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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百零一回 ...

  •   一百零一 [入贼穴得信再开擂议抄山店内三分兵]

      说回苍九公在流金河边做了场好戏,然后搭上一条小船儿便过河到了对岸。
      蒋平说是给安排了人帮忙,却并没有从五柳店中挑选。自己人都能夜探山寨,更何况在这普普通通的小渔村里,必然少不了飞贼来探。
      这种事儿既便是再大能为的侠剑都无法全然防备得住。柳家庄每日里进进出出都是收鱼的商贩,还有其他村子来此处卖鱼的渔夫。谁又知道哪个是贼人所扮?
      只是这外请之人是谁,苍九公还真就猜不到。蒋平只是说到时候需要用人之时,那人必然会出面帮忙而已。然,其实苍二爷也并非是个浑人,即便没有人跟上狮岩峰,他也不可能会让自己的生命出现危险。只不过说到做戏……的确是生平少为之事。
      老头子坐在船上四处打量。水面上船只稀少,只有几艘不肯早些休息的船家还收着渔网。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却不表示河面上就没有山上的贼人。所以苍二爷的眉头紧锁在一处,脸上依旧带着怒气。而实则,这怒火也并不是假的。只不过并非是对着五柳店中的老少,而是对着山上的众贼。
      接过船家递过的酒葫芦,苍二爷一边小口饮酒,一边在心里思考着白玉堂和展昭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人能想出这么损阴丧德的主意,来挑拨自己和开封府众人的关系?多少年未入江湖,不在中原出现,这怨该不会是自己结下的。可既然都能算计着拿自己当刀使,看来这个出主意的人必然是对开封府中人的关系人脉相当熟识。
      如此出计,不但缺德,而且毒辣。更尤其是故意让自己那宝贝徒弟送死的用心,实在是可杀而不可留!
      可话又说回来了。王行祖也四十好几快奔五十岁的人了。居然还是分不出好歹,听不出真假。就为了争强好胜,禁不住旁人拱几个字的火。也真不怪他这么多年闯荡江湖依然是个平庸之辈。莫说比不了展昭的侠客之名,就连五鼠的义字他都没能博人信服!也罢。人都死了,再埋怨这好坏岂不是白搭!
      上了岸,天已近戌时。虽然早就问清了上山的路,二爷还是有些焦急。
      蒋平这个计想得是好,但贼既然称贼,就自然留着比常人多数倍的贼心眼儿。万一狮岩峰上的人根本就不捋自己这根胡子呢?
      边想边走。没出多大一会儿,就已经离了河岸,进了树林。
      林密之处便少见月光洒入,若不是功夫在身,想要在黑暗之中看清楚周遭是便很是困难。好在以苍二爷的功底,还不觉得眼目不当。顺着土路往远看,因为树木的遮挡根本没法子看清楚高山的所在。不过说是顺着山路直接走,就能到狮岩峰的大寨门口。
      缓步慢行变成了大踏步急走。并不是因为夜冷风凉,而是一个人在这里干想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尽管早就发觉一进到树林就开始有人跟踪自己,可苍二爷并没有将躲藏之人揪出。不是这老爷子的脾气渐缓,而是临离开五柳店之前,蒋平和展昭一再叮嘱。耐住性子是首要的大事。既然要以计还计,那就最好让那些贼人以为占到了先机。
      既然山上的贼人暗中跟踪自己的一举一动,那权且当自己一无所知罢了。等他们计划好了如意算盘,自己再来见招拆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拐了几道山路,见跟踪的贼人至今没有上前拦住自己,苍二爷撇嘴,终是决定独身一人直闯狮岩峰!

      狮岩峰的前寨门前早就有人得到了信报。而山上的几位寨主也都听到了消息。
      原本派到永州府的喽罗及小寨主回报,说是让开封府的人先一步截走了三老。山上的众人心头就是一沉。一是三寨主曹鹏曾一时口快泄露了王行祖被请的原由。二是凭着三老跟五义的情分,苍九公能不能一门心思只为给徒弟报仇,那可是谁都说不准的事儿。
      好好一盘棋突然就转变了局面,整个山寨一下午都没几个人露过笑模样。
      丧女之痛让卢佩几度昏厥。直到这会儿入夜,人也依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因此山上的事只能交给了二寨主高彦翔和三寨主曹鹏。
      “既然苍九公跟开封府那些鹰犬翻了脸,不是正合了我们的心愿?如今他负气上山,我们正好捡个便宜。”曹鹏在听到喽罗兵的禀报之后,终于见了笑脸。他倒不是怕什么,而是假如山上能多一个如苍九公这样的帮手,那可就是整治开封府那些人的利器了。
      可听到消息之后,高二爷却并没有三弟那么乐观。“我看你也甭乐得那么早。苍九公为了徒弟能跟多少年的亲师兄弟翻脸,你觉得他这次上山来,会不拿我们开刀?”毕竟如果山上不请人,王行祖就不会死。
      难得萧顺认同了二哥的话:“二哥说的对。这会儿他又带着跟兄弟翻脸的火气跑上山来,我们也得多加小心。”
      曹鹏晃了晃头:“说那些都没用。反正他现在人也快到寨门了,我们就大开寨门大礼迎接。即便他有气有火,我就不信见了灵堂他还能大开杀戒。”
      没时间过多的详议,三位寨主带着几十位请来的朋友和小寨主,一同赶奔了前寨大门。
      刚绕到前寨,就见几个喽罗兵连滚带爬的往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报,报寨主爷!有个老头儿硬闯山寨,打伤了我们好十几个弟兄!他说他上山要人,所以我们没敢开弓放箭。”
      高彦翔听后皱了下眉,而后挥手:“不要阻拦。打开中门,请老人家进山!”
      喽罗兵一听,就知道自己这顿揍是白挨了。也幸亏长了心眼儿没擅自开弓,否则那老头儿要是有了什么损伤,还指不定怎么回事儿呢!听完二寨主的吩咐,喽罗兵赶紧得令:“小的遵命!不过……我看门也不用开了。人已经进来了。”
      那边喽罗兵话还未落地,苍九公就已经过了进寨的山路,到了前寨大院儿之内。
      老爷子站住脚步,定睛往里瞧看。不禁冷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像是方才挨着手的都是脏物一般。“你们是谁出的主意请我徒弟给你们镇那狗屁擂台?!”开门见山,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听到苍九公的问话,高彦翔的心就一抖。“想必这位就是苍九公苍二爷了吧?老前辈大驾光临,晚辈等未曾远迎,失礼,失礼!”说完,他给身后人暗中做了个手势,然后抱腕弓身,给苍二爷见了个大礼。
      身后的曹鹏和萧顺自然明白二哥的意思,因此也随着口中称好一同鞠了躬。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些来人自然也都无一例外。
      苍九公完全没管他们有礼还是无礼。大踏步来到高彦翔面前,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子:“你就是卢佩?”
      高彦翔被这突来的形势吓了一跳。但好歹也是久经世面,心中再管多紧张,脸上也少见流露。没敢伸手拽苍九公的腕子,他只是略带歉意地答道:“我大哥因昨夜丧女,所以心痛悲伤神智尚未清醒。晚辈是这山上的二寨主,名叫高彦翔。”
      听白玉堂跟自己讲述了昨晚发生之事,苍二爷本想当面给那个卢佩几巴掌,让那混蛋先掉几颗槽牙。现在看来那该死的东西还不算是冷血,这嘴巴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打不上了。“我问你,可是你出主意让王行祖来给你们镇擂的?”
      高彦翔赶紧伸出两手回道:“在下在江湖上无名无号,又怎能结识贵高徒。这件事说来话长,可否请前辈放开晚辈,到厅中详谈?”
      苍九公听完皱着眉想了片刻,而后看了看高彦翔身后的那些人。左右都是些没见过面的无名之辈。偶尔有几个年长的有些面熟,也都全然记不得名姓。虽然这么多年没入江湖,没准就有不少后起之秀十分了得,可看起来,这些人一个个面露紧张,都不像是什么大奸巨狡之辈。既然白玉堂和展昭曾猜测山上该是有一个“高人”在背后指点卢佩,那么自己最好借这个机会问个清楚。即便到最后自己忍耐不住伸手翻了脸,也不算是白来一次。
      想清了主意,苍九公把手松开,哼了一声,然后道:“咱们有账不怕算!我谅你们也不能耐我如何!”说罢迈开大步就往正中间的穿寨门走去。
      仅是这撒手之时带出来的力气就把自己推搡出了两步来远。高彦翔心道为难,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了苍九公的脚步。

      奉茶客套,苍二爷全都不理。没用人让座,老爷子一屁股就坐到了正当中的交椅之上。“究竟是哪个出的主意,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站出来!否则别怪我不问原由拿旁人出气!”其实这些话半真半假。若说他想拿这些贼人出气,欲问出主使之人是真。可要让他真就是非不讲直接伸手,现下里却是断然不能的。
      众人是跟在苍九公后面进得分金厅。看着这老头子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有不少年轻气盛的人就觉得手心刺痒。只不过三位寨主都没有言语,旁人再不痛快也不能说个不字。更何况目前也还没到那个时候。
      反正正位上本来该做的卢佩也到不了前寨,那苍九公要坐也就坐了。高彦翔和曹鹏萧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心中有数,皆是回了各自的座位,没有多说废话。
      坐稳之后曹鹏这才开口回了苍九公的话茬:“前辈。这件事其实也是个巧合。我山上本有七位寨主,早年前因病故去了个一位,昨天晚上被展昭杀了一位。现在就只剩了五人。原本我们在山上的兄弟四人是根本不认识贵高徒的。是我那个退了伙的五弟马士良认识王行祖。所以在我们决定摆下擂台之后要请我五弟回山帮忙之时,偏巧王行祖就在我五弟家中做客。”
      萧顺点头接道:“所以请人是真,可要说是谁刻意出的主意,那您老人家可真是冤枉我们了。”
      好一个死人口里没招对!苍九公勉强压下这股要杀人的怒气,却还是大手扬起下拍。只听“咔吧”一声,实木雕成的红漆交椅,当时就被拍断了一侧扶手。“你们少在我面前耍花活!我苍九公不吃这一套!既然是因为那个姓马的,那你们赶紧把他给我带上来!”
      高彦翔连忙回道:“老人家且息雷霆之怒。虽说山上还给我五弟留着交椅,可实则他早就退出江湖金盆洗了手。这一次他并没有从老家回来狮岩峰,您现在要找他问罪……这,这怕是实难办到。”
      苍九公听完这句话,立刻就明白了个大概。那马士良或许真的跟自己的徒弟交情不错。但人却肯定不是那姓马的怂恿来的。天下间岂有教唆人来打擂,自己却不跟回来帮兄弟忙的道理?由此可见,这山上必然有出主意的人,而这个人也肯定叮嘱过这些人不许外泄他的身份。“他不在?那好!你们既然一个头磕在地上,那就好比一奶同胞的兄弟。兄弟有责你们代罚也不算为过!我这人最讲道理,一命抵一命,你们哪个过来受死?”
      听完这句话,萧顺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苍二爷,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人又不是我们山上的人杀的,您不找杀人的白眼眉算帐,怎么要从我们这些朋友身上下手?”
      苍九公把眼眉立起,挑了一眼萧顺:“徐良我要杀。你们这些催命鬼就能躲得了干系?若不是你们吃饱了撑的,我徒弟何至于惨死在他人刀下?”
      曹鹏接道:“老爷子,您这话可说屈我们了。原本我们也知道王行祖跟开封府是个什么关系。所以压根就没打算请他前来。是他硬说多年前展昭与他比武之时,不但用巧招胜之不武,还在您三老面前戏耍了他一番。这些年他一直在家苦练武艺,如今终于有这么个当众雪耻的的好机会,他是说什么都不肯错过的。您说说,我们正缺高人镇擂,他又是您的高徒,他自己口口声声非要上擂台与开封府,尤其是展昭比武不可,我们哪儿有驳回的道理?”
      这套词儿并非是曹鹏这样的人能想得出来的。而这其中也的确有一半是真话。若是没有当初三老庄的寻衅比武,王行祖心里也就没有那个多少年都解不开的疙瘩。若是没有那个疙瘩,恐怕事情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可是可想而知,若不是心小爱妒不服输赢,他又怎会落到这个结果!
      说实话,苍九公在听完曹鹏的话后确实有片刻迟愣,甚至无言以对。自己的徒弟是个什么货他心里比旁人都清楚。就因为展昭以拳脚赢了自己那个宝贝徒弟之后,他就在三老庄待了整整一年。旁的没干,就是在自己面前讨学绝艺,心里憋着劲儿非要有一日跟展昭比上一场,非要把当日那个脸争回来不可。前情接上后来的茬口,那些话自己要如何反驳?
      可正是这样,苍二爷才越想越气。“反正现在死无招对!你们说什么都成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也亲口跟展昭承认了毒辣的用心。现在甭管说得多好听多无懈可击,那其中也必然掺了谎话!
      高彦翔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辩白也没有多大意义。苍老前辈,我兄弟几人也自知请人前来却让人惨死心中有愧,所以已经找了最好的手艺人将尸体缝合了起来。不管您老要如何消火,也望您能先到灵堂前看个一二。”

      一夜的安睡,确是缓了不少这两日积下的疲乏。
      展昭撩开被子坐起身,才发觉身旁的人正躺在原处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一阵莫名的尴尬,让他下意识地拉过被子往腰上盖了些许。“天都入了卯时了,你还不起来,看我做什么?”
      白玉堂抬手从展昭的背后顺过一缕发丝递到那猫儿的眼边,笑道:“平日挽着也没发觉,你的头发倒是比五爷长得快多了。”
      顺过自己背后的头发看了看,然后无奈地回看玉堂:“无聊至此,不如赶紧起来运功!”话是这么说,却恼自己为何到了现在才发现,那老鼠竟趁自己熟睡之时解了自己的发髻。
      五爷坐起身,从自己这边的枕头下面拿出红色的束发丝带,然后挪到展昭背后,轻轻地将展昭的头发用手拢起:“猫儿,你我虽未行过大礼,却早已是结发之实。我这好象还是第一次替你挽发吧?”
      玉堂的动作轻得很,却让展昭的心猛地快跳了起来。朝着身后暖人的温度靠了些许,然后就顺着那老鼠的问题思考了片刻。“不记得了。”
      回想起从相识到誓爱并肩,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头。可仔细想来,那些日夜竟然像是一瞬般的短暂。无论这些岁月里有多少刻骨铭心,那些日日的细节又怎会全都记在心中。总是会有些忘记了,却又没准儿会在什么时候再忆想起来。“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五爷下了地,来从盆架上拿起了梳子。然后重新回到床边,继续替展昭整理头发。“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想到了而已。”按往日的模样替展昭梳好了发髻,五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点了点头。“还是爷的猫儿好看!”
      不知是气他大早上的就调侃自己,还是该为这臭老鼠满脸的宠爱窝心。展昭只是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叹道:“再不运功天就亮了!”
      五爷点头:“横竖都是要坐到一处,今儿就别挪到地下了。就床上打坐就好。”翻身上了床,顺便伸出手拉过了展昭的左腕子。
      根本没加留神,展昭被拽得差点倒在床褥上。伸出右胳膊撑起身子,终于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品这事儿都有点怪。平日里起床,那老鼠都比自己还要积极运功。今儿怎么扯东扯西的没个正事儿?
      虽然展昭想要挣脱,可五爷依然没有撒手。用力将展昭往身边拉了拉,这才道:“我昨天想了半宿,狮岩峰上的事儿不会那么容易就解决掉。就算擂台不打,抄山灭寨也得费些工夫。”
      倒是难得这老鼠会想正事儿想半宿不睡觉,展昭的没法不带出些许惊讶。“那是自然。你我也上过山寨,那里的确地势险峻,如果摸不清道路。仅凭着我们知道的那一条道,充其量能让我们的人上山而已。拦不住其他出路,贼人还是抓拿不到。”
      五爷点头:“而且要是擂台再开,你我肯定不能只看请来的那些人和侄子们伸手。”
      “那是自然。玉堂,你到底要说什么?”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这老鼠的性子。能把事情考虑得这么详细,估计是在心里有了什么盘算。
      五爷把身子前探,将两人的距离靠的更近:“其实我是琢磨着。你的内伤反正还没好,又不可能在这几日内痊愈。万一伸手动起招儿来,就别再事事都上前了。虽说对付几个臭贼还不费劲,可毕竟万里还有个一不是!”要不是前天夜里探山被意外发现,白五爷也绝对不会有这份儿担心。如此隐蔽的行踪都能被人发现,他就知道山上肯定有比自己和展昭技高一筹的人存在。至少是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说到在武艺上比论个胜负,他锦毛鼠自然不会有丝毫惧怕之意,只是展昭现在的状态并非最佳,要是伤到分毫,那他白五爷可就受不了了。
      说了半天,原来这老鼠是在担心自己。“就说你这老鼠不会无缘无故担心大局。”虽说是埋怨了一句,可展昭更清楚的是,玉堂那是一心在为自己着想。只可惜这种事就犹如身在江湖无法由己没有两样。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然后低下头,将额头抵到玉堂的鼻梁上。“我知道玉堂你为我着想,可是你我虽然正在假中,却始终是受了大人的委托。退一步讲,即便只是为了让永州的百姓安心,你想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吧?”
      五爷松开展昭的腕子,抬手揽上展昭的后背:“这我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世事难料,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也不是每一件事都要你豁出全力。再说了,有我在前面,你还不放心?”
      展昭抬头淡淡地一笑:“会累他人之事,我展昭从不愿做。玉堂放心,我绝不逞强也就是了。”车到山前,有什么路就得进什么路。顺从地答应了下来,也只是为了让玉堂安下心,不用再这么胡思乱想罢了。然,谁又知道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当白玉堂和展昭运完功来到前院儿大厅之时,已经有不少人在此安坐了。
      见两个兄弟进屋,蒋平赶紧招手:“你们俩来得正好。江欣方才送回了一封书信。说是我二师伯没有在山上露出马脚,得到了那些贼人的信任。”
      早上起来就有好消息,这实在是让人心头振奋。白五爷追问:“那之后的事儿要怎么办?”
      蒋平捋了捋那几根胡须:“正因为没什么进展,所以我才等你们来商量。”
      坐稳之后左右观看,一没见到左大爷和苗三爷,更没见到司徒辉。只有厉传风微拧着眉头,在众人之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展昭转脸问:“四哥,另外二老和司徒前辈呢?”
      四爷答道:“都在后院儿陪着何田二位老侠客。其实这事儿还得咱们哥儿几个拿主意,在座的这些位哥们儿打头阵。咱总不能指望着老人家们伸手,咱们这些人后面缩着吧?”
      一旁的邬义点头称是:“四老爷说得对。您几位说怎么办,我们这些人就一帮到底!”
      四爷笑着点头:“这才是好兄弟!”言罢他转脸问展昭,“展弟,你认为这擂是打好还是不打好?”
      展昭思虑了片刻,这才回答:“依我看能打自然还是打的好些,这样我们也好趁对方专心对擂的时候调集兵马。想那山上上千来个喽罗兵,就算不能各个擅战,也绝对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拦得住的。四哥您看呢?”
      蒋平边听,边频频点头:“话是这个话,理儿也是这个理儿。现在最首要的得把山上的出入道探听个清楚。否则我们有兵不也白搭。”
      左右都不见那黑蝙蝠江欣的踪迹,白五爷很是差异:“不是说江欣回来了?怎么不见人呢?”
      卢方答道:“跟着苍二爷一夜未睡,他这会儿正在船蓬里休息,他说等我们有个主意,再起来上山,就不来店房引人眼目了。”
      五爷撇嘴笑一下:“倒是难得他这么卖力气。四哥,我和展昭知道一条上山的秘路,山上的那些贼人应该还不知道。另外良子也误打误撞寻到了一处入山口,看来上山的确有不少秘密的通道。”
      蒋平叹气:“要不怎么说是贼呢!有正门不够还得挖些个洞口。这样,先让我二师伯以名正言顺在擂台上替徒弟雪耻为名,要求重开擂台。然后我们借着他们的人下山打擂的机会,找几个人偷偷从那两条秘路上山。我想那山上必然会有留守的主事之人,从他们口中逼问个一二也该不算太难。”
      虽然同意四哥的话,可展昭却还是觉得有些冒险。“四哥,那山上有不少是当年襄阳王府的余犯。那些人对我们较为熟悉,因此可能会料到我们能借机探山。更尤其是那个至今还不曾露面的幕后之人。贸然上山绝对不是上上之举。”
      “这我又怎会不懂。可这种事儿哪来的万全之法?即便是冒险也不得不试上一试。大不了前面打擂,后面架炮轰山。只要能拖住些时间,我们还是稳操胜券”蒋平又何尝不知道这不是个最妥善的法子。只不过是要抄了山寨,那就不比只抓钱华一人了。虽然麻烦,可也必为的道理。灭一次贼窝得罪一群仇人,若不来个利索的,日后还只不定有什么麻烦事儿呢。
      看四哥主意以定,目前又的确没有再好的计策,展昭也点了头:“那就只有如此了。不过四哥,切记让苍二爷想什么办法也把钱华拉到擂台之上。绝不能让他得了机会再跑出狮岩峰。”
      蒋平点头:“我还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这就派人去找江欣。至于后面的事咱们再商议。”

      苍九公在山上如何摆弄那些贼人不用细表。虽说老爷子脾气暴躁,往往耐不住火气。可两三日下来,倒是觉得将这些以为哄得自己当枪使的贼人戏耍于股掌之间,确是一件乐事。因此也不需江欣时刻提点,这老头子自己就玩上了瘾。
      就在苍二爷上山的第三日中午,五柳店门前来了三个身穿墨绿色软甲的中年男子。这三人面带笑容,虽说一看便知是假模假式,却做足了表面的工夫。
      听到是狮岩峰上来了递书之人,蒋四爷赶紧点后让店小二将那三人带进厅堂。
      见到正当中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儿,来的三个人就知道此人必然是翻江鼠蒋平无疑。打头的那位上前一步,朝四爷深施一礼:“四老爷,我等是奉我家大寨主所差,前来给开封府的诸位送信。”
      艾虎撇着嘴来到说话之人面前,伸手接过信口袋,然后递给四叔。
      其实不用细看。昨夜江欣回店之时已经对众人说得很清楚。山上的那些贼人商议了再商议,终于算是决定在五日后重开擂台,而且由苍九公亲自镇擂。
      假做细致地看完书信,蒋四爷将信封交给了大哥卢方,然后问那送信之人:“既然卢佩要重开擂台,可是肯履那五阵三胜的约限?”
      送信人点头:“回四老爷。我家大寨主历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汉子。既然几日前答应了展大人和白五爷,那就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一旁的白玉堂把传到自己手中的信递到展昭手中,然后冷笑着问道:“我说,那卢佩好大的心肝。刚死了闺女,连头七都没过就能若无其事的聚众议事。还真不愧是个说到做到的‘汉子’!”
      白玉堂将那“汉子”二字咬得极重,再不晓事的人也不会听出其中的贬损之意。送信人脸面一僵,而后勉强挤出一抹笑意:“白五爷的夸赞,在下一定带回讲与我家大寨主得知。”
      五爷哼了一声:“那你不妨再带一句:我白玉堂赞叹他有那么一群磕头的好兄弟!”
      粗略地将信看完,展昭随手将书信又交到芸生手中,赶紧阻了玉堂的口舌之快。“两方对阵,我们不便留客。就说我开封府和各位朋友应了这封战书。五日后白沙滩擂台上见。”
      “那我等告退!”
      看着送信的三人离开,白五爷撇着嘴,骂了一句:“真不是东西!”
      想起卢姑娘死得如此不值,那卢佩看似也真没把这个女儿当成一回事儿,展昭的心里也好一阵火大。只是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分派人马了。四哥,您看怎么才算合适?”
      蒋平拿眼睛看了看在坐的众人,咋了咋嘴。“这白沙滩前打擂要一拨。上山探路要一拨。去永洲府搬兵又得一拨。看来是得好好分配分配。”四爷边说,边把眼睛放到那些请来的朋友身上。
      头一个开口的就是邬义:“四老爷,上次我就没伸上手,这回我还愿意擂前帮忙!”
      邬义身边的戚舜也站起身:“诸位,若说让我擂台上对阵能镇得住谁我不敢说。可若跟随攻山倒是绝不会手下含糊!我愿意帮忙攻山!”
      其余众人你一言他一语,人人都说得欢实。憋了这么多日子的沉闷,终于算是有开打的盼头了。可惟独一个人坐在原位,一言不发。
      蒋平看在眼里,开口问道:“我说厉兄弟,你是不乐意帮忙啊,还是不知道帮什么忙啊?”
      厉传风像是刚从梦中醒来,身子轻抖了一下。而后看向蒋平,面容上显得极其尴尬:“四老爷这话说的。我早就乐意帮忙上山探看虚实,可我师父他……”
      尽管白玉堂跟厉传风素未谋面,尽管这个人脸上时不时地也会带出些许傲慢。但五爷还是替他感觉到不公。“别怪我白玉堂说话太直。你是为你师傅活着还是为你自己活着?他不让你干你就不干?”
      厉传风看着白玉堂,无奈地一笑:“要做到像五爷你这般有己不由人,可不是人人都行的。”
      “你就说你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忙吧!”看得出厉传风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蒋平这会儿也是上了坏水儿。他不是看不出司徒辉对五弟和展昭有些另待,也不是不知道那老头子对他这个徒弟管得有些失常。虽说是旁人家的家事自己不该插手,可有用之人却不能用,就绝不是四爷的处事之道。
      厉传风听完四爷的问话,赶紧站起身:“那是自然真心愿意帮忙!否则我何必跟随师父从洪洲赶到这儿来!”
      四爷笑着点了点头:“既是这样,我这次就让你跟卢珍一路探山。你可愿意?”
      厉传风看了一眼卢珍,显得有些迟疑:“我是愿意。只是我师父必然不肯让我上山。”想到这个,毫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再一次皱紧。
      白玉堂撇嘴:“还真就怪了。那山上是有妖还是有怪?还是你师傅怕你跟山上的人勾结?”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展昭偷着从身后拽了一下玉堂的腰带,赶紧给厉传风下了个台阶:“厉兄弟尊师重孝展某敬佩。只不过司徒前辈定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你只管放心便是。”
      五爷跟着接道:“再说了。头两天是你师傅替在座的各位跟我四哥许的誓愿。只要是我四哥的安排,从他那说就没有不从的道理。我就不信他说出去的话还能往回拉!”

      不管司徒辉在后院儿听到徒弟奉蒋平之命在再开擂之时上山探路有多火大。正如白玉堂所说,话是他说的,再管如何他也丢不起那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尽管被师父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个多时辰,又叮嘱了整半天。厉传风的心情却比前几日好了不少。至少在展昭看来,此人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那种冰冷的笑容。
      用罢了晚饭,众人各自回到房中。
      展昭看着满脸喜气的玉堂,问道:“什么事儿值得你这般高兴?”
      五爷把靴子蹬掉,盘腿坐到床里。见展昭一边擦着两把家伙,一边问自己,他这才说道:“那会儿吃饭之时,你看司徒辉那张老脸气得铁青,多痛快!”
      停下手中的动作,展昭侧目看着玉堂:“你鼓动厉传风上山,不会就是为了气司徒前辈吧?”
      五爷两手拍着自己的膝盖,一点都没有觉得愧于承认:“这有什么不对?谁让那老小子老是拿眼角瞧你!五爷要不想法子整他一整,怎么对得起我那从来不知道替自己出气的傻猫?!”
      展昭本想说个道理,却又知道在这些事上,自己实在是没有立场说些“义正言辞”的话。最终只能抖动了几下嘴角,无奈责道:“你这怕逃不了公报私仇之嫌吧?”
      五爷倒是不在乎这猫儿的用词:“爷不介意!反正我看他不顺眼!就不待见瞧他那把徒弟当私产管教的德行。”
      御龙还鞘,展昭现在也没了再去擦拭巨阙的心情。索性将两把宝刃放回床头,然后也脱鞋上了床,背靠床头坐好再道:“哪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司徒前辈那么做必然是有他的道理。你这又是何苦叫这个劲。”
      “就你这傻猫心肠好!反正事儿也办了,你就不用再琢磨他们到底有什么可为难的了。”挪到展昭旁边,五爷搂住展昭的肩膀,认真地问道:“那会儿四哥的意思是让你去永州见知府张士亭,你做什么还犹豫不绝?”
      展昭咧了下嘴角,然后才道:“你想想,哪儿有让请来的朋友登擂,我却跑回去请兵的道理?更何况论口才我没四哥行,论办事我不见得有大哥稳重。我琢磨着……”
      没等展昭把话说完,五爷赶紧拦了下来:“你那些纯粹都是瞎琢磨!那晚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听我的话,不乱逞强。你这小猫儿怎么还带出尔反尔的?”
      展昭扭头瞪了玉堂一眼:“我这哪里是那个意思!”
      五爷抬手捏住展昭的鼻尖儿,然后用力地往下一刮:“擂台前我也不容你上台动手!你若是往台下一站,那曹鹏和萧顺准会叫号。到时候你若不上岂不丢了颜面?那王行祖究竟怎么伤的两位老哥哥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万一你着了他们的贼道儿,你让我上哪儿哭去?所以你就听四哥的话,明天起早就返回永州。调兵又不是小事儿,你还当四哥办事儿能没个算计?”
      展昭抬手揉着鼻子,回答的声音有些发闷:“你也会说万一了,我不在台下,你要是没留神有个闪失……”
      见展昭声音越说越小,五爷便把脸越凑越近。最终将嘴唇落在那猫儿的脸颊之上,带了个清脆的吻响。“你放心吧。只要我见势不好,就赶紧后撤。再说了,三老台上台下都在看着,还能容得下这粒沙子?”
      展昭撇嘴:“你这老鼠的脾气一上来还能管那许多?”
      五爷听后立刻三指示天:“我现在跟你保证,绝不只顺着脾气不顾危险。这总行了吧?”说完收回手,将展昭搂进怀中。“猫儿你就听话,乖乖的去跟张知府调好人马。到时候我在前面打擂,你带人在后面抄山。前后呼应赶紧把事儿解决了不是最好?”
      这臭老鼠连软带硬的说个没完,展昭头一次发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如那老鼠占理。最终只能点了头,却还是不得不再叮嘱一句:“你可记得方才的誓言。要是我回来见到你有什么闪失,可别怪我不理不问。”
      终于说得展昭肯不上山不打擂,五爷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我就不信见我受伤你这傻猫儿舍得不睬!”
      “你少胡说八道!”扭头一句责骂,却正被那老鼠逮住了唇舌。展昭又气又急地涨红了脸,却没有用力推开玉堂的身子。
      片刻之后,五爷不舍地放开展昭的嘴唇,低沉着声音道:“你这次去搬兵,少不得要用个四日五日的不能见面。不如我们今晚就……”
      展昭皱着眉头,还没等平稳住气息就被玉堂得话吓了一跳。“你开什么玩笑!大事当前,你怎么还有这个心思!”
      伸手勾起展昭低垂下的面容,五爷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诧异,却还是没法子憋住难忍的笑容。最终做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将嘴唇凑到展昭耳边小声地说道:“倒是五爷失了夫责,还劳我的猫儿惦记着这个。可是没法子,大事当前,五爷我只能先用这一夜替你运功疗伤。至于你心想之事……就等破了狮岩峰之后,再寻个好山好水,我与你……”
      伸手捂住那老鼠开开合合的嘴巴。展昭气得脸面通红。“白玉堂!你,你说够了没有?!”
      用力拽开展昭的腕子,五爷脸上的笑意更狂:“还真是怎么教都薄脸皮的傻猫!”

      一夜的调息运功过后,展昭和白玉堂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随着鸡鸣声起了床。
      听到展昭答应去了永州府,跟知府商议如何调兵之事。蒋平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其实这事儿你应也的应,不应还得应。我就没想过第二人选。先说我们这里数你和小五的官职最高,也最受皇上器重。再者你办事稳重,虑事周全,我不能分身前去,你就是不二人选。”
      听完四哥的话,五爷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四哥,这你就不对了。既然你早就非让这猫儿去不可,干吗还让他考虑一夜?这不是白白让我劝说了半天嘛!”
      蒋平朝五弟咧嘴一笑:“若不让你们俩自己说明白了,到时候有什么差错我都受不了埋怨。你看你现在满脸红光,气顺心舒的模样,不知道感谢感谢你四哥,竟还埋怨上了!”
      展昭脸一红。幸亏只是在院儿门口只有他们兄弟四人。要是这话让那些请来的人听了去,还真就丢人丢大了。“四哥,我看艾虎那孩子并不愿意跟我回去搬兵,不如就让他在擂前帮忙。”
      蒋平笑着摇了摇头:“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让他跟你回去,就是因为怕他莽撞误事。不是我不信任他,只是他到现在还是副孩子的脾气没个定性。这一路你也好好劝劝他。除了他师傅和干爹,他就最听你说的话。”
      展昭苦笑了一下。敢情这还连带着让自己教育孩子!可也罢,看看这些请来的朋友和其他兄弟侄子,这位艾五爷还真就没什么机会能靠前。“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带着艾虎上路。”
      五爷皱眉:“好歹用过早饭吧?”虽然现在这三方分派展昭是最安全的一个,可多少年来都没分开过几日。五爷多少还是有些心里别扭。
      展昭笑着朝玉堂摇了摇头:“不用了。等进到永州府再说。你放心,我尽量快些回来,好在台下看你替卢姑娘报仇,替咱们老少爷们儿出气!”

      四天的光景转瞬即过。山上没有传来任何有变的消息,江欣自从五天前送信回来过一次之后,也一样没再露面。这种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那说明山一切情况都没有变化。
      芸生这几日同邬义等几人时常到白沙滩擂台附近探看。见山上的那些喽罗兵一直在重新整理擂台和两边的观武台,就知道这打擂是绝没什么可改的了。
      到了开擂的这一天。还没等老少英雄从五柳店出去,店门口就聚集了一群人。不止是柳家庄的老老少少,甚至还有从永州和其他附近的县城村庄赶来的百姓。
      看到这阵势,蒋平也吓了一跳。赶紧来到最前面,询问店掌柜的:“我说老柳,这怎么个意思?”
      柳掌柜一笑:“附近的百姓听说今天重开擂台。都来给你们诸位打气鼓劲儿。这不,说是要跟在各位的后面一起去擂台,帮着助个声势。四老爷,您各位这次可只能胜不能败,不然这些老少日后怎么在这儿活,可就两说了!”
      白五爷听后朗声笑道:“这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那些贼人再继续猖狂,祸害百姓就是!”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来到了擂台前。五爷抬眼仔细地看了看。这地方他头一次来,之前听来的印象这次又有了改观。好一个比武动手的好去处!在那台子上别说是翻跟头打把势,就是带匹马上去较量马上的功夫也不无可能。
      芸生凑到五爷近前低声道:“老叔,看起来这台子又起高了不少。”
      五爷冷笑:“想必是那些贼觉得有苍九公撑腰,便心胜得不得了。可加这几尺高的擂台有个屁用!”
      “那倒不能这么说。之前何、田二位老侠客的事儿不是还没整明白?一会儿您若上台,切记小心谨慎。”
      “行了!你怎么跟那臭猫一样罗嗦!”话到这里,五爷的思绪就顺着“猫”字飘到了展昭身上。也不知道这四天过去,兵马可能调到。也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顺利地潜进山上。
      随着人流被拥上了西看台,五爷坐在头排的主座之上。左侧坐着蒋平,卢方,徐庆。右面才是三老和司徒辉。官民有别,如此排序谁人也挑不出理去。
      别看隔着十来丈远,对面看台都有些什么人还是能隐约看个大概。五爷仔细地算了片刻,这才跟身旁的蒋平说道:“四哥,卢佩和曹鹏不在对面看台。至于其他人,差不多有点能耐的都在台上坐着了。”
      四爷抬眼看向对面,想了想:“看来那个幕后之人躲藏得太好。如果不是我们最大的仇人,就有可能是最好的朋友。”
      “此话怎讲?”听到“最好的朋友”几个字,五爷立刻睁大眼睛,显得很意外。
      “如果不是对我们熟悉,他绝对想不到用王行祖来栽赃。如果不是不敢照我们的面,他又何必躲躲藏藏?”
      正在兄弟二人谈论之时,擂台上上去一人。此人真是狮岩峰上的三寨主曹鹏。
      只见曹鹏来到擂台正中,扯开嗓子大声说道:”诸位老少爷们儿,在场的各位乡亲。我叫曹鹏,是这狮岩峰上的三寨主。今天我们重开这个擂台,理由还是同一个。就是跟开封府的官人讨个说法。不过这次跟上次不同,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我们跟开封府的人决定打赌击掌,来个五阵定输赢。哪方先胜了三阵,哪方就占了理字。到时候若是开封府的人赢了,我们山上人说话算话,必然会把人犯交出来,并跟着到案打官司。可若是我们胜了,就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那开封府就再不要前来纠缠!”
      台底下一阵喧哗,几乎所有看热闹的百姓和不少等着看擂的绿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西看台。
      蒋平站起身,迈步下了西看台。这几丈远的道儿,四爷走得是挺胸抬头四平八稳,好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上到台中央,四爷清了清嗓音儿咳嗽了两声,然后才对着台下大声道:“诸位。方才曹寨主的话说得没错!虽然官府明令禁止私下聚众闹事,可我们这些人虽说现在都为青天包大人办事,却好歹是半个绿林中人。免得有人说我们拿着官府的旗子压人一头,这擂我们就应下了。想必大伙儿也都知道,这擂台是重开,上一次的输赢他们不认,我们开封府的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就让他们一回。可这次我蒋平可得把话问在当面。若是我们先胜了三阵,你们要再找出理由不认,该当如何?”
      四爷的话说得不软不硬,既顺了曹鹏的话意,又顺便寒碜了狮岩峰上的众贼。台下的百姓叫号,台上的曹鹏却臊红了脸面。可当着人前,他不好发作。只是看着四爷的目光带着杀气。“蒋四爷放心!我们绝对说话算话!说五阵三胜就是五阵三胜,绝无临时反悔的道理!即便你信不过我们兄弟,难道还信不过你的亲师伯苍九公吗?”
      得到这个答案,蒋平笑着点头:“说得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在众人的面前三击掌。哪方若是违了现在的誓言,那方就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说罢四爷把小巴掌一伸,朝台下的众人扬了扬。
      曹鹏咧嘴好悬被蒋平的话噎住这口气儿。这不明摆着骂他们就是那畜生嘛!眼睛瞪了几瞪,好容易压下火气也伸出手来要与蒋平对掌。却不料自己的手掌也送到了,蒋平却把手撤了回去。曹鹏把眼眉一立:“蒋平!是你说要三击掌以示约定!怎么还想反悔?”
      蒋平笑呵呵地晃着小脑袋上下看了看曹鹏:“非是我蒋平想要反悔。而是你大哥又没死,山上又不是你当家做主,这个掌跟你击完,若是你们不认我找谁说理去?要想跟四爷我击掌可以,除非是你们山上主事之人。”
      这小矬子是越说越可气了!这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人看啊!曹鹏刚想发火,台下就上来一人高声阻道:“老三。四老爷说得没错。既是要誓,就得让众人都心服口服。你且下去!”
      见上来的人是二哥高彦翔,曹鹏这才深吸了口气。转过身二话没说,直接下了擂台。
      看着曹鹏被气到紫青色的脸,蒋平甭提心里多痛快了!看了一眼上来之人,四爷问道:“阁下是……”
      高彦翔连忙抱腕拱手:“在下二寨主高彦翔。”见蒋平马上就要开口,他赶紧继续道,“四爷且听我把话说完。想必您也知道我大哥爱女刚刚亡故,现在因为悲伤过度身体十分虚弱。擂台之事他实在是无力过问,山上的事也都交给在下。所以四老爷可以放心,到时候山上绝没有不认账的道理。”
      蒋平听展昭和白玉堂说过,这个高彦翔勉强算是山上唯一能说得出人话的主儿,所以也就没了方才羞臊曹鹏那般的念头。“二寨主,别怪我蒋平说话太直。这山上你大哥是头把交椅不假,可不还有一个主事出谋之人?何不让他亲自露面跟我盟这个誓?也好过将来你们山上有人不认,你里外做不得人。”
      蒋平的话一出口,高彦翔就是一哆嗦。说实话,对于山上一年前突然多了个军师一事,他也很不理解。更何况那个军师还从不露面见人。到了今天,连自己都只见过那人两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如此隐蔽的事被蒋平一语道破,他岂有不惊的道理。“四老爷说笑了。山上哪儿还有什么主事出谋之人。您若是信得过我高彦翔就与我对着个掌,若是不行,我现在就派人把我大哥扶下山寨。”
      早知道对方不会轻易露出幕后的人,蒋平当然也没有非把卢佩拉出来的瘾。“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蒋平也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主儿。”说完第二次举起手,与高彦翔两掌对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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