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只缘身在幻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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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静好，直到凌窈窕猛然被扯出洞外。
“怎么了？”从未见仙人如此着急，她惊惶地瞪大了双眼，问，但仙人并未作答，稍稍停顿后便拉着她跃落云端，即刻乘风而去。
“要去哪儿？”很不习惯无法脚踏实地，但凌窈窕强自压下了不适与心慌，“这书不用放回……”
“书上的口诀可都记牢了？”他突然打断她，问道。
“啊？”什么？
“你不是正学习腾云？看了半日，想来颇有所得，也该亲自演练一番了！”脚下轻点，他领着她悬停半空，转过身来，道，“不难，只需闭目凝神，默念口诀，运气于双腿！”
什么？“在这里？”她的语调近乎尖叫。
仙人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云层顿时散开不少，凌窈窕一低头就看见离得很远的地面，不禁脚底发麻，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咽下哽在咽喉的一口唾沫，颤声问道：“你……不是打算放手吧？”
仙人一顿，复点了点头。
凌窈窕立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的手臂，以几乎整个人扑在他身上的状态连声抗议：“不要，我不要！”
似乎被她太过突然的动作吓到，仙人有些错愕：“你不想学？”
“只是不想死！”这神仙怎么总爱整她？就算是她顽劣在先，这也太没风度了点！
仙人闻言默然，无语地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一会儿，突然一吐气，与她一同落入了猎猎风中。伴随着她的惊呼，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如昔：“闭目凝神，默念口诀，运气于双腿！”
“你也会摔死的！”脸色发青，凌窈窕紧咬着下唇，拽住他衣袖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
低头对上她的视线，仙人唇角微扬，半晌才开口，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道：“我、是、不、死、之、身！”
“你又不是神仙！”还骗她！
“我只是不愿入仙籍！”
风声忽而愈加喧哗，但这句话仍稳稳地传入她耳中。情势已是胜负立判，她却仍不甘愿地瞪着他，咬牙切齿。
“闭目凝神，默念口诀，运气于双腿！”第三次说完，他正要撤离视线结束这无谓的对峙，凌窈窕开口了。
难掩愤怒地，她问：“口诀是什么？”
申时一过，初春的暖风便转寒了。寒风呼啸中，一袭红衣的女子急匆匆地穿过山道冲进藏书洞，明艳无双的眉眼间满是忧虑。
“如何？”早将洞内搜了个遍，又坐在仙人的书案后不知想什么想了半晌，龙尧猛然见琉胭来到，问话的语气里不免有几分来不及收敛的迟滞。
“找不到！”琉胭扶着书案匀了匀气息才详细回答，“他没在林子里，也没在小狐狸那儿，连小狐狸都不见踪影！我因为走前约过小狐狸，怕她仍傻乎乎地在我屋里等，还回家去找了一遍，也没找着！”直起腰来，她满腹焦虑，“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在躲我们？”
“其实……”双手一撑，龙尧起身走出书案，眉头紧皱着，有些欲言又止，“若真只是躲着也就罢了，天长日久的，就算我们找不着，他也得出面才能赶我们不是？”
“什么意思？”琉胭警惕地意识到他话里有话，“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龙尧依然颇为迟疑，仿佛拿不准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否适宜：“其实……其实那日破坏了山脚结界的妖气我也见过，并不成什么大气候，这山里的一切一向受仙人心绪控制，以仙人的修为来说，不应被外力摧毁至此才是……”
琉胭几乎是立刻品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激动地一把抓住了他：“难道是仙人怎么了？”
龙尧却更迟疑了。
“哎呀，你倒是说啊！”忍不住用力捶他肩膀一拳，琉胭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龙尧吃痛，赶紧回神抓住她的手臂，“若当真是他的心乱了……”
“心乱了？”琉胭顿时有几分了然，“他果然对小狐狸动心了吗？”
“什么啊？”龙尧闻言哭笑不得，“你们女人怎么什么事都能想到情情爱爱的地方去？”
“那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啊！”琉胭万分着急，却又挣不开丈夫的手，没法再给他一回教训，生生要憋出内伤来。
“实在不是我卖关子！”龙尧干脆将她搂进了怀里，“只是说来话长，又真伪难辨，怕你听了也只是白费功夫！”
瞬间停止挣扎，琉胭缓缓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地盯着自家丈夫，微眯的双眸中却是与脸上神情全然相反的情绪：“是吗？那我便不听了吧！”说完转身就走。而龙尧因她丕变的态度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得叹气，无奈地疾走两步拉住了她：“回去说！”
从光线尚足耗到日暮西山，凌窈窕始终没能背熟那段口诀。
“奇怪，我的记性不至于差成这样吧？”喃喃自语着，她敲了敲脑袋，侧首见不远处负手而立的仙人只是一径地盯着远山，并无暇注意此处，叹了口气，重新盘腿坐正，继续凝神看向书页上的那几行古文，“太上太清……”
“今日到此为止！”突然，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的仙人抬手覆住她摆在膝上的书本，破天荒地道，而凌窈窕愣了愣，还没完全适应他难得的纵容，一只手便已被拉去，慌得她赶紧反掌挣开。
才迈开一小步的人回头，难以理解地看着她。
“啊……走走吧！”她实在是不喜欢被当成东西一样地拉来扯去！“这里有通往山上的路吗？”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她走向前方看起来略为陡峭的山坡。
“应该有！”见她走，他便也跟着，一面缓缓环顾了下四周。
“那，往哪里好？”时近黄昏，虽还有些天光，林子里却已是昏暗一片，她走了两步，实在辨不出方位，只得老老实实地问。
但，紧随着停下脚步，他却没有答，却反而问：“上山前你可是住在雪狐的塔里？”
“是啊！”不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那么，当日去往温泉池的路程，你来带我重走一次！”
啊！“要去找那颗珠子了吗？”
“嗯！”这一回是他率先往前走了。
“哎，等等我！”凌窈窕赶紧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但天已经快……啊，难道你一直望着天边就是在等待入夜？”
他没有回答。
“是吧？”
他继续前行。
“喂！”
温泉池畔，袅袅水汽之外，龙尧盘坐大石之上，琉胭则站立一旁。不远处，仍打坐练气的男孩睁眼看看父母不同以往的凝重神色，眼中虽浮现几许疑惑，却未起身上前，只多瞧了两眼便重新入定，而这一头，琉胭终于听完了龙尧关于仙人身份来历的漫长解释，长长地舒了口气。
话说这青松子虽不常在天界露面，他在众神间却也曾名气不小。他是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突然自燃灯古佛修行的处所现身的，来历无人知晓，似师承古佛，却不承认自己是佛门弟子。他出现之初，天界曾因他有上乘修为欲度其入仙人册，不料遭其婉拒，玉帝出面诉诸古佛，古佛也无约束之意，众神只得放手不管，任他领了古佛一幅墨宝便自行下界寻了个修行的所在，所幸下界多年，他并未做出过违反天规之事，偶尔上天，除面见古佛，他也只与几位相熟的仙友来往，从不生事。因他始终没有自表身份，天界众人便跟着古佛称呼他为青松子，但后来又发现了件怪事，就是一踏出天界，别人再称呼青松子时他却不理了。众仙起初以为他与古佛有隙，但他每回上天必见古佛，态度亦甚恭敬，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久而久之，大家逐渐习惯了，便只当是他的怪脾气，且未免一时不慎遗忘，身在天界时也少有称呼他名号的了。
“难怪你不肯告诉我，原来他还有这怪癖!”琉胭才知道仙人不是真的没有名号，“但这和山里的异状有什么关系？”
龙尧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群山，叹气道：“他虽出自天界，天生有优于其他精怪的条件，但本质上仍是异类，若要成仙，还是得过天人与红尘二劫才成，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愿历劫才婉拒了天界的度化，可古佛殿里最近却传出奇怪的流言，说有小仙童依稀听到古佛问他为何还是不愿避劫得道之类的话语，仿佛不是他不愿渡劫，却是他不愿古佛助他避开劫难似的！”
这话听得琉胭心里越发没底起来：“难道，这异状是因为他要应劫了？”
“恐怕正是如此！”龙尧沉重地点了点头。
“但……但应劫的是他，这地方怎么也会……”
“已经待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发觉？”
琉胭顿了一下，反问：“我该发觉什么？”
“发觉此处四季的变化并不符合时序……”抬起头，他看向繁星点点的晴朗夜空，“发觉天气的变化总是很随意，发觉天空并不真的那么高那么远，大地也没有你所以为的那般坚实！”
琉胭的眉头越是紧皱：“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青松子修行之处既不在天界，也不在凡尘，而在他自己创造的幻境里！”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只缘身在幻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