没准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一旦想到这个,展昭立刻皱了眉头。他是真担心等到见了人影,结果会是无法面对的结局。
      五爷将手放在展昭的肩头轻轻地按了按,并没有说什么安慰宽心的话。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分晓,而且他也清楚,这呆猫的脑袋瓜子里没有一天不装着旁人的安危,要不是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不再讨论多余的话题,白老踩准地板来到弥勒像的近前。轻松开启了上楼的暗门。这既要捅破铜像又不能伤到里面控弦的活计就交给五爷和徐良。
      只听两把宝刀落在铜像身上的“叮当”声在耳边回响,人们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这东西是真不怎么动听。
      幸而铜像并不算太厚,以御龙和大环刀的钢口,二十几下就在铜像的肚皮上开了个五六寸见方的口子了。里面露出的,正是大家要找的机关阀门。
      五爷伸手就想往里够,展昭赶紧出言阻拦:“等等!”而后按照方才玉堂和白老所走的方位,快速来到铜像近前。“拿这个垫手上!”那怕知道这里面九成九没有下毒那种下九流的埋伏,眼看着玉堂伸手就要摸,他依然不能放心。就似当年在雾花林中中,那老鼠一时情急拍掉手中的竹筒一样。担心,有时候不分根由。
      接过展昭递来的一块油布,五爷趁机碰了一下猫儿的手指,而后以极低的声音问道:“还疼么?”
      无可奈何之中又满是心暖,所以翻了一眼之后,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若是说不疼,那老鼠定然比知道自己疼更心里边有气。何必明知人不信而欺人呢。可眼下他怎么看也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吧?“别分心!”
      五爷“嘿嘿”一笑,也不赶展昭离开,而是将心思收回来,专心在破坏铜像肚子里的机关所在。隔着油布,手感有些不真实,但每一处的细微活动都不可能逃过指尖的触感。因为这个控弦被安在佛像的肚子里,所以在楼图上根本没有写破解的方法。而且这样的情况清扫楼内机关的时候,这里也够不到,所以手感上有些执拗。
      此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白五爷的身上。而五爷也果然不负众望,在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终于手下用力扣住一处,猛地叫力掰起,而后迅速下按。紧跟着就听到“轰隆、咔嚓、哗啦……”等等不同的声响子四面八方一起传来,直响得人耳根子发麻,不得不担心是不是这楼就要塌了。
      自然。法光耗费心血建造的天外楼不可能因为破坏一处控阀就到时塌楼。所以过了好一阵子,等到响动彻底消失之后。人们这才想起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通往四楼的楼梯在五爷破坏掉弥勒像肚子里的控阀之后,整整下降了三四尺的高度,而且在因为下降而露出的两侧墙壁上,打出了几十只圆头的锥镖。众人此时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镖的形状和力道究竟会对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因为楼上的六个兽型,他们必须要将其全部铲除。否则同往五楼的楼梯前的铁栅栏不会开启。
      所以上到四楼之后,人们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或是能够隐匿暗房的机关。只是那六个兽型的形态实在让人拧眉。八棱型的房间之内,每隔一面墙就立着一尊兽型。豹、狼、熊、猿,每一个兽型的身高都在九尺开外。形象做的极其逼真。而且这些假畜生们外罩着皮毛,因此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打造的。
      天花板上吊着一只雄鹰,通往五楼的楼梯口,一条巨蟒盘在了旁边的柱子上。这两样显然难对付得很。现下最好的状况就是逐一击破。好在人手够多,就算是六尊兽型一起发动进攻,他们也能两人对付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楼图上没有写如何避开这些畜生。而五爷等人绝对相信,这六个畜生肯定有一个总弦在控制着。否则岂不就成了王顺或者其他武僧送东西送人上来,也要打斗一场了?只是那个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本来是不想让展昭抽剑动手,可展昭已经把巨阙提到了手中,他再想让那猫儿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就算是自己豁得出脸面,他也不能让展昭下不来台。所以心疼之余立刻退步来到猫儿身旁,对众人道:“现在咱们不能疼惜手里的家伙儿,不管这些假畜生是什么玩意儿做的,咱们就只能捅坏了为止。豹的死穴在头顶,熊的在咽喉,狼的在左眼,猿猴的在心脏。上面的鹰只要砍掉脑袋他也就废了。至于那条蛇更好对付,在七寸的部位将其砍断。只有这样那道石门才能开。”
      老少爷们儿点头称是,一个个都抽出腰中的宝刃,霎时间整个四楼之内一片光芒闪过。
      最先攻向众人的是正南面的那只黑熊。只见它晃动着脑袋张开大嘴,伸出两只爪子就朝着人群冲了过来。只是眼看着猛兽攻至,却只听到“喀喀”的声响,听不到兽鸣的错觉更让人后脊梁发毛。
      死物,在它能动的时候永远都比活着的瘆人。
      搪在黑熊左臂之上的,是徐良的金丝大环刀。老西儿此时用上了九成的力气,虽然将黑熊顶推了半步,却也被震得虎口发麻,好悬松手扔刀。要紧的是,大环刀的刀刃只砍掉了一块皮毛,而且刀身相抵的时候触感似乎颇为绵软,就像这熊真的有皮有肉一般!“各位,这东西身上有肉!”
      还不等大家伙儿想明白这“有肉”二字的缘由,那只黑熊就立刻反扑了过来。而且两只爪子前面的尖甲突然伸出,映着灯光好不吓人。
      看得出徐良方才费了不小的力气,所以这一次展翼,白云瑞,智化和五爷白玉堂一同伸了手。四把宝刃同时落在黑熊的身上。那只熊的右爪子生生被御龙给断了下来。展翼的扫魔剑也将熊的耳朵削下,云瑞和智化的两把家伙则一左一右刺进了黑熊的软肋。可死物终究是个死物。只要死门不关,它就会永远不知疼痛,不知残缺的活动下去。
      所以尽管身上已经被砍坏了好几处,这畜生却依然挥动双臂继续往人群里冲。就连云瑞和智化的刀剑给他来个了透膛,也只是抑制了它的速度。
      展昭此时已经将手中的巨阙抬起,点脚尖上步蹿身,直接落到玉堂的左后侧。此时这尊黑熊早就冲到了五爷的前面,正好是展昭两臂的范围之内。巨阙的重量加上运到胳臂上的内力让展昭觉得疼痛无比,但尽管如此,他却依然将剑伸出横在黑熊的咽喉前面,用了全身的力气和身体的重量将剑往后朝玉堂的方向一带。“咔”的一声响动随着巨阙的抽离瞬间消逝,而这只黑熊也像一下子散了魂魄一样,当时倒地。

      众人想的挺好,本以为这只黑熊破了,可以借此看以下里面的构造,接下来的那几只也好想法子应对。而且五爷见展昭手上的白布已经开始渗出血红,也想立刻就拉过那傻猫在自己身边重新处理伤口。
      结果那其余的几只猛兽却不想给他们时间。就在那几百斤重的假畜生倒地之后,过大的震动感触动了另外几只兽型的机关。以至于弦簧转动的声音在四周及头顶响起,即便再不想这样,一场混战也已经无法避免了。
      此时此刻不但是要破坏机关,上楼救人这一点了。如果大家伙儿不拼尽全力将这攻过来的四只彻底击垮,搭上的恐怕就是鲜血和人命。
      人多力量大是不假,但人多了,在某种时候也会成为阻碍。就比如现在。上面的鹰好不好对付还在其次。光是那三只野兽就自三方而来。众人都被围在当中,比三楼窄了不少的面积之内就不好供所有人都拿出兵刃伸开手脚对敌。想要腾空跳跃,绕到兽型的身后攻击,一则是死穴都不在后面,就算把脑袋砍下来也没用;二来靠近兽型原始位置的地板下面就有机关,若是踩中墙面上就会打出飞弩,就算数量不多,混战之中也难免受伤。就更别说那在天花板上盘旋,随时俯冲攻击众人的飞鹰了。
      激战但中能听到的只有损毁机关以及金属碰撞的声响。混乱来得快,破得也并不太困难。只是因为场地所限,芸生和智化的肩头被鹰抓了几道伤痕。五爷的左胳膊挨了那只金钱豹一爪子。袖子当即被撕掉了一半,顿时冒出了血红。不过这都不是要紧的。独独展昭在刺穿那只猿猴心脏的同时,自那猿猴乱挥的两只爪子打中了他的右侧胸口。这畜生被他破了死穴,他同时觉得胸口一甜,眼前登时有些发暗。好在他立刻提气下压,这才缓了过来。
      厉传风就在展昭身边,刚将那飞鹰的脑袋砍掉,就见展昭右脚后撤了半步,而后突然身体一晃。“展兄弟,你没事儿吧?”
      展昭摇头:“没事儿!”说把转身蹿到展翼身旁,想要帮忙对付那只银白色的巨狼。
      大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四楼中央就横躺了五只兽型的“尸体”。等到尘埃落定,紧张加上卖了针力气,人们全都通身是汗。五爷捂着胳膊上的伤,看着一地狼籍的模样,扭头啐了一口。“真都够厚实的!这可真是白来的钱不花白不花,有人天天往庙里送,他就用那些钱做这些玩意儿!”骂是骂了,心里却不得不暗生佩服。那法光的机关制作的着实精巧,比起当年的冲霄楼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冲这些兽型难对付的程度,那刘道通就是三个也白给!
      虽然将不必要的零碎都放到了楼下,金疮药还还是随身必备的。而且他们这些绿林人百宝囊极少离身,这爷儿三个身上的伤病不是问题。展昭将药粉洒在玉堂的胳膊上,见那老鼠半条胳膊光在外面的情形,不得不问:“这怎么办?”
      五爷咧嘴一笑:“这多凉快啊!”突然见那猫儿张嘴要说话的时候齿间藏血,他方才松下的神经立刻绷紧。因此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一把拉住猫儿的胳膊。“你嘴里是怎么回事儿?刚才伤到哪儿了?”
      “挨了一拳头而已。还是先顾你自己吧!”说着就想去似自己的衣服给玉堂包扎。
      五爷哪里能是这么好糊弄的。就算现在不能追究这笨猫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那双手上渗出的鲜红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我这个一会儿包,你赶紧把手给我!”之后不容分说将展昭的双手捞起,而后打算重新拆掉包扎想要再上药。
      展昭连忙撤手之时,白一子也抓住了白玉堂的肩膀:“你现在要是给他拆开,一会儿他这手就不能动弹了。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他拿什么应变?你还能把他装在口袋里不成?!”
      一句话说的白玉堂和展昭全都尴尬无语。五爷听话地放下展昭的双手。“可他这样再把内力灌到手上就不是疼而已了!”
      白老叹了口气:“我相信展昭不是小孩儿。孰轻孰重他自己能掂量出来。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他总不至于自己把手给弄残废了。”
      说是相信自己,可展昭依然听得出,这句话明显是比玉堂还要严厉的警告。尴尬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撤手放回身侧,点了点头:“前辈所言极是。”

      有了方才的经验,制服那只巨蟒就只是力气的事儿了。其他人没有动手,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云瑞和徐良两兄弟。
      找准了七寸,直接照着死穴下手。就算那条蛇内的机关再精敏,也不及云瑞和徐良的手快。尤其此时,左右没有人和其他物件阻挡,兄弟二人在动手之时就没了顾忌。所以不消片刻,那只巨蟒就被砍成两段,瘫在了楼梯的前面。
      此时,楼梯口处的铁栅栏开始一点点向右侧墙内扯去。不一会儿的工夫,通往楼顶的楼梯就再没了阻隔。
      估计是对那六个兽型太为信任,所以上楼的楼梯和五楼之内基本上没有什么要命的机关。而诸如翻板,箭孔之类的零碎早就在破坏弥勒像的时候解决掉了。因此上到楼上要注意的只有正背面墙壁上的八十一座佛陀像。若是那些六寸来高的佛像一同发出弩箭,谁也没有办法全部挡掉。
      “先找找人和四宝!”上到楼上,展昭立刻放眼室内。这一层的面积明显比四楼又小了三分之一还多。而且楼下是八棱形的房间,而这里则是四四方方的一处所在。但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儿。
      用眼睛扫了好几遍,这层楼上除了那些摆在墙龛里面的佛像之外,甚至连一张供桌都没有。“这种地方究竟怎么藏人?”云瑞不自觉地问出了声音,心里的气就甭提了!这么多人废了这么大的劲,好悬丢了命才拼到这个地方。那老秃驴居然给弄个空屋子当结尾,这要让咱们白家的小爷如何不气不恼?!
      展昭摇头:“法光既然一开始就把这里当作赌注,作为他最信任的地点,他就不可能对我们撒谎。而且他们所能控制的地方就只有摩勒寺和五关及天外楼之内的这些地方。摩勒寺咱们已经搜了个底朝上。五关中又只有镇妖洞可以关人。既然这天外楼是法光的毕生心血,这里就不可能是间空屋!”
      白一子听后点头:“说得对。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暗室的所在,先不能轻举妄动。”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张楼图,将目光放到了五楼的结构图上。
      “当年冲霄楼的楼图上也没标着密室在什么地方。看来这法光和刘道通还真有谈得来的地方!”笑谈了一句过后,五爷没再打扰白老查看楼图。而是提高嗓门喊了一句:“艾虎!你小子听到就回个动静!”
      五爷这一嗓子就算逆风也能传出百十来丈远,就更别是在这个不大的楼室之内了。只是众人等了老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所有人都心头下沉,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不好的念头。小弟兄们不相信艾虎连这几天都挺不了,因此哥儿五个跟着喊了起来。这下子恐怕就连楼下的三个人都能听得见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当五兄弟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人们突然听到一声响动。“啪!啪!啪!”紧跟着又是三声。明显跟机关活动时的动静不一样。应该是金属撞击的声响。而且这声音就来自南面那座墙的后面!
      展昭立刻眼前一亮,赶紧高声大喊:“艾虎吗?若是挺得见你就再敲三下!”
      “啪!啪!啪!”又是三声。老少爷们儿顿时激动地呼喊了起来。人没死,他们这么多天的生死拼搏就不会白费!现在只有最后一道机关要破,只要破了这个,一切就都结束了!
      展昭赶紧扭头:“前辈,那些佛像的机关可有破法?”
      白老拧着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那面墙,而后又抬头看了看楼顶,片刻之后才道:“那面墙的控弦应该有两处,一个就是楼图上画的,只需要用将第三行左数第四个佛像的莲台打破,将里面的簧打断,那些零碎就不会再射出。但那样一来那些弩箭在墙里就成了暗室的门闩,咱们不可能将其打开。还有一个据我猜测应该就是咱们脑袋顶上那盏油灯。只不过在开门之前,那些弩箭必然会先打出来,所以去开机关的人就尤其危险。”
      “您的意思是要将那灯的链子拽下来?难道王顺他们进来关人藏四宝,也要费那么大劲?”智化实在是觉得这个法子不那么容易,而且这么个开门法,根本就是等于豁出命去吧!楼梯立地面只有也就有一丈半的高度。人要抓住灯的链子吊在上面,而那些机关弩箭又要射出才能开门,这不等于把双腿供出来当靶子吗?
      白老晃头:“我只说这是我猜测的法子。这东西总有个万一,破机关就跟打赌一样,不管有准没准总有输的时候。一个机关有几个开法都很正常。楼图上根本就没有绘制密室的所在,那再有多简单的法子一时之间也琢磨不妥。当然这法子是冒险了点。”
      眼看着离艾虎和柯希乐两个人就只有一堵墙的距离。可这堵墙就是难以打开!智化的顾虑没错,白老的说法也无可厚非,现在的情况俨然只能二选其一。要么在按照白老现在的想法,试试那根灯链子。要么就是重新试探机关,没准儿会找到更简单的方法。然而时间的长短也同样是未知。只不过密室里面的两个人恐怕已经几天几夜水米未沾了,多呆一刻,勾魂的绳索就近上一分!
      展昭这还是头一次憋不住性子,只求快一些结束眼前的一切。身体里的难受劲儿越来越强烈,若不趁着现在赶紧解决,他真担心再耽搁下去自己会突然倒下。那样一来不但当所有人受惊分心,还真真正正在这最后一关成了累赘!所以他现在满心都是那种“债多不压身”的念头。反正今天结束之后自己也不得不去休息,那与其再让旁人受伤,多一个人遭罪,干脆就都揽到自己身上得了!“前辈,我去试试吧!”
      展昭想得倒是痛快,旁人哪里能容他这么做!这一次除了五爷气得咬牙之外。就连白一子都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看来江尧和司马真的话还真没错。展昭这小子,就是欠歇!也不等白一子否决,五爷阻拦,厉传风在后面也忍不住了。“还是我去吧!展兄弟,虽然我的轻功不如你,但好歹也拿得出手去。如果诸位相信,厉某愿意一试!”

      厉传风飞身纵起,伸手抓住油灯的锁链。胳膊触碰到的热度并不足为惧,只是手中锁链突然下坠的感觉让他的心忽悠一下失了底。眼看着链子越沉越快,越拉越长,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耳边“咔啦”一声响动过后,他就猜测是触动了机关,所以将全身的力气运到腰眼,在空中来了个鲤鱼打挺,撒开双手将身体往楼梯的方向弹去。
      而与此同时,那八十一尊佛像一同张开嘴,从里面接连不断的打出几百只弩箭。直接朝着对面的墙壁射了出来。好在厉传风的反应够及时,动作也够快,否则就是个万箭穿身的结局,而不仅仅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在腿肚子上来了两下了!
      等那些弩箭全部打完之后,众人这才从楼梯上重新走回五楼。眼见到在墙壁的左侧缓缓打开一道石门,人们的心全都放回了远处。无论如何救命的门已经打开了,厉传风付出的代价也不算白费。何况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当人们近了暗门附近,那股子似曾相识的腥臊味儿就传了出来。就知道被关押起来不可能有舒坦日子过,但一想到里面不但是艾虎,还有一个未出闺阁的大姑娘,人们就不得不多了几分顾忌。
      “艾虎,你在里面吗?”智化打头来到门口,却没敢直接迈进去。里面空间并不宽,是个长条形的房间。里面只有一盏油灯点着,突然间自外面往里看眼目很不得当。而且谁也不清楚里面有没有机关。
      “我在,里面没埋伏……”虽然声音虚弱,但的确是艾五爷无疑!
      得到这句话,老少众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下子就都涌了进去。甚至连脚下踩到了什么不该踩的东西都没顾虑得上!
      借着一盏小油灯的光亮,众人这才看清楚在房间的最里面靠在一起坐着两个人,显然还不至于蓬头垢面,只是一看就憔悴得不忍入目,怕是再迟了一天半日的,两个人就真的完了。
      卢珍,徐良和芸生三人直接冲了过去。见五弟的两眼还有神采就知道性命无忧。所以芸生赶紧问:“老五,柯姑娘现在如何了?”
      “还没死……就是……刚才晕,晕过去了……”说完这句话,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支撑着等待的那点儿气力已经耗尽,亲人们都在眼前,他终于算是能安心的睡上一会儿了。
      听到两个人都没有丢掉性命,展昭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地回到了原位。可也正因为这样,那股子被他提了再提的内劲突然散去,浑身的每一处骨节和每一块皮肉都仿佛被万蚁撕咬一般又麻又痛。再也忍不住腹内拱上来的热气,猛地咳了起来。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靠在玉堂的身上,伸手捂嘴,想要像那会儿一样再忍下去,可这一次他是再也提不起那个力气了。随着咳嗽溢出的不再是带着血丝的淤痰,而是两口黑红色的血块子。
      听到展昭咳嗽,五爷就赶紧伸手将人扶住。但转瞬之后那股子血腥味儿钻进鼻孔。顺着展昭手缝淌出来的血,吓得他立刻手脚冰凉!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眼看着展昭的双眼缓慢的闭上,怀中的身体开始发软。他再也抑制不住那些憋在心里的担心和惊惧怕,大喊了一声:“猫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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