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奈树

2、吵架

　　我站在人群最外围，静静的看着村里的人们忙来忙去，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纸船，没人扬帆，没人掌舵，只是随波逐流，没有灯塔，没有方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种空虚而迷惘的感觉经常会突然席卷我的全身，仿佛瞬间我便游离在了世界之外，而通常这个时候，我只需要静下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跟旁人打个招呼，就会好很多。
　　然而这一次不同。我看到妈妈那么努力想为我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看见周围的人那么努力地想要展现自己出人头地，而我，现在，却仍然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未来一无所知。
　　就在我依旧迷惘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声音，是顾晞泽在叫我。我猛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他笑着站在我身后
　　“你今天穿的真好看”他说。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那时候我的心情，早上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神祗一般将我从黑暗的深渊拉了回来。我只那么静静地望着他，直到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我想也大概是在那个时候，我真正的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顾晞泽，我想要顾晞泽，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哪怕我知道我们都是男人，但没关系，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让我呆在他身边，如此卑微。
　　“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
　　“没什么，选拔快开始了，你也报名了吧，我们一块去吧”我推搡着顾晞泽向人群中央走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报名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当我中午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妈妈不停地往我碗中夹菜
　　“到时候面试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啊，到时候也给妈妈挣些面子…”
　　我低着头往嘴里扒着饭，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怕她会失望。
　　到了下午，按照报名顺序我拿到了50号面试的牌子，而当我在漫长的排队等候的人群中找到顾晞泽时，还记得那时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像所有电视剧中的贵公子一样，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他才好，只是那一瞬间，好像周围的人都成为了背景，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哪里，却仿佛踩在了我的心上。
　　“你今天，很好看。”
　　“是么”
　　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如此直白的夸过他，顾晞泽显得有些惊讶。
　　“这是爸爸的啦，我借来穿一下。”
　　“很适合你。”
　　他笑着低下头，就像是个被大人夸奖的孩子。
　　面试是两个人一组进去房间等待考官提问这样，顾晞泽是第200号，而他前面的人很高兴的与我交换了号码牌。
　　“你说这个剧组为什么不在城里找演员啊？我们这小乡村里能找到什么好苗子啊？”我问顾晞泽
　　“也许是经费不够吧”他淡淡的说。
　　哪怕站在很靠后，我依然可以看见一对对的人以极快的速度从后门出来。
　　“怎么了，牛大哥？”
　　我抓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问，只是牛大哥也是一脸的茫然
　　“没啥啊，他就让我转了一圈看看，然后就没了。”
　　“李大哥他们都问了什么了？”
　　我抓住下一个出来的人
　　＂只是让我只是让我走了两步就没有了”李大哥如是说。后来我又问了几个出来的人，但是显然没有人真正明白导演的用意是什么。
　　以这样快的速度，马上就轮到我和顾晞泽了，面试的地方是在村长的办公室里，当我们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原本还在互相攀谈的几个负责面试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顾晞泽的身上，我望着顾晞泽，他只是站在哪里，仿佛都有一种无法被人忽视的吸引力，我忽然有一点小小的得意，这是我爱的人呐，他很优秀不是么。
　　“第200号介绍一下你自己”坐在最中央的男人说到。
　　“我叫顾晞泽，十五岁，今年初中毕业。”
　　“平常有什么爱好么？”
　　“读书”
　　“为什么会想到要报名我们这个剧组呢？”
　　“我不会永远呆在这个村子里的，我只是想寻找一个可以让我走出这里的机会。”
　　“你认为自己有把握被录取么”
　　“我只能说，我是最适合的一个人。”
　　他们的对话并不多，但是我能看出来考官对顾晞泽的满意，他们的眼光从始至终只是落在顾晞泽一个人身上，连余光都不曾扫到过我。不过我并不沮丧或懊恼，有些人天生就是应该被仰视的，比如顾晞泽，而有的人永远都不会得到别人的青睐，比如我。
　　终于等到最中间的那个人说
　　“嗯，很好，请回家等消息，两天之内我们会联系你，你们可以走了”我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是顾晞泽。
　　“各位老师，你们还没有面试他。”
　　我尴尬的转过身子来，那些人这才第一次真正的把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那这位你转两圈来，”
　　我像个傻子一样直挺挺的转起圈来。
　　“ok，可以了，你们可以走了。”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才恍然明白，转两圈，走两步原来没有什么所谓的用意，只是对于我们这种平凡而木讷的人的一种敷衍罢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那里，顾晞泽走在我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么？”我问他
　　“没事，我只是害怕你会生气。”
　　生气？呵，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觉得可笑而已，笑自己一开始怎么会把顾晞泽和自己放在同等位置，这真是太不自量力了不是么？然而更可笑的是，我竟然会妄想永远和他待在这个小村子里，可人家压根没把我和这个村子放在眼里，他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啊。
　　“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
　　“佳树，别这样”他拉住我的手说。
　　“我怎样了啊，我能怎么样啊，你早就决定要离开了不是么，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为我高兴的，佳树”
　　“高兴啊，我当然高兴了，你要远走高飞了，你要做大明星了，我真为你高兴啊顾晞泽”
　　他着急的拉着我的手说“其实如果你不想我演戏，不想我离开的话，我可以不演，也可以不离开的。”
　　“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算了吧顾晞泽，我们不过是朋友，我有什么资格让你留下来呢，再说了我可不想当村里的罪人，别让我这样没出息的人阻挡了你前进的脚步。”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而顾晞泽便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渐渐远离，眼底似乎弥漫着哀伤，他以极低的声音说到“你是最有资格要我留下的了”只是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最喜欢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