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劫》倾城烟凉

22、雪之圣域的守护者（上）

　　这是吴邪头一回在清醒状态下由一个空间移动到另一个空间。
　　周围一片黑暗，吴邪心里无端有些发毛，试着拽了一下手上的缎带。带子立即轻晃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张起灵的声音：“我在。”
　　“嗯，知道了。”听到他的声音，吴邪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然后辨着声音的方向就想往张起灵靠近，不料脚下就像被人绑住了一般动弹不了。“小哥......我好像走不动了。”
　　“站着别动，你不会有事。”张起灵一如既往地冷静道。
　　这样的张起灵，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个冷漠嗜血的张家族长呢，还会安慰人。
　　吴邪想道，嘴角不自觉漾起一抹微笑。
　　而张起灵正在尝试着解开脚上的束缚之咒，虽然并不知道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两人下了咒，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对方想要置他们于死地，这个时候他们就不会只是安然站在黑暗之中了。
　　吴邪紧紧攥着手中的缎带，心里的一丝紧张带着力道，顺着缎带一直传到另一端。
　　张起灵自然察觉到了。
　　接连而来的危险，对于一个几乎没吃过苦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一个十分恐惧的过程。可是如今能做到如吴邪这般的，怕是没有几个人。吴邪的能力，确实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对他来说太过于残酷了？
　　“吴邪，你后悔跟着我进来吗？”
　　吴邪一愣，明知道对方不一定能看得见，还是摇头道：“小哥......我确实怕黑...但是，并不代表我会后悔呀。”
　　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轻轻开口道：“我该谢谢你，明知道我修为不高还愿意带着我，还答应送我回家......就算...就算你不一定能送我回去。”
　　清朗的声音使得吴邪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张起灵耳中，一向冷静的他，这时候，心里却有了一丝慌乱。
　　不一定能送他回去，事实，应该是一定不能送他回去吧。毕竟，吴邪太特殊，可是......
　　他想...带他回家。
　　许久没有听到张起灵出声，吴邪以为他生气了，就赶紧补充道：“小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几天你一直在照顾我，没有你我可能一早就没命了。只是张家和吴家......我也不知道原因...爹和二叔三叔也要我远离张家的人...可是我知道你和小邪都是好人，但你救了我...你会为难也是应该的...我......”说到这里吴邪突然后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怎么.....突然就说那么多不愉快的话题！
　　手上的绳子动了一下。
　　黑暗中，张起灵的声音里，清冷如昔，却好像带上了一丝丝温和。
　　“我会送你回去，别乱想。”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句简单的答话，轻而易举地就消除了吴邪心里的不安，他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沉默的两人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位私闯我雪之圣域，似乎不太礼貌吧。”一个如洪钟般沉厚有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请回吧，二位。”
　　就在来人说话的同时，两人感觉脚下一松。张起灵拽住晃仙绳，走到吴邪身边，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周围如白昼般亮了起来，吴邪才看清这个地方，但和黑暗的视觉差不远的是，这里都是萦绕的雾气，简直如同仙境一般。
　　“奇怪，人呢？”吴邪睁大眼睛四处看了一番，空荡的过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的人在哪里？”
　　“他们在外面。”张起灵道。“是千里传音，我们现在还在结界过渡带里。”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吴邪问道。
　　张起灵想了一下，望着前方突然道：“诸位，抱歉。”然后就拉着吴邪往前走。
　　吴邪一边走一边有些不安道：“这样真的好吗？”看到张起灵没说话，自己倒是先笑出来。“不过没关系，反正有你在一切危险都不算危险。”
　　听了这话张起灵有些失笑。两人在长长的过道里走了足足一刻钟，通道却是越走越宽。走着走着，前方豁然开朗，出口处是更加明朗的光芒。
　　“哎？怎么我们又回到冰封遗迹了？”吴邪望着眼前的一片洁白景象，诧异道。
　　张起灵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这里，不是冰封遗迹。”
　　“你怎么知道？”吴邪受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里也是冰雪覆盖，和冰封遗迹没什么两样。”
　　事实上，张起灵也说不上原因，或许，就是直觉。
　　与生俱来的与冰封遗迹的契合感，在这里，完全没有。
　　“我倒是觉得这里挺舒服的。”吴邪倒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闭着眼睛很惬意。
　　“这位小哥说的没有错，这里确实不是冰封遗迹。”浑厚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再次响起。
　　两人回头，看到身后的人。
　　吴邪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两个巨人。一大一小，小的那个与吴邪倒是相差无几。但年长的那个巨人足足有两个吴邪摞起来那么高，身形如同一堵墙，刚刚说话的自然是他。
　　张起灵倒是心下微微一松，至少他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刚刚给二位的忠告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呢。”巨人迈开脚步朝他们走来。吴邪顿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一阵颤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张起灵身边靠近了一点。
　　“是圣域守护者，别慌。”张起灵把人拉倒自己身后，然后抬头直直与巨人对视：“阁下见谅，我们并非故意。”
　　“凭什么见谅？”雪巨人语气里充满敌意。“你们私闯我圣域，就是对雪神的不敬，理应以死相祭。刚才在过渡带里，只是看你二人不像歹人才不想多加为难。若二位不是故意的，自然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如今既然已经进来了，你们就得死！”说完手一扬，白色的雪光就自手中缓缓闪现。
　　“等等！”眼见他真要出招，吴邪情急之下，指着小巨人喊出声来。“他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巨人问言手下一滞，但也仅仅是一滞，紧接着，一道凌厉的冰棱便径直扫向吴邪。
　　吴邪没反应过来，张起灵已经毫不犹豫出手就是一道螺旋烈风，把吴邪硬生生推出去的瞬间也瞬间将那道冰棱化于风中。随即飞身上前，接住了被推到一边的吴邪。
　　吴邪站稳之后，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巨人竟不顾孩子而真的出手对付他们，不过脑子里还是一直在想着刚刚看到的小巨人的眼睛。
　　眼神呆滞无光......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没想了个大概，他就被张起灵拽到另一旁。吴邪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终于缓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满是锋利的冰棱刺。
　　张起灵拉着吴邪不断变换位置，避开巨人一道又一道冰棱的攻击，却并不还手。对面的巨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使出的冰寒之力有越演越烈之势。
　　“吴邪。”躲避之中，吴邪听到张起灵叫了他一声，下意识扭头看向他，在看到他眼神时顿时明白过来。
　　小巨人的病症。
　　吴邪马上打开“天马行空”的封印，随后偷偷抬眸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张起灵正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应付巨人上，侧脸的线条依然冷峻，但此刻在吴邪眼里却多出了几分柔和。
　　有了吴邪的辅助，张起灵与巨人的周旋就轻松了不少，这也给了吴邪足够的思考时间，他耐心地回想自己所看过的医书，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
　　左躲右闪间，他再次看到一直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小巨人。看到那双眼睛，心里蓦然一疼。
　　视线模糊中，眼前好像出现了另一个瘦弱的身影，眼睛无神，面容模糊，却仍然能感受到从那个人身上透出的哀伤......
　　眼睛一酸，吴邪失声喊出来：“湮症！是湮症！”
　　耳边的打斗声戛然而止，两人都停下来望向他。
　　不同的是，巨人眼里是惊讶。而张起灵在听到“湮症”二字时，拉着吴邪的手猛然一颤。
　　茫然而慌乱的眼神与吴邪的正好对上，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痛楚。
　　无数的问号快要在脑子里炸开，吴邪挣开张起灵的手，抱着脑袋无力地蹲下身子。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张起灵心里一痛。一向冷静的他，此刻几乎是瞬间就有了想抱住他的冲动。可最终，触及到他肩膀的手也只是轻轻覆住。
　　面对吴邪，他一定是疯了。
　　一旁的巨人回过神来，走到两人面前，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吴邪，问道：“小儿的眼疾，真的可以治？”
　　张起灵看着吴邪，颔首：“我相信他。”随即注意到光芒自巨人眼里一闪而过。
　　“两位，移步舍下如何？”巨人的语气客气了许多。
　　“好。”张起灵刚说完，想要把吴邪扶起来，却看到吴邪身子一晃，便倒在了雪地上。
　　“吴邪！”
　　昏迷前，吴邪恍惚又听到了，那个曾在他梦里出现过的声音。
　　清冷如昔，温柔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