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尘寰》huoxiaodao

38、利诱

　　在段玉堂、霍小刀之中选一个，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你会选谁。这种问题，十四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本能的逃避这个问题，只能活一个的话，选谁？他没有把自己加进去的原因是：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是为了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的性命。是的，毫不犹豫的牺牲。而他之所以逃避这个问题的原因，他也很清楚。他曾经很坚定的认为自己会不加思考的选择自己的救命恩人甚至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和玩伴段玉堂。可是忽然有一天，有一次，当手下进来回报说霍小刀在回赤炎堂的路上遭遇对手的埋伏，他几乎是行动快于思考的集齐人手冲出去，到了地方后，却发现霍小刀安然无恙的时候。在松了一大口气的刹那，十四突然前所未有的恐惧，原来那个问题的答案，他在一夕间已经做出了改变。如果在段玉堂和霍小刀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人活下去，他会选择的人是，霍小刀。毋庸置疑的霍小刀。
　　三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对于段玉堂和十四来说，都是毕生难忘的。因为，在那一个夜晚，段玉堂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背叛，被自己曾视为兄弟手足的顾萧然、叶不渝几人背叛，被一夜之间逐出赤炎堂。那时，听到霍小刀失踪的消息时，段玉堂是失望的甚至是有些愤怒的。可是，十四并没有愤怒，他不能冷静的分析自己当时的心情，事后很久，他在回忆起当时的时候，觉得，他那一刻，是庆幸的。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庆幸，后来，他想，也许，他那时认为，霍小刀在那个节骨眼上能够逃脱，才是最好的情景。
　　曾经的霍小刀是那样宁折不弯的性情，可那是，堂主对霍小刀过分的青眼已经激起了其他几位分堂主的极度不满。人，一旦走向背叛的路，就很难回头了。如果昔时的霍小刀落在了顾萧然那几人的手中，十四觉得自己很难想象，以顾堂主的手段，霍小刀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三年后重新见到霍小刀的那一刻，十四是难掩心中的激动的，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激动。他知道，相比起他，段玉堂心中的激动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那一瞬的段玉堂是爱恨交加的。而他，其实并不恨霍五爷。
　　之后种种，他都看在眼中，段爷对五爷的刁难，对五爷的冷漠，对五爷的刻薄。他也知道，段爷必然不会永远这样对待五爷，因为，他太清楚段爷对五爷的感情。那是一种中了蛊一般的深情，深情到忘我，深情到令一切事物皆可黯然失色的夺目。他更清楚的是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也和段爷一样，中了那样的一种蛊，它的名字是霍小刀，越陷越深，如此而已。
　　好在段爷果然并没有长久陷在对五爷的怨念中，随着重新收回已经失去多时的赤炎堂，一切仿佛有重新回到了从前的。
　　那一天，他因堂中的一件紧急事务而未经通传便进到了内堂，彼时一抬眼是段玉堂低下头正深情款款的对上了霍小刀的眼睛。那一瞬，十四忽然觉得刺眼，似乎被细小的针尖扎痛了一般，猛地一缩身，躲在了门上垂下的水晶珠帘后。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埋在心底的那份不敢正视的感情突然发酵到了这个地步。十四躲在暗夜的角落里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为自己在刹那间一闪而逝的念头而害怕，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竟然希望站在霍五爷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段爷，而是自己。
　　三年前，他和段爷一样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这个人，而充满了失望。当三年后，他终于有机会再次见到这个人时，他身边的人依然不是他。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不会在意、可以掩埋、可以不会嫉恨，可是原来不行。在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以后，十四突然发现不行，他太天真。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会因掩盖而消失，唯有感情不可以，它只会逆势而生，枝繁叶茂，最终到不可遏制。

　　当岩下村作为三本一郎的密使通过重重关节想要买通段玉堂和霍小刀身边的人时，十四是感觉到好笑和嗤之以鼻的。如果经过上一次的大清洗后，段玉堂和霍小刀还会傻到在身边留下一些靠不住的人的话，那简直不应该来混□□而应该去医院了。
　　所以当他在翠微阁偶遇到岩下村，面对着对方的种种利诱时，简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殷先生，如果你能帮助我们，将来无论是金钱还是女人，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我们都不会拒绝的。”岩下的脸上挂满了猥琐的奸笑。
　　十四只觉得无语，如果他会为了这些而背叛那两个人的话，早在三年前就与顾萧然那伙人狼狈为奸了，哪里还用的着到今天。更何况，更重要的一点，在他殷十四的心里，他找不到一种可能能够让他去背叛那两个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去保护的人。不过他承认他们很是用心，今天在这条道上混的人，还知道他本名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竟然能够打听到自己姓殷，可见是颇费了一番功夫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正当十四面无表情的扫了面前的这个人几眼后，起身不动声色的想要离开时，他听见一句让他的脊背微微一震得话。“殷护使，如果你帮助我们除掉段玉堂或者霍小刀的话，我们保证您可以成为赤炎堂的当家人。”“可是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殷十四没有回头。
　　“如果我们能让霍小刀身边的人变成你呢，殷护使？”岩下村冷冷地笑起来。
　　十四的身躯狠狠得一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他会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见于天日的感情会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知悉。让霍小刀身边站着的人变成他，那么，那么，那会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它听起来为什么是如此该死的诱人。
　　猛然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的十四，回过头冷冷的凝视着岩下村，“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言罢，及迅速的走了出去。身后的岩下村的脸上则露出了一层极尽失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