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宫调

14、第 14 章 目力之疑

　　最后祝融干脆地将那条聒噪的小龙扔回湖里，招呼伶瞳带上凌窈窕腾起云雾，不多时已回到了山坳。那时天色已微微发亮，祝融未免被晨起的人撞见迅即离去，伶瞳才艰难地带着昏昏欲睡的凌窈窕重回塔顶，那厢敲门的声音已然响起，急得她随手将主子往床上一丢，使个净衣咒除净了身上的泥污便去开门。
　　“原来你在这里！”门外果然是鸣筝，见她出来松了口气，“伶语天没亮就来找我，说你一夜未归，大家塔上塔下找了多时亦不见你，我才想着来禀告少主子一声，却原来你在这里！”她一边说一边从门缝望了望房内，“少主子一夜没睡？”
　　“倒是睡了……”伶瞳顿了顿，也回头看看床帐内和衣而卧的人，轻声道，“不过少主子昨夜是运着内息睡去的，我不放心，才留下来为她护法！”
　　鸣筝点了点头：“那你照看着少主子，我去告诉大家！”
　　“是！”
　　勉强保持着神智听到这里，凌窈窕心中已知过关，遂放心睡去，睡中迷迷糊糊梦见青璇嘴角微勾地站在面前，心中一个欢喜便伸手要拉他，谁知怎么努力也够不着，喊又喊不出声音，挣扎了半天总算惊醒，醒来后才发现又出了一身的汗，头也有些疼起来，只好又躺下去养神。浑浑噩噩了一上午，直到被忙进忙出的伶瞳安排着沐浴更衣后又吃了点东西，她的精神才开始好转，但那时，连着十几个时辰没有合眼的伶瞳早已回房休息，她又怕出去了遇上鸣筝被问个不休，索性反锁上门去翻屋内的书架。
　　书架上的书不多，全都整整齐齐地码在最下面两层，凌窈窕随手翻了翻，倒没再翻出什么邪门“心法”，反倒全是山水游记和话本小说，书页空白处还被人用飘逸的小楷做了许多注解，多是“名不副实，此山实未及千丈”“此书成于前朝，今河已改道向西三十里”“此塔经后人数次修缮，已不复初时古朴”云云，看得她满脸黑线，想不通此人若真有这许多微词，又何必费心费力地收集来这么些书册占着地方。书册过后，书架往上至顶的几层摞满了卷轴，凌窈窕放下书，随手取来一轴展开，却是画卷，还是在现代已经出名到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古画，画纸上满是店铺商肆，行人车马行船皆有地充斥其间，繁华之味扑面而来。再仔细看时，画卷左下角“某年某月拓自某处”的一行小字浮出纸面，却原来是摹本。凌窈窕发现那字与写在书上的小楷有八分相似，想想又发现与书房中书写邪门“心法”的字迹也很像，料定这不是出自圣女便是源自心月神君，但想想又觉得源自神君更靠谱些，因为据说圣女常年居于塔中……清修，神君出于怜惜之意或讨好之心都比较有可能去做收集游记画卷的事。
　　好好欣赏了半天，她小心地放回图卷，又取下另一轴展开，这回是王维的《辋川图》拓本，让只知王维会写诗却不知大诗人也会画画的她看得一愣一愣的，赶紧换了一卷，岂料这回不只是愣，她还被长得过头的画卷整得手臂酸麻，又被上头密密麻麻的小人晃得两眼发晕，只得笨拙地卷好了塞回去，好好歇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再接再励。就这么折腾了一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处很是眼熟，却看了很久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景致，画上的地方四面环山，中有一条小河，满坑满谷的树木苍翠无比。
　　恰在此时，伶瞳敲了敲门：“少主子，到吃饭的时候了！”
　　那画不大，凌窈窕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带着它去开门，但门外的伶瞳却空着手，这不禁让她十分疑惑：“饭呢？”
　　伶瞳朝她捧在手上的画看了一眼，笑说：“鸣筝姐姐今日请您到楼下与大家一同用饭！”
　　凌窈窕迟疑地答应了一声，心思却还在画上，遂决定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来看看这是哪儿？我总觉得眼熟！”
　　伶瞳顺从地将那幅画仔细看了看，答说：“这是谷里的景致啊，神君送画来时我见过的！”
　　凌窈窕恍然大悟，赶忙将画纸转回来又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一行某年某月拓自丹青峰藏书洞的小字，但却觉得伶瞳所说不像自己眼熟的原因，她应该是在什么地方看过一样的画，只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罢了。
　　“少主子，这画回来再看吧！”伶瞳接手替她将画轴卷了起来，“大家都等着呢！”
　　“哦！”她看着伶瞳放好了画便转身要走，却又被一把拉了回来，“少主子还未整理仪容呢！”伶瞳说着，将她带到妆台前坐下，拉开抽屉挑出把木梳子开始给她绑发，一边感慨，“从前少主子小，属下也不知给少主子绑什么样的发式合适，现在好了，少主子丽质天生，怎么打扮都好看！”
　　凌窈窕原本打心底里觉得那铜镜子还不如一盆清水，从来也不去看的，今日因伶瞳那最后两句赞美勉强看了一眼，却意外发现镜中影像虽仍走形得厉害，较之从前却是清晰了不少，仿佛她从前是近视了才看不清楚，今日不知怎么好了。心中有些疑惑，她稍稍扭头看了看矮榻，发现从前看不清楚的里侧如今即便隔着数重纱帘也一览无遗，不免更是疑窦丛生。
　　“少主子，怎么了？”见她又扭头又皱眉的，伶瞳疑惑得很，想了想又以为她不耐烦，赶紧接着解释，“伶瞳再给少主子换件衣裳就好了！”说着，她很快地完成手上的动作，转身去打开了衣柜。
　　凌窈窕还在纠结自己似乎目力精进不少的问题，没怎么留心听伶瞳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远远地对着窗子站着，凝神去看窗外青山上的草树山石。
　　“好了！”伶瞳迅速选出一件，回头却见主子呆站着，便去拉她的手臂，“少主子今日怎么了？有心事？”
　　“啊？”凌窈窕方自震惊中回神，满脸茫然地问道，“什么？”
　　“少主子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伶瞳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难道是昨日那公子？”
　　“说什么啊？”凌窈窕嫌恶地一皱眉，“我问问你，是不是修为精进了，耳目也会变得灵敏？”
　　伶瞳一怔，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正经的问题，顿了好一会儿才答：“按理是会的！”然后又想了想，“少主子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耳目变得灵敏了吗？”
　　“我也不太确定！”凌窈窕四处张望着，“会这么快吗？”距离她进书房不过四五日，她真正用功也才两次，有可能吗？
　　“一般初学之人至少要两三年才能望得稍远些，天资平庸的就更慢了，不过少主子天赋异禀，许是与常人不同！”
　　听着真敷衍！凌窈窕皱一皱眉，决定自己以后慢慢验证，目前还是结束这个话题比较好：“衣服是要给我的吗？”
　　“啊，对！”伶瞳这才想起正事，赶紧给她换上衣服，拉着她一道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差点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