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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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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妈妈在诊所值班,刘叔叔在别人家做工,喻晚在学校里解决了午饭,也多亏了蒋靖呈这个活宝,喻晚几乎一天都忘了谢海彬告状的事。不过到了晚自习下课,喻晚一出校门又悲催地想起来了,简直要烦死。
边走边想着回家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和自己的对策,一直走到了夏花巷口的路灯下,喻晚见没人,条件反射性地回头看,发现林梓溪就停在自己身后五步左右的距离,还吓了一跳。
“呃,早。”说完喻晚自己也愣了,大晚上的,这说的什么话。
林梓溪没回应,就看着喻晚,喻晚也不动,几秒过后,林梓溪就直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夏花巷。
喻晚叹口气跟上,心想这人可真不容易亲近啊,跟蒋靖呈可没得比。虽然说蒋靖呈是纨绔子弟,可是人家傻逼得挺平易近人的。而林梓溪对人忽近忽远的,捉摸不透。
又想到回家之后免不得一场“血雨腥风”,到时候只能求刘叔救自己了。喻晚又不由地叹口气。
唉,生活啊,啧啧,生活,就是一团麻,总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生活,就是一杯酒想着想着,喻晚莫名其妙给唱起来了,赵丽蓉的小品,电视里老放,喻晚连台词都能背了。
月亮不明,喻晚又低头醉心于‘歌唱’,前面的林梓溪停下来她也不知道。好像踢到个什么东西,一抬头林梓溪白惨惨的脸放大在喻晚面前,喻晚大吼一声:“靠!”
“靠什么。”
“没什么,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那你干嘛突然唱歌——刚刚那是叫‘唱歌’吧。”
喻晚气结,本来心情就烦闷,平时还好,看你长得帅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天可没功夫,谁乐意跟你扯。
喻晚没好气地绕过林梓溪径直走了,林梓溪心里奇怪也快走了两步跟上去和喻晚并排走。
“喂,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喻晚大步走。
“哦。”林梓溪走得更大步更快,没几步就跑起来了,喻晚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一溜烟没影儿了
搞什么!
喻晚赶快跟着跑起来。
“林梓溪!”跑了一截,喻晚停下,周围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气声,本来也不是特别怕,但是巷子吹来一阵穿堂风,将本来就寂静的四周烘托得更有诡异气氛。
鬼知道林梓溪会不会冷不丁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窜出来吓她,还得提防着。她一下子根本不敢环顾四周,只好硬着头皮试着喊林梓溪,“林梓溪林梓溪”最后的声音都快被喻晚自己给吞下去了,还是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这人真是。”喻晚皱眉嘟囔着,一边挪动着脚步。
“喂!”突然,从前面墙体里蹦出个人影来,跳到喻晚面前,吓得喻晚尖叫一声。下一秒,发现是林梓溪,在开心地大笑,两只眼睛弯成像天上细细的月牙一样的形状。
“神经病啊!”喻晚简直要给气死,抬手就想去打林梓溪,林梓溪侧身一闪,笑嘻嘻地躲开。喻晚追上去,林梓溪就躲闪着跑,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昏暗不明的月光追逐打闹,就像认识多年的伙伴。
一转眼就到了喻晚家的路口,喻晚也没碰着林梓溪,到了喻晚家门口,林梓溪没再闪,放水让喻晚打了一下,喻晚也没想怎么着,打下去那下就像老朋友间亲昵的告别动作。
“走了。”林梓溪退了两步,转身走向属于他的那条街巷。
“嗯。”喻晚在他背后无意识地挥挥手,想着,这…算是熟络一点儿了吧。
喻晚转身走到自己家门口,犹豫很久,既没敲门,也没拿钥匙开门,想想等一下进去的景象,喻晚就觉得头疼。
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家里似乎是没有灯光。照理说,妈跟刘叔叔都应该在家。
觉得奇怪,喻晚拿出钥匙开了门,黑漆漆的。
“妈?”喻晚就在门口试着喊了一声,没人应,“刘叔叔?”还是没人应,怎么回事?
家里一反常态的没人,喻晚竟突然像是中了大奖般庆幸,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她鬼使神差地退了出去,锁好门,像是没有回来过一样。
可是,不回这个家,能去哪儿?
要不然直走,要先经过一大段黑暗不说,尽头那边估计都没有她能理解的生活常识,要不然左边,自己来这里还没有到过,目前看来,虽然只有昏黄的路灯,路上应该还有人家吧。
她看了看左边的路,带着一份莫名的决绝走了过去。
太过于烦躁以至于想逃离,喻晚把现在的行为归结到了“离家出走”的行列。不过喻晚的胆子可没有那么大,反正家里现在没人,自己回不回家又没什么区别,她在外面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说不定等一下自己回家的时候妈和刘叔叔还没有回家,家里还是没人呢,那谁知道喻晚“离家出走”了这么一段时间。
这么晚一个人走到不认识的地方,仿佛这么胆大了一回自己也硬气了点儿。
走了一会儿,跟想象的不一样,灯光渐渐消失了,喻晚毕竟还是一个女生,也不敢再走,看看四周,走到边上一座已拆迁的房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想了想,又挪得离有灯光的地方近点儿。
这个点的夜色很凉,身后有一阵阵的虫鸣,脚下有一只蚂蚁,喻晚趴在自己膝头,看着它没头没脑到处乱爬,竟然就慢慢静了下来,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
坐一会儿放空了自己,脑子好像也比较灵光了,隐隐约约好像有脚步声过来。
周围太静了,那脚步声算是比较清晰。喻晚警觉地抬起头张望,声音好像是从自己家那边那条路传过来的,是妈妈和刘叔叔找来了?还是什么陌生人经过?
喻晚目不转睛盯着那条路,一会儿,从灯光里走出一个人影,还看不清脸,不过好像有些熟悉,肯定不是妈妈或者刘叔叔,那是谁?
那人越走越近,看得出是个跟喻晚差不多大的男生,好像穿的是跟自己一样的校服。
知道了,是林梓溪!
喻晚愣愣地看着林梓溪一步步走近,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他背上的书包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回过家一趟了。
林梓溪停步在喻晚面前,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说话,就这么俯视着她。
喻晚仰着头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觉得脖子累,也没从他表情上看出什么来,就转了转眼珠低下头继续找刚刚那只乱爬的蚂蚁,可是它已经不见了,或许回家了吧,喻晚想。
喻晚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林梓溪也没说话,在离喻晚几步远的地方找了块还算完整的水泥板直接躺了下来。
好一会儿,喻晚回头看他,他以手做枕望着天。
喻晚是个坚决保持不了安静的人,决定先开口。
“你干嘛。”
林梓溪瞟一眼喻晚,说:“什么干嘛。”
“你来这儿干嘛啊。”
“那你来这儿干嘛。”
就知道从他嘴里掏不出来什么信息,明摆着套喻晚说话,想知道喻晚今晚怎么回事,又不会一直缠着问,只等喻晚自己开口,真够贼的。
喻晚“嘁”一声回过头去,爱说说,不说拉倒,反正自己什么都不想说。
林梓溪也不急,还是那个样子看天,悠闲地跷个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
还真杠上了!喻晚皱眉,可是想知道林梓溪为什么来这儿想得都快憋死了,所以喻晚还是继续搭讪。
“不嫌脏啊你,衣服不用自己洗是吧。”
“嗯。”
好不容易自己先打破沉默,却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喻晚充满怨念地小声骂了句脏话。
“我从没见过哪个女生跟你一样。”
“我什么样。”
“以‘我操’开头,以‘妈逼’结尾,以‘他妈的’为点缀。倒是够爷们儿。”
喻晚无语,自己的说话方式的确够“爷们儿”了一点,不过之前也没人这么明确地说过她。当然,喻晚也不是生下来说话就这样,离开老家有两年喻晚因为户口问题“流放”在一所以“脏乱差”出名的学校,没成个太妹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说话方式么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你不说脏话?”喻晚反问,她才不信。
“说啊,”林梓溪坐起来,“不过没有你说得帅。”
喻晚不知道接什么好,这是在夸自己吗?
“怎么不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谢谢吗?你刚那是在夸我?”
“不是啊。”
“我”喻晚条件反射性地想回句脏话,到了嘴边却卡住了,一直说得溜溜的脏字怎么好像突然说不出口了?
“那你是骂我喽。”
“是啊。”
“我靠。”喻晚本来发出了个c的音,又硬生生转成了“靠”,这个“靠”字稍微文明点儿不?
“又来了。”
“”那不说话,总行了。
喻晚憋着一肚子气转回头,离家出个走还能被教训一顿,人倒霉了连喝个水都塞牙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跟以前感觉不一样了。”林梓溪幽幽地说。
“有什么不一样。”以前?说得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以前觉得你好歹也算是个小家碧玉。”
“那现在呢,大家闺秀吧?”
林梓溪“嗤”地一声笑出来“怎么可能,不就一女流氓。”
“你!”喻晚刚想反驳,但好像也没什么反驳的点,只好反过来攻击他,“你还不是一样!衣冠禽兽!”喻晚本来只想表达一下他外表跟性格不一样,思考了一下,用了个“衣冠禽兽”来泄愤。
“你语文老师死得早吧。”林梓溪轻笑。
“是呀,比你早点儿。”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林梓溪笑出了声,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对呀对呀,我就这么恶毒——你不会大晚上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骂我吧。”
“对呀对呀。”林梓溪还是笑,像是在逗喻晚玩儿似的,喻晚连连皱眉,他自己倒乐个没完。
以前在学校看他跟同伴打闹,不笑的时候眼睛清澈安静,充满灵性,仿佛里面能走出一只鹿来,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再好看不过了。
而现在,喻晚见他笑就烦。
“哎,你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啊,有时候看你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有时候又像打了鸡血似的。”
“我什么时候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什么时候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林梓溪笑着反问。
“呃”喻晚好像又说不上来,“比如现在吧,话怎么这么多,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话多就是打了鸡血啊。”
“你!你觉不觉得我们俩交流有困难?”
“你有什么困难?没关系,我不歧视你。”
“”真没办法沟通,喻晚瞪他一眼,站起来准备走了,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么。
“喂。”林梓溪也站起来,过去拉住喻晚的手臂,喻晚回头看,他还是笑脸。
“干嘛。”
“你去哪儿。”
“回家。”
“那你刚刚怎么不回。”
“关你什么事啊,你还不是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儿瞎晃荡。”
“我回了啊,上顶楼拿东西看见有个人不回家坐路边,就过来看一眼。”
“啊?”他指的是自己么?
“我说完了,该你了。”
“”哦,有点儿似懂非懂了,那自己呢,跟他讲自己没做作业被老师逮个正着还打电话告诉了家长?好像有点儿丢脸。还是说自己的日记被妈妈发现了,里面写了他?呵,怎么可能。
“没写作业,老师跟家长告状了。”
“就这样?”
“就这样——不然你以为什么样。”
林梓溪笑,坐在边上的断墙上:“那你是不敢回家还是不想回家。”
“都有吧。”喻晚低头看自己手指甲。
“为什么不敢回家,你爸会打你吗?”
“我爸?我爸早疯了。估计都不认识我是谁了。”喻晚干脆又坐到了地上。