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成痴》褚枫

12、第七章：上

　　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坏人也会遇到很多好人，可能受很多委屈，也会收获很多善意，所以如果抱怨，不如忠实于自己一些，不憎恨谁，但是该厌恶的就厌恶，不谄媚谁，但是该感激的就感激。
　　——程落

　　暑假结束，程落也正式过完了她十九岁的生日，这个生日有程东有程西，还有当天刚好回国的丁小克，程落过得很满足，唯一让她不能释怀的是罗沉墨当晚的电话，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生日快乐。”而后两人便是久久的沉默，之后便挂了电话，再无其他。

　　暑假过后，程落听说程东和程西的班主任老师换了，于是她想了一下还是提着一大串香蕉敲响了他们新任班主任老师的家。班主任满口答应一定会好好照顾程东和程西，可是排位子的时候两人都被排到了最后一排，可程西在班里明明是属于比较矮的，而程东也不至于高到坐最后一排，后来程落才知道原来当初说程东和程西那些话的就有一个是他们班主任老师的孩子。

　　程落再次去找班主任的时候刚好听到她和一个老师在说话，她的声音尖利，听上去很刻薄，而她们正在说的就是程东和程西：“他俩成绩不错啊，也给你们班加不少分呢。”
　　“切，谁在乎，俩有娘生没娘养的崽子，你没见过程东那小子看我的眼神，跟随时要和我打架似的，程西那小胖丫头，整天见了我就瞪我，我巴不得赶紧把他俩弄走。”
　　程落出现在班主任老师身后，和她说话的老师看到程落立刻闭了嘴，班主任回头，然后程落说：“你好啊，徐老师。”
　　“啊？哦，你好，来找程东和程西吗？”
　　“不是，来听听身为人民教师的您如何用低俗的语言污蔑自己的学生，另外来见识一下如果一个人犯便宜能便宜到什么地步去。”
　　班主任愣了一下才想明白程落这是在骂她，于是她一巴掌就扇到程落脸上，程落笑道：“老师，这是您先动的手，所以如果有什么后果您就自己承担吧。”
　　程落疯了一般和这个老师打了起来，或许是真的气坏了也或许是长时间来她过得太过压抑，此刻她竟然将那个又高又壮的老师按倒在地上，拳头一下下打在她腰上腿上，班主任的叫声尖利地响在楼道里。
　　程落被拉开的时候她看到程东和程西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程落站稳身体，班主任的骂声还在回响，程落把衣服理好，然后又理了理头发，她对班主任说：“辞职吧，别玷污了老师两个字。”
　　班主任的叫声更加响了，然而不知为何却没一个人帮她，最后程落转身领着程东和程西就走了，到校门口的时候一个男老师追了上来，他略显为难的脸色让程落明白这件事可能没法就这么结束。
　　男老师有点尴尬地对程落说：“不然……不然你让小东和小西转学吧，她这个人我们得罪不起的，小东和小西在这里也只会受委屈。”
　　程落点点头，而后冲男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您。”

　　程落他们所在的村子离市区虽然不远，但是毕竟不属于市区，而他们要转到其他小学除了更加偏的学校几乎不可能进一小和二小那样的学校。程落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可程东和程西的课程也不能耽误，她正焦头烂额之际，杨钦来看他们了。
　　杨钦现在来的并不多，一个月也就一两次，可是很规律，程东和程西似乎也习惯了，过上两三个星期就会问程落：“杨哥哥怎么不来了？”程落总是回答他不是我们家的人，所以不要想太多，程东和程西不明白什么叫想太多，反正是见到杨钦两人都挺高兴的，毕竟有好东西吃了谁会哭丧着脸呢。
　　杨钦和程东程西玩闹了一会，然后坐到程落身边：“在犯愁？”
　　“嗯？程东告诉你的？”
　　“程东已经是大孩子了，而且他表述能力不错。”
　　“我不想让他们去其他学校，远不说教学质量我也担心，可是市中心的一小二小我们又进不去。”
　　“我认识一个同学，他爸爸好像是一小原来的一个主任，虽然退休了，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谢谢。”程落不想倚靠杨钦，可是杨钦总在她需要时候出现，程落觉得自己依然很卑鄙，如果不想回应他的感情为什么要答应他的帮助，可是……看看不远处的程东和程西，她只能低着头再说了一遍：“谢谢。”

　　两天后杨钦回来了，说是可以，但是每个人要交三千块的费用，类似择校费之类的，程落当下就答应了，而杨钦又加了一句：“这种想花钱加进去的学生很多，我不保证能进去，不过他们给了我两张报名表，你填一下我给你交上去。”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不行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程落把报名表填了，可是实际上就如杨钦所说，这种想要加塞进去的人太多，学校根本不可能收太多这种学生，所以没有关系没有门路的程东和程西头一批就被删了。

　　罗沉墨去找他的表姐的时候她正在往电脑里输入什么东西，罗沉墨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忽然他翻到了程东和程西的申请表，于是拿着表格问：“姐，这是要转学的孩子？”
　　“不是，那些是被拒的，一个学期我们这边一共接受十个转学生名额，怎么可能会谁都接受。”
　　“那这两个能转进来吗？”
　　“又不是我决定的，我只是个小喽啰，干嘛，认识？”
　　罗沉墨点了点头：“认识，一个很好的朋友家的孩子，姐，你去让姨把他们俩收了吧，算是我求你。”
　　“咦，新鲜了啊，我的表弟罗沉墨先生竟然会求人。”
　　“姐！”
　　“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妈疼你比疼我还厉害呢，你觉得她能听我的？她要是听了那才是怪了，不过你去嘛……希望是百分之百滴。”
　　“就要当新娘了，你怎么不能好好说话。”
　　“难道我结了婚就得三从四德五讲四美啦？”
　　“不和你说了，我找姨去了。”

　　罗沉墨这次请假回来就是为了参加他表姐的婚礼，没想到竟然刚好看到程东和程西的转学申请书，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转学，但是只要是程落做的决定他相信一定是有原因的。
　　罗沉墨的大姨是一小的副校长，管的就是招生这一块，罗沉墨说明了情况之后大姨想了想也便同意了，只是同意之后她问了罗沉墨一句：“真的只是你朋友？”
　　罗沉墨一愣，说：“真的。”
　　大姨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沉墨啊，你就呆吧。”
　　“……？”
　　“好了好了，放心我会把他俩安排到好一点的班级了，三年级了，不然给老钟带的那个班吧。”
　　“谢谢姨。”

　　出了办公室罗沉墨就去找了那个老钟，老钟其实是罗沉墨的曾经的班主任，今年五十多岁了，但是是个非常温和的人。老钟看到罗沉墨很是高兴，罗沉墨恭恭敬敬地叫他钟老师。后来罗沉墨委婉地提起来程东和程西，然后又说了一下他们的家境，钟老师拍着罗沉墨的后背说：“你的朋友挺要强的，唉，可惜了，不能读大学，放心吧她的弟弟妹妹我会照顾好的。”

　　程东和程西真的被一小接收了，而且据说还是最好的班级，程落第一次拨通了杨钦的电话，杨钦接起电话满是惊喜，程落说为了感谢他想请他吃顿饭，杨钦自然是答应。
　　他们去吃的火锅，程落一直没怎么说话，她终究觉得欠了杨钦太多，杨钦倒是也不在意，一直和程东还有程西玩笑着。
　　杨钦送程落他们回家后，程落有些窘迫地说：“杨钦，你是不是……对我……”
　　杨钦打断了她：“不是，程落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和你只是朋友，如果我需要帮助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吧，况且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程落的话就这么被杨钦一个“不是”给堵了回去，她只能点点头，“我欠你的，希望有一天能还清。”
　　“不用分这么清楚吧？程落，别太要强了，会让人觉得很难接近。”
　　“……”
　　杨钦冲她挥挥手走了，程落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终归他还是不肯承认而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欠人人情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罗沉墨参加完婚礼就要走了，走之前他又去了那个咖啡馆，小齐笑眯眯地挪过来对他说：“你再不行动，西施可能就要被抢走了。”
　　“……？”
　　“我们老板的弟弟，做外贸生意的，有钱着呢，上次来看到西施，对她很有意思哦。”
　　“他人怎么样？”
　　“啊？”
　　“他人怎么样？”
　　“什么他人怎么样，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吃醋生气吗，你什么意思？”
　　“如果人好，有什么不可以。”
　　“啊，你这个人毛病吧，你不是喜欢西施吗？”
　　“她已经很累了，有个依靠不好吗？”
　　“呃……”

　　罗沉墨低头喝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唇齿间，苦得他想要将心肝脾肺都掏出来洗一遍。

　　“喂，你这人，我真的不明白了，明明那么喜欢西施，就不想得到她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说了，她不给我这个机会。”
　　“那就争取啊，去追啊，把她按倒强吻，扔到床上……”
　　“住嘴！”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我真的做了，她会恨我。”
　　“呃，对不起呀，我就是觉得憋屈，都不知道说你好还是差了。”

　　罗沉墨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这是小齐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明明他只是勾了勾嘴角可是小齐却觉得心被什么融化了一般，那股暖意就好像春日的阳光一般，柔软、和煦，不带一丝娇蛮，平易得好像他是你孤单时那个随时出现在身边听你倾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