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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20XX年XX月XX日,阴
      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粒子,窗外是灰色的天空,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旧日时光。
      思绪在漫无边际地游荡,一些被小心收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一浮现:落满枯叶的树林,被烘干后小心装在瓶里的雏菊,树叶里夹着的金黄色的银杏树叶,深冬里清冷的街道,遍布字迹的彩色信笺,远方漂泊而来的明信片,带着梅雨气息的青涩梅子……
      那些年,那些时光,两个人,迎着日光奔跑,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能把阳光比下去的灿烂。
      是不是已经老去,开始怀念那些早已逝去的光阴。
      不论是悲伤,是欢乐,是绝望,还是释然,都可以心平气和地想起来,不流泪,不难过。
      习惯支着下巴发呆,目光集中在布满水气的玻璃上,氤氲着,模糊着,锈蚀了那些本就不太清晰的记忆……
      我记得那年飞扬的裙角,翩跹着,划出寂寞的空弧,像是飞舞的蝶……
      我也记得那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还有那些骑着单车肆无忌惮张地扬着的少年……
      明明还未过而立,却如同经历过沧桑岁月洗礼过的老妪一般,习惯回忆,习惯想念那些温暖的旧日时光,习惯在那些经年的,不易察觉的细微处细细琢磨。迷恋那些静谧温暖的日子,那种跨过时空的宁静绵软而又悠长,仿佛能够融进骨血中,让心也变得平静。
      抬头,天空依旧阴霾,弥漫着化不开的雾气,朦胧着,这喧哗的世界……
      此刻,
      停笔。
      20XX年X月X日12点23分。
      ——选自许安安日记
      十二点二十五分,我把手里漂亮的笔记本扔到床下,并没有写几个字,但是右手上的伤口却在隐隐作痛。
      很阴沉的天,压抑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有大雨瓢泼而下,可是却一直都没有,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阴沉而压抑,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负累。
      我在和萧北闹别扭,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他整整一天没来医院露面,好像在冷战一样,宋以姗也没来,两个人同时消失,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某些暧昧的方面。
      下午的时候父亲过来看我,他含蓄地表示自己要出差一趟,大概未来的一段时间都不能过来看我了,我叹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丢下我了,所以很淡定地回答他:“您放心吧,我自己可以的,相信您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痊愈了。”
      再然后就是晚上,母亲和我那个并不熟悉的父亲相偕而来。
      我就知道,每次父亲来过他们一定也会后一步过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争什么,我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根本没有必要像对小孩子一样对我。
      我们在病房里解决晚饭,也许是因为金主的到来,晚上的菜色丰富了很多,我住院的一切费用皆是对面的宋姓老人承担,我没有觉得不习惯,因为他女儿做下的孽由他来收拾烂摊子没什么不好。
      虽然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拿过母亲提供的一分钱。
      就算相认,我也有我的傲骨。
      “爸爸,您怎么过来了?”
      声音千娇百媚,我抬起头看见宋以姗挽着萧北的手臂站在病房门前,这病房不大,再装下他们两个让空气猛地稀薄起来,我本来就不太方便的右手忽然一抖,不锈钢的筷子咣当一下掉在小桌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母亲的声音很温柔,我干巴巴对着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病房陷入诡异的尴尬,宋以姗扯着萧北走到老人面前,笑容腼腆,她说:“这是萧北,我的……嗯……朋友。”
      这一句朋友再配上她腼腆的笑容,暧昧到不行。
      “我见过,坐下吧,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
      老人很温和的笑,随手指了指病床示意萧北坐下,我依旧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看窗外的风景
      萧北中规中矩地坐到病床上,宋以姗却开了口,她说:“爸爸,阿姨,萧北很早就想要拜访您二老呢,这次遇见可真是巧了。”
      我嗤笑,你当然直到他们回来这里才会赶过来堵人的吧,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地带着萧北见到父母了吧?看着宋以姗脸上含羞带怯的表情,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得出萧北对她旧情难忘想要破镜重圆的这个结论的。但是萧北却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站起身,向老人深鞠一躬,他说:“伯父,我爱上了您的女儿,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便相爱了,我希望您能把她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这样说,认真而又虔诚。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要说出来,不要不要不要!
      萧北,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说出来。
      可是他还是说出了口,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下,萧北像是越过万水千山一样向我走来,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我的,他转身对这个房间里最严肃的男人说:“伯父,我爱小安,我爱她十年之久,望您成全。”
      眉眼间找不到一丝弄虚作假的味道,凤目中满满全是真诚。
      可是这确不是我想要的,老人面露惊讶,随即被很好的掩饰下去,他说:“这不是我能做主的,还要看安安的意思。”
      我转头,看到宋以姗惨白的脸色,忽然就找到了报复的快感,我在这一瞬间知道了萧北的用意。
      先是对宋以姗展现出自己未忘旧情,那个飞蛾扑火般的女子就再度义无反顾的爱上了萧北,然后在这样的一个场景里给她一个难堪,当着我的面让宋以姗丢尽脸面,权当是帮我出气报仇,用这样一个不轻不重的代价换我对宋以姗的恨之入骨。
      萧北,你当真好算计,你当真,是对她旧情难忘啊。
      我甩开萧北的手,微笑:“萧北哥哥,多谢你的垂爱,可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对不起。”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爱或者不爱,我们相互扶持着跌跌撞撞前行,相互拥抱取暖,相互在黑暗中舔吮伤口,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
      多么可悲。他有那么多的宠溺,却没有一丁点爱情。
      夜半,萧北携一身露水而来。
      夜寒露重,男子穿着贴身的牛仔裤,白衬衫和黑色的长风衣,清隽俊秀,正是我喜欢的打扮。我从浅眠中醒来,看见他正深情款款的执着我的手。
      “萧北哥哥,你半夜不睡觉做什么?”我惊讶的坐起来,顺势抽出自己的指尖。
      “小安,你嫁给我好吗?”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朵玫瑰花来,新鲜娇艳,我仿佛能嗅到玫瑰花特有的甜馥郁腻香气。他单膝跪在我的窗前,再度牵起我受伤的右手,低头亲吻。
      他说:“小安,我爱你,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照顾你,以你的笑声为欢乐,以你的眼泪为悲伤,这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永生相伴。”
      “小安,你可愿意嫁给我?”
      他抬眼看我,那双好看的凤目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波光潋滟,那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梦境,大概也不会有如此美好吧。
      我接过萧北手里的玫瑰,香气席卷,玫瑰被细心地剔除了花刺,这是求婚的花朵,可是我并没有打算接受他的诚意。
      那支美丽的花朵被我随手抛开,我肆意妖娆地笑:“萧北哥哥,戏不需要做得太过吧。”
      “什么?”他不解。
      “刺激宋以姗咯,我已经不恨她了。”我解释。
      “我没有想刺激以姗,安安,我是真的想娶你。”他这样认真的回答,可是我却并不相信。
      “萧北哥哥,你若不是对宋以姗旧情难忘,何必用这种方式来解除我对她的恨?”
      “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今晚说的话是真的呢?”
      “我从不相信你爱我。”
      我说的是实话,萧北却出乎意料的暴怒,他摔掉手里的丝绒小盒,冷冽异常:“许安安,你怎么就不认为我是真的爱你呢?十年,我从十年前就开始爱你了,可是你呢,你非要把我摆到一个神的位置,你以为我高贵,我就一定要高贵,你觉得我干净,我就必须干净,我也是人,我也有欲望,我也有七情六欲,你永远都觉得我不爱你,可是你何尝真正的爱过我?你爱的一直都是你幻想中的完美情人,许安安,你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你从来爱的都是你自己!”
      萧北摔门而去,惊动了值夜的护士匆匆而来,我抱着被子泪流满面,许久,我撑着半残的躯体从床上蹭下来,只有左腿能派上用场,我趴在地上摸索,许久,在床下找到了被萧北扔掉的那枚戒指。
      其实我何尝不希望萧北是真的爱我,我何尝不希望和自己爱的人走进婚姻的殿堂?
      可是那是神啊,我少年时代的神,永远高高在上不可触摸,当仰望的神走下神坛,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有血有肉,有情有爱。
      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承认我的神只是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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