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杀怪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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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被人监视着，无时无刻形影不离，即使我躲得再隐蔽，都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就像盯着砧板上的肉蛛网上的猎物，又或者是鱼缸中的鱼，那双眼睛我怎么也找不到，可是我却每分每秒在受着它的煎熬。
“小榕，你把上个月的报表给经理。”
“嗯。”我接过她手中的文件夹。我知道我马上就要乘坐电梯到十二楼去，如果是平常，我大概会选择安全通道走楼梯，但是我现在面临着失业问题，因为他们说我办事不利索，刻意走楼梯耽误时间或者说我在健身减肥之类的，这些影响了他们。他们不知道，我害怕电梯，四面都是光滑的镜面，四面都像有人在看着你，那么狭窄的空间，很容易让人产生窒息的感觉。
我按开了电梯，那种眩晕的感觉直接使我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热辣痛感，手指按压须臾才缓过神，沉重的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电梯里有摄像头，那就像一只眼睛，我非常讨厌这种类似物的出现，好像自己的一丝小动作都被人看见。
不，不止是摄像头，还有其他的眼睛。
老旧电梯上升的时候会发出咔咔的链条摩擦的声音，一般情况下很少人注意，但是处在一个视力所触及的范围很小，极度安静的环境下，这些细微的声音就会被放大。这是一种很规律的声音，秒表一样的频率，又有点同人在你身边细碎耳语。直到电梯停止，我才消除了我的恐惧，我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我还需要这份工作，我不能因为这个而失去这份工作，我心想。很快我就擦掉额头的冷汗，拿出化妆镜补上唇色，其实我很少化妆，甚至厌恶化妆，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们喜欢把化学材料往脸上涂抹，又不是到了像我一样的地步，脸色得像僵尸一样灰白。我尽管心里有些不适，还是在青黑色的眼下抹上了粉底，就像上色一样，很好地掩盖掉困倦疲态。
上司对我的工作仍然有微词。
下班后，我把我的时间都投入到睡眠中，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可是我越来越觉得睡不够。看着镜中那虚弱苍白的女人，浮肿的眼皮搭耸下来，似乎失眠很久。
我不得不再次给自己涂上一层，看起来似乎精神多了。
“你看起来很不好，整天都不在状态，刚才说话你也没回应。”小盛她捏起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最后说，“你这个样子，就像食鸦片一样，面如枯槁，老了十岁。”摸了摸我脸颊上的妆粉，啧啧嫌弃。
她的妆容非常精致，服饰也很有讲究，她有钱可以经得起高消费，买得起奢侈品，以至于全身上下无可挑剔。倒是我，为了在城市买一套像样的房子，我省吃俭用非常抠门，一年四季只有那么几套衣服穿得出去。
“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那要钱。”我回答道，“我只是失眠，去买点安眠药就好。”
小盛白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守财奴啊，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你都这样还省钱？你要是真的差钱，可以和我说……”说着声音就小了，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我。
她是富二代，出生起就是无忧无虑，不比为生活操心不比害怕丢工作，她是好心，可是也知道我自尊心很强，不愿意接受那样的施舍。
“好了，没事的。”我很快地结束了两人的对话，我的状态使我无法再和小盛聊天，我非常疲倦非常劳累，只想陷入柔软的床中好好褪去一身沉重的感觉。出咖啡厅的时候，夕阳已经没入地平线，天空由橙黄和黑蓝交融，有点像黑色吞食了黄色，黑暗兼并光明，令人忧虑，或许只有我一个人神经质着，路上行人匆匆忙忙，脚步频急，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看得到天空呢。
灯光下的城市显得暧昧迷蒙，我走了一会儿，忍不住停下来缓缓。四周的人流很快，穿插交横迅速从眼前掠过，光影卓卓，我一个人站在路灯下，有些迷茫无措。
我大概是生病了，是不是该打个电话给小盛，叫她来接下我？
我的脑海里只出现怎么一句话，可即使这样想，我依旧没有想掏出包包里的手机的想法。
“人生人生人生人生人生……”
我惊诧地抬起头，远处确实有个人在神神叨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至少我一时间就听见了，虽然沙哑却异常清晰，隔着嘈杂的人流，我也能听得十分清楚。有什么人会一直念叨“人生”，确实很奇怪。
那个人的背高高拱起，头发有些杂乱斑白，衣衫是老式卡其夹克装，失意中年人的样子，由于他一直低着头，我没办法看见中年人的脸，不过我猜想他必是充满愤怒或者无奈，对人生产生了质疑才这样念着，我还猜想他该是失业的原因，路上行人匆匆，只有他慢慢挪着脚步。我也想我也快失业了，同样热闹的大街上两个人，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多看了几眼，我却没料到那人就像头顶也长了眼睛一样，慢慢往我这个方向走。
“人生人生人生人生人生人生人生人生人生人生……”
他念得更快了，就像绕口令可是吐字快切清晰，一点也没有饶舌的迹象。
突然，他脑袋抬起来了，两颗眼球直勾勾盯着我这个方向，我与他对眼对了个正着，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的眼黑部分很淡，就像蒙上一层白色胶体。他的皮肤似乎因为消瘦而蜷缩干瘪，就像干枣皮套在颅骨上，死死包着有些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有点反胃。
我捂着嘴蹲下去，干呕几下。抬头间那个人已经近在咫尺，来得迅速又悄无声息，浑身散发一股令人窒息的类似焦糊的气味，这下子我真受不住吐了，可惜胃里只搅得出一点酸水。
“生人生人……”
这次我真听懂他说的了，如果我的猜的不错，他说的不是人生而是生人，而且那么近，我也看清了他……其实没有脚。
脚腕部分只有两根截断的骨头露出，截面残缺不齐，我想他整个裤腿显得宽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腿其实是骨头，可奇异的是，他居然能保持平衡站立，那样快地过来。
我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些，而后我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似乎完全无视了我的呼救，就像被无形的屏障隔离出来，陷入了另一个空间。
灰白的眼球飞快翻转，他把手伸过来刺穿了我的肩胛。什么样力量能这样利索地刺穿人呢，我浑身剧痛难忍大脑变得混沌，有什么叫做常理的东西在瞬间被击碎，接着我看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个我从街角转过来，眼看着红灯亮起跑向马路中间，笑得一点都不像我，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笑得那样那么欢快无忧。可惜很快一辆大卡车把那个我撞飞，身体重重抛到对面，对面车子即使是刹车哪里有那么快，车轮瞬间把身体碾压成两截，从脖子那里，一颗头咕噜噜滚开。
这不是我，明明我还被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刺穿着身体啊，不过这也不是令人高兴的事情，相比之下我真是一点乐观的想法都露不出。
因为哪种都是死亡啊。
“生人生人……咕咕……”穿插在我肩部的手开始颤抖，我发现我这样都没有昏迷真是生命力顽强，我还能眼睁睁看着这手拔出来后鲜血淋漓喷涌而出那副画面，可以说非比寻常的一段经历，若是我还能活着，我一定会告诉我的孩子我的孙子，我是从这种大血灾中存活下来的。
那个人开始全身战栗，我相信他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而是前方去围观那个“我”尸体的人堆中气定神闲慢慢走出来人，棒球帽下弯弯的阴影遮盖住他的双目，我觉得他好像在看着我，静静地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被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杀死。
“噗兹——”血花中的手抽出一小段，但仅仅只有一小段，然后又深深陷进去，好像磨盘一样研磨在伤口上一点一点添着痛苦，加深我的绝望。
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求救或者做些什么了，因为我知道，如果那个人想救，绝对不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观摩者的态度。
世界上的变态其实很多，只是很多时候我们看不出罢了。观看虐杀的不一定是，但是是看着虐杀会露出那种戏谑的笑的，就绝对是了。
那个手往着内脏中去，连着大半身体也挤进去，这种情景好像是要把我的皮肉剥离，我脑袋里立刻跳出了画皮之类那种套着人皮……可，奇怪的是我感觉异常充实和有力，浑身暖洋洋的。
那么大的一个怪物似乎突然消失了一样，若不是肩膀大开的血口和那个从头到尾看着我的人，我几乎以为是做梦了。
合上眼过了好久，我以为我会失血而死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体力恢复了，竟然能动，虽然肩胛依旧痛，但……但伤口却没有了！
为什么……
那个围观的人终于走过来了，他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又诱人，那双载满奚落的眼居高临下睥睨着我，即使那样倨傲恶劣的态度却也无法把他给人的惊艳之感削弱半分，他的穿着给人一丝不苟保守又禁欲的感觉，综上，他该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一类人。
“好吃吗？”唇色极敛却勾出极妖的笑幅，声音清淡掩不住的嘲弄。
吃什么？我呆愣愣地仰头看他。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而后轻吐：“你还不知道你已经不是人呢。”
不是人？！
“刚才你就被绞杀了，那个被你吃下去的怪物杀了你，你也把他吃掉了，互不相欠了。”他笑着指着人堆，“你的尸体在那边，你可以过去看，身首异处有些……”
我呆呆挪动步伐穿过，没错就是穿过人堆，我还在抗拒这个事实可是内心却已经承认了，打从见到那种怪物我能活下来的几率简直微乎其微。
“你的脑袋还在笑，”他拉下棒球帽对着我说，“是不是很好笑？”
很快有人侧目，然后看着他小声咒骂：“神经病！”
“你们看见那个脑袋分家的女人，她现在就在你旁边。”他怪里怪气地对着说他坏话的人道。
“……疯子！”
听到这样的话他也不生气，只是颇为遗憾地笑道：“哼，你们人总是不太能接受你们未知的事物。”
脑袋确实在笑，红红白白的一片糊着，那种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我又不是我，我永远不可能笑成这样。
“你还不知道你已经不是人呢。”我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目光开始四处寻找那人。那个人并没有走，很容易就能追过去。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却好像看穿了我心思，知道我现在什么都很难听进去，这样大的变动之下，我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消化掉，他捉住我身侧的手，轻佻笑着。
“你手好冰……”我挣了下，没有脱开。
“像冰柜里的死人一样。”他像是开玩笑地说着，不过我当即就定住，有些恐惧。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冷哼：“你还倒嫌弃我是死人，你以为你就是活人了？”他手一松，自己大摇大摆走起来。“你看看那些人至少还能看见我，你呢……”
“……”我觉得我很悲哀很难受。
他侧头看我，眼弧的角度都像是精心勾画，看得我有些炫目，一时间没有反应。
“你呢，以后就跟我混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杀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