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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求亲 ...

  •   “大人,您今日觐见桓大司马所谓何事呢?”内堂端立着一位美貌夫人柔声开口问道,这位妇人正是庾家新续弦二夫人郗氏,郗夫人乃出自江南名门郗家,伯父辈曾在东晋渡江以后深受司马皇室重用,庾家同样世代高门,虽然不能和王谢两族比肩,但是姑母曾与司马皇室联姻,庾大人在朝廷中素有清望,为人谦恭正直,实在是想不出此刻为何要如此烦恼。庾大人未发一声,只是拿起桌上那只茶杯重重一顿,似乎决心已定,抬起头来对郗夫人说:“我要让阿临去做女道士。”郗夫人平素为人端庄、持重,此刻眉宇间却有些急切,透出不解的询问,心里猜测恐怕与今日觐见有关。桓大司马位极人臣,桓家在东汉末年就在曹魏任官职,渡江以后,其父有拥戴之功,官至太尉,桓家手握重兵又与皇室联姻,司马皇室对其深为忌惮但又不得不依靠桓家。大司马桓玹从小随叔父在军中征战,狡诈多智,16岁击败后燕名将慕容熙,威名远播,且外间传言桓玹父死时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原本江南世家大族王谢郗桓四大家里,最名副其实的应该算是桓家。最有野心的或许也数桓家。
      听大人的意思,郗夫人也隐隐猜到几分了,看来桓大司马是看中阿临了。阿临是庾大人前夫人所出,庾夫人来自华北第一大族崔氏,崔氏多出美人,但崔氏体弱多病,尤其是嫁到江南以后,经常思念故土,不久就郁郁而终。崔氏多出美人,阿临的美貌亦继承了母亲,但是庾大人的心病却是……“一定要送去道观,最好去东边,离建邺远些为好,也合适他的心性。”郗夫人点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这位阿临其实是位男儿身,因为从小体弱,经过道士算命认为很难养大,所以被当做小姐抚养,养在深闺之中,而阿临越大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像女性,穿上女装的风姿居然被世人津津乐道,府里下人除了他的贴身小婢小祯知道外,就是庾大人和郗夫人知晓了。庾大人原是打算等14岁以后就送他去道观,但是终究舍不得,转眼又留了两年,现在却不得不下定决心了。更何况除了阿临,二女儿阿瓜的问题更是头疼。阿瓜是郗夫人所出,郗夫人的父亲郗太尉非常疼爱阿瓜,自从她出生起,就常常带在身边,军中都是一帮莽汉粗人,带着阿瓜看军队训练,时不时教她舞刀弄枪,阿瓜在一岁时就对兵器很有兴趣,一直着男装,喜欢骑马射箭游历山水,郗太尉大加赞赏,因为只有独生女儿一人,一身武艺后继无人,所以默许了阿瓜的男装扮相,甚至在旁人赞许要招他为婿还暗自得意。
      外间不明就里的人们传言,庾大人家里有两块连璧,一个如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一个是粉雕玉琢的美貌佳人,真是羡煞旁人。到了婚龄以后,来登门说媒的人从城北可以排到城南,除了家世,才貌都是当世一流人才,凡是见过两位公子、小姐的人都说他们“不是凡俗之人”。
      可是……真相的却是……谁能体会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呢?“哎……”庾大人的眉毛胡子都快皱到一起去了。想到日前连皇上也问起,小姐公子都到适龄了,早就听说美誉,若是要选当世名仕才女婚配,皇上可以赐婚,庾大人一阵冷汗刷刷就留下来,脚下一个不稳还绊倒了,同僚间都以为是太过兴奋激动所致。最后庾大人只能推却说孩子们的才华和他们的外貌还暂时不能匹配,还需要好好教导才行。别人听说皇上赐婚都高兴得不行,庾大人这番推辞,外人都以为他过分谦逊了,也有人猜测是不是有更大的野心,希望能匹配身份更高贵的人。
      桓玹向自己提亲,若是朝堂上任何一家公卿大人家,莫不欢喜雀跃了,怎么看都是一桩划算的结合,桓家乃江南名门世家,手握北府兵权,这些军队曾经和前秦苻坚的军队对阵,打赢了淝水之战,当今皇帝也是桓玹父亲拥立的,而桓玹也素有名望,年纪轻轻已经官拜大司马,如今乱世英雄,他也当之无愧,是孙仲谋一类的人啊!谁会拒绝这样一门亲事呢?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庾大人此时和夫人正冥思苦想改怎么拒绝才好?
      “老爷、夫人,阿瓜公子在外面和王安国要打起来了。”只见一个小婢直闯进内堂,边跑边喊,管家跟在身后一路疾驰,庾大人看他们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平日的礼节都记不得了,心知肯定是阿瓜在外又惹事了。庾大人脸色一沉,正色训斥:“慌慌张张做什么,发生什么事情,说与我听,阿瓜闯了什么大祸?”小婢抢白道:“老爷,不是阿瓜少爷的错,都是王安国那溪狗(晋朝的一种蔑称)主动挑起的,本来何大人宴客,谁知王安国也去了,席间听他与仆人有嘲笑阿瓜少爷,年满14还藏在闺中没有任何官职,说出门还配上紫罗香囊(晋朝贵族男子有佩香袋的习惯),像个大家闺秀呢。他分明是暗恋那何家大小姐,可是何小姐私下却属意阿瓜公子。”庾大人嘴唇张了张,脸色越发的灰暗,看上去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备牛车(晋朝一般出行贵族都乘牛车,马匹很少,一般作战用),要最快的那匹,去年打凉州买的那匹。”
      何府外面已经层层叠叠围了上千号人,这些人都是庾家和王家的家丁、家奴们,看他们剑拔弩张的架势已经猜到府内的情形了,庾大人连车都没有停稳就急忙跃下。何府的门僮早已等在门口,看到庾大人到了连忙松了口气,赶紧将庾大人引进宴客大厅,只见阿瓜和王安国各自已经将裙带绕在腰间,显然要拉开架势大干一场,而何大人只能站在两人中间,急的满头是汗,满脸通红,何大人两边都不能拉架也不好得罪,阿瓜少爷后面是庾家、郗家,那郗太尉疼爱他的程度自然知道,王安国一身痞气,虽然被贵族们所不齿,但他也算是王家族人,自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在自己府中宴客,如果偏帮一方传出去也伤及名誉。
      何大人一转眼见到庾大人到了,就如同看到了救星,赶紧一人拉一方,何大人拉开王安国,王安国自知理亏,此时就坡下驴也不纠缠。庾大人也拉开阿瓜。阿瓜一见爹爹亲自前来,脸色阴沉,也不顾雅士的风度,抓住他往外拖,几个家丁也上前连拖带拽将他拉上车。
      “爹,你难道以为我打不过他吗?中途把我拉走太丢脸了,我一定要教训他,你不知道,王安国他还想轻薄我的婢女小环。小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一定要替她出气。说来说去,他还是欺我没有出任官职,都是爹您总是阻拦。”庾大人紧闭双目,不再理睬他。半饷,开口道:“出任官职一事绝无商量,你回去禁足一个月。”
      小环捧着一盏梅子桂花甘草茶立在门口,看着手捧《高士传》坐在桌前的阿瓜少爷,难得他能静下心来待在屋子,已经被老爷禁足半个月了,整日待在房内,夫人怕他闷出病来,碍于老爷的命令又不好来看,怕一心软不了了之,所以成日做了好吃的让小环送来。“我的好少爷,解解暑吧。现在喝正好,凉了就不好了。”“是母亲让你来的吗?小环,你快说说爹爹是不是松口要提前放我出去了。”阿瓜少爷眨着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小环。纵然是从小和阿瓜一起长大,但是还是不禁失神了一会儿,阿瓜少爷真如一位玉人,优雅的姿态就像春日的杨柳,目光闪闪,风神俊秀,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女儿家,真是被他迷死了。难怪老有小姐妹托她传递情书、丝帕。
      “不管了,今天傍晚我一定要去后山透透气,小环,你一定要帮帮我。”小环自9岁起就在庾府同阿瓜一起同吃同住,表面上是主仆,私下里像姐妹,有点没大没小,坏事也有帮手的份儿,小环翻翻白眼,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去吧去吧,说好了,吃饭时间要回来,我暂且替你。”阿瓜赶紧跃起开始换装,小环帮他束好发带,腰间系上紫罗香袋,阿瓜突然问起:“姐姐阿临最近在干什么?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小环马上把从小祯那里听来的消息说给阿瓜,“听说桓大司马来求亲,想娶大小姐。大小姐听到消息以后就昏死过去了,老爷也还没有回复呢。”阿瓜听着眉头也皱起来了,别人不明内里,阿临一直被安置在僻静的南苑里,因为一直体弱怕喧闹,所以一直不参加府中的活动,也不许下人随便去南苑走动,阿瓜有次悄悄溜进南苑看到姐姐发现了他原来是个男生,但是不知为什么,两人却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互相都十分欣赏对方的风姿。偶尔,两人会相互走动走动。
      阿瓜整整衣裳,“好了。”打开房门从假山太湖石上一磳出去了,这身手可是郗太尉在军中调教出来的。
      阿瓜躺在后山草地上,夏日傍晚大风吹拂着面庞,感觉自己也融进风里,能够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真好,这次看来把爹气得不轻,往日说处罚他总是做做表面文章,这次禁足半月了都没有松动,自己还是别再捻胡须了。阿临的事情肯定也让爹要烦恼好一阵子了。正想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奔驰而来,远远看到大约有5、6骑人马,领头的看上去非常年轻,恐怕只有20来岁,却与一般见到的文弱的贵族青年不同,浑身上下都有一股蓬勃朝气,看得出是这些人的领袖。还没有仔细想,马已经立在身前,“怎么有个小孩躺在这里,差点就碾过去了。”为首的年轻人缓缓开口,声音有种让人不自觉想要服从的威严。阿瓜听到他称呼自己充满轻视,站起身来看着他,他的眼睛有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看透自己的想法。突然间,为首的男子举起马鞭抬起她的脸,马边上的倒刺划过,皮肤泛起淡淡的红,阿瓜一惊,身旁的侍从们低低惊呼,阿瓜已经被他拉上马背,抱在怀中。“谁家的公子?”阿瓜挣脱不开,赌气不出声。他的脸却越靠越近,阿瓜感到一种威严和压迫感,不由自主回答:“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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