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辗转，恰似安年》蓂葭

12、第十二章

　　“萧北哥哥，其实你是在吃醋吧？”
　　我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扒着他的胳膊，要是以前他一定会淡淡微笑说小丫头你又调皮，但是这次不同，他白了我一眼，把胳膊从我手臂中抽走，我恍惚听到他哼了一声。
　　我惊讶：“萧北哥哥，你，你不会真的吃醋了吧？”
　　他瞪我一眼，恶狠狠吐出两个字：“闭嘴！”
　　其中不乏恼羞成怒的意味。
　　我迅速闭上了嘴，诚然，我并不是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到了，只是这件事带给我的信息量太大，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消化。
　　这样的萧北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他一向是淡泊悠然的，一举一动间满满全是风度，对人也颇为温和，尤其是对女性，照顾良多，举止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也就是因为他的温柔，数不清的女性飞蛾扑火一样爱上他，在他身边最久的我难免被殃及池鱼。
　　他很英俊，但是却不够惊艳，不能让人眼前一亮，只有岁月流淌过才能见识到他内敛的风情，我见识过了，所以我愈发迷恋他。
　　“萧北哥哥，不是说有饭局吗？”
　　“是啊。”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颤巍巍地指着眼前的高档服装店，这里的最差劲的衣服都几乎抵得上我半个月的工资。
　　“当然是挑衣服，不然你这样子能去参加宴会？”
　　他漂亮的丹凤眼睨过我身上的休闲装，淡淡的轻蔑。
　　我气的浑身发抖：“我可以回家换身衣服，礼服没有，我可以穿职业装，装秘书谁不会啊。”
　　但是萧北没带我回去换衣服，他扯着我在店里溜了一圈，指了一条湖绿色的裙子对我说：“去试试。”
　　裙子样式很简洁，抹胸式，后背镂空，精致的花纹下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腰间有细碎的米白色的小花儿，像是四月初梢头的栀子，裙子前面只到膝盖，后面长长的几乎拖地，不愧是高档的服装店，料子摸起来很舒服，垂坠感也非常好。
　　推开试衣间的门，我听见导购小姐的抽吸声，我忽然想到以前有人跟我说过这抽吸声也是一门学问，声音小了人家根本听不见，声音大了又显得做作。在我看来，这位导购小姐的抽吸声，那真是相当做作啊。
　　“先生眼光真好，这条裙子完全衬托出这位小姐的气质呢。”导购小姐的嘴巴真甜，尽管知道是假的我也很高兴，女人么，全是虚伪的动物。
　　“换掉。”萧北盯我看了半晌，慢吞吞吐出这两个字。
　　“为什么？我觉得还不错啊。”我狐疑地看向他。
　　“是啊是啊，的确很好看。”导购小姐在旁边帮腔。
　　萧北又是看了我半晌，又是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后背太暴露了，换一件。”
　　我无力吐槽，这时候导购小姐充分地发挥了她的销售才能：“先生要是嫌背后太暴露可以帮这位小姐再选一条披肩，您请跟我来。”
　　很快，一条同色系的披肩就落在我的肩膀上，我随意拢了拢，转身却听到萧北的叹息。
　　他伸手扯下那条披肩，顺手一扬，披肩落在肩胛骨处，凉凉的丝绸掠过胳膊，最后停在胸前，萧北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灵活地把披肩打了一个形状优美的蝴蝶结，垂垂坠坠的料子顺着胸前滑下去，好吧，确实很好看。
　　再转一圈，萧北又拎了一双银色亮晶晶的高跟鞋过来，很好，目测鞋跟只有七厘米。
　　我坐在沙发上，他亲自帮我穿上那双漂亮的鞋子，导购小姐在旁边眼睛都要变成粉色的桃心了，一个劲和我说：“小姐你男朋友真体贴。”
　　我微笑：“是哥哥。”
　　微笑间，泛着苦涩，你一直这样体贴，但是你却从不爱我。
　　然后萧北又带着我去做了发型，顺便化了妆。
　　镜子中映出一个温婉的女子，长发微卷从脖颈左侧垂下来，一直垂到胸前，我知道脑后是从右侧开始把发丝一绺一绺用珍珠发夹固定好的，伸手摸一摸，脑后大概零星散落着十几粒珍珠，略施薄粉，睫毛长长的，但是一双眼睛却没有什么光彩，我这个温柔婉约的外表完全是萧北一手打造的，他喜欢温静的女子，所以我便照着他期望的方向长大，但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是永远都不能改变的。
　　所以我厚颜无耻地扯着萧北的胳膊：“哥哥，服装道具是公费报销的是吗？”
　　萧北再度无语，半晌后点头。
　　我挽着萧北的手臂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并没有吸引太多的目光，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围上来了，任氏企业的二公子，手握重权，尚且未婚，自然是择偶的最佳选择。
　　我在萧北身边僵硬的微笑，由于紧张，手心微微沁出细汗，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有些甚至是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人物，假装淡定从容地和众人碰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各位，我是萧副总的秘书，我们副总胃不好，这杯酒我替副总喝了可好？”
　　然后指尖托着那杯红酒便一饮而尽，再拿过萧北手上的那杯酒，同样仰头灌下，微凉的酒液顺着食道滑下去，泛起微微的醺热。
　　“小安……”
　　萧北的声音有些恍惚，我侧首看见他脸上担心的表情，微微露出调皮的笑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萧北哥哥，你忘记我的酒量了吗？”
　　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我们私语间有人开口调侃萧北：“萧总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竟让这么漂亮的秘书小姐来挡酒。”
　　“您说笑了，秘书的工作可不就是这些吗。”我微微笑着开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假。
　　举了杯堆起笑容：“华先生，我再敬您一杯。”
　　华敬林，华氏企业当家总裁的叔父，萧北刚刚伏在我的耳侧说的，语气微微不屑。
　　“好好好，小姐真是海量。”
　　那个挺着啤酒肚的老男人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碰杯的时候还用手指勾了一下我的手背，我脸色未变，心中却忍不住作呕，这个男人，大概，比我父亲的年龄都大。
　　萧北伸手揽过我的腰，面色不虞，待人散去，他有些愧疚地对我说：“小安，我不应该带你来。”
　　我没有开口，这样的场合的确是我所不喜的。
　　接着陆续有人过来敬酒，我依旧是微笑着一人喝两杯，面色如常，但是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
　　传说中的千杯不醉，全是扯淡！
　　也许是因为酒精，初时的紧张感没有了，我觉得自己的笑容自然了很多，有一句话怎么在说来着，哦对，酒壮怂人胆，话糙理不糙嘛。
　　萧北一直揽着我的腰，有人问及我的身份时他语焉不详，暧昧不清，来搭讪的女人却少了许多，我突然醒悟：“萧北哥哥，原来你不是让我来挡酒的，而是挡桃花的啊！”
　　“萧北！”
　　我听见有人在叫萧北的名字，随着他一起回头，看见一个男子向萧北走来，一身英挺的西装，当然全场的男士都是西装革履的，所以我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但是萧北显然不一样，他看见那个男子之后明显情绪高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嗨，苏合！”
　　我恍然想起这个人，他是萧北研究生时候的同学，两个人是同一个导师，关系十分不错。
　　“没想到在这遇见你！”苏合上来就给了萧北一拳头：“你小子这两年跑哪儿去了，怎么都联系不上。”
　　“出国进修呗，混个洋鬼子证书。”萧北回了他一拳头，“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在华氏做法律顾问，赚钱养家糊口。”
　　“你都成家了？”萧北惊讶。
　　“儿子都一岁了，你还没结婚？”苏合的眼神忽然移到我身上，然后眼睛瞬间一亮，语气惊讶万分，“这不是中文系的小学妹吗。”
　　“苏师兄，你现在才看见我。”语气抱怨，果然是酒壮怂人胆，这语气听的我自己都一身鸡皮疙瘩。
　　“哈，小师妹你还和你萧北哥哥一起呢啊，算来算去，好些年了吧。”
　　“真是有好几年了，苏师兄你结婚也不通知我们。”
　　“我们就领了证，也没大办，倒是小师妹你们怎么也不赶紧把事儿办了。”
　　我沉默，几秒钟后反映过来，他说的是我和萧北，萧北抿着唇不言语，我想了想接话道：“苏师兄，我和萧北哥哥都还单着呢，你有没有什么未婚的同事同学什么的，给我介绍介绍呀。”
　　气氛几乎是立刻就尴尬下来，苏合干笑两声：“哈哈，小师妹你别开玩笑了，当初你可是中文的系花，还用我介绍吗？”
　　“中文系美女如云，我一个交流生哪能排得上系花啊。”
　　“小师妹你忒自谦了，你刚来的时候就好多人跟萧北那打听你了，萧北又护犊子，都不让我们和你一起玩，你又总是粘着他，那时候萧北可是羡煞旁人，一个系花的小学妹，还有一个校花的女朋友……”
　　他忽然停下，小心地瞄了一眼萧北的脸色，我知道他说的是宋以姗，萧北真正意义上的初恋，那场恋爱真的是让萧北元气大伤，我也去瞄萧北的脸色，他面色如常，瞪了一眼苏合，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后来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苏合便要离开。
　　“苏师兄这么早就回家啊。”时间还不到九点，宴会开始才一个多小时。
　　“孩子还小，我回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苏合邀请我们有时间去他家玩，就告辞离开，离开前他小声对我们说：“宋以姗回来了，今年年初就回来了，有小半年了。”
　　我怔愣半晌，转头看萧北，他也是一脸怔然，我知道，他还没忘记宋以姗。
　　我们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