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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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长官，我为什么会背负这样的异名？”阳光充足的下午，穆斯唐宽敞明亮、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真理姿态郑重、措辞严谨的对着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她顶头上司的穆斯唐如此问道。
低头再次瞥一眼那纸任命状——[以大总统金·布拉德雷的名义，任命汝 爱丽丝·洛克贝尔为国家炼金术师，赐【葬】之名。]
是的，从今以后，这个名为爱丽丝·洛克贝尔的家伙就是葬之炼金术师了。
“唔……果然是因为我冒犯到大总统先生了吧？所以才给了我这个一看就是反派的名字。”——葬之炼金术师，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还不如暗之炼金术师更有正义感呢！虽然她确实做了在帝国领袖面前对另外一个人宣誓效忠这种离谱事儿，可是，不管怎么说，就算呆毛天线再迟钝，但天野真理也自幼生长在人类的政治世家，是以，哪怕她那么做确实有点失礼，但不管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心胸、还是对于真理能力的渴望，真理都相信，她通过考试是毫无问题的。——开玩笑，她可是考试场上的常胜将军啊！
可是，天性到底还是有些纯粹的外星人却没想到，人类其实也是可以使用其他并没有多少攻击力的手段来打击异己的——不管他们仅仅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还是单纯的为了取乐，他们都可以做到根本不在乎浪费自己的时间与生命，只为了片刻的心情舒畅。
“你也知道冒犯了啊？”不知为何，在考试那天少女做出宣言后，以前一直拘谨的穆斯唐，对待少女的方式自然了很多。
“哼！”坐在沙发上的爱德华却别过了头——与穆斯唐相反的是，那天之后，少年的脸色却一直都不太好。
“别不高兴啦，相比之下，你的【钢】之名可是好听多了呢。”
爱德华依然扭着头不看这边，穆斯唐却微笑着插话：“既然这么在意，当时为什么还那么做？”
“因为是事实。”少女头也不抬的回答——如呼吸一样自然的肯定语气，让穆斯唐不禁回想到当时她那斩钉截铁般的宣告，那是可以让连同宝石翁那样的存在，都打心底里生出深深的羡慕与嫉妒之情的、穆斯唐听过的，最美丽的效忠之词。
爱德华的脸色更黑了，肉眼可见的，少年的额头上绷起了恼怒的青筋。
“爱德？”真理疑惑的凑过去看他，完全没注意身后穆斯唐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果然是被打击到了吗？”少女左思右想都不明白，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让少年一直闷闷不乐，于是最终只能勉强得出的结论是，或许他是对自己被大总统打败了这件事感到沮丧？
可是对方是身体构造完全不同的人造人呢！哪怕爱德此刻身体健全，哪怕真理亲自为他辅导剑道，可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得到圆满的结局的，人类是有极限的，真理从来都如此认为。
“唔……”想到这里，少女难得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不想继续看着爱德的阴郁脸，她一捋呆毛决定——如果去打大总统一顿的话，应该算不上违法吧？
这个国家并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总统权益尊严至高无上不可侵犯之类的。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没有必要吧，毕竟历任总统都实力绝对强大，再者恐怕任何正常人都绝对不会拥有——仅仅想要暴打总统一顿为自家孩子出气……这样的奇葩脑回路。
她这样想，也就迅速行动了——
“爱德，跟我来。”少女自然而然的抓起少年的手。
“喂，爱丽你要干嘛？”
“如果是因为被大总统打败了不高兴的话，那我现在就去打败他让你高兴起来。”以一种正气凛然姿态堂堂正正说出如此中二话语的少女，阳光下的侧脸，竟然是熠熠生辉的。
“啊？你说什么？”就算是还在别扭中的爱德华，都震惊到忍不住再次确认。
“我要去找大总统打架。”少女不解的重复，“放心好了，他打不过我。”
喂喂！这根本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这种只要为了让一个人开心，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也毫不在乎的行为太惊人了好么？
弟控到这种程度，与传说中的【我颠倒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那样的执着反派有什么区别啊喂！
一个人真的能全心全意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吗？可以做到完全无视掉任何世俗因素。
如果这样的话，那那天晚上她所说的愿意为穆斯唐去死（大雾……）、以及当众宣誓效忠等行径就可以解释了……只是！
“……你、你不是宣誓只为穆斯唐使用力量吗？”被如此宣言震得目瞪口呆之余还残留些许理智的休斯语言婉转的试图阻止。
“是啊……”就算是被这种毫不犹豫的袒护激荡的有些呆滞的爱德都开始附和【敌人】的言论了——相比之前的不快，他更担心真理。
“当然，不过那种程度的话，哪怕只凭借剑术，也可以一战了。”真理对自己信心十足，另外为了表示她其实很理智，少女还特别认真的补充了一句：“放心好了，我会蒙脸的。”
“喂，我说，你还真是不把大总统当回事啊！”休斯几乎是小声哀嚎了。
“并没有，”少女偏着头认真思考，起码作为被观察的对象来说，大总统与这个星球上的其他存在没有任何地位上的不同，可是——“他很强大也很优秀，不过如果可以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穆斯唐先生能够取代他呢。”
嗯，事实就是如此，就算是外星人也得承认，因为价值观的不同，她更加认可与偏向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类。
“唔，这家伙啊，当年可是说过要当上大总统，让全军女性穿超短裙呢！”
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在看到对面少女以一副认真表情说出好友的理想时，休斯自然而然的就接上了这句话。
“叮”的一声，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相信休斯在这一秒一定已经成了冰雕。
“咳！”本来一脸镇定坐在办公桌后面旁观的英俊男子，终于慌了神。
他猛地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想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想要“让全军女性穿超短裙。”，可是，却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清——哪个正经男士会说这种混蛋话当理想啊！
“有点胡来呢！”最终也只能干巴巴的这样说一句。
然而少女却绽放笑容，说出了相当出人意料的话：“不，这是我，在这颗星球上，听过的最好的理想。”
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话，她的表情认真又诚恳，“穆斯唐先生，是想奉献自己一生的时间与身体里的全部力量，拼命努力来改变这个世界呢。”
“这是只有认定了人生方向，有了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笔直向前、绝不回头觉悟的人，才能说出的举重若轻的理想。”真理想到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前未婚夫每次匆匆离开的背影，在这个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其他空间里，说出了她早已领会到的他的心情。
真理也永远不会知道，说着这种话的她，是多么美丽。
虽然办公室内本就光线明亮，但金发碧眼的少女，她的美丽像带着某种神性一般，如同头顶被凭空打了追光灯，是那种连周身空气中的灰尘都会被她那发自身体里的光彩照的一清二楚的美丽。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只要看着你，就会理解你。
不是不懂装懂，也不是牵强附会，而是，她真的理解、包容、明白你的想法，并且打算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去支持你。
她明白你不是追求权势，也看穿你掩藏在浮夸表面下的执着与坚持，甚至那些你从未说出口的挣扎与艰难，她全都知道并且感同身受。
而这个难得珍贵的人，正好是她，如此的幸运，让即使坚定理性如穆斯唐，一时间竟然也无法发出合适的声音。
倒是真理，微笑着说出了这些实际效果不亚于原子弹的重量级话语之后，脑子很快的想到——现在的话，应该就可以索要签名了吧？
“呐~”真理刚刚打算开口，结果，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休斯看一眼直到现在还处在某种呆滞状态的室内其他人，走到办公桌前接起了电话。
“一个叫修·塔克的人，刚刚研究出来可以说话的合成兽，罗伊，上面叫你去看一下。”
“可以说话的合成兽？”与室内众人脸上浮现出的赞叹不同，真理的脑海里，出现的是那幕黑暗到可以让这个充满阳光的房间都立刻变得黯淡的人间惨剧。
如果说宗像礼司、穆斯唐、爱德华、平和岛静雄等人让真理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与美好，折原临也、天野荣作让她看到了人类的复杂与善变，那么，这个叫修·塔克的人，则是充分的让她认识到，人性到底可以恶劣到什么程度。
如深渊一样的无尽黑暗。
“爱德和阿尔就不要去了吧？”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真理实际知道，爱德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是以只能很沉默的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真不知道怎样的技术才能炼成那样的智慧合成兽啊。”即使在路上，或许是觉得可以在那个出色炼金术师那里学到很有用的新东西吧，艾尔利克兄弟依然小声讨论着。
而见惯了人间地狱的穆斯唐、休斯，表情却相当严肃。
合成兽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
并不狭窄逼仄，那个地下室甚至是干净宽阔的，然而似乎是上天也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惨剧发生，是以明明光线充足，但整个场所给人的感觉，依然是幽暗深邃的。
从外形上看不出是大型犬还是什么其他东西的合成兽蜷缩在角落里，对于一队来者并无多余的关注，它只是麻木又机械的，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我想死。”
如此情景，即使这项技术真的是划时代的创举，可之前来时路上一直满怀期待的少年们一时间也全部都被压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穆斯唐和休斯表情沉默的对视一眼，移开了视线。
“那个，请问我可以获得国家炼金术师考试资格了吗？”一直小心翼翼在一旁陪同的塔克弯下身体询问，穆斯唐表情严肃的凝视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真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然而她的耳朵里，不断回荡的，却是刚刚路过楼上时，幼童大声哭泣的声音。
——无辜者被剥夺一切，稚子嚎哭着寻找母亲，这就是此时，呈现在这个已经立志于站在正义立场上少女眼中的世界。
想挽回这惨剧吗？不想伸手去改变那已经注定的母女都将成为悲惨者的现实吗？可以吗？不想吗？
凭空的，未成王前，椎名安娜那张小小的浸泡在水里的无机质面孔出现在脑海里。
这是第二次面对如此抉择了，构成她世界的第一准则与第二准则，再次发生了强烈的冲突。
并且这一次，真理没有任何退路。
可这是她的选择。
从听闻消息的那一刻起，少女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解决之前她曾下意识逃避的难题——完型一族天才的骄傲让她决不允许自己面对困难时退缩，哪怕为此她将堵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天野真理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在同一个问题上栽倒？她天野真理怎么可能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太可笑了。
可是，选择却相当艰难。
从波段还未融合时就已经灌输在这思维意识中的守法准则，与自己之前在观察与学习人类时逐渐定下的人生的第一条信仰，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让她失去一切。
哪怕作为监视者的智脑并不在，可是，真理的天性已经决定了，智脑在与不在，她做出选择的后果都是相同的——哪怕没人知道，可违反规则的事，她都会事无巨细的一一告知它。
我不会对智脑隐瞒，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已经决定好心平气和去接受了，这就是我，不得不走的道路。
外星少女，平静的自言自语。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她直视着合成兽那毫无生机波动的双眸问自己，[就这样平静的目睹这惨剧，为了保全自己的宝贵生命，什么都不做直接离开吗？]
——【不，我不能。】
[就这样不得不屈辱的屈服于前人定下的规条，放弃自己一直秉持并实践着的信仰吗？]
——【不，绝不！】
[可依照人类的正义立场，选择救人就是正确的吗？谁又能保证，这个此刻看上去悲惨至极的女性，日后不会掀起改变历史的洪波呢？那样的代价，自己能够承受吗？对这颗星球、这个世界公平吗？]
——【那又怎样！】
[然而，这样沉重与艰难的责任，如果不是自己，又有谁有资格、有能力来承担呢？]
——【唯有我来承担。】
即使选择如此艰难，可心中那答案却愈加鲜明，无论是跃动在脑内那理智的思维，还是此刻摇曳于这内心的澎湃情感，都无时不刻的在述说着——
【我曾发誓遵纪守法，但我也曾宣誓捍卫自己，但今天我做出的这个决定，不是为了维护先人的荣光，也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与生命，而是为了告诉在我之后的诸位，当真的面对这种困难时，我们不会逃避，我们的答案是，法律永远服务于正义，永远服从于掌握它的人。我以自己的生命做赌，等待公理与命运的裁决，这是我身为天选者的骄傲，我相信我生来与众不同，种族未来肩负一身，有些事非我不可。
但正义也不该以触犯法律为代价，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然而对于上位者来说，适时变革法律，是他们必须要尽的职责。历史需要英勇不屈的英雄，发展与进步却需要勇于打破陈规并善于改进的英才。
这并不是权势与利益的力量，而是正义与发展的力量。
是心之所向，光明之所在。】
或许是这个答案早已酝酿在心中，是以这一次，虽然选择艰难的如同逃脱黑洞，然而，真理的内心却毫无挣扎。
“请等一下，”即使在短时间内已经做出了可能会将自己推向死亡的决定，可少女的表情平静至极，她开口叫住了已经打算迈步向外走的众人，以一种郑重到让人无法理解的态度说道：“塔克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此刻坐在那边的，就是您的妻子，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选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