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海棠花梢

3、碧海深情可越冬

　　北风嚣张地在A市呼呼地吹，吹得绿树脱下新衣，吹得人们加上厚衣。
　　陈迤在这样寒冷的季节换了个女朋友，穿着收腰的羽绒服，腰细得简直能用一只手掐断，我真担心有一天风再大一些，能把她吹得腰给闪了。
　　她并没有上一任女朋友做作，可是我却更讨厌她。我知道陈迤不喜欢随便交女友，但混舞厅的，还真是不由己。我担心她这么好，陈迤会真的喜欢上她。尽管她对我很殷勤，似乎察觉到我的厌恶，每次我来舞厅都很热情地招待我，俨然以一种女主人的姿态——正是这样，才更厌恶。
　　陈迤好像真的很喜欢她，经常和她在一起。很多没有我的地方，总是有她的存在。我和陈迤，各有一方天地，即使将大门敞开，对方也无法踏足。
　　后来，陈迤还是和她分手了。
　　因为我和她闹翻了。
　　那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陈迤。有他在的地方，就有他的女友顾胥在。由于李帛的盛情邀请，我才踏进舞厅，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因为有我在，他没有请太多人，大多是平时里交好的弟兄。他买了几十扎啤酒，订了两个大蛋糕。
　　我坐在寿星旁边，陈迤的对面。陈迤和顾胥在低声私语，亲密的样子就好像整个场子只有他们两个人。我低声骂了一句。听着自己的嘴里吐出脏话，竟有一种痛快的感觉。我竟是疯了般。
　　李帛那家伙过生日兴致特别高，不停地喝酒，不停地挨个敬酒。我一杯一杯灌下去，很快面色涨红，望着陈迤的眼波翦得出秋水。
　　顾胥望向我，把我拽到她身边，陈迤起身，把凳子让给我:“趁热坐。”便和李帛去另一桌敬酒。顾胥“扑哧”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真好玩。”看见我没有反应，嗔怪地说:“李帛真是胡来，靛靛还是高中生，怎么能喝那么多啤酒！太胡来了！”
　　我空洞的眼神闪出一丝厌恶。在陈迤这里，我最恨被人强调是高中生。
　　顾胥给我倒来一杯热水。我捧着烫烫的杯子，手心被烫得通红也没有在意，只是乖乖坐着发呆。顾胥低下头和我说话，别到耳后的鬓发垂落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着紫色的光。美则美矣，可我看着碍眼。
　　“我昨天看完了那本《十年》，陈迤说那是你最喜欢的书，”顾胥说道，语气里有着和闺蜜讨论喜欢的东西的愉悦，“她们都说男主是给女主爱的，男二是给我们爱的。我最喜欢男二。他很好。可惜他没有和女主在一起。”说完撇了撇嘴，一副难过的样子。
　　我抬眼看了看几尺之外的陈迤，只有模糊的剪影，美得不可方物。“是吗，”我说，“可是我更喜欢男主。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是觉得他最好。”说话的时候，我没有看着顾胥，听见她尴尬的笑声，我浅浅地微笑，心里却很难过。我不能一直陪在陈迤身边，尽管我们同在一个城市。世界那么大，她们那么好。如果我去上大学了，他会等我回来吗？我不够好。就像《十年》的男主，不够帅，不够富有，不够热烈。像一杯温水，平淡无奇。这不是陈迤要的生活。
　　陈迤微微弯下身，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闪出来。这是去年我去旅游在寺庙给他求的开过光的平安扣。红绳微老旧，有点褪色。我正琢磨着明天帮他换一根新红绳。
　　顾胥也在看陈迤，说了声:“没想到陈迤这么迷信，现在哪里流行戴这个！还不让我看，还不是被我看到了，估计是怕我嘲笑他。”很得意的语气。
　　我幽幽转过头，瞪着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猫。
　　“你瞪着我作什么，难道这是你送的？”她说完，噤了声。
　　我一抬手，把滚烫的热水泼在她精致的面容上。
　　顾胥尖叫起来，条件反射般推了我一把，我被推倒在地，玻璃杯摔碎在地上，裂成一块块晶莹的碎片。顾胥想打我，刚抬手就被冲过来的陈迤拦住，抓住她的手腕，放开后有一圈被勒红的痕迹。突然我感觉手心被烫红的地方痛觉开始清晰。我怔怔看着陈迤，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将我从黑暗的边缘拉回，我在外缘，看见一朵朵披刺染毒的黑羽花，贪婪地吞噬我浇灌的嫉妒。
　　我彻底颓废下来，软瘫在地板上。
　　陈迤蹲下来柔声问道:“疼吗？”
　　我指了指顾胥，心虚地说:“是我先打她的。对不起。”不是在和顾胥道歉，而是陈迤。
　　陈迤淡淡地看了顾胥一眼，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顾胥原本有些期待，快要绽放的笑容僵在脸上，眼泪马上下来。
　　跟着陈迤一起跑过来的郑决扶着顾胥出舞厅。大门打开漏出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头痛欲裂，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
　　陈迤抹去我的泪珠，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说:“你不想要她待在这里和我说。”
　　“这里本也是你的家。如果有一天你无处可去，我随时收留你。”
　　陈迤把我抱入怀中。他身上淡淡的寒梅香萦绕在鼻梁，我仿佛看见在朦胧的冬日下，穿着白衬衣的他对我回眸一笑，周围盛开朵朵白梅，有清冷的香味。他露出白白的牙齿，像糯米一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