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裔春秋情》村有肆

8、第七章 丁烺承志

　　夜色正浓，一辆马车却面向帝宫疾驰而去。
　　凌大人匆匆步下马车，来到偏殿跪下。“主上，叶言不可信！”
　　萧厉眸色一凝，厉声道，“你有何依据。”

　　一路颠簸。腰间的剧痛不再难忍，红苗转了转眼珠，马背上的风景早已不是虎丘，而自己，果不其然，正躺在叶言的背上。她一个翻身便摔下马去。
　　叶言感觉后背一轻，急忙勒马。
　　红苗拔剑抵住肩颈，“我自问杀不了你，只得先行一步去向公主请罪了……”说着，剑势一横。
　　叶言忙道，“苗，先移开剑，我们去寻丁烺要紧。”
　　红苗闻言诧异，缓缓收剑道，“你的意思是--”

　　丁家当铺依旧孤独地、耀眼地伫在主街上，凸显着它身边建筑的渺小，而它们的渺小恰好给予敌人隐藏身形的机会。
　　借着夜色，三路弓箭手沿着砖瓦一字排开，诸多好手埋伏在侧门后门等待命令，只余正门空空荡荡不设兵力。凌大人一声令下，兵器火把齐齐亮形，黑夜中的当铺更显得风雨飘摇。
　　传令官接令，面向当铺聚气喊道：“丁烺！你的逆谋早已被圣上知晓，这几年你聚众兴兵，已经犯下株连重罪！”
　　喊完话收声，回头见凌大人招手，传令官急忙附耳过去，旋即回声吼道：“丁烺！圣上命凌大人率一万大军征讨于你，四周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限你一个时辰内将当铺中所有物资清点上缴，并带领所有仆役暗卫，空手走出正门！”

　　一骑快马向京城飞骋而去。红苗搂紧叶言的腰腹道：“这竟是你与公子的密谋？那三个月你们究竟上哪儿鬼混去了！”
　　叶言快马加鞭。“新帝一向有意清除一切与前朝有关联的事物，他以我姨父叶寻为质，逼我投靠新廷。丁烺与我早有预谋，届时，我将假意投靠新帝，换取丁家启动反攻的时间。”他瞥了眼围在腰间的红袖，心中激荡着满足，“江边的红楼是丁家产业，用以造成我夜夜笙歌的假象，避开新帝耳目，”他把手悄悄附上腰间的小手，“只是苦了你，若你不同我翻脸，这计是必然成不了的。”
　　红苗埋头低语，“你明知我最受不了这些。”叶言惑道，“说来，湘儿还真有点意思。那一晚，我差点就要……”
　　红苗大怒，狠掐他一把，“你竟真的对她动心！”叶言扶额，“就知道是你干的……”
　　他平复心情，接着道，“新帝命我在三月内取回由丁家保管的紫来匕，并设计围杀丁烺，我便联合早已归顺我们的虎丘群雄，表面围困丁烺，实则探听新帝虚实。昨日随我上山围困丁烺的人手不过千人，显然新帝未存赶尽杀绝之意，”叶言思了半晌，“如果新帝之意不在杀丁烺，又会在哪里……”
　　骏马掠过丛林，哪只斜刺里竟窜出一支冷箭，正中马腹。骏马悲鸣一声向前跪倒，叶言来不及收势，二人随着马匹轰然坠下。
　　叶言就地一滚，哪里也找不见红苗，却听得树上一阵响动。叶言惊回头，一人挟着红苗立在树梢，鲜血重新染红了她腰间的纱布。
　　叶言怒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害我们！”
　　来人扯下面巾，大声笑道，“兄台，别来无恙啊。”
　　叶言惊道，“你竟是那船夫！”
　　夜虽已深，但对主街上的所有人家，势必都是不眠之夜。半个时辰过去了，丁家当铺中仍未传出一丝动静。
　　传令官俯身轻声问道，“大人，您看这……”
　　凌大人双眼微眯，“动手！”
　　弓箭手早已将弓弦拉成满月，霎时间火光如流星般四起，丁家当铺成为一座火楼。
　　火势逐渐蔓延，臆想中的流民并未窜出，凌大人挥手让部队沿着火势边缘倾倒沙土，眼中映出熊熊烈火。

　　并未理会地面上的惨状，丁烺带人封死与地面连接的通道，沿着四通八达的地道撤到虎丘边一座隐藏于山腹内的小山丘。这里地势高耸，易守难攻，且不易被察觉。就算新帝派人找到他们撤退的这条地道，没有十天半月也无法摸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立在峰顶，强风正劲。
　　丁烺俯视山下的京城，城中的大火熏得天都染了血色。如此繁华的城池竟也可以如同人间炼狱。
　　钟楼上的大梁倒了下来，十丈外的民居立刻受灾。父亲带着恐惧的孩子逃出坍塌的木楼，母亲却在惊叫声中永远埋在了屋底。
　　就算立在百里外的峰顶上，丁烺也能清晰得听到，妻离子散的人们正在放声恸哭。
　　为他一个丁烺，新帝竟可以让成千上万的子民流离失所。怎能昏庸至此！
　　丁烺忍不住双手捂面。
　　娘亲，这让天下人如何能忍！这苍生本值得良君安抚。
　　娘亲，丁烺虽然无能，却怎么也见不得如此残忍的萧厉统治天下。
　　娘亲，丁烺不再是唯诺的稚子。后半生，丁烺必将小心使用家里积下的财富，招兵买马，收复国土。如果丁烺不能成为良君，丁烺一定选择真正的能人登上大位。
　　他用指尖拭去泪水。
　　娘亲，您的遗愿由我丁烺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