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起霜岚》冷胭

127、再入辽意

　　“那是自然。”慕容峻承诺。

　　两人一同向辽意城走去，临近城外，慕容峻有些担心地看向湎戎：“师叔可有万全把握？这个计策虽好却也过于惊险，我不想牵累更多人了。”

　　他二人在湎戎为苏霜岚恢复魂魄时简单交谈了几句，定下一个初步计策来对付辽意族，之后没有再多商量，此次行事全凭心领神会和随机应变。

　　“是怕王妃知道会迁怒你？”湎戎笑笑：“王妃一心望你重登高位，我是在助她，你不必有负担。”

　　慕容峻略略沉默，问道：“你族弟子需要经常回到族中么？还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需要弟子去办？”

　　湎戎明白他在问什么，一针见血地问道：“王爷担心王妃离开？”

　　慕容峻也不回避：“很担心。”

　　“王爷为何担心？王妃是你正妻，应当一生追随于你。”湎戎避重就轻。

　　“我心里总是不安。”慕容峻直视湎戎的双眼：“从前只觉得她很神秘，自你们出现之后，更觉得她……”他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湎戎再次犀利出声：“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慕容峻一震，落寞地点了点头。

　　“若她离开，你会怎样？”湎戎盯向慕容峻双眼。

　　慕容峻眸色一凉，诚恳答道：“我现在不清楚到那时会怎样，但我清楚，我不能让她离开。”

　　湎戎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慕容峻的患得患失，他也曾深深体会过。当下原本要说出口的想警醒慕容峻的话语都说不出口，只得沉默。慕容峻见他不接话也不好再多言，他心里隐隐感觉到湎戎似乎有难言之隐，又或许湎戎也无法决定霜岚的去留？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前行，直到进入辽意城，湎戎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你只需记得，若她某天真的伤害了你，必然是不得已。”

　　慕容峻还来不及问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只听本雾的声音已近在耳边：“二位贵客驾临，有失远迎。”

　　本雾神情凛然又戒备地看着他二人，身后是百来人的辽意族人，大部分人都手持法器，森严以待。

　　湎戎保持着冷漠高傲的样子，持着长杖默然不语，扫视本雾等人的目光透着俾睨的气概。慕容峻收拾好自己纷乱的心绪，神情浅淡又怡然自得地对本雾说道：“城主好大的阵仗，这都是来欢迎本王的？”

　　本雾语气谨慎：“不知王爷与这位贵客前来，所为何事？”

　　“贵客？”慕容峻轻笑：“不过与你一样，是供本王驱使的仆役罢了，你这么诚惶诚恐是给谁看？”

　　本雾更为客气：“不管王爷如何看待我等，既与王爷一同到来，自是辽意全族的贵客。”

　　慕容峻笑笑往里走，本雾不敢阻拦，连忙跟随在侧，湎戎也跟着慕容峻向里走去，本雾明显对湎戎十分忌惮，跟在慕容峻的另一侧，时不时地观察湎戎。其余辽意族人更是噤若寒蝉，离湎戎远远的，全都跟在本雾这一侧。

　　慕容峻轻松地走着，还不忘调侃本雾：“城主，这么多人跟着本王，是要做什么？”

　　本雾立刻向后挥挥手让其余人隔远些，硬着头皮答道：“敢问王爷要往何处去？”

　　慕容峻直言不讳：“聚魂殿。”

　　本雾虽然已经猜到却还是心惊肉跳：“王爷意欲何为？”

　　“你如何对本王，本王自然要加倍奉还。”说话间，慕容峻一手已推在聚魂殿的大门上，本雾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拽住慕容峻的手臂，切切恳求：“王爷请高抬贵手！”

　　慕容峻臂力很稳，没有被本雾拽动，仍然横在门上。他的语调很凉：“城主大人这会知道着急了？怎么潜入本王内院夺去本王王妃的魂魄时，没觉得害怕呢？”

　　本雾知道他是为此而来，当即跪在他面前恳求：“王爷大人大量！小人也是为了全族考虑才出此下策，绝无半点伤害王妃之意图！如若不然，怎会用族中最好的封魂器具妥善保管王妃魂魄？为的就是能完好无损地归还王爷啊！”

　　“狡辩。”慕容峻冷冷道：“为了让本王下血契还你族自由，无所不用其极。本王若今日不毁了你这聚魂店，不灭了你族中十八高手，那是夜夜无法安枕！”说罢用力一推，聚魂殿殿门大开，他对着湎戎一声令下：“去！”湎戎立即进入殿内，挥舞长杖一阵热闹，似乎是在做法。

　　本雾大惊失色，以头磕地邦邦直响：“求王爷饶恕！求王爷宽恕小人！小人绝不敢再冒犯王妃！也绝不敢再动王爷身边任何人！”他见慕容峻不为所动，连忙说道：“王爷！殿内的魂魄不可轻易放出！若是所有魂魄一起放出恐有惊天巨变！”

　　慕容峻俯视他：“殿中魂魄有多少？从哪里来？”

　　本雾不得不答道：“六百二十七，从……得雪城和南华而来……”

　　“呵。”慕容峻冷笑：“暗中收集本王子民魂魄，本雾城主，你是想威逼犯上，还是想谋朝篡位？”

　　“小人不敢！”本雾不断向殿内看去，却因视线阻碍而看不到湎戎的身影，当下更为焦急，挥手示意身后的族人上前入内阻止。慕容峻宛如一尊门神挡在门口，冷冽地看着悄悄上前的辽意族人，震慑得他们立即有些不敢妄动。

　　本雾无法，再次大声恳求：“王爷！我的王爷！求您开开尊口，要怎么做要如何做才能原谅小人！只要小人能做到，无论是什么都听王爷的！”

　　慕容峻微微偏头向身后殿内的湎戎说道：“稍微停一下。”

　　本雾稍稍放心就因为乏力而颓丧地坐倒在地，慕容峻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城主大人前几日还趾高气昂，现在愿意全都听从本王？本王怎么不敢相信呢？”

　　“王爷……小人，小人说的全是真心话……”本雾带着稍微放心的无力感，强撑着说道：“是小人未知天高地厚，挑战王爷权威……妄想……妄想给族人挣个前程……没想到王爷竟能请来……不不，没想到芒川族人竟这么快就……”

　　“认为本王无法召唤芒川族人？”慕容峻笑笑：“这种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道听途说，道听途说！皆不可信！”本雾哀求道：“恳请王爷大人大量不与小人计较！但凡王爷有命，我等万万不敢敷衍！”

　　“也罢，就再信你一回。”慕容峻见本雾一直向殿内打探，说道：“先把殿内的魂魄陆续稳妥放出，归还给原本的主人，本王还有事要吩咐。”

　　本雾连连称是，想站起身进殿内与那“芒川族人”一探究竟。慕容峻眼神威压令原本已经站起来的本雾又跪了下去，只听慕容峻说道：“你族里那十八高手，让他们站到本王跟前来。”

　　本雾向后示意，立即有十来人上前几步，在慕容峻面前不远处站定。慕容峻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容牢记于心，问道：“只有十六人？”

　　本雾：“回王爷的话，本烟已死，本影在外。”

　　慕容峻点了下头，随意指向一个男子：“就你吧。叫什么？”

　　那男子上前行了大礼：“回禀王爷，小人本尘。”

　　慕容峻：“六百二十七个魂魄，全部放出需要多长时间？”

　　本尘想了想，答道：“约莫两个时辰。”

　　慕容峻：“好，就给你两个时辰。”又对本雾说道：“这些魂魄姓甚名谁，本王要详细的名目。”

　　“小人立即准备！”本雾示意一个族人上前，吩咐了几句，那人立即去办了。

　　本尘缓缓走进大殿，慕容峻不露痕迹地向殿内看了一眼，又对本雾说道：“让他们俩去忙，下面说你的事。”

　　本雾连忙正色跪好，慕容峻说道：“你族中一共多少人？一人一天能夺取多少魂魄？”

　　本雾不明白慕容峻的意思，谨慎答道：“族中现有两百零九人，每人每天……王爷，这要视情况而定，若是老幼妇孺这等心智稍弱的，随便一抓一大把，一天夺取一千都不成问题，若是成年男女可能只有两三百……”

　　“足够了。”慕容峻说道：“慕容峰派出的大军现在已经达到边州边界，需要怎么做，要本王教你么？”

　　本雾仔细揣摩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是想夺取那些士兵的魂魄——不战而胜？”

　　慕容峻笑笑：“之后，从得雪城到天子脚下，这一路的州县城镇如何夺取控制权，都要仰仗城主及全族了。”

　　本雾大惊：“什么？！”只是他的惊慌明显有些刻意。

　　“本王志不在此，你不必惺惺作态佯装不知。”慕容峻声音寒凉：“举国臣民，不都等着看本王一雪前耻？本王召唤你们，难道只是为了在得雪城中安然度日么？”

　　本雾不敢接话，慕容峻又道：“何况这日子，是本王想安然，便能安然得了的么？”

　　本雾头大如斗不得不说道：“王爷想兵不血刃自然是好，自然是为万千黎明考量，但辽意族人从未参与过战事，恐有疏漏耽误王爷大事……”

　　慕容峻只看着他：“你拒绝？”

　　本雾诚惶诚恐：“不敢！小人不敢！只是……”

　　“既不敢拒绝，本王就当你答应了。”慕容峻不给本雾回转的余地，继续说道：“如何在战事中全身而退，本王自会找人教你。你只需要知会全族人，若胆敢夺取本王所不知晓的魂魄，除了本王的鲜血来招呼你们，还有芒川族人持杖以待。”

　　本雾被威胁得不轻，再次叩拜：“绝不敢！本族绝不敢！”

　　慕容峻不再理会本雾的剖白忠心，对其余辽意族人挥手：“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