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女王》寰音

15、米迦勒归来（下）

　　全场鸦雀无声，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也能被清楚地听到，大家都把目光齐刷刷投到米迦勒身上。他醒了？神的首席战士醒了？正义的大天使长醒了？他回到了天使之中？这该不会是当晚大家集体在做梦吧？
　　但事实上，他们不是在做梦。大天使长米迦勒现在就真真切切地站在他们之中。他穿了一双白色的长筒靴和红色金边的高翻领长袍，雪白色的衬衫直敞开到胸前。打扮虽很随意，但看起来却无比英俊潇洒、风采迷人。他金色的双眸淡淡地散发着温暖的光彩，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这位正气凛然、慈悲博爱，为天界尽忠竭力、呕心沥血的大天使长走到舞池中央停下了脚步，对着正前方的耶稣说道，“生日快乐。”
　　圣子淡淡地回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却依旧是一脸惊讶。
　　舞池中的乌列率先打破了死寂，叫道，“米……米迦勒？”
　　米迦勒转头对他淡淡一笑，“乌列，好久不见了。”
　　顿时，全场如梦初醒，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欢呼，“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天界的守护神米迦勒又回来了，他们顿时感到又有了可依靠的栋梁。乐师开始重新拨弄起手中的乐器，一阵欢快的旋律流淌出来。这会儿现场的气氛好到不行，惊喜过度的人们又开始跳舞，跳得比刚才还要更激动、更快乐。
　　米迦勒移步走出了舞池，抬眼打量了宴厅一周，目光停留在落地窗前的拉斐尔身上，“拉斐尔，”他低声唤道。他与拉斐尔在战场上风与火的配合一向是天作之合，他们俩是最亲密的战友。拉斐尔对着米迦勒点点头示意，眼神复杂而难懂。
　　然后，米迦勒的目光落到了加百列身上。她虽然躲在幔帐后的阴影里闷头喝酒，但是他很轻松就找到了她。“小加？”他对她一如往常地暖暖一笑。
　　但是她怎么了？她好像不认识他了，她脸上的神情竟然如此陌生。事实上，在场每一个人都知道加百列喜欢米迦勒，只有米迦勒自己不知道。
　　米迦勒见加百列依旧没有反应，关切地朝她走去。他每向她迈进一步，她的脸就更白一分。
　　而米迦勒终于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低下头专注地凝视嘴唇已泛白的加百列。他闻到她身上散发着的淡淡酒气，用责备的口吻说道，“你喝多了。”说着，拿下了她手中停在半空的酒杯，转身放到桌子上。
　　就在转身那一刹那，米迦勒感觉到一双柔肢缠上了自己健壮的身躯。他还没反应过来，加百列已经从他的背后紧紧搂住了他。她的泪夺眶而出，很快浸湿了米迦勒的外套，透过层层衣物直渗到他背脊上来。那是多么冰凉、多么苦涩的泪！
　　米迦勒用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发现拉斐尔的眼神瞬间破碎。他正无所适从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副场景，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我好想你……”加百列已经泣不成声。
　　米迦勒转过身去，把加百列揽进宽厚的怀里，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像哄小猫似的说，“没事了。我回来了。”
　　他耐心地等着她哭完。这时候，乌列和拉斐尔也已经聚集到他们俩身边，四个昔日的战友现在又欢聚一堂了。加百列擦擦双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米迦勒温暖的胸怀。她看到米迦勒胸前的衣襟已经被她弄湿了一大片，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米迦勒宽容地淡淡一笑，“不要紧。”
　　加百列很快气冲冲地转向拉斐尔，责怪道：“你怎么说米迦勒要一千年后才会醒来呢？我难过了好久啊……”
　　乌列也跟着说，“对啊。你说的一千年让整个天界都情绪低落了大半年。”
　　拉斐尔一怔，赶紧道歉，“误诊，误诊。请原谅。”然后又不可置信地问米迦勒，“为什么你这么快就醒来了？”
　　米迦勒更加一头雾水，“我昏睡多少年了？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加百列抢着答道，“只将近一年。”
　　拉斐尔补充道，“一年之内能苏醒 ，真的是奇迹中的奇迹。”
　　米迦勒点点头，问道，“那上次天魔大战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拉斐尔道，“你击碎了魔镜。魔镜碎成七片散落人间，你的圣剑掉落红海。天魔两军都损失严重，路西法就退兵了。但是，他很快开始在人间寻找魔镜的碎片打算重铸魔镜。”
　　米迦勒眉头一皱，才刚刚苏醒的他马上又回到了工作狂的状态。“我们必须阻止魔王收集齐全碎片。”
　　拉斐尔点点头，“事实上，我们已经寻获了一块镜片，它寄存在一个丹麦贵族少女的心中。”
　　米迦勒马上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好啊！”然后问道，“那这个少女，你们如何处置了？”
　　拉斐尔道，“镜片本是昨天寻获，由于魔界已经知晓此事，大概会有所行动，所以我当时的看法是马上销毁。但是根据宰相的意思，今日是耶诞日，销毁原罪很不吉利。因此推到明天执行。”
　　“这。”米迦勒又皱紧了眉头。“说不定此时就已有堕天使潜入天牢了。天牢那边的兵力如何？”
　　拉斐尔故意卖了个关子。“还是照旧。”
　　“这怎么能行？”米迦勒担忧起来，“天牢虽然以格局大、岔路多著称，但如果潜入天牢的堕天使运气极好，不出一小时就能找到关押那个少女的牢房。你总不能把这种小概率情况排除在外。”说着，几乎转身就要走，“我得去天牢那边看看。”
　　拉斐尔哈哈大笑，“不必了。”他说，“事实上，我认为，前来劫狱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谁？”米迦勒停下脚步，狐疑地问道。
　　“本次镜片得失，基本决定魔界进攻天界的成败。这么命运攸关的任务，路西法怎能不亲自执行。”
　　米迦勒一惊。“有道理。”
　　“所以，我们把少女藏在了路西法最不可能去的地方。”
　　米迦勒的好奇心顿时起来了。“是哪里？”
　　拉斐尔道，“还是等明天，把少女送进大熔炉后，再告诉你吧。现在，说不定路西法就隐身在附近。”而后，轻松的口吻顿时消失了。他以沉痛的眼神看了加百列一眼，跟米迦勒说，“加百列大概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的。你们慢慢聊吧。”
　　乌列本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会儿也很快会意，回到舞池里找他的舞伴去了。加百列却突然紧张不安起来，“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拉斐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说的，等到他醒了，要……”
　　米迦勒一脸困惑地问道，“要什么？”
　　加百列赶紧摆摆手，“没什么。”
　　拉斐尔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道，“你忘了这一年来每一个夜晚你是怎么趴在他床边哭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又这么懦弱，不肯告诉他了？” 他的脸色很温和，眼底却渗着丝丝疼痛与忧伤。
　　“勇敢点，小加。”拉斐尔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他的背影，看起来极其落寞。
　　而米迦勒已经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加百列身上。他不无惊讶地问道，“你在我床前哭了一年？”
　　加百列犹豫了很久，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以为你很久都不会醒来了。”
　　米迦勒沉思片刻，突然爱怜地伸出右手，捧住她精巧玲珑的脸庞。“很难过吗？”
　　加百列再次用力地点点头，仰起头勇敢地直视米迦勒的双眼。“很难过。”
　　“你……”米迦勒深深地凝望着她，语气却有些迟疑，“喜欢我？”
　　加百列思索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坚定地说，“是的，我爱你。”
　　米迦勒沉默了。他仍然用温暖的手掌抚弄着她的脸，半晌后，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了？”
　　“很久了，久得我都不记得了。那时候艾瑞儿还在，你深爱着她。”
　　“那为什么……”米迦勒眉头微拧，“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你一直在想她。”加百列抓住了他抚弄自己脸庞的大手，问道，“不是吗？”
　　米迦勒一怔，随即无奈地笑笑。“你好傻啊。”加百列真的跟着傻傻地呵呵笑了一声。米迦勒忍俊不禁，捏捏她的脸，说，“也很可爱。”
　　加百列听到这句话，一股强烈的失望顿时袭上心头。这大概是拒绝，她想。这一定是拒绝。是的，米迦勒拒绝她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所以，我已经告诉你了。”加百列忽然又如以往般大大咧咧地哈哈大笑以来，“所以，以后怎么样呢？哈哈，以后不会连朋友也做不成吧？哈！”一连串开朗的笑声背后，其实隐藏了一颗泣血的心。而两滴眼泪，已经难以抑制地从她的眼角滑下。
　　米迦勒慌忙摇了摇头，拭去了那两滴泪，温柔地看着加百列。他突然轻笑一声，说道，“以后……？以后，就做恋人吧。”
　　整个宴厅又忽地“刷”一声恢复寂静。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米迦勒身上。
　　“什么？”加百列一惊，双手沉沉地垂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米迦勒，他那双漂亮的金色双眸里正盛满深深的柔情。
　　“我说，我们做恋人。”米迦勒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重复道，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而认真。
　　有一万年了。加百列想。她从来不知道她可以这么幸福！火之天使米迦勒接受她的表白了！他说他们做恋人！加百列忽然激动得想哭。
　　但眼前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不容她哭，已经温柔地搂住了她的腰，缓缓俯下身，用自己的唇压住了她的。
　　加百列惊讶地瞪圆了双眼，但她眼前正是米迦勒炽烈的双眸的凝视。不……她一刻也不敢看下去，他的眼神给她那么强烈的逼迫感……她就闭上了双眼，恍惚中感觉到那个吻很深，很深，比海洋还要深，甚至比她对他的爱还要深。她的身体仿佛已经被这个吻抽空了力气，瞬间软了下来，但是他强壮的臂膀是多么有力地支撑着她，使她不至于倒下。
　　他的卷发，现在就垂在她的耳边，已经把所有光芒都遮挡在了外面。加百列感觉到自己完完全全被包围在了他的世界中，将近窒息，却无法挣脱，也无力抵抗。但是他是她的米迦勒啊！她怎么舍得挣脱？就让她永永远远被禁锢在这个时空里吧，让她一直窒息下去吧，哪怕下一刻就是死亡，她也不要分离……
　　四周围，欢呼声和掌声已经像潮水般涌了过来。米迦勒终于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锁骨处已渗出一层汗水。而加百列，现在就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脸色已因虚弱而显得格外苍白。
　　拉斐尔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早已在米迦勒俯身那一刻便远远地走开了。
　　米迦勒关切地问加百列，“感觉好点了吗？”
　　加百列已经缓过气来，羞涩地点点头，伸出手替米迦勒理了理微乱的衣襟。
　　米迦勒提议道，“我们去跳舞吧。”
　　加百列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好。”
　　米迦勒就把右手放到加百列的腰际，有力地一提，加百列被轻盈地带进了舞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