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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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此生不换上
方兰生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待到他起床时已是黄昏时分。
方兰生晕沉沉地在被窝里打滚，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叫道：“木头脸。”
没人回答。
方兰生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百里屠苏压根儿就不在，他恨恨地想，这个木头脸，占了便宜就跑路，太不贴心了！
方兰生正腹诽着，百里屠苏就推门而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
百里屠苏将粥碗放到桌子上，到床边帮兰生穿衣服，他说：“你饿了吧，先喝粥。”
方兰生问：“是你做的粥？”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
方兰生不太信任地问：“你会熬粥？该不会不能吃吧。”
百里屠苏：“……我在天墉城时师兄教过我做过鸡丝粥，或许味道不如你做的好，但也毒不死人。”
方兰生见百里屠苏的脸色黑了一层，笑弯了眼，说：“谢谢你，木头脸。”
百里屠苏跟着笑了，他说：“你若喜欢，我时常做给你吃。”
方兰生正儿八经地说：“那我要不重样的，今天鸡丝粥，明天青菜粥，后天鲍鱼粥……”
百里屠苏直接把粥灌进方兰生的嘴里，中断了方兰生的喋喋不休。
吃饱喝足，方兰生伸了个懒腰，和百里屠苏一起出了门，陵越和尹千觞已在等着了——他们要回青玉坛问欧阳少恭瑾娘的事儿。
尹千觞是个浪子，在情场上向来是无往不利，经验丰富，只一眼，他便瞧出了百里屠苏和方兰生的异状，他啧啧道：“恩公和方大少爷真是恩爱，恩爱啊！哈哈哈哈。”
方兰生说：“我们就是恩爱你嫉妒啊！”
尹千觞说：“那哪儿能啊，我就是祝福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哈哈哈哈。”
陵越说：“好了，兰生，我们走吧。”
方兰生自觉地趴百里屠苏背上，说：“好的好的，我准备好了，木头脸快飞吧。”
百里屠苏说：“好。”
四个人刚要施法御剑，天空却忽然之间暗无天日，紧跟着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这异象吓得路过的村民纷纷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方兰生问：“怎么回事儿？”
百里屠苏摇头。
陵越说：“我去看看。”
方兰生抓住陵越的衣袖，说：“别啊哥，万一出事怎么办？”
尹千觞说：“对啊，咱们静观其变。”
半柱香后，夜幕退去，夕阳重新现世，下跪的村民们却没有人敢起身，都念叨着“上苍保佑”之类的话。
百里屠苏凝望着夜幕离去的方向，说：“那是悭臾。”
方兰生诧异道：“悭臾不是在不周山吗？啊，他是说过会来青玉坛。这条笨龙不会真是把少恭也当成太子长琴了吧！”
百里屠苏说：“走！”
从山脚下飞回青玉坛要半个时辰，当四人回到青玉坛时，只见青玉坛的弟子全都倒地了，陵越上前检视了一番，这些人全都是晕了而已，并无大碍。
按方兰生的推测，该是青玉坛弟子见到悭臾都吓傻了，生怕这头大黑龙会伤人，便对大黑龙发起了攻击。悭臾不想伤凡人性命，这才把人全给震晕了。
尹千觞问：“少恭在哪儿？”
方兰生说：“我和木头脸下山时少恭在炼丹房里炼制起死回生药，他该仍是在炼丹房吧。”
尹千觞不再废话，扛着大刀就奔向丹房，百里屠苏三人尾随而上。
到得炼丹房外，四个人都站住了脚步，因为在那空地上，一个人在弹琴，一个人在听琴，他们的神情专注而陶醉，仿佛这世间就只剩下了弹与听这件事，再没有其他了——这二人正是欧阳少恭和悭臾。他们之间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似乎形成一层透明的结界，只将他们包围在那一方空间之中，阻隔了外人打扰。
百里屠苏想起了他的梦，在瑶山上，水木旁，仙人太子长琴奏着凤来琴，水虺悭臾静坐一旁安静聆听。他们那么逍遥，那么自在，任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他们日复一日的弹琴作乐，享一片安宁。
方兰生用手肘捅了捅百里屠苏，问：“木头脸，你在想什么？”
百里屠苏说：“我在想我的梦。”
方兰生说：“这条大黑龙，为了听个曲子也真是好拼呢。”
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一曲弹毕，悭臾就笑了，他笑得毫无心机，就像几千年前那样。
悭臾说：“长琴，你的琴声和以前一样好听。”
欧阳少恭但笑不语。
悭臾说：“可是你的琴声也不大一样了。”
欧阳少恭问：“有什么不一样？”
悭臾说：“多了很多东西，沉重了很多。”
欧阳少恭说：“人都是会变的。”
悭臾说：“你不是凡人，你是仙人。”
欧阳少恭说：“太子长琴才是仙人。”
欧阳少恭单方面结束了与悭臾的对话，看向了百里屠苏一行人，悭臾也看向了他们，和善地笑着。
悭臾对百里屠苏和方兰生说：“又见面了。”
方兰生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他说：“大黑龙你来青玉坛干嘛，你是又来说少恭是太子长琴的吗？你可别乱说，谁要太子长琴那命格啊，少恭的命好着呢。”
欧阳少恭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小兰，不得无礼。”
悭臾说：“少恭就是长琴。”他指着百里屠苏说，“你也是长琴。”
欧阳少恭神色微变，岔开话题道：“悭臾，你远道而来，不如先住下吧。”
悭臾说：“好呀，我没在人间住过呢。对了，长琴，我们曾约定待我修成应龙之后便带你乘奔御风，你什么时候和我去游览大好河山呢？”
欧阳少恭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为屠苏的娘炼制起死回生药。”
悭臾说：“那你可别耽搁太久，我的寿限快到了。”
欧阳少恭说：“好。”
因着青玉坛里的弟子都晕的晕，倒的倒，这安置悭臾的任务就落到了方兰生的头上。方兰生引着悭臾去了邻近欧阳少恭的房间，问道：“你说你寿限快到了是什么意思？”
悭臾说：“用你们凡人的话说，我快死了。”
悭臾自成为赤水仙子的座下战龙后，就永失自由，随着赤水仙子南征北战千年。如今他的寿命走到了尽头，赤水仙子这才解了它的禁锢，让他在剩余的日子里能自在地过活，然后等着死去。
悭臾说：“能在最后的日子里与长琴重逢，上天待我悭臾不薄。”
方兰生说：“你说木头脸和少恭都是太子长琴是怎么回事儿？”
悭臾说：“百里屠苏有一半太子长琴的仙灵，欧阳少恭有太子长琴的另一半仙灵，所以他们两个都是太子长琴。”
方兰生越听越迷糊，把悭臾送进屋后就不走了，缠着悭臾给他讲个清楚。
悭臾对方兰生很是有几分喜爱，他在这些年里见过许多人，好的，坏的，聪明的，愚笨的，可没有一个人有着方兰生这么干净的双眸，这是一个被别人宠着长大的人，而且方兰生善良又有趣，虽然话多得聒噪，却又不让人烦，这也是悭臾第一次真正有过交流的凡人。
以悭臾的阅历，他自是猜出了方兰生和百里屠苏的关系，并且他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是双修的伴侣，既然如此，那么有关百里屠苏魂魄之事，告知方兰生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边厢，悭臾在跟方兰生讲太子长琴的故事，另一边厢，尹千觞和欧阳少恭在沉默对峙，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百里屠苏看了看欧阳少恭，又看了看尹千觞，也不知自己该帮谁。他站到两人当中，用和事老的语气说：“少恭，千殇，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尹千觞说：“要谈？好，那你让少恭回答我，他知不知道巽芳是瑾娘假扮的。”
欧阳少恭说：“你凭什么认定巽芳是瑾娘假扮的？”
尹千觞说：“我亲眼所见。”
欧阳少恭说：“空口无凭。”
尹千觞说：“少恭，你为了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人不信我的话？我何曾骗过你！”
欧阳少恭说：“你明知我多年来东奔西走都是为了巽芳，你竟还诋毁她。”
两个人越说越僵，百里屠苏本就不善言辞，更别提让他来劝架了，此时是彻底没辙了。
尹千觞说：“既然你坚定巽芳是真的，那你敢不敢叫她过来对质！”
欧阳少恭说：“叫她过来不是与你对质，而是遭你的羞辱。”
尹千觞说：“你……！”
尹千觞说不过欧阳少恭，一急了就本能地挥动他的刀，百里屠苏一见尹千觞动了刀，也握住了焚寂的剑柄，以保护者的姿态护着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却是绕开了百里屠苏，径直走到尹千觞的跟前，与他面对面，他说：“千殇，你要跟我动手？
尹千觞说：“我没有！”
欧阳少恭说：“千殇，你走吧！我不会把巽芳交给你。”
尹千觞说：“我说了那不是巽芳！”
两个人吵得近乎失态，百里屠苏也是第一次在欧阳少恭那向来八风不动温柔如风的脸上见识到了愤怒的表情，欧阳少恭握着拳，全身都紧绷着，像是随时要和谁去战斗，百里屠苏想，若非欧阳少恭不会武功，他怕是要与千殇兵戎相见了。
尹千觞对着欧阳少恭都是迁就居多，这个人是他有记忆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和至交好友，当欧阳少恭要求他做些什么时，他总是连一句话都不多问便去帮对方做了。如今，欧阳少恭让他走，让他去过他的潇洒红尘，不要再与这个名为欧阳少恭的人有所牵扯。这让尹千觞感到了痛，一种深刻的，被人背叛和遗弃的痛。
尹千觞说：“少恭，你变了。”
欧阳少恭说：“变的是你。”
尹千觞掉头要走，可就在他跨出步伐之际，那个引发两人争端的人出现了——巽芳小跑到欧阳少恭的身边，楚楚可怜地说：“千殇，你对我有误会便冲我来好了，你和少恭这么多年的朋友，何必要来伤他的心呢。”
尹千觞一对上巽芳——或者说是瑾娘，怒气就蹭蹭上涨，他毫不客气地对瑾娘拔刀相向，可欧阳少恭挡在瑾娘的身前，这让尹千觞的招式还未出就已衰败。
尹千觞说：“少恭，你在找死！”
欧阳少恭说：“千殇，你再乱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欧阳少恭和尹千觞二人本就谈得不甚愉快，又多了一个瑾娘煽风点火，两人剑拔弩张得都快动起手来。百里屠苏一敛眉，在众人不备之际，出其不意地持剑攻向了瑾娘！
百里屠苏这一招重在试探，是以威力不强，若瑾娘没抵抗，那证明她是真的巽芳；若她真如尹千觞所说是个高手，那么这个巽芳就必然是假的！
百里屠苏的剑尚离瑾娘一尺开外，瑾娘就敏捷地后退，并向百里屠苏进行了反击！瑾娘的反击毫不留情，一来就是杀招，纤纤玉指瞬间成了她的武器，攻向了百里屠苏的咽喉，百里屠苏一偏头，手肘一抬，撞开瑾娘的手，瑾娘不死心地将灵力汇聚于掌心，拍向百里屠苏的心口！
瑾娘本就不喜百里屠苏，她认为这个人夺走了欧阳少恭太多的关注，每次当她提起要与欧阳少恭隐居山林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欧阳少恭就总以百里屠苏为借口，说要帮百里屠苏去除煞气，要帮百里屠苏复活他的娘。百里屠苏百里屠苏，欧阳少恭口中念得最多的名字就是这个人的，这让瑾娘嫉妒得发狂，这份嫉妒甚至比对巽芳的来得更强烈。既然这次是百里屠苏主动攻击她的，那么瑾娘不介意顺手推舟地将百里屠苏除掉！可惜的是，百里屠苏的剑法精湛，术法高超，在与方兰生双修后进境又是一日千里，十个瑾娘也不会是一个百里屠苏的对手。
不多久，瑾娘败下阵来，她痛苦地捂着伤口，嘴角挂着血迹，颇有几分我见犹怜。欧阳少恭瞪了一眼百里屠苏，就向瑾娘走去，可当他才蹲下|身想去给瑾娘把脉时，瑾娘却哀嚎着在地上打滚，等她滚完一圈，她那张巽芳的脸已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瑾娘的脸！
百里屠苏说：“少恭，她是瑾娘，不是巽芳姐。”
欧阳少恭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瑾娘，他没有如别人预想中的嘶声大叫，也没有破口大骂，他就那么无悲无喜地盯着瑾娘，仿佛他盯着的就不是一个活物。
瑾娘泪流满面地去扯欧阳少恭的衣摆，她说：“少恭，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喜欢你，我爱……”
欧阳少恭说：“够了。”他踢开了瑾娘的手，拍了拍自己被碰到过的衣摆，他说，“瑾娘，你不该骗我。”
尹千觞按着欧阳少恭的肩膀，说：“少恭，眼见为实，这就是证据，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欧阳少恭说：“千殇，既然瑾娘是你的仇人，那她就任你处置吧。”
欧阳少恭说罢便走，对瑾娘的哀求充耳不闻，就好似他是一个真正的聋子，他走得既快又稳，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是一个伤心的人，他还是那个欧阳少恭，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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