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冰》宫调

17、回来

　　颜若冰在李学林的公寓住了三天，每天和他重复这样的对话。
　　“他有找你吗？”
　　“没有！”
　　“有打听我的消息吗？”
　　“没有！”
　　三天后，当李学林终于不得不搬到他学长家去进行治疗，颜若冰决定离开，离开前李学林问过她要去哪里，她的回答是这样的：
　　“不知道，走到哪里是哪里，想通了就回来，学校那边你想办法帮我请个长假！”
　　李学林当然听得出来她是想放逐自己。
　　“身上有钱吗？”
　　“有一点，不够可以去打工，放心，饿不死我！”
　　李学林有点着急，却又找不到理由阻止，只好退而求其次：“不管到了哪里，给我个消息！”生怕颜若冰拒绝，他赶紧又说，“这样我才好向爸爸交代，否则让爸知道了那小子这样对你，是不会放过他的！”
　　颜若冰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笑容里有了些温度。“喂，哥，我应该不像那种会想不开的人吧？放心，虽然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但还不至于没了他就活不下去！”说起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秦回介入自己的生活，会在一起只是场意外，而意外终究是意外，不可能长久，她一直明白，也有心理准备，只是……她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在心情平复之前无法面对他！
　　李学林的脸居然红了红，赶紧低着头去提她的行李。“我送你！”
　　“不用了，你搬东西到学长家去吧，我自己走，回来的时候再让你接！”
　　颜若冰接过自己的行李独自上路，到了车站也不看站牌，找个人最少的窗口买了票，又跟着人潮上车，消失在了A市。然后夏天过去，然后秋天也过去，冬天来的时候她第一次拨通了李学林的电话。
　　“你在哪里？”李学林在那头着急地问。
　　“牧场！”
　　“牧场？哪里的牧场？”
　　“哥，我打电话来是想问治疗的结果！那些记忆是不是假的？真的记忆是什么？”
　　“……想知道的话回来看看！”
　　“哥……”
　　“还不想回来吗？你已经逃避很久了，学校那边也快要出问题，说再不回去上课要开除你！”
　　“……哥，帮我退学！”
　　然后冬天也过去。
　　那天秦回正好去了7幢406，好不容易躲过生管顺利敲响了406的大门，却发现开门的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奸相，好久不见！”颜若冰朝着他微笑。
　　“颜若！？”
　　“进来吧！”颜若冰让出了通道。
　　“你去哪里了？我……”
　　“回，进来啊！”柳兮兮伸手把秦回拉进去，“没想到是若冰吧？”
　　“嗯！”
　　被秦回若有所思地盯了很久，颜若冰有些无奈地回他一笑。“你要回去了吗？”
　　“嗯？”
　　“兮兮，介意让他送送我吗？”
　　“回，去吧！”
　　春天的夜晚，颜若冰和秦回并肩走在路灯下。
　　“兮兮好象完全不知道我们的事！”
　　“嗯！”
　　“虽然我们从没想过要保密，不过这样也好，少了很多麻烦！你和她和好了吧？”
　　“你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秦回的话像在赌气。
　　颜若冰笑了笑，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好将脸藏在阴影里。
　　“奸相，我们正式分手吧！虽然三个月早就过了，但我们还是正式分手一下，这样对你和兮兮都比较好！”
　　“那你自己呢？”
　　“无所谓啊，反正本来就是个试验，既然你没有爱上我，我也没有爱上你，分手是正常的！”
　　秦回脸色铁青，越过她往前走。
　　“奸相！”颜若冰拉住他，“不要这样，分手吧，好不好？”
　　“……不要！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共才半个月，你逃走了，根本没有完成约定！”秦回握紧拳头。
　　“就算是这样，现在也没有必要继续……”
　　“有没有必要继续由我说了算！”秦回猛地转过身来，“我要你完成剩下的约定！”
　　“……那兮兮怎么办？”
　　“现在说的是我和你的约定，与兮兮无关！”
　　“一定要这样吗？”
　　秦回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她的后背。
　　“若冰！”不远处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若冰，是不是你在那里？”来人走进路灯的光环下，是李学林。他已在一个月前公开自己华凌少东的身份，并正式进入公司高级领导层，此刻西装革履，身后的黑暗里还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轿车。走到颜若冰对面，他停下来。“要回去了吗？”
　　“嗯！”
　　“我送你！”李学林拉起她的手往回走，完全无视秦回的存在。
　　“颜若！”
　　李学林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
　　“他是迟晓瑞的男朋友！”
　　“我知道！”颜若冰没有回头。
　　“你知道？”秦回突然笑起来，笑得有些恨铁不成钢。“第二个皓吗？你真是……”
　　“秦回！”李学林大吼一声希望制止他。但他只是看了他一眼。
　　“颜若冰，我到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当初你会答应那三个月的约定，想来我好歹算是兮兮的男朋友，是不是？”
　　“……是！”
　　秦回紧紧握着拳头，力道大到连骨头都“咔咔”作响。
　　“奸相，真的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有！”
　　颜若冰抬了下头，但终究没有转过去。
　　“有的，我还是兮兮的男朋友，我还有价值不是吗？我等着你来，如果你不遵守约定，我就和兮兮分手！明天，给我电话！”
　　秦回说完就走了，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若冰……唉！”李学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哭……给我点面子行不行，不要我越劝你哭得越厉害啊！”
　　李学林的身份一公开就搬回家去住了，公寓空着，便把颜若冰安排到那里去住，但才将她送到门口就被公司电召回去开会，此刻，迟晓瑞正帮着她收拾东西。
　　“本来你才刚回来，应该让学林陪陪你的，但他刚进公司，要树立威信，不能太随便，如果事情多搞不好晚上都要睡在办公室，你别介意，晚上我在这里陪你睡，等学林有空了再让他带我们出去玩……”
　　虽然在看到李学林和迟晓瑞手上的对戒之后已经大概明白他们的关系进展到什么地步，但迟晓瑞竟然已经开始像家庭妇女那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唠叨，害得颜若冰直想笑。可看在是老同学又是未来大嫂的份上她一直忍着，忍得她差点内伤，于是赶紧开口阻止她的唠叨。
　　“嘉思怎么样了？我回来之后都没有看见她！”
　　“你走了没多久她就去澳大利亚了，进的是言皓当初要进的学校！”迟晓瑞叹气，“她始终不能接受言皓的死讯！”
　　颜若冰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却发现迟晓瑞睡着了。她小心地起了床，跑到阳台上去看天空。
　　天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她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看过很多书，说人在受到挫折的时候就会想回到以前，回到受到挫折之前，但她连回去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呢？到底是谁的错？又是谁太执着？
　　一夜无眠，在迟晓瑞醒来之前洗了脸，又用冰块敷了敷红肿的眼皮，换了衣服去A大的操场跑步。空气很好，人又不多，她一直跑到满身大汗才慢慢走回去，路上顺便买了早餐。走到门口时看到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李学林正开门下来，依然是一副大老板的样子，但嘴角有一点淤青。
　　“哥！”
　　李学林却皱着眉头：“怎么这么早就起床？”
　　“早餐！”
　　打开门，颜若冰见迟晓瑞已经睡醒，正要出门的样子。颜若冰将早餐提到餐桌上放好，招呼两人坐下。
　　“咦？学林，嘴巴怎么了？”
　　李学林抬了下头，安慰一笑：“不小心撞的，没事！”
　　送走迟晓瑞和李学林，颜若冰一个人出去逛街。街道并没怎么变，只是人的心情变了，看到的城市就有了不同的样子。正流连在一个橱窗前，她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于是回过头去。
　　呃……只是心情不一样而已，应该不可能让他看到异次元的“东西”吧！
　　“……言……言皓？”不对，刚才叫她的声音是女声啊！
　　“若冰，是我啦！”
　　这回颜若冰看清楚了，“言皓”的嘴唇根本没有动，叫她的另有其人，而其人就在“言皓”背后。
　　“嘉思！”
　　“若冰，你回来了！”
　　“你也回来了！他……”
　　“季平，我在澳洲的同学！”欧嘉思显得有些不安。
　　“你好！”季平笑得像个王子，一如言皓当初的耀眼。
　　“你好！”颜若冰有些犹豫，但最终和他握了手。
　　“我是嘉思的男朋友！”他却突然这样说，把颜若冰和欧嘉思都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们在约会，可以先走吗？”见颜若冰一直没回过神来，季平提醒道。
　　“啊？哦，当然可以！”
　　“那失陪了，改天再见！”
　　“再见！”
　　挽起欧嘉思的手，季平给了颜若冰一个微笑，然后优雅地离去。
　　颜若冰继续逛，心思却已不在商店和橱窗上了。
　　“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咚……”
　　“喂？”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是秦回的声音。
　　“……”
　　“你在哪里？”
　　“……”
　　“关于你昨天说的事，我想给你一个答复！”
　　犹豫了一下，颜若冰报了不远处一家书店的名字，然后挂机往那里走。
　　早点解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