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尘寰》huoxiaodao

39、隐患

　　黑暗的角落里，岩下村低着头向山本一郎道：“先生，他没有答应我们的条件。是属下无能。”“喔”，三本微微笑起来，“那么，他难道连一点的反应也没有吗？”“这好像也不是，”岩下的脸上现出一线迟疑的神色，接着说，“他好像有那么一点愣住了的感觉。”“哈哈哈哈，”山本一郎老辣的大笑起来，“这就够了，岩下。愣住了？很好，这就说明我们并没有找错方向，霍小刀的确是他的死穴。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足以让他动心去背叛的条件和时机罢了，一旦时机成熟，任何人都有背叛的可能。”
　　如果把霍小刀身边的人换成你。这样的念头也许在之前的时候十四连想也不曾想过，可是一旦突然被别人提出来后，就好像再也无法消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悄无声息的蔓延和滋生。
　　就在岩下村找过他的第二天，十四在经过内堂的走廊外时被霍小刀叫进了堂中。晌午的时分，堂中安静的过分，没有人经过的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其他细微的声音。霍小刀没有留宿在段玉堂的卧室中午憩，十四知道虽然很多时候霍小刀会在晚上去到段玉堂的房中，但是白天的时候却很少发生这样的情况：一则顾念着段玉堂的身体不如从前，一则，霍小刀，自重身份，仍是有些在意他人的眼光的。
　　“把门关上。”霍小刀在十四进门叮嘱了一句。十四楞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掩上了门，心中清楚霍小刀是要交代他一些重要的事情了。果不其然，霍小刀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郑重其事的隆重，十四并不经常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可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却也往往代表了将要发生一些极其重要的事情。
　　“十四，”霍小刀略略沉吟了一下，接着说，“前些日子，山本一郎找上门来的事情你怎么看？”十四愣了愣，心里莫名的紧张了一下，难道五爷已经知道岩下暗中来找过自己的事情了。这样想着忍不住对上了霍小刀投来的目光，心里一时没底，小心翼翼地答道：“属下拙见，他们是有备而来，且如今这形势，日本人在咱们青州的势力不小，只怕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霍小刀细长的眼眸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弯起的嘴角微微笑了起来，“我也是这样想，”顿了一顿接着说，“十四你知道，生与死对于我而言，其实并无所畏惧。可是只有一样，我无论也放心不下。”霍小刀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十四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淡淡的悲伤和无奈。他脸上的那抹微笑因为这样的情绪而愈加显出几分凄凉的感觉。十四的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不忍去看，虽然他很清楚地见识过这位霍五爷的手段，可是，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依然会为了他的一个悲伤的微笑而感到怜惜。
　　“五爷，属下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但凭五爷吩咐。”霍小刀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十四，其实我希望你做的事很简单，在必要的时候，带着段爷走。”
　　“走？”十四猛地吃了一惊，“那么五爷您呢？难道不和我们一起走。”
　　“不用管我，”霍小刀的神色渐渐变冷，“我说过，生死与我本是无所畏惧。这世上唯一能威胁到我的人就是段玉堂，他走了，我才能心安。”他说着看向十四，冰冷的眸中有了一丝暖意，“把他交给你，我放心。”
　　“可是五爷”，十四忽然竟有些结巴起来，他非常恼恨自己竟然在这会儿如此的拙嘴笨舌，“五爷，如果您不和我们一起走的话，段爷他想必也不会答应的啊。”
　　“所以才把他交给你，”霍小刀转过脸来，紧紧握住十四的手，“何况，我说的不是现在，是到了时机合适情况紧急的时候，你必须带他走。这是我给你的使命。你必须完成。”
　　十四被攥住的手心渐渐发冷，他说不出话来，他早就知道，无论在那种情形下，霍小刀的心里都只有段玉堂。甚至容不下他自己的位置。
　　如果把霍小刀身边站着的人换成你。
　　如果把霍小刀身边站着的人换成你!
　　十四狠狠的一咬牙，尝到了舌尖上一点血腥的味道，咸而苦涩。他对上霍小刀期许的眼神，道：“属下遵命。”霍小刀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攥在掌中的十四的手，方才淡淡的道：“你去吧。”
　　你去吧。仅此而已。十四低着头推门而出，不知为什么心里适才的一点阴翳的疼痛忽然冉冉扩大。为什么五爷的心里永远只有段爷的位置，为什么五爷的眼中永远只有段爷的身影，为什么他从不曾回头看看站在身边的他。让他带着段爷走，那是鱼死网破的前兆吗，如果他真的带走段爷，五爷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做一切他想做和敢做的一切了？甚至是毫不留恋的去死。他不敢奢望能够取代段爷在五爷心中的位置，可是，带走段爷就意味着今生再也别想见到五爷的话，他绝不会让这样的机会出现，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五爷，对不起。十四在心底默默地念道。

　　“先生，段府传来消息，霍小刀有意安排段玉堂在适当的时机逃出我们的势力范围。”岩下村低着头向三本一朗汇报到，“另外，那个人有意与我们合作了。”
　　“喔，”三本一郎没有抬头，仍旧低着头把手中的鱼食一点点的扔进了透明的玻璃鱼缸里，接着道，“很好，你把东西给他，告诉他，一点点的放，不会死人的，放心。但是也别一次搁的太多。小心一点，一点点放，不被人察觉，才是最好的。”
　　最后一小把鱼食被抛入了缸中，被几条金鱼一抢而空了。
　　“是，先生。”岩下一低头答应道，正打算转身出去。
　　“等一下，”三本一郎拍了拍手喝住了他，接着说，“别忘了告诉他，事成之后，无论他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答应他。我们日本人是讲信用的。”三本的眼中浮出一抹狡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