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劫》倾城烟凉

13、碧落

　　吴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头脑有些晕晕的，眼睛四下转了转。透过纱帐，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形坐在桌旁。想要坐起来，一动才发现身子像被抽走全部力气一样，酸软无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桌旁的人听到响动，马上站起身往这边走过来，撩起纱帐。正好与吴邪打了个照面，一看到那张小脸，吴邪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邪？怎么我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张小邪默默地看着他，道：“这里是楼外楼。”说这话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不知怎么的，吴邪硬是从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笑意。
　　楼外楼？吴邪错愕了几秒钟，然后一片混乱的大脑渐渐反应过来——
　　下午将近未时的时候，他被胖子拉来楼外楼吃饭，胡吹了一番后胖子提议喝酒，然后他答应了，再然后——
　　吴邪一个激灵，然后看了看张小邪，后者正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他用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喝醉了？”
　　张小邪继续一言不发地看着吴邪。半晌，很肯定地点点头。
　　得到了证实后，吴邪呻吟了一声，一把抓过被子蒙上脑袋。
　　这下子丢人丢大了！
　　一想到自己喝醉之后，在这个这么多人的场合可能会出现像三叔发酒疯之类的举动，吴邪就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
　　糟糕！
　　吴邪猛地拉下被子，顾不得全身的酸软，一下子坐了起来，把立在床边的张小邪着实给吓了一跳。
　　“吴邪哥哥，你怎么了？”
　　吴邪扯开身上的被子，翻身就要下床：“糟了糟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我要是再不回去，文锦姨就该急死了！”
　　张小邪小手一伸，阻止了某人的手忙脚乱。他的声音也略带上一丝笑意：“不用着急，吴邪哥哥，‘锦上添花’那里我已经派人去告知了。你可以好好在这里安心休息。”
　　“可是，我......”吴邪欲言又止，心里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妥似的。
　　张小邪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继续说道：“放心。她不会担心你的，更不会找上门来。我替你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陈文锦这只狡猾的狐狸，还真的不好骗。但有些人她是绝对信得过的，因为铁一般的交情就摆在那里。
　　比如飞行导师——碧落。
　　“而且，你确定你能带着一身酒气回去么？”张小邪挑眉，环着双手看着吴邪。而后者坐在床边抓着乱乱的头发一脸纠结。
　　“这倒也是啊。”吴邪想了想，决定妥协了。陈文锦是一个心思极其细腻的女人，要是就这样回去，指不定要怎么被说。张小邪的这番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想到这里，吴邪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张小邪道：“那，我在这里......真的没有关系吗？会不会麻烦你？”
　　其实从对话以及所处环境来看，吴邪就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面前这个小小少年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张小邪今天一身素色装扮，衣服也换成了与普通人家孩子接近的款式，整个人看起来比相识的那天晚上看到的张小邪不知要可爱多少。只不过小脸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眼睛虽有小孩特有的那种莹亮，却又幽深异常。
　　很像......一个人。

　　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一双黑眸。
　　以及那个注视着自己、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神。还有那张冷峻异常的脸。
　　那天在“锦上添花”差点令自己难堪的男人。
　　奇怪的是，一想到那个闷油瓶一样的男子，心里就有一处地方轻轻颤了一下。
　　停——！想什么呢！

　　吴邪甩了甩脑袋，对自己暗言道。
　　那可是才见过一次面的人！
　　他这爱胡思乱想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好在张小邪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不麻烦。”
　　他没有再说什么，吴邪心里尽管还有很多疑惑，但也识相地不再过问。冲张小邪感激地笑了笑，低下头慢慢品着手中的茶。
　　在吴邪喝着茶的时候，张小邪已经把桌子给收拾好，转过身来问道：“吴邪哥哥，你还需要休息吗？”
　　吴邪摇摇头：“不用了。”
　　“那，要不要陪我去找个人？”
　　“啊？”吴邪一怔，正欲推辞，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人家的地盘上。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的确没有过多的酸痛感了，便低头穿上鞋子，站起来，顺手揉了揉张小邪栗色的发丝，道：“走吧。”走了几步，终于想起与自己同来的另一个人，忙问道：“对了，我那个胖子朋友呢？”
　　“他正在另一个房间睡觉。”张小邪答。“要去看看他吗？”
　　“呃？不用不用。”一想到胖子天生一副随遇而安的性子，吴邪就放下心来。也不好再耽误张小邪的时间，跟着张小邪下了楼。

　　穿过了几条街道，他们在一幢小楼前停下。
　　张小邪上前，对着门轻叩三下。门里的人似乎早已等候多时，马上开了门。
　　是一个女人，她走出来，熟络地和张小邪打了声招呼，然后注意到一旁的吴邪。她的视线刚落在吴邪的脸上，就像触电般定住了。
　　女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震惊，继而居然化为了满脸的喜悦：“终于......太好了......”
　　看到女人盯着自己看而瞬间变得激动不已的神情，吴邪疑惑，只好用手戳了戳张小邪的胳膊，轻声问道：“她怎么了？”却又看到张小邪脸上早已蒙上一层笑意，仿佛这一切早有预料一般。
　　接收到了吴邪的目光，张小邪咳嗽了一声，对尚在发怔的女人道：“碧落阿姨，我们进去说话吧。”
　　碧落？飞行导师碧落？这个年轻女人是碧落？吴邪听到这个名字后，再看看面前的女人，用惊讶的眼神询问张小邪。
　　张小邪回以肯定的目光。
　　“噢！......对不起！小邪，吴......呃，小邪的朋友吧！进来，快进来。”碧落回过神来，微笑着招呼他们进门。只不过，她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落在吴邪身上。
　　吴邪脑子再怎么迟钝，也有些感觉到碧落频繁投来的异样的眼神。
　　就像......看到了久而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于是吴邪忍不住就问了出来：“碧落阿姨，您认得我？”
　　“我......”碧落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瞥见张小邪在吴邪看不到的角度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于是笑道：“你不就是住在陈文锦那里的那个孩子嘛？我刚从她那里回来。”
　　张小邪接过话来：“吴邪哥哥，碧落阿姨就是你的理由。她和陈文锦是好朋友。”
　　听了张小邪的解释，吴邪恍然大悟。再看看笑得温和的碧落，不由得感激道：“太谢谢您了，碧落阿姨。我叫吴邪，以后向您学习飞行还要拜托您多多关照呢！”
　　这话说得碧落又是一愣，然后又马上笑道：“怎么说这么客气的话呢！”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头对两人道：“今天晚上月亮挺圆的，我们出去逛逛。吴邪，你不是要学飞行么？我可以马上教你。”
　　“现在？”吴邪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文锦姨不在。我...这...不太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的，反正想不想教也是由我说了算，没有区别。”碧落道。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道：“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上楼拿点东西。”

　　她走了之后，吴邪觉得有些无聊，就和张小邪坐在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小邪，你和碧落很熟悉的吗？”吴邪想起刚才，就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在没有遇到师父之前，是碧落阿姨一直在照顾我。”张小邪答道。
　　“原来是这样。对了，碧落......她...好像很年轻呢。”吴邪纠结着，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碧落是精灵，她拥有三世寿命。年轻是所有飞行精灵王的特点。”张小邪看出了吴邪的疑惑，解释道。
　　这时碧落回来，手上多了一个水晶瓶子。仔细一看，瓶子里还盛着大半瓶晶莹剔透的浅蓝色液体。
　　“碧落阿姨......这...！”一看到它张小邪脸色就变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碧落。碧落点头，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小邪，自从那天我把它收回来后，就一直小心保管着。这是我和你的努力。也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两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让一旁的吴邪一头雾水。他看看两人，又看了看碧落手上的水晶瓶，问道：“这是什么？”
　　他一出声，两人顿时都看向他，沉默不语。
　　吴邪被他们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正要开口再问，却见张小邪给了碧落一个眼神，碧落轻轻点头。然后她走到吴邪面前，打开水晶瓶，梦呓般的声音对吴邪道：“吴邪，闭上眼睛。”
　　纵使心里有千般迷惑，但心却让他顺从地闭上了眼。接着，他听到了碧落轻柔的声音好像在轻轻吟唱着什么。
　　身子忽然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像是被一层水幕裹住了身体。
　　低吟的声音和清凉的感觉，持续了一刻钟。
　　吴邪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再看看碧落和张小邪，他们脸上尽是欣喜的笑容。
　　碧落手中的水晶瓶变成了透明色，里面的液体消失了。
　　“这......”吴邪指着水晶瓶，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心里隐隐确定，那些液体似乎在刚才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
　　“吴邪，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碧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是说。“它的名字叫‘芊芊翼梦’。”
　　很美的名字。但，那是什么？吴邪满腹疑问。但他已来不及问，因为张小邪已经抓起他的手把他往门外拉：“走吧，我们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