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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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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骰坊的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但保养的很好,微微有些发福的模样一点儿看不出凶煞,一双微眯的眼睛总含着笑意,一派的和气生财。
赌坊自开业来摆出众多花样,众多赌客闲人都闻风而来,一时是风生水起,门庭若市。
这不,赌局的事早已传开。还专门开了个盘口,现在的赔率倒是凡珏非更高一些。原因么,自然是珍阁的小道消息,凡珏非虽生世飘零,无家可归,可他的气运着实不错。从他如今不止吃喝不愁,还小打小闹地玩起了玉石这一点就可预见一二。
谢晋这边着力推进着柳都的情报以及根据地的建设,情形却不见得对他们有利。
先是不到十天的时间,紫骰坊对面又多了一座飘渺楼。比起刚开业不久的紫骰坊,虽时间上赶在了后头,却风格迥异,又是烟花之地,生意比那赌坊还好上一些。
飘渺楼的老板是个身段婀娜的美娇娘,手下一群姑娘貌美如花,又有西域请来的异域风情乐师配乐,每晚歌舞升平,好不热闹。特别这里还有位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弹得一手好古筝,配上一副冷清又婉转的嗓子,不知迷了多少人去。
在飘渺楼门庭若市之际,还有个烟雨楼则显得格外凄清。但谢晋却总觉得这烟雨楼不那么简单,虽然暂时没找到任何证据。
烟雨楼是很早就存在与柳都的一处寻欢作乐的场所,性质与飘渺楼无二。在飘渺楼出现之前,是柳都最著名的青楼,楼中的女子搭上朝廷命官的比比皆是。如今,却生出一丝萧条味儿。但看楼内姑娘,打手,竟都没个愁样,甚至在楼内歇业庆祝,叫外人知道了,会是何等的吃惊。
一般青楼断然不会如此,然烟雨楼却不仅仅是烟雨楼。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烟雨楼的前身竟是皇家的暗卫组织,当时令人闻风色变的赤影。
赤影总部,人数等一系列的信息都是谜,只有它的名号响彻朝野,以及它的掌舵人便是谢德皇帝以及谢解嫣两人。
而自从谢德驾崩,谢解嫣失踪,赤影也似乎烟消云散,任凭甘朔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半点儿影子。曾想过是谢启皓接任了赤影,但一来此人软弱年龄又尚小,又与谢解嫣的儿子玄悠一起混迹茶楼,青楼,各种不入流之地,早寒了一忠臣的心,实在不足为患;二来,他曾经派人假装去刺杀过谢启浩,那些赤影却丝毫没有动静。也只能半信半疑赤影真的随着谢德一起埋葬了。
要说为什么甘朔对于玄悠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是谢解嫣的儿子,而年岁又比谢启皓大上几岁。然这在知晓玄悠的人眼里,其实是很好理解的事。
此子自六七岁后就常年被父母丢在宫里,除了谢德这个舅舅便无人敢管教,也无人能管教了。
一是这身份压在这,即使是皇后,这地位也及不上他。
二么,则是更为重要的原因。此子彻彻底底是个小捣蛋,小恶魔。经常皮得无法无天,捉弄人儿更是他的拿手绝活。宫里人多数被他折腾过,却也着实带来了许多欢乐,对他是又爱又恨。
总而言之,此子定不是做大事的料,讲不定谢女王就是了解自己孩子的脾性,才早早地放弃了他。这也是为什么甘朔放心他陪在那毛孩皇帝的身边了。试问一个软弱,一个胡闹,凑在一块儿还有何成事之理?
宫廷凉亭一侧,一身乳白色锦衣的年轻男子正倚柱而坐,一手垂靠庭外湖面之上,些许碎屑落入湖水,湖面上时不时可以看到鱼头儿冒出水面争食,此人正是玄悠。
“四哥来啦。”对于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玄悠显然并不感到意外。
“小启儿,你真不幸,好日子快到头了。”玄悠未曾回头,语调幽兰。
“或许吧。”淡去了提到四哥时的喜悦,神色淡然。“但至少,百姓会好过许多。那是用我的自由换来的,虽然心甘情愿…”
不再有说话声,静默蔓延。
“据赤影传来的消息,最近塞外的一些人在中原活动平凡,似是要有什么动作。”
“内忧外患…,幸好,四哥来了。”
“如果你的四哥要这帝位,你当如何?”
“四哥不会,因为,”顿了下,谢启皓也只吐出了一句话,“他是四哥啊。”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怕我不明白。如果四哥想,那时他就该来了。二哥和五哥,也不会是…”踱步到玄悠身旁,也看向湖面。
“小启儿长大了。比我们都有担当。”玄悠长叹一声,独自起身离开。
这数十天来,就如谢晋曾料想的一样忙碌。新开的堵坊便是他的,本还想开张一歌舞升平之地以便打探消息,却不想前有烟雨楼等老牌,后有新秀飘渺楼,此时再去插一脚就显得极为不适,便打消了想念。倒是那飘渺楼中多张匈奴面孔竟有些许熟悉,柳都安生之日不久矣。
也不知那小人儿去了何方,竟连他的名字都不曾要得,今个想来,平添了一丝惆怅。算了算日子,离打赌的那天只差三天了,心中莫名隐隐有些期待,这次可要问了他的名。
然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仅凭一丝淡淡想念,很快便消散得一干二净。六弟此时又有什么良策来应对这内忧外患的局面呢,真是很期待见面的日子啊。
一阵风拂过,另一个人的气息打断了谢晋的思绪。
“爷,叶逍遥在边疆传来暗信。”
谢晋从一个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接过一张由用来包裹龙须糖等吃食的油纸,并将它撕开。
原来里面竟另有乾坤,暗夹隔层。谢晋从中取出信纸,展信阅读。
匈奴果然把手伸来了柳都么。
将信烧了,谢晋抬头看向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侍童,清风。
“爷,甘朔的府第已经被监控起来了。紫坊开业后那一块的人流量很大,生面孔应该也不会太过引人怀疑,况且爷派的都是两三年前就在这活动的手下。之前观测,每旬总有一批大型货物运往甘府内部,据称是采购吃食。最近,这种频率变成了半旬一次。我们需不需要加派人手尽快打通御书房的地道以便不时之需?”
“不,甘朔是个精明的人,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如果贸然加派人手,恐怕会引起他的警惕,最近他往皇宫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预计逼宫可能也就在这一两个月之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珠儿,我交代的事可有安排妥当?”
“爷,后天皇上会到皇宫后花园一处偏僻的角落赏梅。那里的地道已经准备妥当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胡闹,你又躲到爷的房间里。”清风推开里间,果然看到一个着蓝衣的秀丽姑娘笑盈盈地面朝着自己。
“清风小弟弟,不要生气么。爷都没说什么。”女子娇笑着,将一套衣服递了过去。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骨骼摩擦的响声,清风的个子一路上窜,直到一个正常男子的身高。再一看,哪还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明明是个二十四五的成年男子。
“再叫一声小弟弟你试试”,等清风换完衣服,谢晋这才走进里屋。
“清风,你传令下去,让他们都做好准备。”
“是,爷。”清风又看了两眼珠儿,转身往门口走去。
“清风,你忘了把你家那口子领回去。”谢晋坏心地在清风一脚刚想跨出门外的时候开口。
只见清风的动作僵了一下,于是原本目标门外地面的脚踩在了门框上,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手快得扶住门,这才没有摔倒。
“等这件事完了,我就给你俩将娶嫁事宜给办了如何?”谢晋转过身去看珠儿。
“爷,你说什么呢。”珠儿面上有些羞红,两只手使劲得扭着袖口布料。
“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快两年了吧,今个知道害羞了?”端坐桌边,谢晋悠哉地端起茶杯,酩了口茶,细细品味起来,让人不禁怀疑那不正经的话真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么。
“爷,您需不需要再来点儿点心来配茶?”清风何时又回到了屋内暂且不提,这句话是故意打击报复的意味却是明摆着的。
不久前,那次自己想着要给珠儿带点糕点,正巧碰到了同样买糕点的邵云,不小心知道了从不吃点心的爷竟然特意给一个娃娃准备糕点,其中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且那天自己的主子应该也是吃了一块糕点的,惊呆了一群相处多年的手下,当然也包括自己。
清风对于那个能让自己的主子破例还真是好奇得不得了。
“清风,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谢晋的语调突然变得温和,看着他的眼角竟诡异的泛起一个弧度。
清风瞬时浑身的寒毛一颤,拉起珠儿飞快地往门外冲,“爷,我们马上去办您要求的事,就不多打扰了。”远远的声音从门口外飘来。
凡珏非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撞了邪了,要不就是时运不济。
偷成了玉佩却又自投罗网到失主手里。还算自己人品爆发,没遇上个恶主儿,可这次却真正栽了。
看似比一般麻绳还细的链条紧紧地勒着自己朝着背部的双手,凡珏非独自苦笑一下。
再被勒上半个时辰,自己这双手恐怕就要废了。不过,连自己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的情况下,这好像也无关紧要了。
难道真的是气运散尽,难以善了终
想自己只不过是不想在柳州坐吃山空,才想找份短工。他逛了大半个延柳,却另眼相中了看似萧条的烟雨楼。于是就闯进去想问问他们缺不缺厨师。
没错,别以为小偷就是凡珏非的正经行当,其实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厨师,一个已经有十几年经验烧的一手好菜的大厨。
好吧,他承认仗着轻功好没经过主人同意擅入楼里找差事是他不对,但现在这状况也太悲催了。
谁知道这看似不景气的烟雨楼里竟另有乾坤,竟然像是个正经的土匪窝。
自己的好奇心是那么重了一点点,以至于一个不慎把自己逼入了轻功无发施展的酒窖,终逃不了被反绑着关在酒窖的命运。
不知道为什么,凡珏非此时竟不由自主地念起谢晋这个人胜过他手中的那块玉。或许,是因为他没有与自己过多计较的气量让自己怀念?
“咔嚓”,酒窖的门被推了开来。
“小兄弟,不好意思啊,忘了给你解绑了。手还好吧?”影三抓了抓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被反绑着坐在一只酒桶上的一脸反省的凡珏非两眼,自觉地去给他解开了链子。却发现眼前的人还是没什么反应。难道又被小四下了药?疑惑的影三再次将手搭上了自己的乱发。
当凡珏非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已垂落在身体两旁,慢慢的恢复知觉。一团像鸟巢一样的黑毛在自己眼前微微晃动,再往下看,一双无辜的大眼疑惑地看着自己,非常的像…猴子。
“额”凡珏非瞬间觉得很无力,又生出一种亲切感,就好像他那不着调的师父。
“你…”
“你没被小四下药啊。”影三用十分神奇地目光又看了凡非玉一眼,好像这对他来说是有件不可思议的事。顺便,他的头发更加的凌乱了。
自从被解了绑,倒是吃好喝好,只除了活动范围还是酒窖之外,一切皆尚可。只是过两天便是与谢晋打赌约定的那天,就算到时屋外晴空万里,只是他这个人都没到的,恐怕也不可能晚些时候再去讨要赌彩了。而且看那位晋爷也不是好惹的样子,如果能从这儿出去,自己就该立马离开柳都,凡珏非想到这不禁自嘲一笑。
又过了两天只除了这日,凡珏非双眼被蒙得紧紧的,脑袋似乎也不是很清醒了。只能依靠着自己的感觉与之前失败的踩点记忆,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带出了烟雨楼,并像是往延柳的中心而去,也不知道栽在了哪个王侯将相手里。又隐约惦记着还有个约定要去完成,心头泛起一个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渐渐便连最后一丝神智也留不住,陷入昏迷之中。
不管谢晋那儿正为小人儿爽约而心情暴躁,凡珏非这边还是只能听天由命。除了换了处地方,其他倒还是照旧。既没人看守着他,也没有在饭菜上虐待了他,只是还是只能在一间屋内活动,也不知究竟是在何处。如是又过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