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如意涧

4、第三章上

　　叶秋潮抬起头来，妈妈就在不远的地方向他挥着手。她背后的天是那种纯净的蓝颜色，但风景的确没有什么，一片黄土地，千百年前就这样，千百年后大约也不会改变。
　　山连着山，却少见绿，就算是妈妈这样的美人也在鬓边早见了白发。真可惜，叶秋潮想，这真可惜。像妈妈这样的美人儿，最适合她的，应该是烟雨江南而不是这里——连自来水都没有通进来的山旮旯里的小村庄。
　　不过也没有关系，自己的将来已经由自己展开了美丽画卷，只要努力，很快就会让这里的一切得到改变的。叶秋潮想着等到自己赚了大钱回来，怎么把公路开进来，怎么把村里的学校办好，想到开心的地方，忍不住就微笑起来，于是也向妈妈挥了挥手。
　　但就在他抬头的这个刹那，妈妈不见了，火焰冲天而起！
　　叶秋潮觉得这是不是开玩笑啊，怎么可能就在这样一抬头的瞬间，他的世界完全崩塌掉呢？但是眼前的火焰那么真实，火烧火燎，炙热的气流把皮肤都要烧灼起来，无法呼吸！
　　“妈！”叶秋潮惊慌失措地大喊，“妈！”他开始奔跑，但他看不清楚，到处都是火！
　　“妈……”叶秋潮开始听见自己的泣声，“你在哪里？妈！”
　　脚下被什么绊了一记，他低头，先看见的却是一双动物的大眼睛。猛然间就想起来，这是赵大爷爷家那头骡子，当初赵大爷爷就是让他骑在这骡子背上出的门，然后老人家带他前往车站去县城参加高考；三个月后又是老人家牵着这头骡子，领着他一步步走出山村，一路唱着千百年传下来的山歌，送他去火车站，去北京，去科技大学……
　　只是现在，这头骡子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喷出血沫子，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却终于慢慢失去光彩，它依依不舍就像那年送他去上大学时候的样子，但这次以后，它再也没有站起来撒蹶子的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血，为什么到处都是烟？他的故乡在哪里，他的家呢？他的妈妈，到哪里去了？
　　“妈……妈！”叶秋潮吼叫，“妈！”
　　烟雾腾腾的火光里隐约闪过人的影响，他跳起来往哪里扑，“妈，妈！”
　　但是，不是妈妈，叶秋潮听见那么清晰而又冰冷的笑声在耳边，他吃惊地抬头，还是看不清楚来人的脸，只有那人手上闪烁着死亡光芒的武器——□□！
　　火舌一下子喷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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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叶秋潮弹身坐起，满头大汗，心跳得几乎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肺部抽痛浑身发抖。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因为那种绝望的痛苦几乎已经把他打入地狱，噩梦里的一切都那么历历在目，而最悲惨的却是，这一切不仅仅只是噩梦，它们还是事实。
　　一块毛巾突然从旁边递了过来，腾腾冒着热气，叶秋潮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正撞进一双仿佛洞彻一切的漆黑的眼眸当中。
　　但是谁允许他来洞彻自己的一切？叶秋潮突然之间勃然大怒，谁要他这种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纨绔子弟来洞彻自己的一切？
　　“滚！”低得仿佛只是在地底深处爆炸一般的声音发出来。
　　“……你在哭！”可是那人慢慢地软软地，甚至于带着点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讨好轻声说，“擦把脸，嗯？”
　　抬手“啪！”扛到递着毛巾的手上，萧青山没有料到这世界上会有人不讲道理到这种地步，猝不及防地一痛缩手，眼睁睁看着毛巾落到地上。
　　而那人，眼睛里明明还含着湿润，却又那么挑衅地看着他，就连嘴角都含着冷冷的嘲笑的意味，“滚！”
　　握紧了拳头，放开，却又握紧，然后再放开。
　　萧青山深深吸口气，“……好，”酒窝灿烂地跳出来，“叶兄弟喜欢看什么样的滚法？盘龙滚，飞龙在天滚，还是懒驴打滚？”看看叶秋潮更加愤怒的眼神，萧青山满意了。比起自己受到侮辱生气，当然是让对方也生气要来得开心嘛！
　　“好好好！这样行不行？我不滚，我安静地走开，行了吧？”摇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天涯何处无芳草，失个小恋算他妈的什么回事，犯得着三更半夜都哭醒么……”
　　叶秋潮忍无可忍，“谁他妈失恋了？”
　　萧青山“大惊”，“原来是伯母失恋了？”
　　叶秋潮当场一声怒吼，豹子般从床上跃起了，浑身力气都凝聚到手臂上，一拳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