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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泪分扬镳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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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便回屋歇着吧,今天的差事先放一放吧。”杜妪面无表情言。
“是。”丽华说道。
丽华回屋内,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又简单吃了口饭菜。便支开孔缊去送茶叶,自己径直往淃涟湖去。
淃涟湖一景与昨日上下无异,唯独那氛围却没了昨日的暖意舒适,许是一夕之差,瞬息万变。
她缓慢地走着,站在她曾经与他嬉戏的位置,心中波涛汹涌,他是始兴郡王?他就是如今陛下的二皇子?他难道是碍于他的身份才不向我言明?
一切事过的太快,快到她不明所以。
她又想了一会,便转身往回去。没走多远,她竟然发现了另她惊奇不已的东西——她的手帕,那条杜鹃花手帕。
怎么会在这?怎么会?
那条杜鹃花手帕已被淤泥所陷,静静躺卧在一个角落里,丽华弯腰将它轻轻拾起,拍了拍它外在的灰尘。
难道是我走回茶坊时,太过匆忙,而将这贴身手帕遗失在这的?
或许是吧,因为丽华她想不出别的合理解释。
她将手帕藏于袖中,径直回茶坊,后话不提。
万紫千红的春过的那般的快,让人没有留恋的时间。随着火红的石榴花绽放,这也预示着赫赫炎炎的夏已近在咫尺间。
孔缊恰见了一日丽华习字,便也吵嚷着要她教。
茶坊内,墨纸纷飞,墨珠四溅,“是这样吗?丽华。”孔缊笑道。
“不是不是,是这么写的。”丽华更正道。
“唉,真难,不学了不学了。”孔缊嘟起小嘴说。
“不学就不学,我还不教你了呢。”丽华作欲走开状,言。
“你,讨厌。”孔缊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娇声言。
两人厮打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直到那一天才结束。
宫里分配宫女到各个王府,丽华,孔缊都在这分配名单当中。
“来领牌子吧。”那杜妪轻声言。
众宫女纷纷上前去领竹木牌子,那牌子都是倒扣向下的,牌子上写着是所去任职的地方。至于之后应去哪里,全要看自己取牌子的幸运了。
丽华上前,随手拾取了一个牌子。翻开一看,上面所写的是‘始興郡王府’。
她一笑置之,对于她来说,去哪处都是一样的。
只见轮到孔缊的时候,她手心上布满了汗珠,谨慎的拾取一个竹木牌,上面‘太子府’三个赫然大字映入眼帘。
孔缊当即瘫坐与地,竹木牌也“啪”的一声掉落于地,不,她不要去太子府,她要去始兴郡王府,为什么?
为什么张丽华命就那般好?陈叔陵对着她笑,她还能去始兴郡王府。
孔缊心思烦乱,是悲恸,还是忧愁,难以言清。
丽华以为孔缊是认为归所不如意,忙将她扶起,连连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待所有人全都拾取过牌子后,那杜妪言:“明日卯时,始兴郡王府的在院东门处集合。太子府的则与明日酉时在院东门处集合。其余府邸另行通知。记住,牌子千万不要弄丢了。”
“是。”众人行礼言。
不,我不要,我不要去太子府。孔缊内心思想着。不管她用尽多少手段,她都一定要去始兴郡王府,把那份本属于她的,她想要的,夺过来。
“卫离,你去要份宫女分配的名单!”陈叔陵在房内踱步徘徊,难以掩饰的急躁。
“是,殿下。”
待卫离回,果真取了宫女分配的名单,陈叔陵喜出望外,目光扫视长卷,紧紧的追寻‘張麗華’三字的所在。
“这里!”陈叔陵欣喜道。“‘始興郡王府’!太好了,太好了。”
卫离在一旁看得直愣,他是陈叔陵得力的侍卫,自小陪伴他长大。十多年来,从未瞧见陈叔陵能如此急迫与欣喜若狂。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来?”陈叔陵忙又抬头问道。
“明日卯时集合后,辰时便可到王府。”卫离答道。
“好,好,我虽有诸多不如意事,但上天却也补偿给我最好的礼物。”陈叔陵笑道。
那是在这宫中最后的一夜,盛暑难耐,蝉鸣不绝于耳,惹得人心烦躁不堪。
丽华去与施修华话别。回茶坊已近亥时,茶坊的蜡烛皆已熄灭了,唯独自己房中的蜡烛依旧亮着。
“丽华,我特意等你回来的。”孔缊微笑言。
“这么晚了,你去睡吧。”丽华坐在孔缊旁,笑答。
“不,我不去睡。明天,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孔缊悲切地言,眼角有几滴泪时隐时现。她倚在丽华肩头,小声道:“我舍不得你。”
“唉,我也舍不得你。但我们只为宫女,无力回天。”丽华感叹道。
孔缊从丽华肩头移开,用手擦拭着眼泪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说说别的吧。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糕点,你尝尝。”
丽华摆手道:“还是不了吧,我不饿。”
“你就尝尝嘛,我亲手做的。莫非丽华你嫌弃我的手艺?”孔缊悦笑道。
“好好。我尝尝便是。”丽华笑言。
丽华抬手取了一块糕点来,放在嘴里咀嚼,待她咽下去。孔缊紧忙问道:“好吃吗?”
丽华笑道:“好吃,好吃。”
“好吃就多吃几块嘛,过了明天,你可不能忘了我。”孔缊又笑言。
“好好。”丽华点点头,一连吃了三四块糕点。
次日早,已过辰时,丽华仍睡与榻上。
直到日上三竿,丽华才从睡梦中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懒声道:“睡得好香啊。”
待睁定双眸,她顿时惊诧起来。现已巳时,而始兴郡王府是在卯时集合的,她整整睡过了几个钟头。
完了,完了,完了,她内心想着,烦躁不堪地去寻衣物。
却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孔缊留’。
她慌乱地拆开信件,取出那张信纸。
上面这样写到:
‘丽华,我拿了你的牌子去始兴郡王府了,我是真的喜欢始兴郡王,你就成全我吧。太子府的牌子在桌上,你拿上它去太子府吧。昨夜是我在糕点中下的药,但这也是情非得已,还望你,念在我们的情谊,勿怪。孔缊 ’
丽华看完之后,恍若有思,她慌张地跑去寻找包裹中那条杜鹃花帕子。她将那帕子紧紧攥在手中,痴痴地言:“难道?难道……?”
泪从眼角流出,一滴一滴落在杜鹃花手帕上。湿透了杜鹃花手帕,更湿透了丽华的心。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呢,孔缊?”她喃喃说道。
那是酸楚的泪,痛彻心扉。
她自以为最真挚的朋友,不顾一切的,只为了那所谓的爱情,无情的抛弃了她们的友情。
她还记得从前,孔缊问道:“那我们这样算不算金兰之交啊?”
“当然算啦,像金石般的友谊嘛,一生一世不分离。”她天真的笑道。
“傻瓜,你不嫁人了?还一生一世不分离?”孔缊嬉笑道。
“我宁可不嫁,我们也不要分离嘛。”她又言道,脸上是那明媚的笑。
这隔夕恍如隔世,从前的孔缊并未真心对她,真真假假,模糊不清。
她哭了好久,也想了好久,她在想,自己的单纯是不是错了,自己的天真是不是真的错了。
错了,错了,真心?一纸空文,一语虚话。
再悲切也于事无补,丽华终究再难挽回局面,她收敛住情绪,着装拾物,拿取了桌子上的那‘太子府’的牌子,与酉时在东门处集合,去往了那未知的道路。
再说那日,始兴郡王府内,陈叔陵未到卯时就早早起了床来,简单收拾一番,又食了早膳,才端坐于榻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待一干宫女进了前厅,又唱了礼,陈叔陵假意品茶,淡淡开口问道:“谁是张丽华?”
无人应答。
他又高声重复了一遍,依旧是无人应答。
他横眉喝道:“卫离,她人呢?”伴随着的是‘啪’的清脆响声,茶杯碎落于地。
众宫人见了怒色,跪了一地。
卫离见陈叔陵起这般无名孽火,跪下道:“小的不知。”
“不知?”陈叔陵道。“你们且都退下,卫离留下。”
“是。”
前厅中,只他们主仆二人。陈叔陵问道:“那宫女分配名单,你是从何处得来?”
“掌管此事的杜妪,那名单必是错不了。”
“难道,是有人刻意做了手脚?”陈叔陵是充分信任卫离的,既然名单本身无误,那必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你,给我查查。”
“是,殿下。”
陈叔陵心头涌起一种未名的失落。
卫离回,告知陈叔陵杜妪所说的缘由——张丽华贪睡误时,已去了太子府。
他们不知,这其实正是孔缊对杜妪的一套说辞。
“贪睡过时,竟是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陈叔陵怒道。“这中间,定是另有缘故。”
“卫离,你也无需查了,我去太子府一趟便是。”陈叔陵道。
“是。”
他其实是最不愿去那里的,却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