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落 两生约》凉风习

10、长眠方醒

　　七日后
　　“你醒了。”
　　竹笙刚恢复神智，头顶便传来这么一句话。
　　她盯着眼前的人许久，似是想起什么“慕辰？”
　　“你都记起来了。”
　　竹笙希望这是一个问句，这样她还能装傻反问一句，你在说什么，但很明显，这是一个肯定句，她的台词用不上了。既然如此，多说多错，我还是闭嘴吧，竹笙打定主意。
　　“银杏仙子那时对你说我留你在天界是为了挑衅天规，对不对？”
　　听了这话，竹笙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轩游看着竹笙，笑得温和“你向来目光短浅，只会对付明着欺负你的人，所以我想那银杏仙子定是说了些什么。”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知道她说了什么？”
　　“因为实话最是伤人。”轩游仍旧笑得温和。
　　待竹笙想明白慕辰的话，气得立马掀被子走人，可她不知自己已昏睡了七日，现在可是四肢无力。
　　“啊！”竹笙脚一落地便向地上栽去。
　　“宝儿，在人界几百年你倒是学会投怀送抱了。”慕辰接住竹笙，唇擦过她的脸颊，言语间吐出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惹得竹笙一阵脸红。
　　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竹笙任由慕辰抱着，在天界生活的回忆一幕幕涌现，愤怒的情绪被冲散徒留悲伤。呵，实话最伤人，慕辰你可知阮宝的心已被这话伤得千疮百孔。
　　“抱够了吗？抱够了殿下可以走了，我累了。”
　　“你好生休息，我让思锦做些清淡的饭菜，过会给你送来。这几日我不在轩府，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思锦，照顾好自己。”慕辰难得讲了些顺耳的话，可在竹笙听来却很不是滋味，当初阮宝就是被他这般的关心给骗得如此下场。

　　在轩府养伤的日子竹笙过得格外悠闲，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被思锦搀着在院子里走走。
　　花园，竹笙与思锦正在亭中小憩。
　　“你这不是好得差不多了，那些个庸医还说你活不过两日，害我白白流了这么多眼泪。你也是，不就是几个身外之物何必跟那些盗贼拼命，弄得满身伤。”
　　“思锦”竹笙一脸悲痛“你是没看到他们偷走的夜明珠有圆盘那么大，还有那棵红珊瑚，足足有一人高，给他们还不如给我呢。”既然思锦认为那日是进贼了，竹笙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思锦扼腕“小竹，你这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只是偷盗珊瑚树这么大的物件定会造成较大的动静，那晚我竟什么也没听到。”
　　“他们肯定是下迷药了。”
　　“那你和少爷怎么没事？而且那晚之后林姑娘也不见了。”思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慕···轩游没告诉你？银杏和那晚的盗贼是一伙的，我本就是奉命从皇城一路追踪他们至此，待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没想还是让他们逃了。”
　　“小竹，你是捕快？”思锦十分惊讶，不由瞪大了眼睛。
　　“恩，再过三日我便回去复命了，这些日子多谢轩府上下的照顾，可惜不能亲自向你们少爷道谢了，思锦你代我···”
　　“可少爷后日就回来了呀。”思锦打断了竹笙的话。
　　“啊？”竹笙立马换掉了那副遗憾的表情“你不是说他要再过五六日才回轩府？”
　　“诶？你不知道吗，少爷来信说他要提前回府。”
　　竹笙很无奈，思锦，你从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看来要改变计划了。

　　次日清晨，竹笙打点好行李，想趁着轩府上下仍在睡梦中悄悄溜出轩府，只是没想路过花园时遇到了些意外。
　　“怎么，准备不辞而别？”慕辰转身，看向猫着身子踮着脚准备开溜的竹笙。
　　“我这不是正要向殿下辞别。这些日子多谢殿下的款待，除妖的酬劳我也不收了，权当是用于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了。如今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实在不便再打扰了。”
　　慕辰对竹笙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摘了两片竹叶细细端详。忽地他手指微动，竹叶直射竹笙眉心。
　　竹笙身形一动，堪堪避过，几根断发落在肩头。
　　慕辰不知何时已至竹笙面前，拈起那几根断发 “这都避不开也叫伤好得差不多？”
　　竹笙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慕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向前走了几步“宝儿，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殿下，我曾经是阮宝，但自师父将我从竹林中捡去的那刻起我便是竹笙。”
　　慕辰听了竹笙的话沉默了一会，然后，抬手。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却让竹笙生出万分恐惧，抓着的包袱一角都被汗水浸湿了。其实这些日子来对于慕辰的态度竹笙是有些疑惑的。虽然慕辰每次开口都会将人气个半死，但他对于自己无疑是关心的。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他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难道他觉得对阮宝有所愧疚，或者···他企图继续利用自己挑衅天界。在天界时，她曾撞见某仙人私自消去一仙娥的记忆，便是这样抬手在仙娥眉心一指。只是随意消去他人记忆有损修为，被发现后还会受到重罚。她知道，若是慕辰要强行消去她下界之后的记忆，她根本无力反抗。
　　竹笙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却只觉得发上一沉。
　　“竹笙？倒是个好名字。”
　　原来不是消除记忆，竹笙摸了摸头上多出的发带，松了口气。
　　“笙儿，你若是要走我不会拦你，只望你能带上这发带，能够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这人改口也太快了吧，还有这睹物思人是个什么意思！
　　竹笙走后，从竹丛后走出一红衣老头。
　　“殿下，为什么不和那丫头解释？”
　　“月老，她说的是事实。况且以她的性子，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仍会有所芥蒂。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必担心。”

　　置身于喧闹的街上，身旁的行人来来往往，天界与人界的场景相互交错，让人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走了会，竹笙觉得有些发晕心，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不过这么些路程这身体就受不住了。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一双手却出现在身后扶住了竹笙。

　　“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茶馆里的歌女低声浅唱，在这秋日的午后越发催人入睡，竹笙灌了一大碗凉水才清醒了点。
　　“苏城，哦不，执灯仙君，你换了副皮囊我差点没认出来，俊了不少嘛。”竹笙边说边送了个桂花糕到嘴里。
　　“你的伤···”
　　“没什么大碍了，刚刚只是因着我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才有些晕。”
　　“你要离开了？”
　　“伤好了自然系要走的，我把哩们殿下的发园都毁了蓝道还等他找我算账。”竹笙嘴里塞满了桂花糕，口齿不清地说着话。
　　“阮宝···”
　　“等等，我叫竹笙，不是阮宝。”
　　“好，竹笙，在天界时我没少找你麻烦，本不该来见你，但殿下他···”
　　竹笙见他又要开始叙旧连忙将送到唇边的茶杯放下“停！执灯，天帝的命令你不能违抗，阮宝说她原谅你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竹笙拿起桌上的佩剑就走，执灯忙拉住她“竹笙，你可知你利用簪子中的灵力催动言灵的诅咒时殿下正与蛮荒中上古遗留的凶兽僵持，殿下感受到簪子的灵力波动一时分心被凶兽伤咬中左肩。殿下斩杀凶兽后直奔天界···”
　　竹笙甩开执灯的手大喊“不要说了！”
　　茶馆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竹笙见众人一致看向自己便将执灯按回了凳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执灯，慕辰待阮宝如何？”
　　“很好。”
　　“是太好了，执灯，太好了。阮宝一直生活在慕辰的羽翼下，将他当成最信任的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这两百多年来我也见多了人界的争权夺利、阴谋诡计，若是搁在我身上，他就算利用我百次、千次我也不介意，但是阮宝不一样，她的世界里只有善与恶，幼稚到不允许一点欺骗。抛开这一点不说，天帝能容得下我吗？”
　　执灯默然。
　　竹笙看执灯这幅样子就明白了这次的游说非常的成功，执灯啊执灯你还是那么容易被说动。在说方才那些话时，竹笙想起了轩游，大道理谁都会说，但若自己真被轩游给骗了，真得能做得像说得那般潇洒吗？
　　竹笙起身离开，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思锦是新晋位的仙人吗？”
　　执灯脸色一僵“不、不是，她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