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成痴》褚枫

26、第十二章：三

　　十一月末，天气已经开始冷了起来，程西看上了一个店，店铺不算大，但是位子很好，周围都是卖衣服的，他家店也是一样，而且生意一直很好，因为老板一家都要搬到另一个城市所以想要转手，老板和程落很早就认识了，虽然不熟但是程落还挺喜欢这个老板的，因为程落卖摊煎饼的时候他经常多走四五分钟的路过来买她的煎饼。
　　老板也没想到程落要买，只是中午和一个朋友正聊着，程落刚好坐他后面，她听了之后回头见是熟人，于是就顺便问了问情况，问清楚之后程落挺有买的意向，两人有聊了一会，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程落回家把消息告诉程东和程西，俩人都很高兴，程落辛苦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开个店，至少作息能正常了，不像以前要么需要早起，要么就是很晚睡。
　　程落看看存折，存折里是她这几年攒下的钱，当然还有这两年程东程西赚的钱，二十万，刚好买下那个店。

　　卖店的老板名叫郑寅，四十来岁了，东北人，说话声音挺大，不过人很豪爽，程落卖摊煎饼的后期其实她家的情况很多人也都知道了，只是毕竟都是陌生人，无非叹一句她也是个可怜人就算了。

　　郑寅这个店要是想卖高一点价格，三十万一点没问题，毕竟在市中心最好的商业街上，虽然只有四十平外加一个小仓库，但是二十万绝对算是物有所值，郑寅其实也是可怜程落，他自己就是可怜过来的人，当然知道一个人撑起一个家的困难。

　　郑寅和程落两个人手续办了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办下来，最后郑寅说：“程落，这是年关，不然你先去夜市卖着衣服，手续的事情我来弄。”
　　程落点点头，挺感激他。

　　农历二十八，程落收到消息郑寅已经将手续全部办好，就差程落的款子了。
　　农历二十九，程落早上去把钱打给郑寅，而后把单子送给他，郑寅把钥匙给了程落说：“以后这店就是你的了。”程落微笑着收了钥匙。

　　这天程落收了摊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寒风吹得她有点头疼，颈间的纯白色围巾被她紧紧系起，这是她最喜欢的围巾，罗沉墨买的，她围了好多年，一直舍不得扔。
　　这天生意不错，毕竟是年前最后一天，三千多块的营业额让她虽然觉得又冷又困但是也很满足。把东西都收拾到车子后面，程落坐到驾驶座上，对着手哈出一口白气，程落轻声说：“又是一年呢。”
　　抬头看到满天繁星，程落淡淡笑出来：“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钉，银钉个个会眨眼，一闪一闪亮晶晶。”
　　说完程落低头发动车子，离开，这个年依旧温暖，程落这么想。

　　罗沉墨在街道的尽头看着程落，一直看着，直到车子消失在夜色中，再无踪可寻。

　　罗沉墨回来了，在一个外资银行做经理，几年的国外生活让他明白他不是放不下这个地方而是放不下这个地方的某个人，就算只是远远看着，就算只是这样也好。

　　回到家程落赶快洗漱一下就睡了，因为年根最后一天要去大采购，那是他家的这几年的传统了。

　　早晨九点程落梳洗干净，程东和程西早就已经起了，程西和程东这学期成绩都降了一点，但是还是班级前十，程落知道一中是人才汇聚的地方，这个城市所有成绩好一点的学生都希望能进一中，而一中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人数也是全市其他高中想都不敢想的，程落没有责备，而是觉得能有这个成绩真的已经不错，她拍拍两人肩膀说：“再接再厉。”
　　程西笑道：“果然都是人才，数学竟然有人考满分，那个人简直不是人。”
　　程东也点头：“不是人。”

　　程落无语，这俩人都吃亏在数学上，一百五的满分程东和程西都考了一百二左右，所以就这一门他俩就落下了别人不少分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俩才无缘班级前三。
　　程落寻思着要不要给他俩找个数学的家教，后来又一想这俩肯定不会愿意，所以也便作罢，毕竟她也不想逼迫他们。

　　现在程东和程西都大了，程落给他们买衣服都要去专卖店了，虽然不是高等的，但是也算是质量不错的，程西喜欢淑女的程东喜欢休闲的，每次程西过去试衣服，试完之后都被程东说是不适合她，程西就不爽地揍他几圈：“我也是很淑女的好不好。”
　　“淑女会在大街上这么打我？”
　　“程东，你越来越坏了。”
　　“还不是你的衣服和你太不搭。”
　　“姐，你快管管你弟弟。”
　　“哦，程东咱们不要理她。”
　　“喂喂，你们俩坏蛋。”

　　一路笑一路闹，到傍晚他们才买完东西，一大堆东西运回家之后，程落瘫在沙发上说：“累死了，程东，你去包饺子吧，我包不动了。”
　　程东无语：“我也累了。”
　　程西说：“姐，最近南京路那边不是开了个特别火的饺子城吗，今年我们去那里吃呗。”
　　程落坐起来，“也好，去尝尝别人家的饺子什么味。”

　　在家里休息一会几人再度穿戴整齐出了门，出门后他们才发现下雪了，而且还很大，路灯下，三个人一起抬头，“好漂亮。”
　　“嗯。”
　　“小西，你新年有没有什么愿望？”
　　“这次考试被数学虐惨了，新年愿望就是下次数学考第一好了。”
　　“程东呢？”
　　“一样吧。”
　　“那我就希望你们俩的愿望实现好了。”
　　“姐，你也太敷衍了，至少希望遇上一个真命天子什么的。”
　　“就你花花肠子多，走了走了，去吃饺子去。”

　　几人也没带伞就这么把羽绒服的帽子一戴朝南京路出发了。
　　南京路其实也不远，走着不过八九分钟的路程，都在市中心能远到哪里去，路上程西唱着歌，程东跟着和，程落被两人挽着，一路听一路笑。
　　时间仿佛也可以凝滞，除夕之夜，兄妹三人走在簌簌落下的雪花中，有人哼唱着简单的歌谣，幸福传遍全身。

　　或许是他们太幸福了，上天非要给他们再开一个玩笑。

　　程西的哼唱戛然而止，尖利的刹车声划破除夕的雪夜，簌簌的落雪映衬着地面上惊惧的人们，倒在地上的程落和程东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车子逃离，程落爬到程西身边，鲜红的血液在程西身下蔓延，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程落嘶哑地喊一声：“小……西……”便再也没有意识。

　　程东狠狠掐到自己大腿上，疼痛让他清醒，惊慌过去后，他比任何人都要理智。
　　拨通急救电话，说清楚地点和情况，程东并不挂电话，电话里的人问他现在她们情况如何，程东一一作答，对面人说：“不要管你姐姐，去看你妹妹，知道怎么紧急止血吗？”
　　“不知道。”
　　“那她流血的明显位置在哪里？”
　　“大腿最多，胳膊少一点，头上也有。”
　　“头上太危险你先不要动，看她大腿，想方法缠住上方，越紧越好。”
　　“好，我有围巾，应该可以。”
　　“很好，弄完之后尽量让她躺平。”
　　“我知道了。”
　　“知道你妹妹的血型吗？”
　　“A型，我也是，如果需要输血，我的可以直接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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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东的冷静救了程西，而血库A型血竟然真的告急，程东伸出胳膊直接开始抽血，程落醒来后十分钟也开始冷静，她也是A型血，医生抽了她400cc，最后医院人员所有在班A型血的人都去献了血，程西的命保下来了，可是头部好像受创严重，医护人员在紧急做检查。

　　这个年最终没有过好。

　　程西脑损伤要做手术，手术费用要六万多，加上医药费还有之后的费用，医生说最少准备十万块，程落的钱刚刚全部打给郑寅，账户只剩下五千多块，程落蹲在医院公园的一角拨通了杨钦的电话。
　　“喂，程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程落，你怎么了？”
　　“杨钦，借我十万块，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程落，你在哪里？怎么回事？你在哭吗？”
　　“杨钦，求你了，借我十万块，小西，小西如果不及时治疗她有可能失忆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求你，求你……”

　　“程落，你冷静一点，钱不是问题，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哪家医院。”
　　“市人民医院。”
　　“好，我过去找你，冷静点，小西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