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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如果我注定要背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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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当习以为常的日常突然被颠覆,在还没有被称为文化堕距这种混乱状况出现前,烽火传音、驿站传信传来的信息就像是融入河中的水,横躺在书中的字一般不被人注意,改变总是悄无声息的。
至少当托着八百里快件的驿站快马的马尾横扫莺京最豪华的东华街,闹得街上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撞翻了的麻糖粘到了错曲和黄衣服少女的衣服上时,错曲的反应只是用手巾擦擦,活泼的少女顶多冲着扬尘而去的马张牙舞爪而已。
这就是莺京,到处都充斥着纸醉金迷,这里的人们数十年来都为身在帝都而自豪,他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虚假的繁荣、虚假的安定、虚假的幸福之中,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战争是何物,也从未想过所有的导火线都诞生在这他们自认为的平等和对于弱者虚伪的关怀之中。
但是,他们并没有错,他们只是从来都没考虑过,他们将矛盾不自觉的藏起来,妄想得到永世的安宁的这个事实。哪怕边关沦陷,他们将不得不与帝都之外的人处于同一等级。
皇城内部,宁德宫殿堂前,手持圣旨的官吏立于百官之上:“即今日起,昭告天下,税务改制,在原税点上增加两层,相关事务由中央集中受理,现任左宰相李大人负责。”一时间,惊起朝廷上一片热议,有人直接越过人流向李大人致礼。
几位在朝的将军们脸色各有千秋,机敏一些的地方官员见他们变了脸色纷纷将他们围住,这不是在砸地方官吏的饭碗么,油水捞不着,还要冒着被农民围攻的风险:“难道边关出了什么事么?是要囤积粮食和武器么?”“西边的旱情还是没得到缓解么?”
一时间各种言论参杂在一起,甚至有人试图冲破禁军防卫,对着殿内高声嚷嚷着:“不能加,不能加,我们那已经旱得小麦都枯了,百姓饿得啃树皮,挖野菜!”
错曲的爷爷看着这混乱的一幕,神色黯然,满心仓皇:涉,你看到了吗,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当初自己做错了呢,他真的不适合呀,这个位置,不管是他,还是那个坐在至高点上王。
我们没法逆流而上,因为所有的美好皆是妄言,就算回去一万次,我们所能作的唯一行为也仅是在时代的洪流中如浮萍般飘荡,一次次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当生命迎来终结,回顾过往,那时,那地,一片荒芜。
“白衣天,满楼霜,钩角盘桓南指蒙。红歌灭,雨销颜,拂袖延绵舞水涧。死地却道他人罪,思乎思乎谓谁约——”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的小女孩手拿冰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小巷,她用民调高声唱着这些词,童音让歌曲变得朗朗上口,一时间,街上的小孩都学了起来,这些词飞速地在莺京各处扩散,悄无声息地进入平民的潜意识中。
“笼轻,这些小孩唱得都是些什么呀,他们看上去好开心啊。”橘衣少女手捻桂花糕,斜眼盯着小孩手里的糖葫芦。
“三斤师傅制作的民谣啊,怎么了,对这个感兴趣。”笼轻看着少女天真纯粹的大眼睛顿时被折服:“是呐,主子怎么可能听得到这种民间的童谣啊?”
“停,这民谣怎么了?我觉得好听它就是好听。”少女责备地看着他:“师傅说,民间的智慧多了去了,你看着糖人,这制作得当真精巧。”她指了指面前的摊位上摆着的一排吹出来的颜色亮丽的小人:“师傅,请问这个是怎么吹出来的啊?”她好奇地蹲了下来,与制作的老人处于同一高度上。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姑娘想看,可以到旁边借把椅子过来坐,这吹糖人可是个费时的活儿。站久了得累。”
“听说临川那边出事了。”街上人流量很大,好些人低声讨论道。
“别胡说,你有什么佐证么?”
“我家不是有个进了乡试的弟弟么,他说今儿那个撞翻麻糖铺的官府的人他认得,是他们乡的,前些年打死人入了牢子,后充了军。充军你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嘛——”
“一般不是充到边关去吗?”那人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捂住嘴,惊得转头四处看了看。
“还有,刚刚那群小孩唱了什么你仔细听了么?”
“不就是三什么先生作的童谣么?”
“词不一样了”
“那句死地什么鬼的。上次路过宁学府就听几个学生在哪儿说什么那句怕是有高人在警示着什么。”
死地?笼轻留意了一下他们的谈话,听到这之后,不由得变了脸色,他拉过一个小孩,给了他几文钱,要他仔仔细细地唱给他听。小孩脆脆的嗓音甜腻腻的,一下子把少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正好,这边刚吹完,少女谢过老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眼角瞟到少女正往这边走,笼轻连忙又给了小孩几文钱,让他说出谱词的人是谁,赶快让他走了。两人回来的路上笼轻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笼轻,你最讨厌,分明知道人家喜欢小孩,还不让我听他们唱歌。”少女还在旁边赌气:“人家这次出来可是费了好大的代价啊,人家迫于无奈都答应了师傅的不平等条约啊。”
“玉儿,”他在少女的后面停住了脚步,一米八的个子让他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少女转过身抬头等着他说话,一脸的不情愿。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会怎么办?”
“什么叫做发现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就是,如果——”笼轻的双手都在颤抖,他的颈部肌肉在剧烈地收缩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压抑而沉默的,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说出口。
“笼轻,别咬了,你出血了。”少女被他咬破的嘴唇弄得手足无措,她有些慌神地踮起脚尖,用手绢笨手笨脚地擦着他唇上流出的血。太过焦急的她并没有看到笼轻此刻眼里的悲伤:“不想说就别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样对待自己么——”少女唠叨道。
如果我注定要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