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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太后宫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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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暮春,宫中牡丹花开的正好,为单调的深宫平添几分色彩。
南书房中,我们的小皇帝正蹙眉听着公公金九福的禀报,若有所思。
“皇后方才果真是这么对婉妃的?”连商随手抓起书案上的一柄玉骨折扇,搭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握起来。
金九福低了低身子:“陛下安插在皇后娘娘身边的那宫女花穗确实是如此禀报的,想来婉妃娘娘现下该食欲不振了,陛下可是要去柔然宫看看?”
连商突然笑了笑,心道这叶则仪果真不是个好欺负的人,如此一来倒也能帮他压压婉妃的气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摇了摇头看着金九福:“食欲不振便让她唤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金九福虽然向来晓得秦连商并不是真心喜欢婉妃,但他更知道连商对叶则仪也是讨厌的很,如今婉妃受了委屈,陛下却全当是看好戏,简直是……太无耻了!
“陛下,”金九福思忖了半晌,“陛下与皇后娘娘昨日刚刚成婚,按照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近来一月,陛下夜间必是要留宿嘉兰宫的……”
听罢,秦连商非常不悦,他本就讨厌那叶则仪,如今这小子竟还敢在他面前提那女人,简直不知趣。
见小皇帝不说话,金九福也知道自己不该大早上的给他添堵,于是转了个话题:“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该携皇后去向太后娘娘问安了。”
——怎么又是跟皇后有关的,阴魂不散了还。连商转头剜了九福一眼,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在理,于是十分无奈的撇下折扇站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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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二人齐肩驾到慈安宫时,太后刚好从内屋走出来,一见这对儿新婚小夫妻,心情顿时大好。
几年前,叶则仪初次进宫玩儿时年纪尚小,整日里就喜欢缠着太后,那嘴也跟抹了蜜似的,想方设法说各种好听的让太后开心,是以,太后对她老乡叶谦丞相的这小丫头也的确宠的很。
此次虽是几年不见,但叶则仪却也半点儿不见外,她笑吟吟的看着太后,撂下身边的小皇帝先一步走到她跟前:“虽是许多年不见,但太后娘娘的气色是越发的好了呢!”
太后被这句奉承话惹的笑了笑,佯责道:“你这丫头,竟会说这些话来讨哀家欢心。”
上面婆媳俩聊的不亦乐乎,底下看着的小皇帝有些愤怒!
连商压着火,低声提醒:“母后。”
太后是真的没听见,于是继续与叶则仪聊家常:“如今怎的还管哀家叫太后呢?”
叶则仪红了红脸,腼腆道:“母后。”
“哎哟,这才对嘛!来,来,来,坐近一些让母后好好瞧瞧!这么些年没见,则仪越发乖巧懂事了。”
“母后!”小皇帝非常不爽,放大声音道。
婆媳二人皆是被这动静惊了一惊,这才想起底下还有个人原地杵着。
——竟忽视了那个人!叶则仪顿觉不妙,于是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与小皇帝站在一处。此时,一脸不满的连商冷冷的看着她。
帝后二人一齐行完请安礼,太后面上却是有些不满:“商儿,何必对皇后如此严厉呢?”
连商瞟了旁边的人一眼,转头对太后正色道:“皇后是一国之母,儿臣又与皇后伉俪情深,自然对她的要求多一些。”
伉俪情深……
亏那皇帝敢说!叶则仪闻言,缓缓抬起头瞅着连商,却只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的跟真的似的。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则仪啊,这宫里虽不比叶府那么轻松自在,但你既然嫁过来了,就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好的伺候皇帝。身为六宫之主,也要遵守宫规,与各宫嫔妃友善相处,一定要懂得为皇帝分忧才是,万不可像从前在家时那般任性胡闹了。”
叶则仪面上虽是无比真诚的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这太后简直太会说笑话了!就算从前在叶府时,她母亲与他父亲那十四个姨娘都斗的不可开交,更何况是这美人一大群的深宫呢?历朝历代,皇帝的大老婆与小老婆之间,哪会有和平共处的道理!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则仪果然懂事,如此一来哀家便放心了。”她笑道,“忙了一个早晨,想必也乏,不如皇后先回宫歇息吧,哀家还有些琐事要与皇帝商量。”
皇后恭敬的拂身退下。
待确认叶则仪已走,太后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冲小皇帝勾了勾手指。
连商眉头轻蹙,心下不安的凑过去。
太后摆了一个聊家常的姿势,温柔的拽起他儿子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低声问:“母后问你,昨日夜里……咳,桂嬷嬷她们说,嘉兰殿内有些异常,不知是……”
连商十分无语,哪有母亲大白天与儿子探讨睡老婆问题的?他阴着一张脸不答话,谁料太后却十分不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责怪道:“现在你翅膀硬了,连母后的话都懒得回答了是不是?”
连商蹙眉:“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他心中十分憋屈,新婚夜里,他堂堂皇帝却要受四个老嬷嬷的监视,实在有损英名。
太后甩开连商的手,不满的瞥他一眼:“方才则仪在这儿我不好意思拆穿你,但你别以为哀家什么都不知道,你冷她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与她伉俪情深了?”见皇帝不语,太后叹了口气,“连商啊,母后知道叶家的闺女并非你心中最合适的皇后人选,但这毕竟是先皇替你择的婚事,再者说,当年叶丞相在立后这事儿上也没少为哀家在先皇那美言,如今只有安抚好了他女儿,才能将这恩情一点点还了啊!”
——看来不给那老太太一个说法,他秦连商今日是别想出这慈安宫了。
“母后,”连商的态度变的温和起来,他笑了笑:“母后误会了,其实儿臣对皇后非常满意,叶丞相教女有方,则仪既温婉贤淑又冰雪聪明,相貌身姿更是美的无可挑剔,昨夜她伺候的甚好,朕又怎会故意冷她呢?”说罢他自己全身上下先是抖了一抖。
——能将自己说成一个贪恋美色的登徒子,小皇帝他也是蛮拼的。
太后的眉头这才肯舒展开,她点头笑了笑,又问:“方才听彩月说,半时辰前皇后在嘉兰殿罚了婉妃?”
连商一个头变两个大。其实他本不是个爱多事的人,后宫这群女人间的问题他管都懒得管,不过既然太后问起,倒也不能不答,他点了下头:“是有这事儿不假。”
太后半阖着眼,叹气道:“则仪的性子一贯骄纵,平日里你要多让让她。”说罢她突然冷哼了一声,“倒是那个婉妃,从前在宫中四处树敌、横行霸道,有时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这次她在则仪那吃了些苦头,哀家倒盼着她能将性子收敛一点儿。”
连商默着不说话,其实他心里也挺赞成自个儿亲妈的这句话:皇后与婉妃闹得不可开交,他身为一个不爱管闲事的皇帝,便可以背着手站在一旁瞧好戏,待那两个都斗出了差错,他再过去每人脑袋顶敲上一棒子,随便定她们个扰乱后宫的罪名。到那时,纵使岳陆如何驰骋沙场为国卖命,纵使叶谦如何位高权重一手遮天,他们那不省心的宝贝闺女犯了错,谅那二人也不敢在朝堂嚣张了。
真是痛快啊!想着想着,那无耻的小皇帝竟喜滋滋的笑起来。
“商儿?”太后只当眼前这人魔怔了。
连商晃过神儿来:“母后说什么?”
太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却还是语重心长道:“婉妃毕竟是是岳将军之女,如今她被则仪禁了足,你也抽个空去瞧瞧吧。”
连商点头:“儿臣知道。”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太后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她这后位来之不易,当年费尽心思拉拢朝臣,可算是将那还不懂事的儿子推上了储君之位,本以为从此后便可安枕无忧,却还不知,其实朝堂与后宫之争是永远不会停息的。
人人都说皇帝这职业万人敬仰,却又有几个人知道坐在龙椅上的无奈呢?如今自己的儿子连睡哪个女人都得多少看看朝中臣子们的脸色……啧啧,整日大小政事不断,还要为了安抚朝臣陪不喜欢的女人睡觉,那些女人倒也是讨厌,领着那么多俸禄还日日给他儿子添堵——皇帝这差事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