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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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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有搬去萧北家里,大家做朋友做亲人都好,原则底线还是要有的,我原意是要把手中的股份转还给任远之,他是家中长子,又有妻子儿女要养活,任远之却拒绝了,他原本就秘密收购了其他股东手中的一部分股权,加之继承的,现在也算是名副其实的最大股东了,更何况,萧北念他恩情,从不会和他对着干,公司已经有80%掌握在他的手中。
我陆续向几家公司递了简历,但是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我毕业的学校本就不是什么重点大学,更何况是中文系这种听起来高贵,实际上却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专业,毕业以来一直从事财务类的工作,但是却没有专业学历,连证书也是只拿到初级职称,回顾这几年,我还真是相当失败。
晚上萧北过来蹭饭时问我:“你想换工作?”
我回答:“是!”
他特别淡定:“别找了,你专业不好,又几年荒废,找不到的。”
我不服气,扬言一定要找到对口的工作,但是萧北很凉薄地看着我:“你从学校里出来那年找了两个月都没找到,现在就行了?”
我哀嚎:“当年就不应该服从调剂进中文系!”
“要是不服从调剂你就只能回去再读一年。”
当年报考萧北的大学很勉强,那所学校虽然不是重点,但也是一本,我的分数刚刚巴上一本边,没办法选择了服从调剂,进了我想都没想过的中文系。专业不热门,又不是名校毕业,出来后面试屡屡碰壁,最后实在找不到工作才接受萧北的安排进了任远之的公司,却做的是会计,我不想做老师,所以除了改行没有任何办法。
“哥说你工作蛮好,为什么不想做了?”
“萧北哥哥,我就是想回家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父亲了。”
“那这样好了,等公司都步入正规我就陪你回去,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伯父呢,现在正是梅雨时节,去北方住些日子应该不错,再待下去身上都可以长蘑菇了。”
他已经在琢磨见我父亲要带什么礼物了,我在心底呐喊,那是我家,是我回家,你那么上心干嘛?还有,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暧昧,谁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很高兴的,但是现在,死了的心,怎么把它救活?
萧北的决定让我的返程时间一拖再拖,转眼到了八月,我掐算着日子,离沐辰结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但是他的请柬却迟迟没有寄来。
请柬没来,台风却来了,本来苏州受台风影响极小,但是这次的台风却给苏州带来了暴雨和十级大风,晚上的时候我窝在萧北的公寓里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很庆幸不用自己度过这个雨夜。
八点,我之所以清楚的记得这个时间是因为我在那天晚上八点接到了一个电话——沐辰打来的电话。
“安安,我在你公寓门口,你给我开下门好吗?”
他的声音伴随着暴雨落地的哗啦声和风的嘶吼传来,显得那样飘摇不定。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站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水果盘随着我的动作哗啦一下扣在地上,萧北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抢了萧北的车钥匙就往出跑,萧北追在我身后:“小安,我和你一起。”
直觉告诉我绝不能让他和沐辰碰面,沐辰对萧北的厌恶已经不能用敌意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赤裸裸的恨,沐辰曾经掐着我的脖子对我说:“我爱你那么多年,却还比不过他的萍水相逢!”
那眼中积蓄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
“我朋友出事了,必须马上赶过去,你放心,到了就给你打电话,绝对绝对不会有问题。”我对萧北赌咒发誓,但是显然,没什么效果。
“外面下暴雨呢,你连驾照都没有就敢开车?这么晚,你让我怎么放心?”
“那我打车好了,萧北哥哥,我自己去就行。”我觉得我的神色应该是很纠结很纠结的那种,因为萧北马上明白了。
“小安,你实话说,是不是不方便我去?”
“是。”
萧北放开拉着我的手,从鞋柜里拿出把雨伞:“我送你去车库。”
雨真的很大,雨伞完全没用,还没到车库衣服都湿了个彻底,带着一身水汽坐进驾驶室,萧北把雨伞递给我,我说:“你怎么办?”
他指了指车库外:“那么大的雨要雨伞也没用,你快走吧。”
我开车驶出好远,却鬼使神差地停下来透过玻璃去看萧北,他泰然自若地在雨中漫步,衣衫尽湿,寂寂寥寥,心脏忽然疼痛,像是忽然缺了一块什么。
雨实在太大,我没有驾照,车子也不敢开的太快,赶到公寓整整用了一个小时,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小心翼翼地爬上三楼,果然,一个黑影站在门前。
“沐辰?”
“是,是我。”
“怎么会突然过来,也不提前通知一下。”
“我是来送请柬的,安安,我是真的要结婚了。”
他语气涩然,真的从背包里掏出一张请柬递过来,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猩红的请柬狠狠刺痛我的眼睛。
我没有接,转身把防盗门打开:“先进来吧。”
“安安,那件事,对不起。”
我抬眼看他:“什么事?我不记得了,先进来,你衣服都湿透了。”
怎么会不记得,那伤痛至深,但是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即将迎娇妻进门,我垂下眼帘,扬起微笑明媚。
由于台风,公寓里早已经断电,我摸索着找到两根蜡烛,暖融融的光芒亮起,我终于看清沐辰的脸,和少年时一样的五官,只是轮廓愈发坚毅,身量也抽长了不少,衣服也湿透了,愈发显得他身形单薄。
进卫生间看了看,虽然停电了,但是热水器里还有热水,萧北搬出去后家里也没有男人的衣服,我想了想,找了自己大学时候的一件大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给他,反正他人瘦,凑合凑合就过去了。
“你先洗吧,我是男人。”沐辰指了指我身上的湿衣服说。
我想了想,确实没必要和他客气,进了卫生间草草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手机在叫嚣,我接起来,是萧北,一个劲的问我是否安全到达。
一再强调绝对安全没有任何问题,萧北才略略安心,转头看到沐辰还直愣愣地杵在我身边,看我挂了电话便打趣道:“男朋友?对你倒是很上心。”
我微笑:“不,尚还单身。”
他惊愕:“天,许安,你今年已经二十有六。”
我怒:“我比你更加清楚自己早已不再年少。”
多年不见,这小子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戳我年龄的痛处吗?
但是气氛却缓和下来,好像又回到那段嬉笑怒骂的少年时光,我把毛巾递给他时,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指尖,心脏猛地一抽,毛巾落地。
他弯腰捡起毛巾,皱眉,语气忧伤:“安安,你,你别害怕。”
怎么会不害怕,窒息的痛苦再度回到脑海中,仿佛全身都在疼痛,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记住了那些伤害,无论如何都不能挽回,进卧室,落锁,我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许安,你报哪里的大学?”
“当然是开封,这还用问。”
“成绩还没出来,你确定能考上?”
“不能考上就再来一年,除了那里哪儿也不去。”
“许安,你一定要去找他吗?”
“不然呢?”
“你留下来,和我一起,我们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很好吗?”
“沐辰,我爱他。”
“我呢?我算什么,跟在你屁股后面这么多年,我算什么?”
像是暴怒的小狮子,眼睛里却盛满了悲伤,他说:“许安,别装傻了行吗,你明知道我爱你。”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对不起,对不起,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对不起!”他的手漫上我的脖子,缓缓收紧,收紧,收紧,窒息的痛苦让我下意识的攀上他的手臂,眼睛突出,呼吸困难。
“许安,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却还比不过他的萍水相逢!”
他的眼睛通红,几乎有泪光闪动:“你说,你有没有良心,我这么多年跟在你身边,惟命是从,我多想就这样掐死你,让你再也不能气我。”
我看见他眼角的泪花,可是沐辰呵,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我的脖子,严重缺氧的后果是身体酸软无力,我狼狈地跌在地上咳嗽干呕,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沐辰,你不是他,这辈子,我只会爱他一人。”
最后一点火星终于点燃了这个火药桶,他有些残忍地微笑:“是么,许安,你就这么确定?”
他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不顾我满脸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吻下来,冰凉的嘴唇,满满全是恶意。我抬手打他,却被他把双手反剪到背后,缺氧的身体绵软无力,我连反抗的念头都被生生浇灭。
当尖锐的疼痛蔓延全身的时候,我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卧室门外沐辰焦急地问:“安安,你怎么了?”
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冷汗,我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正常:“没事,作恶梦了。”
蜷起身体,眼泪再度爬满脸颊,七年了,当年的事还是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