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下沉 ...
-
大概是与主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无论承认与否，自己在某些方面在不断的向主人靠近，比如轻微洁癖，又如再也不会轻易的喜形于色，还有，还有，很多。可是现在却是止不住的悲伤，也再没有力气去掌控情绪了，似乎有泪水滑落了，自己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不对，哪有上一次，这是第一次流泪。
哮天犬没有时间去理会一直都很冷酷的三首蛟为什么现在居然在默默落泪，因为他也是鼻涕眼泪乱流的，随手抹一把脸，颤抖着手，不知道可以把手放在主人的哪里才不会弄痛他，挣扎了片刻，冲着三首蛟大吼：“你还在哭什么，快救主人啊！”
三首蛟哪里是不想赶快救人，他现在也是有伤在身，并且他又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主人之前还交代过，无论如何，不许回真君神殿。不过他还是将手伸向了杨戬，先为杨戬止住了血。接着，开始为杨戬接骨头，本是已经昏迷的人痛醒过一次，接着又昏迷了过去，接完骨头，杨戬已经是全身湿透，汗与血布满他的衣襟，三首蛟有些懊恼，他现在法力弱到都无法为杨戬提供一套干净的衣服。
三首蛟背起杨戬，哮天犬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扶着主人，生怕三首蛟一个不小心摔到主人，毕竟，三首蛟那死撑着的样子的确叫别人不放心。
终于寻到了一间破败的寺庙，哮天犬脱下自己的衣服，用力的甩掉上面的灰尘，铺在地上，三首蛟才将杨戬轻轻的放下。
背对着月光，一个少年在林中走的匆忙。那张隐在暗中的脸上，游走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恨意。终于亲手惩治了杨戬，心里自然是痛快的，但是好像还有些其他东西，其他让人难受的东西，想到正在受苦的父亲，那股异样的情绪全都不见了，又只剩下满腔的恨。加快脚下的步伐，收紧拳头，杨戬总有一天我还是要杀了你，你现在就暂时肮脏的活着罢。
“嘣！”突然响起的东西坠落的声音在这个枯寂的洞穴中显得无比突兀，在那一片死水中央有个长相极佳的女子正在颤抖着拾起掉落的镜子，她似乎是害怕看到镜中正在上演着的一切，却又忍不住去看，她的嘴唇在动，如果你仔细看，可以发现她在叫二哥。
随着镜中画面的更替，她早已面无血色。镜中是什么？镜中，一个英气的少年，孤身一人游走在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之中，他所经之处，鬼叫凄厉，因为但凡是拦着他去路的，都被他撕扯碎了。阴风席卷着寒气，瞬时只叫人骨酥胆寒，沉香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只是看着拦住他的人，激动的问“我父亲在哪？”
阎王目透严厉，“你已经伤我数鬼，扰乱地狱秩序，现在我就可以取了你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就凭你还想杀我，再问一遍我父亲刘彦昌在哪？”说是问问，人已经快速移到了阎王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下周围的小鬼都慌乱了起来，阎王没有反抗也不回答。
刘沉香毕竟还小，阎王的无所反抗，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只得不断的收紧手指，不料，自己的手中只身下潮湿的气流，再次看向阎王，怒意在空中浮现，阎王的脱逃，仿佛是他的耻辱。“你不说难度我还不会自己找吗？”
再次挡住沉香的去路，阎王开口，声线冷硬，“判官，看下生死簿上关于那个人类的记载。”
站在暗处的判官，慢慢的移动到阎王身前，突然跪下，阴风吹着他有些宽大的衣袍，那布满死亡之色的脸庞，将他整个人都打磨的有些虚弱。与之形象不符的软腻声飘出，“启禀阎君，刘彦昌的阳寿是五十六，现如今还有十七年的寿命。”
阎王看他在风中颤抖，又想到了地上寒气重，微微握紧了衣袖，“那他现在何处？”
判官低头，“在第九层地狱，受烈火之刑。”
沉香突然上前，想去揪判官的衣领，眼看手就要碰到了，阎王突然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人抱起来，放在了身边。沉香直接是怒火攻心，咆哮道：“你没有听到吗？我父亲还有十七年的阳寿，却被抓来了这，还要受十八层地狱之苦！”
阎王根本不理会他，只是低声问身旁之人，为什么。
判官看向沉香：“我愿意，看他不顺眼。”
于是，双方便打了起来，判官有阎王护着，自是安然无恙，其他小鬼可就遭殃了，因为沉香的无所忌惮，被放出去的厉鬼也不少。
制止了还想追上去的众鬼，阎王看着一片狼藉的地府，吩咐他们立马恢复秩序，并去将跑出去的恶鬼捉回来。而后才目光深沉的看向安静站着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你以为你不说出来是杨戬逼你就范，他就不知道吗？”
判官拉紧衣服，与阎王对视，“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的。”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对你的信任！滚！半个月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阎王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那些鬼真是死了比活着还艰难。
脸上有些热，睁开眼，是从房顶射下来的阳光，空中，有一只在摇荡的蜘蛛。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衣服滑落，不远处，躺着两个人，两个自己可以托付生命的人。
三首蛟突然睁开眼，暗蓝色的眼眸中是喜悦，“主人，你醒了，那里有水，你先梳洗一下，你的外衣我也洗好了，可是，对不起，没有干净的内衫。”
杨戬笑了，虽是虚弱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够了，你们为我做的够多了，谢谢。”
三首蛟却突然起身，跑了出去，回来时，手中捧着一杯清茶。
接下来的日子，就没有之前的艰难了，虽然杨戬现在身体还不如一个凡人，但是三首蛟的法力却在不断的恢复，又有哮天犬的守护，一切，似乎，还不错。只是，在没有策划之余，杨戬总是会想起那个人，那个笑起来阳光而邪魅的人。
那刘沉香将父亲救回家，见他因为在地狱受了太多的苦，现在整个人都苍老了好多，也记起唠叨的惨象，便不顾刘彦昌的阻拦，去找人一同翻天去了。本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是因为杨戬多年的卑鄙行径，树敌太多，竟有不少妖啊仙呀的支持他。
“听说，那刘沉香正在下界召唤人马，打算反上天来，司法天神何在？”宝座上的人风轻云淡的问着话，丝毫没有要被别人打上门的窘迫，直到唤出那个人的名字，他才抬头看向他的臣子们，他没在，那个常常低顺着眉眼却站如松的人，意外的没在。
玉帝不问，都还没有人发现，杨戬居然没来，也是，那样一个恶心的人谁会去注意他。
李靖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臣不久前看到二郎神与刘沉香在南天门大斗，然后，他们好像去了凡间。”
“哪吒听令，传朕谕旨，让二郎神即刻来见我。”
“陛下，可不可以换……”
抬手，止住哪吒的话，玉帝低下头，抬起茶杯“你可以走了。”在杯子中晃荡的那双眼，竟是难得的含有喜悦，杨戬，这么久你都没有来复命，怕是遇到麻烦了吧，这个时候你昔日的兄弟的拜访，会不会令你很难过，你难过就好，这样我才开心。
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与那个人的关系紧张，还要派自己去，玉帝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杨戬也是的，自己干缺德事就算了，还要麻烦小爷来找你，我又不是哮天犬，怎么找得到人。一脚踢在真君神殿的门上，果然不在这，烦死人了。那还可以去哪？杨戬他会去哪？灌江口？
眼睁睁的看着哪吒那傻小子在真君神殿门前乱叫真君的名字而且还踢门，他们却只可以忍气吞声，等哪吒走远之后，将门擦干净，因为他们的真君大人是个洁净之人。
将门推开，一袭白衣闯入视线，杨戬执扇，坐于院中，他的面前，哮天犬在玩骨头逗杨戬开心。听到开门声，杨戬便看了过来，他眉眼带笑的唤了句：“哪吒兄弟，你来了。”
哪吒的脚步一顿，再无法走上前。杨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早已不是兄弟，甚至可以说是敌人，温润的笑慢慢的变得讽刺，最后只余漠然。
哪吒有些迷糊，刚才那个人分明是自己傲视天下却温文儒雅的二哥，他的笑，发自内心的笑自己怎么会认错。但是二哥为什么现在你却只是卑鄙的二郎神。
“不知道哪吒三太子前来有何事，想来三太子也是不愿喝杨戬泡的茶了，杨戬就不请三太子坐了。”树荫打在杨戬的脸上，哪吒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再说他本就面无表情。
“杨戬，玉帝让你立即回天庭。”
“杨戬，怕是办不到。”杨戬有些自嘲的开口。
咬紧牙齿，死死瞪着不远处的人，“杨戬！我不过是来传个旨，你何必难为我？要耍威风也别找我哪吒呀。”
杨戬看向哪吒，眼里附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有些抱歉的开口：“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只是杨戬现在法力尽失，比之凡人都不如，上不了天的。”
哪吒本在为杨戬的虚伪而愤怒，却在听到杨戬的下一句话时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下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