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云，碎了》舒香

15、排练

　　下午没有课，我来学校和拍书男一起排练诗歌表演。昨天晚上虽然精挑细选了几首，但是用情读下去总是一件困难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被诗中的痴情女子所感动，还是被我自己这绵绵不断的心痛所感动。感情像一团面条逐渐聚集揉在一起，用尽爱过之后，再也不能把它复原成原来的样子，再变成面条，也不是当初的面条了。
　　今天多云的天气，徐徐的风把天上那大朵大朵的白云送往天际，我也曾以这样的姿态遨游在世间，那份自在，现在看来却不及这脚踏实地的感觉。虚妄，即是一种失望。

　　百花丛中朱红的蝴蝶亭，鎏金的纹理缠绵地从柱脚攀到亭顶，着一席淡蓝色短衣裤的傅明博背靠亭柱，手里攥着几张布满字符的纸，目光却浸没在了亭边的绿草里。
　　“下午好。”我走到他眼前，朗声地说，好让他的六神回来。
　　“把你选的诗拿来给我看一下。”傅明博反应很快，怎么不像是发呆之后该有的样子？
　　我把自己整理好的诗歌草稿递给他，上面也写了一些自己读诗时的体会。
　　“很好，选这两首，”傅明博只略略翻看了一下，就勾画出了心仪的诗歌。
　　“你为什么不认真读一读再做决定？”我为我这丰盛的研究成果沾沾自喜，毕竟耗费了一夜的时间，他连一篇都没有完整看下来，就勾选了。我讨厌不尊重他人劳动成果的人。
　　“你无理取闹，我没读过又怎么能这么快做决定？”傅明博并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在他的手稿里勾画什么。
　　“可是，你明明就没有读。”
　　“强词夺理，你选的诗我已经筛选过两次了，那两首最合适。”傅明博把他的手稿递给我，俊秀的字体整齐地排列在白纸上，那两首被勾选的诗就在这其中，连情绪的转折点都标明了。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如果不是有了不良的拍书男这一先入为主的印象，他绝对值得我去夸赞。
　　“在看到你昨天上课的状态之后。”傅明博毫不吝啬地用鄙视的眼神扫向我。
　　“我只是不想听课而已。”我随口应道。
　　“不想听课，还是听不懂课？”傅明博站起身来，慵懒地伸展了一下他结实的手臂，在旁边的柱子边站立，“那些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不要拖后腿。”
　　“傅明博，担心你自己吧。”我把稿子递给他，他直接折叠起来，背着手就朗诵出了他的词。
　　可以听出来他的用情深切，但那情，更像是装出来的。哼，还不对着我，那根柱子能假想成你的梦中情人吗？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对着那根台柱吐露“真情”，肝肠寸断用在这里甚为贴切。每每到了该我说的地方，他总会停几秒，不成熟地转换着情感朗诵下一段。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怎么能演得出来？根植于生命中的爱，想要悲伤的情感，把那爱撕开，羁绊断了，就痛得厉害了。
　　他的词读完了，转过身看着我，眼中闪耀着激动和自豪的光芒，“该你了！”
　　我带着谦虚大方的笑点点头，从容地把手稿和手包放在横栏上，转身看着他的右耳，将目光引向远方，闭着眼想象着城君的模样，缓缓道出我的爱，我的热情，和注定要错失的悲哀。
　　“如果你落泪，效果更好。”傅明博还算宽厚，没有吝惜他的掌声和赞美之词。
　　如果我落泪，小了会把你浇湿，大了这亭子外的花草可要送命了。
　　“我没有泪。”我勉强笑着答他，可我的心，又禁不住地被这相思的痛苦折磨。
　　“一起排一次，这回看着我的眼睛，不是耳朵。”傅明博拿起手很严肃地指着他的眼睛，向我示意。
　　我知道他在逗乐，可我笑不出来，只是冷冷地答道：“我知道了。”
　　听到我的语气不好，他弯了弯嘴角，算是回应了。
　　他是个大胆的人，真的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在念到情深处时，眼中竟还闪烁着一些光影，恍恍惚惚，我看不真切。他这双眼好动人，可是我见他的第一眼，为什么只注意到了他的唇？
　　我的目光自然地下移在他的唇，他的唇饱满，唇线分明，即便不笑，也是好看的。这一张一合，白皙的牙齿若隐若现，像顽皮的孩童，明明自己都暴露在目光下，却自以为自己藏得好，动作夸张地探头远望。
　　再看向他的眼睛，他仍是积极地迎合我的目光，我微微地笑了，如果城君还能这样看着我，那我该多幸福啊。罢了，权且把面前之人幻化成“他”，解我一时难吧。

　　排练很顺利，傅明博希望我明天可以穿一身素雅的衣服过来，要活泼、优雅，最好有仙女的感觉。我心想仙气我倒是很多；仙女？我虽不是集万物千年灵气所生，但也是自然之物造就，即便属性是宠，身份是婢，性别还是女呀，简而言之，等同于仙女，这还需要刻意扮演吗？
　　这种想法只限思想层面，行动上，我完全同意傅明博的想法，并表示积极配合。
　　我需要赶快离开这里，傅明博的目光像是粘在了我脸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