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苒十三

9、蜜月（1）

　　尹慕青站在林陌南面前，抬头看他的脸。
　　许久才听到他颤抖着眼睛发红着轻轻吐出两个字，“若儿。”她没说话，只感觉嗓子堵着什么话都说不出。那是她以前的名字---林若。
　　终于她使劲憋下眼泪，微微笑着向后退一步，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尹慕青，好久不见。”然后她看见眼前的人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又不留痕迹的扶住身边的椅子，他的脸色苍白到几点，嘴唇也失去血色。她想过这种画面，在一个个夜晚，她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尹慕青，月色皎洁的夜里她甚至曾因为这句话而幻想着报复的快感，而此时此刻，她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她心里一点都不痛快，看着他苍白的脸，她甚至不想再继续忍住泪水，抱住他跟他说我好想你。
　　可是她突然想到烨华的脸，早上那个亲吻还让回想起来的她面色通红，所以她固执地伸着手，却没得到林陌南的一点儿回应，只听见他说：“若儿，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她突然觉得可笑，林陌南他会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若他想要她过得好，六年前就不会逼着她离开家，在她母亲去世的当天！六年！六年！她甚至不知道母亲的墓碑在哪儿！
　　尹慕青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然后用力的把林陌南推开，却没料到他重心不稳，腰部正好磕在身边的椅子上，看着林陌南瞬间紧皱的眉头，尹慕青开口：“林陌南。”她顿了顿，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曾经她幻想过多少次叫他的名字，就证明自己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你再也不用在我面前摆高姿态或者自作可怜，六年前你把我赶出去的那夜我就再也不是什么林若，如今你也知道我叫尹慕青，你想调查什么都可以，但是我告诉你，只要让我知道你有调查我，那么这辈子，你都别再想见我。”说完她转身大步往会场外走，不再回头看林陌南一眼。
　　直到坐上出租车她的脸上才有大滴的眼泪滑落，觉得头痛欲裂。根本没有想过的快感，而是竟然这么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见他，所以才警告他不要调查自己。如果林陌南以尹慕青这个身份展开调查，就一定会知道自己在六年前得过抑郁症。那么，她和田陌南自此，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她太了解他。
　　她还想看见他，她还想念。

　　出租车在烨华家门口停下时，尹慕青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下车，毕竟自己现在眼圈通红，却不知该对烨华如何解释。她想现在并不是很好的时机，对烨华提起她的过往。实际上，她并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感情到底归属哪边。
　　想了想还是决定下车，打开房门时烨华已经往门口这边走，“慕青，我刚刚查了航班，下午就有一班去法国的...你哭了？”
　　“没事，工作没做好，被老板骂了一通。”尹慕青放下包和大衣，笑着看向烨华，“你刚刚说去法国？”
　　“你想去别的国家也可以...我们也可以过些日子再去...”烨华说这些话的时候慢吞吞的，尹慕青知道他是怕自己心情不好，又觉得更对不起他。
　　“我们就去法国，我很喜欢。”尹慕青想自己需要一段空白时间来静一下，离开这座城市，所以早上自己提到的蜜月旅行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可是，真的是蜜月吗？对烨华的抱歉越来越多，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是否还能承受这重度。
　　“好。”烨华吐出这个字，尹慕青看向他，却发现烨华的眼底多了一些自己从来没看到过的情绪。突然感到没有缘由的一阵害怕，她心里默念着，烨华，给我时间让我真的爱上你，在那之前，求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两个人都有申根签证于是就立即订了下午的机票，临走的时候根本没带手机，想着到了法国也不能用，只是给筱水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会出国一段时间就出了门。
　　从Q城飞巴黎要从S城转机，在S城的两个小时两个人只在机场逛了一会免税店，烨华戴着口罩却还是被很多人认出来。人群拥挤，烨华一直和她紧紧挨着走，明明是冬天，烨华还是急的出了一身汗。尹慕青经历过拥挤的场面，却没体验过烨华的高人气，只是看着身边的烨华张开右臂不触碰到她却为她隔开人群，心里一阵悸动。后来筱水问她什么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开始喜欢上烨华的，她只回答了一句“S城机场。”
　　人群里她轻轻叫出声：“烨华。”身旁的人便停住不动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对不起。”烨华看着她说出一句道歉的话，她只觉得眼前的人可爱，便一侧身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然后闷闷的出声：“我可不想上报。”却也没忽略抱着的这个身躯的一颤。
　　最后还是机场保安来把人群分开，两个人逃命般的跑到贵宾休息室，停下来的时候都大气喘喘，顺着胳膊看去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尹慕青尴尬的的想缩回手，那张大手却紧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抬头时才发现烨华脸色通红，她的呼吸急促烨华却比她厉害得多，嘴边溢出一阵阵的咳嗽声。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她也顾不上尴尬与否，一步跨上前面对着烨华站着，另一只手拽着他的大衣。扶着他慢慢走到沙发旁边坐下，几步的功夫烨华已经像是要喘不上起来，整个人瘫倒在她的怀里，尹慕青没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但也猜到这是哮喘的症状，顿时想要打自己，她已经和他结婚，却不知道他有哮喘。
　　“烨华，别急，药呢？”她努力镇定下来，声音却颤抖到不行。
　　烨华把手往大衣口袋那儿靠了靠，尹慕青把手伸到他的大衣口袋里的时候手抖得不行，却还是一声声的说着“别急，别急，烨华，不会有事的。”摸出一瓶小的喷雾，打开盖子急忙往烨华鼻子近处喷了几下，一只胳膊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放在他胸腔前一遍遍给他顺气。过了好一会儿，尹慕青觉得从来没这么怕过，眼泪在眼里打转的时候，烨华才慢慢停止了急喘，一只手抬起来抓住她放在他胸前的手。
　　“慕青...没事...别怕...”她的眼泪这才掉落下来，大颗大颗的。
　　又过了一会烨华才慢慢直起身，抬头便看见尹慕青通红的眼，“没事了...慕青。”
　　“烨华，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哮喘。”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像是责怪，烨华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紧握着尹慕青的手的那只手也不自觉的慢慢松开，“对不起...结婚前...应该告诉你的...应该给你选择的权利的...”
　　只是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的女人打断，“我觉得很难过，身为你的妻子，却连你有哮喘却不知道，我刚刚很慌，我应该立即知道药在哪里，应该处事不惊的，但是，我刚刚很害怕，很害怕。”
　　尹慕青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就这样对着烨华展示自己的软弱，甚至眼泪一直往外流。自己的原则一直都是处事不惊，不慌不忙，不流眼泪。即使眼前多急多难的事，也不能透露半分情绪的。
　　烨华觉得自己心里半块石头落地，却又说不出什么原因。只能一遍遍的说“没事了慕青，是我不好，应该早早告诉你的，没事了。”然后贪恋这一丝温情张开双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过了一会尹慕青回过神来，从烨华的怀抱里挣脱开来，明明是哭过的痕迹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烨华：“我们回去吧，不去法国了。”却见烨华露出孩子气的表情来，“不要，我要去。我没事了，慕青，真的，不会再有事的。”
　　他想，要和她牵着手走遍异国街巷，毕竟，自己太贪恋这一身温暖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